第96章 生死抉擇

作者:一叢音
沒有人會覺得玉頹山會對盛家出手。

  先不說當年盛終風那蠢貨有沒有悟透奚擇給他的那幾句話,那些年根本就沒有參與到刮分「堪天衍」相紋靈力的計劃中來,就單說盛焦此時已是獬豸宗宗主,位高權重,哪怕他和盛家再不和,也終究血脈相連,不可能任由旁人屠戮全族而漠不關心。

  但玉頹山那腦子不知怎麼長得,聲東擊西讓所有人以爲他會去橫家,然後轉道去了盛家。

  就連晏將闌都沒想通玉頹山此舉的意思,直接從牀上一躍而起,犀角燈差點砸了臉。

  “盛家?!”

  晏玉壺的聲音從中傳來:“嗯,現在盛焦已轉道回家。”

  晏將闌人都懵了,不懂玉頹山爲什麼和盛焦槓上了。

  他捂住眼睛,利用識海中玉頹山的天衍本源直接同玉頹山傳音。

  “哥!哥你在哪兒呢?!”

  玉頹山的聲音懶洋洋傳來:“我在盛家玩呢。”

  晏將闌:“……”

  殺人玩嗎?

  “你的犀角燈呢?”晏將闌沉着臉道,“讓我過去。”

  這時再趕去盛家已來不及,只能用顯形訣過去看看情況。

  玉頹山“哦”了一聲,乖乖地用犀角燈和晏將闌神識相連。

  晏將闌立刻將神識沒入犀角燈中。

  盛焦到得很快。

  盛家這次的火可比橫家那聲東擊西的火要大得多,但好在也並非曲家那樣不可撲滅,獬豸宗的執正剛到便匆匆上前滅火。

  大雪紛飛,螢火漫天。

  盛家的火很快被滅掉,盛焦面無表情地將天衍祠的門推開,就見一片燈火通明中,玉頹山盤膝坐在蒲團上,對着一排排的靈牌不知在做什麼。

  而在旁邊,盛終風渾身浴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後頸金色相紋靈力正在緩慢溢出。

  盛焦瞳孔一縮。

  站在天衍祠上面,能明顯感覺到腳下的地脈中,天衍已經被洗劫一空,但玉頹山這次瘋得似乎沒那麼徹底,並未濫殺盛家全族,甚至連盛終風都留了一命。

  與此同時,晏將闌的身影從犀角燈中鑽出來,落地後剛好和盛焦對視,微微一愣。

  玉頹山捏着犀角燈高高興興朝着晏將闌伸手,旁若無人地道:“聆兒快來看!”

  晏將闌眉頭一皺,心想看什麼。

  玉頹山一指盛終風,笑吟吟地道:“你之前不總是說不喜歡他嗎,哥給你出氣,你高興了不?”

  晏將闌:“???”

  晏將闌愕然:“哥!”

  盛焦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將靈力在盛終風體內一探,身上冷意比霜雪還要寒冷。

  玉頹山沒心沒肺,完全看不到盛焦身上的冷意,還在那盤着膝蓋像是在自己家一樣笑嘻嘻地道:“放心吧盛宗主,我這次真的沒殺人。”

  盛焦眼眸倏地閃現一抹幽藍之色。

  玉頹山這種瘋癲的性格,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爲了給晏將闌出氣纔來盛家殺盛終風、再順道將天衍地脈據爲己有,還是爲了天衍順道來替晏將闌泄憤而折磨盛終風。

  吸納了一整條天衍地脈的天衍靈力,玉頹山整個人懶洋洋的,縈繞周身的靈力濃郁好似隨時都能溢出體內,化爲潺潺靈泉。

  晏將闌現在什麼都碰不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匆匆對玉頹山道:“走。”

  就算玉頹山殺了盛終風,天衍也不會斷他罪。

  但再怎麼說盛終風都是盛焦的父親,他將人戕害成這樣,還在人家盛家天衍祠耀武揚威,就算是聖人也要震怒。

  “你怕什麼?”玉頹山笑嘻嘻地道,“天衍不會……”

