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明玉姑姑親至,你知道我爲什麼打你
烏雲蔽月,轟然倒塌之音打破山村靜謐,藥仙廟塵煙四起,唯有被塑於高臺的金身巋然不動。
一杆長槍攜雷帶電,洞穿藥仙腰身,將其貫在金身雕塑上。熾熱血液順着金身滑落,金身如佛子泣血,分外詭異。
村落中接連亮起燈火,坍塌廟宇前人頭攢動,男女老少手持火把跑到廟宇前,憤怒地看着眼前一幕。
烏黑蒼穹下,昔日繁華莊重的藥仙廟宇已成斷瓦殘垣,曾被萬衆敬仰的藥仙娘娘被長槍貫穿,釘在自己的雕像上,狼狽不堪。
“救我——”
藥仙重傷垂死,她看着昔日信徒,用力呼救。
淒厲的嘶鳴傳遍整座藥香村,將那些呆滯的青年瞬間震醒,他們手持長刀將藥仙廟團團圍住。
鮮血自脖頸飛濺,頭顱滾動落地。
陸斬面無表情地看着藥仙:“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他們守護的從來都不是藥仙,而是自己的貪慾。
暗淡天光下,陸斬笑容如沐春風,似是跟老友閒談,卻讓村民們遍體生寒。
“聽聞牡丹美容養顏,可惜跟這些血肉混在一起,真是可惜。”
“……”
在村民驚駭注視中,陸斬盯着不遠處的祠堂,他拎起一塊碎石磚,猛地朝着祠堂擲去。
那中年女子衣袍輕撩,正旋身收腿,剛剛那聲巨響,便是她一腳踹出,竟將玄妙境後期的宋湛踹飛出去。
大周律法,以人命飼妖者,與修邪法同罪,乃是大忌。
秦郡守抿了抿脣,低聲道:“最近藥香村藥材大豐收,村民們欲找到大型銷售渠道,便跟商會合作。商會介紹兩位江南客商,本已經達成合作,可誰料藥仙非要喫那位女客商…結果那女客商竟是修者!”
只有貪慾被髮酵後的瘋狂。
伴隨血肉聳動的聲響,藥仙腰部出現一個恐怖的洞,她的下半身瘋狂顫動。
宋湛思索半晌,笑道:
“我說妹夫,你現在年紀上來了,膽子卻是越來越小了。暫且不說這逍遙門我聞所未聞,就算他們真的在江南小有名氣,難不成還敢跟朝廷作對?”
人羣裏不知誰喊了一聲,麻木地村民們忽然回神,痛哭聲伴隨着憤怒,令他們狀若瘋癲。
有人跑到搗藥碗前,猛地攥起搗藥杵,狠狠地搗去,涕淚橫流:
“我們以兒女性命供奉,你竟在藥材下毒…你竟在藥材下毒…”
祠堂一陣輕顫,緊跟着牆體裂開大洞,一個黑色物件沖天而起,被陸斬拘到藥仙廟前。
藥香村的事情說大不大,無非是收點孝敬,睜隻眼閉隻眼的事情。
陸斬唏噓一聲,目光看向不遠處,暗淡陰影裏坐着位老者。
他忽然覺得,其實小楚比他更適合當邪修,能將屠村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村長瞪大眼睛,身體不斷顫抖:“你…你作爲朝廷官員,竟敢濫殺百姓…呃……”
陸斬示意她少安毋躁,道:“在藥仙死之前我已用祕術搜魂,她的祕密瞞不過我。你幫我看着點,我先梳理一下藥仙記憶。”
從前他們仗着俞州城鎮妖司渾水摸魚,可眼下汴京插手,意味着他們大難臨頭。
陸斬邁步走到他跟前,彎腰看他:“你是否後悔騙陸夫人進山?”
