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聽不懂
玫莉厭煩地看了眼她,擡手示意這個話題掠過,繼續說:“算了,你弄完這個表,把數據彙總給我,我自己比對,不用你了。”接着繼續說了幾句自己的工作進度,末了又強調,“我還是自己來弄,你等下把數據弄妥帖再給我啊!我接你的表都接了十幾個了,堆在一堆,都不知道到底用哪一份。”
陸呦呦咬脣,玫莉說的都是工作上正常的事情,與會衆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沒有在意他們兩個的互動,只當做正常的工作交流,陸呦呦卻滿腹委屈。
她把所有的資料都貼在一張表裏,交給玫莉,玫莉自己又讓陸呦呦做了不同層次的幾次對比,自然會有好幾次結果。她把這些結果如實反饋給玫莉,在玫莉嘴裏又變成了“堆在一堆”的垃圾。
面對這種情況,別人會怎麼做呢?
可能會有人說,爲什麼這麼包子,大聲地跟對方說“你找別人做不就行了嗎”,但是,陸呦呦做不到。
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而且還是高半級的“上司”,擡頭不見低頭見,她還要給對方對待上級的尊重。
要說真的爲了這點小爭執鬧起來,她畢竟是個成年人,不允許肚量那麼小。
散會,陸呦呦依言跟玫莉走到她辦公桌前,看她的那張表。
“你看,”玫莉一打開表就很大怒氣,“這都是一堆亂碼,這什麼東西啊?”
“這是公式運算的結果。”陸呦呦吞了口口水,說,“顯示爲這種形狀的,說明原表中不存在這個數據,顯示爲數字的,就是它對應的倉庫貨號……”
“我搞不清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玫莉煩躁地打斷了她,“我要一份完整的數據,乾淨利落的表,你這都不會做?你可別偷懶成習慣我跟你說,誤了事你擔待不起。”
陸呦呦僵硬地收回在屏幕上指點的手,咬住嘴脣。
她的把柄,一旦被人抓/住,就永遠甩不掉了,是嗎。
這就是你所謂的工作態度,勤懇認真、踏實聰明,都是做給上司看的。只要在上司面前“不經心”地提一句:“我可沒休息過。”就能無形之中立一功,而真正做了多少實事、究竟是誰做的,都不重要了,是嗎。
這就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生經驗?
到底誰比誰垃圾。
是她垃圾學不會,還是這世界垃圾得無立錐之地。
陸呦呦低着頭,只覺眼前醞釀着一片黑色風暴。
但這風暴,過了三秒鐘,也就自動平息。
她點點頭:“嗯,我待會兒給你。”
轉過身,陸呦呦回到自己的辦公桌,聽見玫莉往外走去,對另一個新來的同事說:“小譚,待會兒我讓陸呦呦直接把表給你,你寫個總結……”
陸呦呦垂下眼,不再去聽。
她要做的,是顧好自己。只要自己的工作根本利益不受到侵害,受點氣,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單位受氣,總比失業在外面受氣要好吧。
陸呦呦潦草地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安撫,繼續投入工作。
雖然有的時候,真的會覺得,自己再怎麼工作下去,也只看得到一片黑暗呢。
電腦右下角,微信不停地閃動,陸呦呦卻連去看的時間都沒有。
只是因爲擔心是客戶找,才抽空點開。
鼠標移過去,就看到了方興艾的名字,身後同事端着枸杞茶經過,陸呦呦迅速把鼠標劃開,生怕被人看見,她上班偷懶,和人聊天。
雖然,連方興艾說了什麼,她都還沒看見。
方興艾啊……啊!對了。今天約好一起喫飯對吧?
她差點把這事兒都給忘了!
陸呦呦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不施脂粉的素顏,連口紅都沒有塗,估計還帶着黑眼圈。就這樣赴約?
待會兒吧,待會兒一定要找個機會化點淡妝……
“嘟——嘟——”
電話音響過許久,還沒人接聽,方興艾疑惑地看了眼手機屏幕,面前傳來咚咚噠噠的聲音。
“不、不好意思!剛剛又來了個客戶電話,拖了一會兒……”
頭髮微亂、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目光黯淡一眼就看出睡眠不充足的陸呦呦,終於出現在方興艾面前。
毫無時尚感的T恤牛仔,甚至沒有好好梳理的髮型,這副邋里邋遢的樣子,走在這樣的大都市,都會讓人覺得破壞了城市面貌。
也虧得方興艾沒有當場就笑出來。
他輕鬆地說:“看來你真的工作很辛苦……”
“是啊。”陸呦呦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襬,抿抿脣,還是決定爲自己這樣的失禮出場解釋一下,“實在是太忙了,連妝都沒時間畫,真的抱歉。”
嗚——她真的有掙扎過想去化個妝什麼的……可是一來是沒時間,二來是如果她去洗手間化妝,被同事碰見,會不會又要招來閒言碎語,想到這個就頭痛,提不起一點幹勁。
就乾脆這樣就好了,反正她也不要再追方興艾了。
就讓他的眼睛多受會兒罪吧,管不了那麼多了。
方興艾笑了笑:“別這麼緊張,和朋友出來玩,這麼拘束幹嘛。不化妝就去不需要化妝的地方喫飯,不是一樣的自在?”