  話音未落,冬融

  劍已出鞘,鏘地一聲朝着玉頹山劈來。

  玉頹山撫掌大笑,盈滿天衍靈力的身體轟然爆發出一股強悍的靈力波動,以他爲中心直接盪漾出方圓數十里去。

  其他世家的天衍也跟着不住沸騰,好似被岩漿灼燒一般。

  「堪天衍」和「堪天道」,兩個受天道天衍寵愛的氣運之子直接在燈火通明的盛家天衍祠交起手來。

  這次沒有晏將闌插手,盛焦明顯沒有絲毫留手,面如沉水,冬融劍同天衍靈力相撞蹦出無數火花,嘶嘶而落。

  晏將闌焦急得不行:“盛焦!哥……”

  玉頹山在大乘期的盛焦手中依然遊刃有餘,大概是見晏將闌小臉都嚇得蒼白,他突然道:“別看。”

  晏將闌還沒懂他這句話的意思,下一瞬,「堪天道」和「堪天衍」一起揮出靈力,轟然擊在犀角燈上。

  堅硬犀角瞬間四分五裂,靈力“嘶嘶”往外泄。

  晏將闌:“等……”

  他只說了一個字,顯形訣也跟着徹底消散,晏將闌虛幻的人影遽然消散在半空中。

  獬豸宗,晏將闌倏地從犀角燈中清醒,看着已經灰暗的靈道驚魂未定。

  那兩人……

  對付他怎麼那麼有默契?!

  晏將闌氣得腦袋發矇,掙扎着爬起來,大聲道:“倦尋芳!倦大人!”

  倦尋芳如今已經能在獬豸宗獨當一面,這次留在宗內處理其他零零散散的事務。

  察覺到清澂築又在嚷嚷,想起宗主的叮囑,倦尋芳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過來,磨着牙陰陽怪氣道:“您有何吩咐啊?”

  “你家宗主有危險!”晏將闌沒時間去臭美,隨便將盛焦的一套黑衣裹在身上,袖子太長几乎遮過他的指尖,但此時也沒時間挑了,一把抓住倦尋芳,“快,送我出獬豸宗。”

  倦尋芳看了看犀角燈,蹙眉道:“宗主並沒有准許你能出獬豸宗,我不能送你出去。”

  晏將闌冷冷道:“盛宗主是打算將我當成犯人對待嗎?那你在獬豸宗給我開個牢房我去那蹲着去好了。”

  “不是。”倦尋芳道,“這是宗主剛剛交代的,不能讓你出獬豸宗。”

  晏將闌匪夷所思。

  “盛宗主不是忙着打架嗎,爲什麼還會有時間和你傳音?你莫要誆騙我!”

  倦尋芳沉默了。

  晏將闌看出來倦尋芳的欺騙,沉着臉將盛焦的鶴氅裹在身上,匆匆衝出清澂築。

  倦尋芳急忙追上前去,皺着眉道:“我同你說實話吧,宗主是在前幾日叮囑我的,若是中州世家發現大事,務必讓你好好待在獬豸宗,不能出去半步。”

  盛焦對上次震傷晏將闌耳朵之事心有餘悸,此次寧願言而無信也不願晏將闌過去平添危險。

  晏將闌面無表情,充耳不聞。

  他受夠這種什麼都無法做,只能等待的感覺。

  倦尋芳不知如何攔他,只能緊跟着他,想讓他在水道那知難而退。

  但晏將闌卻不知爲何,像是開了天眼似的,只是在日晷那試探幾次,便推斷出今日的正確時辰,用靈力用力一撥,水道轟然而起,一路通向獬豸宗外。

  倦尋芳:“???”

  倦尋芳看得目瞪口呆,悚然道:“你、你怎麼知道今日水道是哪個的?”

  晏將闌冷冷瞥他一眼:“根據盛宗主的行事習慣和秉性推斷出來的,怎麼,你推不出來嗎?”

  倦尋芳:“…………”

  晏將闌說完這句陰陽怪氣的話,直接御風掠過水道,轉瞬離開獬豸宗。

  倦尋芳沒想到這人修爲短短几日就變得這麼高,正要去攔卻發現犀角燈倏地一亮。

  盛焦的聲音傳來:“不必攔他。

  ”

  倦尋芳忙道:“宗主,玉頹山抓住了嗎?”

