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陸某辦案不需要證據
胡陽沒有回答,只是露出猙獰笑容,身後狐尾猛地朝着地面擊打,地面發出轟鳴之聲,浮現出五芒星圖案。
原本寂靜森然的雪林,陡然成了一座囚籠,將數只狐狸禁錮此處。
“什麼意思?”
“自然是完成上頭的命令!”
胡陽神色冷酷,語氣中有幾分殘忍。
身爲死士,他無法違抗上頭命令,可卻知道此次任務艱難。嘴上說得容易,只是爲了緩解下屬的焦慮罷了。
汴京戒備森嚴,想不留痕跡地挑起紛爭,談何容易?
按照上頭的意思,是讓他們利用魔瓶中的魔物。魔物中封禁着昔日大魔,他們只需在汴京釋放魔頭,讓魔頭興風作浪即可。
可這事說着簡單,真要做起來卻難。
首先,汴京臥虎藏龍,不知道藏着多少老骨頭。若是跟大魔合作,一旦大魔被抓,勢必會供出青丘。可上面只是想攪和談判、轉移大周的某些視線,並不想真的跟大周開戰,此舉並不妥當。
其次,魔瓶裏封印的魔頭,曾經也是無法無天的魔,可卻被魏晉瑤打碎了尊嚴跟心氣。若有機會出世,怎敢冒險在汴京攪動風雲?大概率是逃之夭夭。
主子們未必想不到這些問題,只不過,他們只看結果罷了。
再者,跟大魔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胡陽想利用魔瓶不假,但卻不想給大魔留下把柄。
他做事向來思慮周全,也是越爬越高的原因。
比起來跟大魔合作,倒不如殺幾個同伴,屆時將魔瓶引爆,世人只會以爲使者是妖魔所殺,就連稀裏糊塗出世的大魔,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種重要外交時刻,沒什麼比死了使團更引人注目。
“胡陽,主子讓你完成任務,可沒讓你殘害同伴,你就不怕主子怪罪嗎?!”
一衆狐狸目眥欲裂,恨不得將胡陽生吞活喫。
他們願意爲青丘獻出生命,可絕不能以這種方式。
胡陽微微笑着:“大義當前,任務最重要。能爲青丘大業犧牲,是你們的榮幸。再者說了,你們明明是魔頭殺的,跟我胡陽有什麼關係?”
紅狐狸瞋目切齒,竭力想掙脫陣法,卻最終被大陣壓碎脊樑,他匍匐在地,做着最後的掙扎:
“就算我們甘願赴死,你能保證計劃一定成功嗎?此處乃荒郊野嶺,我們死在這裏,短時間內是不會引起騷動的!”
此話並沒有什麼威懾力,卻是拖延時間的計策。
哪怕就算拖延時間,也等不到救兵,可……萬一呢?
在這種生死之境,哪怕是沒有意義的廢話,也將是爲數不多的機會。
胡陽俯身望着紅狐狸,眼底忽然多了幾分憐憫,安撫道:
“你們放心,大家兄弟一場,我自然不會讓你們白死。待你們死後,我會避開鎮妖司的耳目,將你們屍身運回汴京,安放在魔瓶身邊,屆時引爆魔瓶,我將功成身退。”
“避開鎮妖司耳目?”紅狐狸嘴角流出鮮血,他悽慘笑着:“陸斬跟帝姬來往頻繁,未免不是起疑,你如何能避開鎮妖司?”
胡陽撫摸着紅狐狸的腦袋:“我自有我的辦法,安息吧。”
紅狐狸衝冠眥裂,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們不知受過多少殘酷訓練,也不知踩着多少屍骨,才能走到今天。
如此死去,實在不甘!
可胡陽爲了背刺,早就做了萬全準備,任憑他們如何掙扎,都已經看不到生的希望。
胡陽脣角含笑,如高高在上的主宰,憐憫地看着同伴生命逐漸消亡。
可偏偏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聽說你們在躲我啊?”
清澈平靜的嗓音猝然響起,像是冰雪中流淌的清泉。
胡陽猝不及防,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豔陽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被血煞覆蓋,滔天妖煞像是血浪,簇擁出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陸斬立於高空,雙手交叉在衣袖中,像是閒來無事出來遛彎的公子哥,好奇地看着雪林大陣。
在世外天時,陸斬便收到陳北放的消息,言稱幾位青丘學子,鬼鬼祟祟地在汴京城外聚會。
陸斬想到空空大師的話,猜到這幾位學子或許有詐,便讓陳北放帶人將方圓百里圍住,不得讓人靠近此處。
果不其然,這羣人真的有問題。
“呼呼呼~”
風聲呼嘯,僅僅片刻之間,陳北放便帶人趕到此地,體貼地拿出一把椅子,放在虛空之上。
陸斬順勢坐下,望着雪林陣法,慢條斯理道:
“鎮妖司辦事,不想死就跪下。”
“!!!”
在陸斬出現的瞬間,胡陽便面色慘白,着實沒料到陸斬會出現在這裏,這廝不是跟帝姬在一起嗎?怎麼陰魂不散!