那中年女子緩步走進宋府,周身真炁收斂,露出端莊相貌。一名貌美似仙的白衣少女緊隨而來,跟在那女子跟前。
搗藥碗足足有半個房屋大小,碗壁佈滿血跡跟肉碎,腥臭無比。經年累月的積累,已經讓搗藥碗到了洗也洗不淨的地步。
至於陸斬所謂的“感謝”,更是可笑至極。殘害藥仙娘娘,還想得到他們的感謝?癡人說夢!
暗淡天光自雲層縫隙間穿過,點亮夜色一抹微光,腳步聲便是自雲層中響起,像是沉悶的春雷令人心悸,隨着萬人擡頭矚目,兩道人影輪廓緩緩自雲層顯露。
楚晚棠譏諷一笑,又看向陸斬:“方纔藥仙死前,說這些藥材有毒,你怎麼也沒問清楚就將她殺了?”
“沈毅的意思是,扣着那兩個逍遙門弟子,萬一逍遙門來了,讓他們投鼠忌器。”
藥仙淒厲的嘶吼迴盪在村民耳畔,本就憤怒又驚懼的村民,瞬間一怔。
在村民駭然震驚之中。
“噗通——”
他們手中拿着榔頭、長刀、死死地盯着陸斬,心知肚明這是一致對外的時候。
他就說嘛,其實小楚比他更適合做邪修。
鎮妖司!
聽到鎮妖司之名,百姓燃起希望,可聽說是“汴京鎮妖司”時,村民們臉色慘白,他們怨毒地盯着陸斬,恨不得將其殺之而後快。
“……”
“這是一樁天大的陰謀,我只是一枚棋子…你別殺我…我告訴你所有……”
在衆人駭然的神色中,陸斬踩着藥仙的身軀,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格。”
陸斬淡淡道:“你們兒女便是這麼死的,吐什麼?”
乾嘔聲接連響起,村民們被憤怒、懼怕交織的情緒,被陸斬這句話點燃。
在家裏運作下,宋湛進了鎮妖司,他的實力不俗,頭腦靈活,再加上姻親扶持,入鎮妖司五年後,便混到了一城司長的位子。
明玉姑姑雖是大司主的貼身侍女,可在鎮妖司卻是真正的二把手,見明玉姑姑猶見大司主。
……
“踏踏踏——”
陸斬將搗藥杵丟到一旁,望着呆滯的村民,淡漠的嗓音猶如春雷滾滾:
“藥仙已死,若有執迷不悟者,皆可站出。”
整座宋府陷入死寂,衆家丁看着這幕皆面露膽寒,暫且不提女子是誰,對方如此囂張,顯然不將鎮妖司放在眼裏,並且功力如此深厚,豈能是他們能夠對付?
陸斬走到藥仙跟前,伸手握住長槍,長槍瞬間雷鳴環繞,雷電將藥仙包裹,本就重傷垂死的藥仙慘叫連連。
“嘩啦——”
“可這事我總覺得不安生,女客商嫁人生子多年,跟師門情誼早就淡薄,若她真將藥仙村事情告訴師門,就怕逍遙門爲了揚名立萬,千里迢迢找我們麻煩。”
“若想殺藥仙娘娘,便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藥仙能滿足貪慾,那便是藥仙。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便是如此。
“藥材…有毒!”