  盛焦將犀角燈掐滅,臉色陰沉地看向方纔那蒲團處。

  玉頹山像是故意在等着他過來似的,只是交手幾招後便化爲一道天衍瞬間溜了,用天衍珠都抓不住。

  上沅正在用靈力爲盛終風醫治,他的天衍被毀掉一半,艱難穩住傷情後嗆出一口血來,捂着胸口咳得渾身抖若篩糠。

  盛焦只是站在那冷冷地看。

  盛終風虛弱地擡起頭對上盛焦冰冷無情的眼神,微微一愣,低聲道:“盛焦……”

  盛焦見他活着,轉身就要走。

  “焦兒……”盛終風突然道。

  盛焦的腳步一停。

  盛焦自小母親早逝,盛終風那時也是個慈父,哪怕是個小世家也從不讓小盛焦受半點委屈,這纔將盛焦養得溫潤如玉,淵清玉絜。

  十二歲之前,盛終風也會這樣親暱地喚他……

  焦兒。

  小盛焦總覺得這個名字太過嬌氣,但又礙着是父親所叫,每回在外人面前被叫“焦兒”,耳根總是紅得要命,但還是得溫順地應。

  可如今,盛焦回身看盛終風,面上、眼中卻只有徹骨的冰冷和空洞。

  盛終風呆怔地看着,不知是這次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亦或是別的,突然一言不發地俯下身額頭抵在滿是血的手背上,哽咽出聲。

  盛焦並不懂他的悲傷遺恨從何而來,看着他哭得肩膀發抖心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大概是煩了,盛焦對上沅吩咐幾句獬豸宗的事務後,看也沒看盛終風一眼,拂袖而去。

  高大的背影從燈火通明走入黑暗中,大雪紛紛好似無形的天塹,徹底和盛終風隔絕。

  他已不再需要父親的溫情。

  雪紛紛揚揚,將空無一人的長街鋪灑下薄薄白毯,光禿禿的枝頭像是盛開一簇簇的雪梅,被寒風倏地吹散。

  玉頹山走在大街上,張開雙手穩住身體平衡,玩鬧似的努力讓自己在雪地上走直道。

  走了一段裏,玉頹山“哈”的一聲蹦到臺階上,自覺這條直線走得極其完美,他極其有成就感,高高興興回頭一看,卻見那直直的腳印已經被大雪遮掩住。

  他沒能在這世間留下任何痕跡。

  玉頹山帶着笑意的臉微微一僵,好一會才緩過來。

  他嘟囔了幾句,也沒在意,轉過身砰砰砰敲了敲門:“有沒有人啊?!”

  一朵雪花旋轉着從漆黑夜幕飄落而下,飛到大門之上的門匾邊。

  ——橫。

  是橫家。

  最開始玉頹山在橫家放火聲東擊西,讓衆人以爲他的目標是盛家,實則今晚玉頹山最想要的還是橫家的天衍地脈。

  拍了好幾下門都沒人來開門,玉頹山“嘖”了一聲,覺得厭煩了。

  已是三更半夜,小廝聽到悶聲匆匆來開門,只是將大門打開一條縫隙,外面卻空無一人。

  雪地之上連個腳印都沒有。

  小廝不明所以,只好將門又關上了。

  橫家的天衍祠中,橫家家主橫風臨和橫青帘坐在那盯着燭火默不作聲。

  “當年之事我已知曉。”橫玉度冷冷道,“怪不得那年竟一連出了四個靈級相紋。”

  原來是真奚絕的「堪天衍」催生出來的。

  “兄長。”橫玉度問,“你也知曉此事嗎?”

  橫風臨抿脣,搖了搖頭:“我是近幾年才知曉。”

  橫青帘慢條斯理地把玩着茶杯,手腕翻來翻去,杯中茶水紋絲不動,連個波紋都沒有。

  “擔憂什麼?”他終於淡淡開口,“當年知曉「堪天衍」的人已死得七七八八,橫

  家參與此事的長老也只剩寥寥幾個,就算「堪天衍」找上門來又如何,左右不過我一個人死罷了,你們又不會有事。”

  橫風臨眉頭一皺:“叔叔……”

  “「堪天衍」的靈力能夠催生靈級相紋。”橫青帘打斷他的話,擡頭看向橫玉度,“當時世家所有人都以爲靈級相紋是沒有上限的。”

  直到讓塵的「窺天機」告知,整個十三州只能有十三個相紋。

  橫玉度冷冷道:“你耗費心機得來的天衍靈力,卻在我這個廢人身上生出沒什麼用的「換明月」,橫大人,這筆買賣看起來並不划算。”

  橫青帘漠然道:“你的琉璃雀爲何厭惡我?”