陸呦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不愧是精英啊,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說話就是讓人覺得很舒服。
“嗯嗯,那我們走吧。”
下班時間人流量大,他們這片不好停車,方興艾沒開車過來,兩人並肩走近人羣中,被陸呦呦塞進揹包的手機發出微弱的振鈴聲,沒人聽到。
而城市另一邊,已經萬事俱備、信心滿滿的凌召霆,盯着遲遲沒人接起的手機,臉色漸漸佈滿陰霾。
經過大廈,裝潢精緻的商場裏飄出深情的歌聲。
“Cozallofme,lovesallofyou……”
陸呦呦跟着哼了兩句。
方興艾笑了一聲:“喜歡這歌?很紅啊。”
陸呦呦點點頭,確實很紅,但她不是因爲很紅才喜歡的。
“我大學學的英語嘛,”陸呦呦手舞足蹈地比劃着,“課間老師給我們放視頻。剛好看了那年的格萊美。其實之前我聽過這首歌,但是沒什麼感覺,嗯,歌詞寫的很好是真的……但是,那天看格萊美的現場,歌手彈着鋼琴,攝像機這樣,呼地划過去,他凝視着鏡頭一邊微笑一邊唱,鋼琴的聲音好像要把整個現場震動了……從那以後我就,特別喜歡這首歌!”
陸呦呦語序凌/亂地說着,說到興頭上,簡直停不下來,說完了才覺得不好意思,趕緊轉話題說:“哈哈,很沒意思的小事。你上大學的時候有發生過什麼有趣的事嗎?我們似乎沒聊過這個。”
方興艾咳了咳,忽然往前跳了一步,轉過身面對着陸呦呦,雙手凌空虛放,做了一串按琴鍵的動作。
然後竟然展聲唱了起來——
“WhatwouldIdowithoutyoursmartmouth,drawingmein,andyoukickingmeout……”
“啊!”陸呦呦驚喜地捂住嘴尖叫,“你也看了!”
方興艾神祕地衝她眨眨眼,繼續作陶醉狀,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唱歌十分好聽,更何況英文咬字精準優雅,讓過路人聽到都不由得側目來看。
看到一個帥氣男生彈着空氣鋼琴,對面的女生不住大笑,路人意會地笑笑,還有少女向陸呦呦投來羨慕眼神。
陸呦呦一愣,趕緊推了推方興艾:“哈哈夠了夠了,快走吧。”
居然有人把他倆誤認爲情侶,陸呦呦不由得臉熱。
方興艾摸着下巴,故意作出留戀不捨的樣子:“幹嘛?我可喜歡這首歌,居然不讓我表演完。”
陸呦呦笑:“哎,沒想到你還是這麼逗。不過,這首歌還真的是大殺器,對女孩子唱,沒人能抵禦的!”
方興艾瞥她一眼,開玩笑道:“我看你就抵禦得很好嘛!”
陸呦呦臉紅,別人不知情的誤會就算了,方興艾居然也這樣開玩笑。
她呢喃了句:“我法防高嘛。”
“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陸呦呦趕緊擺手,心想這個梗果然你聽不懂哈哈……聽得懂的人是誰呢?
哎,怎麼這樣都能想到凌召霆。真是中了毒了,這什麼戀愛腦。
陸呦呦對自己無語了,晃晃腦袋。
而另一邊,凌召霆坐在遊樂園門口的跑車內,臉色已經黑得不能看了。
他打開微信,半個小時前他給陸呦呦發了消息——
凌召霆:你電話打不通?我是想告訴你,有人送了兩張水上樂園的票,來玩嗎?我在門口等你。
半個小時過去,沒有電話,沒有回信。
也許這說不上什麼大事,但陸呦呦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無視過凌召霆的消息。
凌召霆咬了咬牙,再次發出一條消息。
“呼——這地方還挺難找的。”終於坐到了店裏,陸呦呦鬆了口氣。
“其實就是在市中心而已……算了,對路癡來說,哪裏不難找。”方興艾一副很無奈的表情。
“是啊是啊,跑十秒就喘上天,說的就是我廢柴本柴了……”陸呦呦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掏出手機,劃開。
瞬間被一串來自凌召霆的消息給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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