族老們的血肉混成肉醬,一如他們兒女死前模樣,血腥悽慘。
宋湛雙目赤紅,聲音嘶啞:“本官乃——”
微不可察的聲音響起,帶領村民反抗的大族老瞬間僵硬。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乾枯的臉微微抽動,瞳孔瞪大,身體霎時倒地。
人羣亂作一團,滿臉憤恨,但也有個別的百姓神色忌憚。
陸斬拎起藥仙脖頸,朝着巨大的搗藥碗走去。
陸斬瞧着亂作一團的藥園,搖頭:“他們怨只能怨自己,但卻不敢找我們麻煩。”
藥仙娘娘確實喫人,可這是他們心甘情願的,官府就算想管,也要問問他們答不答應。兩萬人的憤怒跟不甘,他們不信朝廷官員膽敢對他們不利。
秦郡守也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苦笑道:“我這不是擔心嘛,這些年咱們做的事兒……”
宋湛臉色一變,耳朵微微聳動,只聽嘈雜聲音從前院傳來:
陸斬站在搗藥碗前,任憑鮮血飛濺臉頰,他依舊面色含笑,可笑容卻陰厲如修羅。
在他身後跟着位白衣少女,少女手持長劍,腳步如鬼魅輕盈。
“……”
世人常言法難責衆,那只是沒到必要之時。
就在不久前還一致對外的村民,如今已開始互相推卸責任,自相殘殺。
陸斬認出了他,這是裝瘋賣傻騙他們進山的“老瘋子”。
一個、兩個、三個……
明玉姑姑並不急躁,她雙手端在腰腹前,行走到宋湛跟前,低頭與其對視:
宋湛眉頭一皺,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
秦郡守被驚呆了,他望着口吐鮮血的宋湛,又看向那端莊無比的中年女子。
“……”
楚晚棠覺得陸斬說得有理,她見陸斬閉目‘搜魂’,便邁着步子走到大型搗藥碗前,看着被搗成糨糊的一團血肉,有些遺憾:
關於藥香村的事情,宋湛自然有所耳聞,他放下酒杯,神色有幾分嚴肅:“不就是供奉個妖魔麼,還能出什麼事?”
陸斬低頭望着面目猙獰的大族老:“你在教我做事?”
宋湛本出身商戶,父親掌管俞州漕運,妹妹嫁給華陽郡郡守,跟朝臣攀了姻親,在俞州城可謂黑白兩道通喫。
陸斬看着他們的背影,神色嘲諷。
“……”
這是藥仙臨死前的掙扎,如一顆釘子狠狠釘在藥香村村民的心底。
宋湛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放寬心,在這俞州城,咱們兩個聯手,若真是有不長眼的敢來找碴,我定讓他有來無回……”
愚民或許不知大周律法,但這麼多的村民裏,總有個別讀過書,瞭解過律法。
宋湛飛身接住大錘,氣勢洶洶道:“我去看看,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闖入我的府邸!”
楚晚棠長舒一口氣,輕聲道:“希望他到了地府,能得到女兒諒解。”
可如今眼看村長族老失去性命,村民們不可控制地開始膽寒。
“……”
不少村民被氣勢所鎮,下意識嚥了口唾沫,臉色慘白不斷後退。
可問題是他們牽連案件甚多,就怕此事鬧大,朝廷順藤摸瓜,將以前的陳年舊案都給摸出來。
“滾出藥香村!”
“轟隆——”
最初得知要用人命祭祀藥仙時,他們都曾遲疑過。女兒們被拉走祭祀時,他們都曾傷心欲絕過。
遠處傳來悲鳴聲,悲鳴逐漸演化成慘叫吵鬧,曾經勸說村民們供奉藥仙的人,如今得到慘烈報復。
“噗通—”
陸斬慢條斯理地擦着沾滿鮮血的手,聲音平靜:
“天下最可惡之人,便是明明深受其苦,卻還幫着兇手殘害他人。他對不起的不是你我,而是他自己的女兒跟曾經的良心。”
踏踏踏——
村民們不再反抗,甚至連乾嘔都忘記了,他們神色麻木,望着被搗碎的藥仙,猶如行屍走肉般失魂落魄。
“噗—”藥仙噴出一口鮮血,腰間的重創令她生命元氣不斷流失,她伸手拉住陸斬的衣袍,顫抖道:“別殺我…我告訴你一個祕密,你別殺我……”
藥仙案看似是妖案,實則根源是藥香村的愚民。若不殺一儆百震懾愚民,就算今日殺死藥仙,以後還會有千千萬萬的藥仙。
赫然是一個巨大的搗藥碗。
陸斬擡起手臂,手起刀落。
曾經莊嚴神聖的藥仙娘娘,此時宛若一條死狗般匍匐哀求,被人如丟棄垃圾般,丟進巨大的搗藥碗中。
在他們眼底,鮮活的性命抵不過貪婪的妖魔,爲了獲取更大的利益,他們必須保住藥仙。
“姑姑,快問他陸斬的下落。”
宋湛乃是武夫,身體強度極高,這一下被自己力量反噬,直接將旁邊客房砸倒。
言罷,陸斬手掌攥住長槍,將槍身從藥仙身體中抽出。
凌皎月看出陸斬意思,原是陸斬跟楚晚棠在俞州城碰到一樁妖案,這樁妖案看似平平無奇,但牽連甚廣,讓她去無央宮找大司主,讓大司主派人前來,將這些貪官污吏控制住,免得打草驚蛇後對方跑路。
老者滿身血污,淚眼婆娑,望着坍塌廟宇呆滯出神。
秦郡守苦笑道:“我若是有大哥這份定力就好了。這事說來簡單,源頭還是在藥香村那邊。”
他們方纔義憤填膺,是覺得他們擰成一股繩,就算官府也不敢動他們。
楚晚棠對他的手段倒不意外,道:“今晚這出鬧劇影響很大,村民們心中必有怨恨,我們要不先離開?”