  橫玉度:“什麼?”

  “你是十三州最後一個相紋「換明月」。”橫青帘道,“「換明月」「窺天道」都和「堪天衍」有關,你以爲當年世傢什麼都沒做,就平白得來了「堪天衍」的靈力是嗎?”

  橫玉度一愣。

  “沒有哪個世家當年得到「堪天衍」靈力時沒有付出代價的。”橫青帘道,“那是利益的交易。”

  橫玉度還沒說話,橫青帘又似笑非笑補充一句:

  “就像是你明知道靈獸也是生靈,但在切開的靈獸肉面前依然會選擇喫下,而非去憐憫有生靈逝去而放那塊‘肉’一馬,一樣的道理。”

  橫青帘並非沒有良知,在他看來能讓他付出交易的東西,只是天衍靈力罷了。

  他和奚家交易,付出東西、得到天衍,爲何還要去問天衍從何而來,有沒有人因此受到痛苦折磨?

  就算所有人都知曉奚絕因他們手中的天衍靈力而生不如死,也會將一切歸咎爲奚家作孽,和他們無關。

  那只是個交易。

  我有琉璃雀,便可換明月。

  橫玉度被橫青帘的話驚住了,匪夷所思看他半晌,纔像是無力似的,怔然呢喃道:“可他並非沒有神智的靈獸,他是個人啊。那時他才十二歲,奚……晏聆纔不到十歲。”

  橫青帘道:“那又如何,他們的悲慘並不是我造成的,就算我不去換天衍靈力,自然有其他人去獲得那靈力。”

  “他們還是個孩子!”一向溫柔的橫玉度再也忍不住,厲聲道,“難道在世家眼中,良知、底線,都能在利益面前一退再退嗎?!”

  橫青帘冷冷道:“等你到我這個位置,也會是同樣的選擇。”

  橫玉度厭惡道:“不要拿我和你比。”

  橫風臨揉了揉眉心:“不要吵了。”

  “是啊。”有人附和他的話,“別吵啦,吵來吵去也沒有意義,還不如現場示範一下嘛。”

  在場三人一愣之下,怔然偏頭。

  玉頹山不知何時到的,正坐在橫玉度身邊,笑嘻嘻地手搭着輪椅後背的扶手。

  見三人全都看來,玉頹山一擡手,眯着眼睛道:“諸位,晚好啊。”

  橫風臨和橫青帘霍然起身,臉色都變了。

  天衍祠裏裏外外有數十道結界,他到底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進來的?!

  橫玉度從盛焦口中得知「堪天衍」之事,看到玉頹山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並不爲他身上的詭異氣息所畏懼,只因晏將闌和他的遭遇而憐憫難過。

  橫青帘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十二相紋”,眼神冷厲,手死死捂住腰間懸掛的劍。

  正要動時,玉頹山突然笑着說:“橫叔叔還是安分些吧,除了「堪天道」,我能操控世間所有天衍,要是一失手讓你的相紋在經脈中炸開了,那可就太難看啦。”

  橫青帘手一頓,將手緩緩從劍柄上放開,面無表情道:“你來殺我?”

  “哈哈哈。”玉頹山笑得直蹬腿,還踹了輪椅一下,差點把橫玉度的輪椅給踢得

  滾出去,又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橫玉度差點被他扔飛出去,皺眉看他。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玉頹山懶洋洋地趴在輪椅後背的扶手上笑,“你剛纔不是說,若是橫玉度橫風臨站在你的位置,也會對你做出一樣的選擇嗎,我也很想知道他們會不會,所以現如今給你們兩個選擇。”

