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大司主:你倆進展太慢,效率不行啊

作者:尹新月yue
汴京皇城,神息殿。

  已是深夜,宮城內萬籟俱寂。神息殿內燈光昏暗,龍涎香徐徐燃燒,丫鬟太監們退守在外,不敢入殿打擾。

  元禎帝獨坐殿內,身着白袍寢衣,未戴冠冕,披頭散髮,靜靜靠在椅背上,神色有幾分恍惚。

  “踏踏踏……”

  不知過去多久,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掌事太監小跑着進來,面色焦急忐忑:“陛下!”

  元禎帝猛地起身:“無央宮的情況如何?!”

  掌事太監進殿後便慌忙跪拜,聲音帶着哭腔:

  “陛下…老奴已前去確認,長公主她…她命燈已碎!明玉姑姑忠肝義膽,欲追隨大司主,被老奴攔下。”

  !

  元禎帝如遭雷擊,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雙眸逐漸失神。他的面孔隱在燭光裏,光線明暗交錯,往昔高座廟堂、意氣風發的年輕帝王,此時竟有幾分頹廢陰沉之感。

  掌事太監心中悲慼,忍痛勸道:

  “陛下,請您保重龍體!長公主爲天下蒼生犧牲,乃大義之輩,想必公主殿下也不願看您如此傷懷。”

  元禎帝沉默不語,雙瞳頹然盯着前方,像是要將皇城看穿。

  掌事太監見元禎帝不語,亦不敢繼續多嘴,匍匐在地等候元禎帝吩咐。

  良久,元禎帝才輕聲問道:“長公主的…遺體,可曾找到?”

  掌事太監淚花灑落,痛心疾首道:

  “至今未曾找到大司主貴體,少司主不肯接受現實,仍在南海奔走尋找。陸斬大人亦在南海奔行,大家都不願相信這個消息。”

  元禎帝面色陰沉:“消息是江湖閣傳出的?”

  “沒錯!”掌事太監忙道:“老奴已經派人審問過江湖閣閣主鳳翔,鳳翔言稱此消息準確無誤,他敢用鳳家擔保。”

  “……”

  元禎帝長舒一口氣,幽幽笑道:

  “據朕所知,鳳翔爲人頗爲謹慎,這回卻敢拿身家做保…呵呵呵……”

  掌事太監被這兩聲笑,驚得心驚肉跳,汗毛直豎,硬着頭皮道:

  “老奴還請陛下保重龍體,長公主殿下已經隕落,鎮妖司羣龍無首,就算是爲了天下蒼生,陛下也要少些哀思,免得傷身啊!”

  元禎帝驀然擡頭,抓起旁邊的硯臺狠狠砸來,雙眸陰沉狠戾,怒斥道:

  “滾出去!”

  掌事太監不敢躲閃,任憑硯臺砸破額頭,鮮血淋漓,仍舊匍匐而拜。他自幼跟隨元禎帝,雖然只是後庭太監,但比誰都瞭解元禎帝的心思。

  元禎帝少年登基,手腕不夠,那時的大周權柄都在老臣手中,元禎帝朝堂上深受掣肘。經過多年謀算,這纔將權柄集中在自己手中。

  如今唯一超出掌控的勢力,便是大司主手中的鎮妖司。

  這些年來,元禎帝始終想削弱鎮妖司的權力,跟大司主的明爭暗鬥頗多,相處並不算愉快。

  可削弱鎮妖司,只是想保證皇權,並非真想跟大司主不死不休。在元禎帝心底,姑姑位置頗重,是世上爲數不多的血親。

  元禎帝向來從容不迫,鮮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可見是真的急了,掌事太監心底暗暗嘆息,急忙退去。

  待掌事太監退去後,元禎帝踉蹌起身,走到寢殿後方,取出一幅畫卷。

  畫卷輕展,露出位傾國傾城的絕世女子畫像。

  元禎帝眼中情緒複雜交織,拿着畫卷席地而坐,跟畫中人對望半晌,方纔有了動靜。他微微勾脣,笑容苦澀:

  “都說天家親情淡薄,血脈都能弄權爭鬥,不死不休。可人心肉長,朕…豈會不知姑姑對魏家的付出,又豈能不感激,姑姑對朕的扶持?!”