“轟隆隆——”
老者呆滯地擡起頭,看着陸斬笑容滿面的臉,他忽然站了起來,激動地大喊:“阿雲!阿雲!阿雲!”
恰逢禪意門的主持進宮跟皇帝座談,大司主亦在其中,凌皎月見不到大司主,但見到了明玉姑姑。
秦郡守忙地擡頭,只見大門前站着一名女子。
“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江南距離此處甚遠,他們又不是五大仙們,沒有這個底氣跟膽子跟我們作對的。”
鎮妖司將俞州城控制起來後,凌皎月曾聯繫過陸斬,可是陸斬並未回覆,她有些擔心。
那女子動也不動,竟是準備硬扛雙錘。
“噗呲——”
渾身浴血的少年,神色淡漠而平靜,他雙手握住搗藥杵,重重砸落下去。
或者說,從來就沒有視死如歸。
宋湛神色嚴肅起來:“哪裏的修者?”
秦郡守並非修者,腳力遠不如宋湛,他着急忙慌地跑到前院,還未喘兩口氣,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傳來。
陸斬眼皮子跳了跳。
堅定的話語穩住村民們慌亂的心神。
“……”
正在看元神三號乾飯的陸斬,眉頭微微聳動。
秦郡守道:“聽說是江南逍遙門掌門的弟子,因爲天賦不佳這才嫁人生子。此番也是藥香村倒黴,誰能想到平平無奇的女客商,竟然是修者?只怕藥仙消息已泄露出去。”
“……”
“嘔……”
大族老的頭顱滾到村民腳下,他們登時惶恐。
方纔他還在秦郡守面前吹噓,整座俞州城無人敢招惹他,轉眼間大門就被人硬生生砸開,這臉打得令他猝不及防。
“怕什麼?自古邪不壓正,我們人多勢衆,豈能懼怕害人賊子?”蒼老聲音自人羣中傳來,穩住村民心神。
若是隻有這件事,就算朝廷追查,他們上下打點一番,最多落個“失察”的罪名。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藥仙廟,村民們憤怒咆哮,他們被貪慾浸淫多年,連兒女性命皆能付出,早已失去人性。
宋湛捂着胸口踉蹌起身,怒意勃發,身居高位多年,他何時喫過這樣的悶虧?
