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壞了，我堂堂雲水宗大師兄，成陸斬
細碎陽光灑落長街，驅散凜冬寒意。
陸斬做尋常刀客打扮，駕駛着一輛馬車，悠哉遊哉重回天官城。
車廂之中，姜凝霜做富家小姐打扮，千嬌百媚地靠在軟榻上，水汪汪的眼神裏少了幾分憨憨，反倒是多了幾分被滋潤過的風情。
她搖着小扇，嗓音清脆嬌柔：
“陸侍衛，咱們這就到王都啦？”
“……”
先前公子跟抱劍侍女的易容模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避免被人發覺，兩人這回換了易容方式。
陸斬見她入戲太深，也沒有拆穿，懶洋洋道：
“嗯，剛剛進城，小姐有何吩咐？”
姜凝霜見陸斬如此配合，不由眉眼彎彎喜笑顏開，她從車廂裏探出個腦袋，用扇子敲在陸斬後背，小聲道：
“不跟你開玩笑了，聊點正經的。你有沒有覺得塗山世玉很關心你？”
“……”陸斬後背略微僵硬，面不改色地道：“畢竟也算朋友，又一起殺過孔雀，互相關心一下很正常。”
姜凝霜撇了撇嘴，她想想在南屏山時的場景，愈發覺得有些不對味。
當時地宮都消失了，塗山世玉那個狐媚子，才自雲層現身。
姜凝霜以爲狐媚子會很遺憾錯過地宮，沒想到對方卻是爲了陸斬而來，根本沒提地宮的事，話裏話外全是跟陸斬膩歪。
就算嘴上說着“給陸斬收屍”，可言語間的關心難以忽視。
這隻可惡的狐狸精，絕對不正常。
姜凝霜專業素養很強，就算是喫醋，也沒有忘記此刻人設，她重新端起富家小姐的架子，脆生生地警告道：
“離那狐媚子遠點，也許她就是知道你好色，所以故意接近你，好利用你。”
陸斬無奈發笑，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便道：“嗯嗯嗯……”
姜凝霜聞言，沒有繼續聊塗山世玉，而是朝着周圍看了看：
“奇怪，按理說城內該戒嚴纔對，爲何如此鬆散？”
當初殺死玄闕跟聖漪時，孔雀山直接瘋魔了，不僅控制了南疆王都，不顧一切地追查兇手，並且濫殺無辜，引起無數修者的不滿。
這次陸斬在南屏山大發神威，結果…王都半點反應都沒有？
這可不是孔雀山的行事風格。
陸斬看了看熱鬧長街，道：
“若我沒有猜錯，孔雀王應該已經離開了王都。”
姜凝霜眨巴着眼睛：“啊？”
陸斬似笑非笑道：“那天我對那位孔雀山弟子做了些手腳。”
“什麼手腳？”
“禍水東引。”
陸斬靠在馬車上，目光凝視着前方。
玄闕被殺之後，孔雀山跟南疆王族雖然沒有撕破臉，可不代表孔雀山不懷疑姬夢璃。
畢竟玄闕之死，跟“南疆聖女”的師尊有關。
只是姬夢璃給出解釋，孔雀山又沒有切實證據，這才維持表面關係。
可後面聖漪被殺、甚至就連無爲境大能都被殺，孔雀王就不得不多想———先殺王子後公主，保安也被宰了，這肆意妄爲的程度，比孔雀山宿敵離火幫還要誇張。
可孔雀山跟離火幫屬於老恩怨，做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但陸斬卻是憑空跳出來的，跟孔雀山根本沒有舊怨，卻接二連三誅殺孔雀山弟子。
孔雀王定然會朝着南疆王族身上想…也許有人故意針對孔雀山，試圖削弱孔雀山的力量，這才如此。
所以陸斬在讓那位孔雀山弟子通風報信時，小小地威脅了一下對方。
恰逢東方遊也在南屏山，只要那頭孔雀精稍加引導，孔雀王自然將目光鎖定南疆王族。
換句話說，孔雀山需要個“兇手”，來爲這件事情背鍋。
屆時兩大勢力相互爭鬥，陸斬坐收漁翁之利。
“……”
姜凝霜聽得愣愣的，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她摸了摸陸斬的腦袋，咕噥道：
“你天天都在修煉，哪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腦子這麼靈活？”
陸斬曲起一條腿，姿態很隨意，真像是負責駕馬車的侍衛，笑着道：
“這種事情，你不想，我不想，那咱們也別在南疆了，趕緊打道回府的好。”