  “只是身爲皇帝,有太多身不由己…權柄分散,深受掣肘,纔不得已跟姑姑弄權相爭,可朕……”

  “可朕從未想過,姑姑如此無所不能,竟然…竟然也會隕落……”

  “朕仍記得年少繼位時,是姑姑牽着朕,一步一步登上王座,是姑姑爲朕掃清障礙,是姑姑傾盡心血,斡旋朝堂,穩住朝堂根基……”

  “朕更記得,姑姑意氣風發仗劍天下的恣意模樣……”

  “說到底…是魏家欠了你,是大周欠了你,將翱翔九天的鳳凰,硬生生困成籠中鳥,做那言不由衷的千面長公主……”

  “朕…更是欠姑姑良多!”

  “……”

  元禎帝喃喃自語,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許哽咽。自從繼位以來,他已經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有如此失態了。

  元禎帝注視畫卷良久,才小心翼翼收起,重新珍藏。

  再度起身時,元禎帝已恢復往昔冷靜的帝王模樣,他赤足行至正殿,未曾梳洗裝束,道:

  “宣空空大師!”

  ……

  ……

  南海天坑。

  沉寂已久的天坑內部,今日終於有了動靜。

  楚晚棠站在封印邊緣,凝望由數個大陣構成的封印陣法,眼底露出驚奇之色。

  她自拜師大司主後,便開始接觸道修知識。道修跟其他職業不同,所觸及的方面頗多。

  比如陣法便是道修擅長。

  楚晚棠自詡陣法造詣尚可,可此時看到天坑中的大陣,她卻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卑微感。

  比起她對陣法的瞭解,面前的大陣纔是真正的登峯造極。

  楚晚棠求知若渴,掏出留影卷軸,想將大陣記錄下來,帶回去好好鑽研。誰料留影卷軸剛剛出現,便剎那便成飛灰。

  “這是……”

  楚晚棠低呼一聲,有些意外。

  陸斬抱着圓滾滾的雀雀,走到楚晚棠的跟前,解釋道:

  “此地設有禁制,外來物品在此地無用。否則人人都能將陣法記錄,然後帶回去研究,這還得了?”

  楚晚棠恍然大悟,封印中設置禁制實在正常,反倒是她被陣法驚豔,腦子也跟着犯蠢,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雀雀探出腦袋,見楚晚棠表情如癡如醉,好奇道:

  “這陣法很漂亮嗎?她的表情怎麼跟見到國宴似的……”

  陸斬彈了彈雀雀腦袋,教訓道:“你以爲誰都像你,就知道喫?”

  雀雀探開翅膀,理直氣壯地道:“肚子餓,本大王也沒辦法。”

  陸斬笑了笑,看小楚癡迷的模樣,道:

  “此陣太過奧祕,堪稱世間大陣的極致,按照我們的造詣,目前還看不懂。”

  楚晚棠收回視線,看着近在咫尺的陸斬,默默後退兩步,跟陸斬拉開距離,孑然獨立。

  陸斬微微挑眉:“離這麼遠做什麼?”

  楚晚棠板着小臉,老神在在地道:“你心中有數,離你遠點,省得冒犯到師尊。”

  “……”

  陸斬稍微想了想,這段時間他跟小楚待在祕境。珊瑚祕境與世隔絕,又地處深海之中,實在乏味。於是,他便找了些孤男寡女的趣事。

  小楚初時排斥,可後面也就半推半就,戴着毛茸茸的耳朵,陪着他玩了些遊戲。

  只是小楚此人實在混賬,每每沉浸其中時挺會享受,偏偏事後又會賢者模式,開始後悔放縱,做出一副清心寡慾的姿態。

  陸斬無奈道:“這種事情怎能怪我?明明嵐嵐你也挺享受的,現在卻翻臉不認人,有點傷人心。”

  “!”

  楚晚棠生怕師尊聽到,急忙捂住陸斬的嘴,眯着眼睛道:

  “陸觀棋,你這色胚,私下說說便罷,在這你也敢說?就不怕師尊聽到?”

  陸斬看了看封印深處,心道若是大司主聽到,只怕會非常興奮。

  瞧着小楚繃着小臉,故作高冷姿態,陸斬起了逗弄姑娘的心思,便道:

  “嵐嵐,在你眼底我就這麼沒有分寸嗎?就算我再混賬,也不會師目前犯,讓你難堪。”

  “?!”