乾嘔出的污穢之氣混合血腥味沖天而起,一直沉默着的楚晚棠神色微變,她淡聲道:
“自古愚民難訓,如今仍是如此,該做的事情我們已經都做了,將藥仙殺了吧。若再有人執迷不悟,索性一劍全殺,給他們個痛快。”
身着黑衣的男子身形挺拔高挑,腰間懸掛着描金腰牌,天空中好似有無數樓梯,他踩着虛空一步步而來。
“……”
村民們臉色警惕又憤怒,擡頭衝着高空看去。
陸斬垂眸看去,剛剛還信誓旦旦保護藥仙的村民們,全都瑟縮朝着後面退去。
陸斬跟楚晚棠站在廢墟廟宇上,面對憤怒的村民,他擺了擺手:
宋湛勃然大怒,他推開周圍美人,雙手一招,一對大錘便從遠處飛來。
藥仙奄奄一息匍匐在陸斬腳下,她磕磕絆絆道:“我受人指使,特地給藥材下毒,爲的便是用這批藥材殘害大周百姓……你們放了我,作爲交換,我帶你們找真正的罪魁禍首…”
這一腳看似軟綿綿,實則力量如萬鈞山嶽壓身,速度快如雷霆,周圍破空聲隨之乍起,宋湛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這一腳狠狠踹飛,足足撞破三間房屋,才堪堪停下。
“來人,有刺客!”
話未說完,宋湛聲音便戛然而止,他望着站在門前的中年女子,如同被人扼住喉嚨,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撲通跪倒在地上。
直到血肉徹底混合成血漿,那癲狂搗藥的青年們才猛地放下搗藥杵,如虛脫般坐在地上,喃喃道:“藥材——有毒。”
楚晚棠負手而立,白衣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她平淡地看着這幕,神色嘲弄。
流風巷是俞州城盛名已久的貴族巷,居住的皆是達官貴人,其中這裏最大的宅子,便是俞州城鎮妖司總司主,宋湛宋大人的宅子。
大族老見狀,忙地握住鋼刀,扯着嘶啞的嗓子大吼:
“慌什麼慌?這件事你情我願,何罪之有?藥仙娘娘庇佑我們,我們自願用兒女餵養,就算你是鎮妖司的大人,也沒道理多管閒事!”
話未說完,村長只覺眼前一片血紅,失重感令他喉嚨滾動,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沉悶腳步聲自漆黑夜色中傳來,似有人在雲層閒庭信步。
他望着驚恐淒厲慘叫的藥仙,笑容和煦:
那金身竟然倒塌,無數金粉飛掠至高空,跟血雨融合在一起,澆灌在這片大地之中。
巨大的藥碗裏面,藥仙跟族老們的血肉混合在一起。
現在退縮,是因爲陸斬不但敢,還很敢。
身着青色錦袍的秦郡守將懷中美人推開,悶頭飲了一盞酒,有些擔憂:
“沈司長做事縝密,自然是好相處的,可現在有個事情很棘手,我覺得有些不安。”
搗藥杵劇烈搗動,慘叫聲混合鮮血淋漓飛濺。
陸斬舔了舔脣邊血跡:“還有誰爲藥仙求情?”
那女子身着暗青色衣衫,披着件素雅的大氅,烏黑的長髮一絲不苟梳起,面前好似籠罩白霧遮住真容,雖然看不清相貌,卻依舊顯得貴氣。
“藥仙以少女性命爲食,害人無數,其罪當誅,天理不容。吾乃汴京鎮妖司陸斬,今日替天行道,乃是分內之事,大家不必謝我。”
藥材有毒——
宋湛笑道:“在俞州城,還能有什麼事情讓你不安?你且說說。”
有人小聲提醒:“事情怎麼傳到汴京去了?這下事情可糟了,用人命伺妖,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腳步聲猶如悶雷,步步扣在村民心頭。
楚晚棠回望幾眼,只見百姓圍着藥棚哭天喊地。
明玉姑姑當即派出鎮妖師,將俞州的鎮妖司控制,然後又親自前來宋府,爲的便是找到陸斬跟楚晚棠。
此話一出,人羣裏頓時有些慌亂。
他心底憋着氣,在落地的瞬間便轉動雙錘,那大錘迅速旋轉,拖着他衝向高空,猶如人形暴龍般朝着女子砸去。
夜色降臨前,她正在汴京打坐,試圖將陸斬跟她雙修後的力量吸收,卻忽然收到來自陸斬的加密通話。
陸斬面色含笑,似是在看場鬧劇,他慢條斯理地撿起一片殘葉,毫不猶豫地呼嘯而出。
“……”
“嗤——”
“不…”昔日高高在上的藥仙姿態卑微,她艱難抱着陸斬的腳,張嘴道:“那些藥材,全都…有毒……”
鮮血濺滿他的臉頰,他卻渾然不覺,直到搗藥碗裏再也沒有了生息,他才停下動作。
久而久之,藥香村村民對祭祀逐漸坦然,可不代表真對死去的兒女無愧。
“什麼人?竟然敢闖宋司長府邸!”