姜凝霜坐回馬車裏，下意識搖着團扇，覺得陸斬這話是在嫌棄自己笨，但仔細想想，她確實心大，也就沒狡辯，轉移話題道：
“嗯嗯嗯…那咱們現在去哪裏？直接跟着聖石藏寶圖去找寶貝？”
“不急。”陸斬拽着繮繩：“我總覺得聖石有股奇怪的氣息，雖然我已經參破其中祕密，可那股氣息卻並未消散…先找個地方落腳，我謀算謀算。”
姜凝霜點頭，對陸斬的計劃沒意見，恰在此時，馬車簾子被風吹動，姜凝霜眼角餘光看到位熟悉的身影，驚詫道：
“雲水宗柳惠陽！”
“？”
陸斬急忙回頭，便看到在街角茶肆裏，柳惠陽跟幾個雲水宗弟子正在喝茶。
陸斬略作思索，若是沒記錯，柳惠陽也在查南疆王族的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陸斬露出一抹笑意：“待會我去見見他。”
……
半刻鐘後，陸斬讓姜姜留在客棧照顧凌仙子跟小白，獨自一人來到茶肆。
甫一靠近，便聽到雲水宗弟子的談話聲：
“師兄，根據我們調查，庸王府邸有個狠角色，我們確定還要查下去嗎？此地畢竟不是中原，我怕……”
柳惠陽吹着清澈碧玉般的茶水，渾不在意道：
“什麼狠角色？再狠能有陸斬狠？我連情傷都能跨過，還能怕個庸王府修者？收拾收拾，今晚隨我潛入庸王府，這廝不僅跟蠱蟲異動有關，還可能牽連其他案子，得查清楚。”
“也對……”
雲水宗弟子眼觀鼻鼻觀心，敬佩大師兄的衝勁兒。
現如今，誰都知道他們雲水宗的仙子，被鎮妖司陸斬搶走。
他們寧願來南疆，也不願在中土的原因，就是每每碰到其他門派弟子時，總要被人問候兩句凌師妹的事。
這事說起來實在丟臉。
自家水靈靈的白菜，偏偏被個外人拱了。
一名雲水宗弟子悶頭喝了口茶，在桌子上拍了拍：
“陸斬那小子確實天賦異稟，又得大司主青睞，前途無量。可我就是瞧不上他，若是有機會再碰到他，我非要教訓教訓他。”
“？”
柳惠陽擡起眼睛，看向坐在對面的師弟，神色有些詫異。
好麼…現在雲水宗弟子吹牛皮都能吹得如此一本正經？
柳惠陽剛想教訓兩句，有些話就算是吹牛也不能輕易說出口，否則很容易惹禍上身，不等他開口，不遠處便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柳兄，好久不見。”
“！”
柳惠陽身體一僵，暗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坐在茶肆裏的雲水宗弟子，全都擡起頭，齊刷刷地朝着聲音方向看去。
天氣嚴寒，長街上攤販從街頭接連至街角，食物冒出的熱氣迷濛成水霧，一名中年刀客站在個牛雜攤前，滾滾熱氣爲他增添幾分滄桑。
雲水宗弟子眯起眼睛，覺得此人面相不善，下意識握住劍柄。
柳惠陽在心底嘆氣一聲，擡起手道：“不必緊張，是熟人，我去瞧瞧。”
言罷，柳惠陽提着劍走出茶肆，走到中年刀客跟前。
兩人相顧無言，朝着前面走了數百米，直到周遭沒有其他人後，柳惠陽纔開口：
“陸兄的易容術真是愈發精湛了，若非伱跟我神識傳音，我差點沒認出來……”
柳惠陽略微有些心虛，也不知道剛剛師弟們吹牛有沒有被陸斬聽到。
陸斬這傢伙睚眥必報，還是少得罪爲妙。
陸斬沒工夫計較那些小節，直截了當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今日剛剛進城，見柳兄在茶肆喝茶，便打聲招呼。柳兄查的事情怎麼樣了？庸王那邊有什麼問題？”
柳惠陽在蜃魔祕境跟陸斬聊過，兩人都是正派，陸斬又有云水宗的令牌，他的事情也就沒瞞着陸斬。
眼下聽到這話，柳惠陽道：
“蠱蟲異動跟庸王有關，此獠藉助蠱蟲異動弄權。除此之外，我查到庸王府養着許多幕僚，其中有一人名折花，擅長許多陰毒招數，我猜測他們還有其他陰謀，正準備進庸王府探查。”
“……”
陸斬想到聖石的事，心底有些拿捏不定，道：
“不瞞你說，最近我也在盯着庸王府，上個月庸王的拍賣場拍賣出一塊聖石，我懷疑此事有詐。”
最初陸斬並未朝着這邊想，他參破聖石祕密後，纔有了這個想法。