  小楚瞪着眼睛,連“師目前犯”這種詞都說得出口,還敢說自己是正經人?誰家正經人敢說這話?

  楚晚棠瞪着陸斬,剛想教訓兩句,卻見天坑處亮起一道紫色幽光。

  紫色幽光如螢火微弱,速度卻極快,轉眼便至跟前。幽光化作薄霧,隱約能看到一道豐腴身影。

  來者還未顯露出身形,便興致勃勃地問道:

  “師前目犯?什麼師目前犯?看不出來,你們兩個長得濃眉大眼的,玩得倒是花哨,跟魔教妖女似的……”

  話音落地,薄霧緩緩散去,露出女子真容。

  大司主實力已經恢復巔峯,並且換了新的衣裳,紫衣華服矜貴霸氣,將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因爲身段實在高挑豐腴,包裹越緊反而越顯得別樣誘惑。

  陸斬多看了兩眼,腦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某些亂糟畫面,甚至能想象出華服包裹下的形狀跟溫度,不由移開視線,笑道:

  “卑職恭迎大司主出關。”

  以前彎腰行禮拜大司主時,陸斬只是公事公辦,可現在他卻樂意至極,“大司主”這三個字,似乎多了層新的含義。

  大司主心思敏捷,敏銳察覺到陸斬眼神不對,她挺直腰背,道:

  “不必多禮,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東西?什麼師目前犯?嵐嵐你來給師尊解釋解釋。”

  “……”

  楚晚棠大半年沒見師尊,尚有些不太自在,冷不丁聽到這話,臉都燒了起來。若是旁人,她還能隨意捏造,稍微糊弄一下。

  可師尊只怕懂得比她還多。

  小楚思來想去,伸手指向陸斬,茫然道:

  “弟子不知,是陸觀棋說的。陸觀棋,你給師尊解釋解釋。”

  大司主看向陸斬,嫵媚鳳眸露出玩味神色,像是在期待什麼。

  “……”

  陸斬眼皮抽抽,心底苦笑。

  女上司是真的虎,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能面不改色問出這話,甚至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陸斬不敢當真,或許大司主是真的期待,可他若真敢現場示範,只怕小楚當場就得拔刀。

  思至此,陸斬彎腰行禮,從善如流道:

  “卑職只是跟嵐嵐開玩笑,絕沒有冒犯大司主的意思。”

  大司主有些遺憾:“看來,本座不在的半年裏,你們兩個關係好像沒有更實質的進展啊?唉,你們這些年輕人,辦事效率也太慢了。”

  “師尊!”楚晚棠臉蛋火辣辣的:“您怎麼又爲老不尊?!”

  大司主理直氣壯道:“陰陽交合乃天地自然,你我都是修者,早已跳出凡塵禁錮,何必扭扭捏捏?”

  “!”

  楚晚棠早就習慣師尊語出驚人,可畢竟當着陸斬的面,有些話還是少說爲好……萬一陸斬誤會,覺得她們師徒不正經就糟了。

  眼見師尊毫不收斂,楚晚棠默默啓動玉佩,強行高冷模式,嚴肅道:

  “師尊,請您慎言!您失蹤這半年,鎮妖司不遺餘力地找您,徒兒亦是寢食難安,哪有心思做其他的?”

  大司主被教訓了兩句,卻也不生氣,嘆氣道:

  “你這孩子…玉佩是讓你修煉用的,不是讓你教訓師尊的。”

  楚晚棠板着小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師尊如此爲老不尊,徒兒教訓兩句,也是爲了師尊的面子。”

  大司主暗歎徒弟不爭氣,索性看向陸斬,道:

  “陸斬,你跟本尊說實話。最近半月,你跟嵐嵐在珊瑚祕境,孤男寡女,有沒有發生乾柴烈火的事……”

  “?!”

  楚晚棠臉都綠了,就算強行進入高冷模式,可也被這話震了震,師尊這也太直接了…幹嘛呀!她楚晚棠不要面子的嘛?!