秦郡守本身就有些心慌,聽到這動靜更不安穩,他忙得將周圍的美人遣散,提着袍子小跑跟着,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會有人擅闖司長府,不要命了?
宋湛悶咳一聲,脣角溢出鮮血,他沒想到對方如此囂張,剛一照面,他連長相都沒看清,就被對方一腳踢飛。
宋湛摟着一位細腰美人,邊飲酒作樂邊隨口問道:“沈毅在華陽郡怎麼樣,用得還順手嗎?”
楚晚棠走到藥仙跟前,追問道:“藥材怎會有毒?!”
可後來風氣逐漸變了,既然我的女兒以命換取藥仙眷顧,憑什麼你的女兒不能死?
身形佝僂的村長拄着柺杖,一步一步自人羣走來,那張腐朽如木的臉皮滿是憤怒,他凝望着高空人影,聲音嘶啞憤怒:
“你們是什麼人,爲何來藥香村作怪?”
宋湛笑容狠戾,帶着必殺決心,然而就在雙錘即將砸到女子頭顱的瞬間,卻好似碰到一堵無法穿透的牆,硬生生將宋湛彈飛出去。
藥材…有毒?
村民們瞬間渾身冰涼,他們臉色慘白,腦海中反覆迴盪着藥仙的話,只覺信仰崩塌,不敢置信。
陸斬踩着藥仙的傷口,看她狼狽不堪的蒼白麪孔,語氣平靜:“你的百姓,救不了你。”
“哐——”
村民們如夢方醒,他們顧不得收拾被摧毀的信念,也顧不得發泄心中憤怒,他們像瘋了一般朝着藥園跑去。
陸斬環視周圍,目光鎖定爲首的族老:“既然你們都願意爲了藥仙視死如歸,那就從伱們幾個開始吧。”
關鍵是他連對方相貌都未看清,就被人打成這樣,實在憋氣。
“我聽說藥仙喫飯挑剔,每每供奉時,需將少女放到搗藥碗裏,活生生搗碎成肉醬。本官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場面,今天倒想見識見識。”
正說話間,大門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巨響,那是門被砸穿的聲音。
“咳——”
族老跟村長的死亡震撼人心,村民們的呼喊聲逐漸減弱,他們心驚膽戰,下意識地後退。
藥仙不能,那便是塵泥。
彼時,俞州城,流風巷,宋府。
那少女赫然是凌皎月。
不多時,整個搗藥碗前站滿了人,他們視死如歸的氣勢已經不見,有的只有信念被摧毀後的癲狂。
陸斬手腕微動,一股無形力量化作巨手,瞬間將剩下的幾個族老、連帶着栓子一同丟入碗中。
言罷,陸斬將滿是血污的手帕丟到了藥仙金身臉上。
避免被黑水長老察覺異樣,陸斬跟她的魂器加密通話只有兩人才懂。
“……”
大族老竟渾然不懼,他挺着脖子道:“藥仙娘娘是我們藥香村兩萬餘人的仙,我們自願用自己孩子供奉,就算鬧上官府我們也不懼,你若是想殺死藥仙娘娘,就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村民們面色蒼白,一腔孤勇消失不見,他們望着被砸成肉泥的族老們,胃部下意識翻滾。
他們剛剛如此兇戾,是覺得陸斬作爲官員,不敢殺害百姓。
此時夜已三更,宋家卻燈火通明,宋湛跟自己妹夫秦郡守正在飲酒作樂,旁邊不少美人作陪。
“宋大人,知道爲什麼打你嗎?”
PS: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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