聖石如此貴重，庸王絕不可能不知其價值，否則也不會將聖石當作厄隆拍賣場的鎮場之寶。
既然如此，庸王的種種舉措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之後陸斬察覺到聖石中的龍氣特殊，就算他參破了其中祕密，那股氣息卻仍舊不散。
這本身倒不是壞事，可經歷過魏延能根據氣息追蹤事件後，陸斬不得不謹慎。
柳惠陽不瞭解聖石的事情，也沒打算刨根問底，只是點頭：
“也好，我留你一縷氣機，到時若是查出問題，我可以告知你。”
陸斬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避免被人察覺，陸斬交代完事情便轉身離開。
柳惠陽同樣回到茶肆，只是等回到茶肆後，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嗯？
他怎麼成了陸斬的小弟了？
他查出什麼東西，跟陸斬有關係嗎？
就算跟陸斬有關係，他有義務跟陸斬彙報嗎？
按照柳惠陽的劇本，他被陸斬橫刀奪愛後，應該是勤奮修煉，一鳴驚人。等再見陸斬時，狠狠打陸斬的臉。
結果…
再見面，他也成了陸斬的小跟班？
雲水宗大師兄端着茶盞久久不語。
……
入夜，鷓鴣林。
鷓鴣林乃王都城外的亂葬崗，此時天寒地凍，枯木枝頭結滿冰柳，偶有寒鴉嘶鳴飛過，啄食路邊枯骨。
陸斬坐在一座墳頭上，將跟他勾肩搭背的枯骨拍成飛灰，順便點燃篝火。
“滋滋滋……”
篝火上面架了只烤兔，沒過多久，兔子外皮便被烤得焦黃，吱吱冒油。
在墳頭旁邊，三頭倀鬼正在挖墳。
姜凝霜眼睛盯着烤兔，嘴裏說的話題確實跟挖墳有關：
“觀棋，咱們大半夜地不睡覺，跑到這裏挖墳做什麼？”
說着，姜凝霜朝着身後拍出一掌，將從遠處墳堆裏爬出來的紅衣身影打飛，動作頗爲隨意。
在這種亂葬崗裏，碰到小妖小鬼實在正常。
這些人生前過得不快活，死後無人收屍，只能被裹着草蓆丟在這裏，運氣好的還有個坑，運氣差的直接被禿鷲烏鴉啄食，怨氣深重，很容易滋養出鬼物。
陸斬對這種鬼物沒興趣，實力太低微，不夠元神塞牙縫的，他轉動着兔子，道：
“也許今晚會有人來。”
姜凝霜警惕起來，耳朵微微聳動：“孔雀山的人識破我們了？”
“未必是孔雀山的。”陸斬對於庸王的事情，也不敢太篤定，畢竟他之前閉關一月，也沒見什麼貓膩，這件事本身就是猜測，今夜只是求個安心，便道：
“我們在此處等到天亮，若是有人來，這個墳便是爲對方挖的，若是沒有人來，明日便根據那張圖上的路線，前去瞧瞧到底是什麼寶藏。”
姜凝霜對陸斬十分信任，聞言點了點頭，眼巴巴地盯着兔子。
朱家三兄弟邊揮舞鋤頭，邊忍不住提醒道：
“老大，這麼烤兔並不好喫，你應該距離火苗高一些，然後再塗抹上蜂蜜烤，這樣才烤得好喫……”
“……”
陸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等回到汴京，我就給你們三個開個燒烤攤，到時候若是年收入不超百萬白銀，我就把你們全都煉丹。”
“？”
朱有爲臉都綠了，年入百萬白銀？你當我們朱雀谷是搞銀子批發的啊？
真是陸扒皮，每次喊他們出來都沒好事。
朱雀谷三兄弟不敢再吱聲，忙得低頭挖墳。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間便到了三更天。陸斬喫飽喝足後，將旁邊墳頭的枯骨拽出來，自己鑽進去破舊棺材裏，靜靜地躺着休息。
約莫又過去半刻鐘，遠空傳來數十道真炁波動。
那些真炁波動飛速朝着這邊靠近，同時傳來細碎交談聲——
“聖石氣息就在附近，大家小心些。若真是替王爺找到想要的東西，全都有賞！”
“……”
陸斬猛地睜開雙眸，神色嚴肅。看來他猜測得沒錯，庸王將聖石給聖漪，並非簡單地巴結聖漪，很可能是有其他的圖謀。
他剛回到王都一天不到，便被人盯上了。
陸斬根據真炁波動，細數着來的人數，神色越來越難看。
壞了…
剛剛挖的墳好像不夠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