  橫青帘眉頭狠狠一皺。

  下一瞬,玉頹山眼瞳天衍相紋一閃而逝,金色眼眸冷冷注視着橫青帘。

  一股無形的氣勢瞬間從頭頂壓下去,瞬間將在場三人的相紋修爲狠狠壓制住。

  橫玉度明明是靈級,但卻收到壓制更厲害。

  玉頹山動都沒動,依然百無聊賴地趴着:“我都說了,不要着急動手啊,我真的能輕易殺了你們的。”

  但看在橫玉度是晏將闌好友的份上,除非鬧到場面收拾不住,否則玉頹山不會殺人。

  “先聽我說。”玉頹山賴嘰嘰地將手腕搭在橫玉度肩上,像是孩子玩鬧似的,言笑晏晏道,“我只找當年參與「堪天衍」的人,也就是說恩怨只在這位橫青帘大人身上。”

  橫風臨一愣。

  “橫家主、橫掌院,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玉頹山豎起一根手指,眯着眼睛笑,“一是交出橫青帘。”

  他說着,又伸出另外一隻手指搭在橫玉度另一側肩膀上。

  “二嘛,交出橫家的天衍靈脈。”

  三人倏地一怔。

  玉頹山往前一探身,兩隻手越過橫玉度的肩膀,“啪”的一聲在橫玉度眼前清脆拍了一下,震得橫玉度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玉頹山高高興興道:“怎麼樣怎麼樣?這兩個選擇不錯吧,有生又有死,可太讓人心動了!”

  若是交出橫青帘,以玉頹山的瘋癲,定然不會讓他苟活於世。

  如果選二,那沒有天衍的橫家便會自此沒落。

  以一個人的性命來和整個家族往後成百上千年的利益做對比,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後者。

  在得知曲家被屠戮時,橫青帘似乎早就做足玉頹山會找上門的準備,聞言他嗤笑一聲,似乎早就知曉橫風臨和橫玉度的答案。

  他是對的。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沒有人會願意因爲一個人而心甘情願捨棄。

  奚擇如此,縱夫人如此,盛終風亦是如此。

  奚絕、盛焦對他們而言,在覺醒相紋的那一刻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人,而是強行冠以父母之愛而想要徹底操控爲己所用的工具、傀儡。

  「堪天衍」「堪天道」,名字就如此誘人,有誰能抵擋這樣巨大的誘惑?

  只是奚家盛家一個惡毒,一個愚蠢,硬生生將天道天衍恩賜的靈級相紋給毀了。

  橫青帘面無表情等到橫風臨和橫玉度的選擇。

  ……不用想也知道的答案。

  天衍祠燭火躍動,窗戶半掩着,隱約有雪花被風捲着呼嘯着吹來。

  玉頹山笑眯眯地等待回答。

  橫玉度冷冷看着他,道:“天衍地脈,你拿去好了。”

  橫風臨並未出言阻止,想來也是贊同弟弟的抉擇。

  橫青帘一愣,霍然擡頭。

  玉頹山也怔住了,晃了晃第一根豎起的手指,以爲他沒有聽清,小聲地誘惑道:“我只要橫青帘哦,不是要屠戮你們橫家全族,你們把他交給我,很划算的。”

  橫玉度蹙眉:“不。”

  他並非賭氣,只是對他而言,天衍並非是多大的利益,反倒像是個無窮無盡吞噬人的深淵一般。

  人人爲它趨之若鶩,爲了那一點天衍靈力醜態百出,人心險惡畢露。

  橫青帘愣怔看着橫玉度將那橫家積攢數百年的天衍地脈拱手相

  讓,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涌入心頭。

  他輕輕道:“你知道天衍地脈象徵着什麼嗎?”

  橫玉度眼睛眨都不眨:“我知道。”

  橫青帘還是道:“只要有天衍,橫家就能長久在中州,天縱之才層出不窮,家族時代都能……”

  橫玉度卻說:“所以呢?你是在教我如何用你的那套來做事是嗎?”

  橫青帘一噎。

  橫玉度並不想讓自己變成利益至上連良知都拋棄的人,那樣同冰冷的木頭傀儡又何分別。

  橫青帘沉默地低下頭,眼眸怔然,不知在想什麼。

  玉頹山從始至終都沉默着看着橫玉度,呆呆愣愣好一會纔將手收回去,茫然坐在椅子上,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原來只有我沒被選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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