  而震驚之外,便是心虛。

  那日洗澡時,陸斬忽然闖進浴池,對她上下其手。雖然她咬牙守身如玉,可也僅僅是守住了那塊“玉”。

  常言道,萬事一回生二回熟。

  自從那次後,她經常沉浸在陸斬的高超技巧中,雖然仍舊守身如玉,可其他的方式卻嘗試了遍。

  楚晚棠稍微低頭,看向自己的筆直雙腿。這雙腿纖細又不失圓潤,可謂是戰利品最多的地方。

  楚晚棠心虛不已,生怕陸斬說露餡兒,搶在陸斬之前,委屈道:

  “師尊,徒兒跟陸觀棋清清白白,豈會做那傷風敗俗之事?況且您當時本源受損,徒兒怎會有其他心思?就算陸斬有心思,徒兒都不會有!”

  “更何況,何來孤男寡女,難道雀雀不是東西嗎?”

  “……”

  一直嗑瓜子的雀雀,聞言探出腦袋,憨憨道:“本大王是東西!”

  “…”

  陸斬神色幽幽,心道小楚真是好演技。

  在不知道大司主情況時,她確實沒心思做其他的。可自從知道大司主在封印中修養後,每次遊戲時,小楚都很積極配合。

  現在這副姿態,倒像是他這個惡霸,強迫良家少女似的。

  陸斬沒有反駁,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看師徒鬥法。

  兩師徒他都上過手,確實不好插嘴。

  反倒是大司主忽然有點心虛……

  大司主揹負雙手,表面霸氣側漏,心底卻自愧不如。她的徒弟正直善良,因她失蹤憂心無比…而她卻趁機勾引徒弟男人。

  大司主愧疚上涌,頓時沒了追問的興致,她乾咳兩聲,從雀雀翅膀裏抓過來一把瓜子,邊磕邊轉移話題道:

  “本宮只是隨口一問,不願回答便罷,何必如此激動?既然如此,就聊聊正事。”

  “陸斬,外界如何了?本宮在此處待得都要長毛了,迫不及待想出去瞧瞧了。”

  “……”

  陸斬生怕修羅場,眼見大司主轉移話題,也是鬆了口氣,道:

  “計劃非常順利,消息已經散播出去,仙門那邊領略了我們意思,在配合我們演戲,經常表演內鬥。只是…朝廷那邊的情況有些怪,陛下好像真的以爲您隕落了。”

  大司主想了想,道:

  “我那侄兒看着面冷心冷,實則在皇室裏,卻是少見的重情義者。他的血親不多,本宮算是一個。猛地聽到本宮隕落,他自然難以接受。”

  “不過,他到底是當今皇帝,對於這種事,或許會有片刻的糊塗,但冷靜下來自然會想明白。更何況…空空禿驢如今常駐皇城,有他在,皇帝那邊沒什麼問題。”

  “…”

  陸斬稍微放鬆,根據他得到的消息,元禎帝表現很是激動…

  這雖然更令蠱神信服,但陸斬擔心給元禎帝跟大司主之間留下隔閡,眼下聽到這話,也不再憂心,道:

  “既然如此,蠱神若是真有想法,最近肯定會有所行動。不過蠱神謹慎,在行動前或許會讓人來深海探查,我們是時候離開此地,去看看上面的情況了。”

  別說蠱神,就算是仙門跟朝廷知道這是謀劃,也會派人來做做樣子。

  這時候還是避一避比較好。

  大司主眼睛一亮:“能上陸地了?!”

  陸斬點頭:“既然傳出您的死訊,我跟嵐嵐總要在水族露個面……不過,您就不方便跟着了。”

  “?!”

  大司主眉毛一挑,不悅道:“你是不相信本宮的演技?”

  陸斬搖頭:“卑職不敢,只是若想一起行動,最好是演我的手下,這樣方便行事。可您的身份尊貴,演手下不太合適,倒不如找個山洞貓着,就當閉關了,我跟嵐嵐處理好後,自然跟您會合。”

  “有什麼不合適的?”大司主不拘小節,道:“無須多說,本宮就演你的跟班,想當年本宮演魔教弟子時,無人能識破本宮僞裝,可見本宮便是爲演戲而生。”

  “……”

  陸斬眨了眨眼,提醒道:“咱這回演的是正派……”

  大司主擺擺手:“都一樣都一樣。”

  “?!”

  陸斬無言以對。

  女上司在海底憋久了,早就想出去撒撒歡,恰逢外界風起雲涌,自然是坐不住了。按照女上司的易容跟僞裝,騙過水族跟石人族自然不難。

  而且,若是蠱神真的出現,有女上司跟着,總是有利。

  稍作思索後,陸斬勉爲其難道:

  “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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