紅狐狸看到陸斬,心神俱顫,但卻又有了希望,忙地跪下:“救——”
話未說完,綺麗血花揚起,紅狐狸身體一僵,雙目瞪大,茫然倒去。
直到臨死,紅狐狸都沒搞明白現狀。
不是投降不殺嗎?他已經投降了,陸斬也沒給機會啊!
陸斬擦了擦手掌,微笑看向胡陽:“你是死士,我便不問你緣由了,去跟他們團聚吧。”
?!
胡陽成爲死士後,辛苦磨鍊數百年,方成造化境修者,過的雖是刀尖舔血的生活,但頗爲惜命。
在看到陸斬出現的瞬間,他心底就在做權衡。
到底是繼續實施計劃、還是投降求饒,保住性命再做打算!
至於逃跑?他能感知到,周圍虛空已經被封禁,再加上這麼多鎮妖師高手,想跑難如登天。
可胡陽沒料到,陸斬居然問都不問,就殺了那些死士,甚至還準備對他出手!
有這麼辦案的?
胡陽眼神冷了起來:“陸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二話不說殺我青丘使團,如今還要殺我,難道這就是你們大周的待客之道?!”
陸斬撣了撣衣衫,溫和道:“沒錯。”
?!
沒錯?!
胡陽被噎得啞口無言,渾身顫抖道:“我們乃是青丘使者,你們如此仗勢欺人,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差不多得了。”陳北放見胡陽叭叭個沒完,不悅道:“方纔你們的話,我們已經聽到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
胡陽咬牙笑道:“不過是幾句玩笑話,能有什麼事?陸大人想判我們的罪,得有證據纔行!”
“證據?”陸斬笑容溫和,緩緩道:“陸某辦案不需要證據。”
“?!”
不需要什麼?
不需要證據?!
胡陽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等狂悖之言,是大周鎮妖司執刃說的話?跟仗勢欺人的狗官有何區別?
“狗官!”胡陽咬牙吐出兩個字。
陸斬面無波瀾,只是擺了擺手。
下一刻,數道身影沖天而起,鎮妖師們持劍立於高空,佔據四方,在天空掠起劍陣,剎那間劍影沖霄,形成漫天劍雨,朝着胡陽激射而來。
轟——
劍陣又快又疾,顯然經過千錘百煉,僅僅是萬劍齊發的威懾,便令胡陽身軀微微停滯,似乎被硬控在原地。
眼看鋪天蓋地的劍雨席捲而來,胡陽艱難念出法咒,一把寬闊長刀,驟然攔在身前,擋住劍陣襲擊。
兩股力量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其威勢令山間生靈匍匐瑟縮,根本不敢靠近此地。
“嘖……”陸斬見胡陽擋住劍陣,卻是笑了:“有點意思,抓活的。”
……
胡陽雖然擋住劍陣,卻是力不從心。
若是地方鎮妖師,他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汴京鎮妖師皆是精英,事關青丘使臣,陸斬派的又是精英中的精英,且人數衆多,僅僅是車輪戰便能耗幹他。
更何況,還有陸斬這個狗官!
這一擊之下,胡陽已經有些心神搖顫,心知絕不能戀戰。
“砰砰砰——”
相對於胡陽的謹慎,鎮妖師們卻是剛剛發力,在劍雨被擋住的瞬間,十名鎮妖師舉劍而起,真炁朝着半空狂涌。
比方纔更加凌厲的劍雨,再次席捲而來。每一絲劍氣,都帶着恐怖之力。像是奔騰的汪洋,將周圍吞沒。
胡陽已是造化境中期的強者,面對這樣的大妖,遠程攻擊纔是首選。
畢竟,妖族體魄天生強悍,跟妖族拼近戰,並不明智。
“欺人太甚!
胡陽張牙舞爪,真炁化作盾牌,將身軀包裹。
他自知不敵,可也不想束手就擒。按照陸斬的張狂德行,被抓住後,定不會有好下場。哪怕他乖巧配合,估計都要喫些苦頭。
心神動念間,胡陽飛速後退,雙臂撕碎虛空,將劍雨攔在其中。緊跟着,雙臂便化作了山嶽般的狐爪,銀光閃爍間,竟有雷域閃現,護住胡陽。
電光閃爍間,一頭赤色四尾狐自雪林現身,油光水滑的毛髮聳立,像是鋒利堅針,將無數林木震碎。
狹長的狐眼幽光閃爍,迸射出憤怒虹芒,虹芒所到之處,天地間皆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像是墜入幽冥地獄,耳畔充滿惡鬼哀嚎。
動念間,惡鬼哀嚎消失不見,又好似步入天堂,四處皆是鶯歌燕語之聲,誘人心神。
幻術!
狐族天生擅長幻術,對手稍有不慎,便會陷入精心製造的幻境之中,動輒身殞道消,萬劫不復。
鎮妖師們早有防範,可造化境的致幻領域,仍舊令他們有瞬間的愣神。
“嗖——”
就是現在!
胡陽沒想過依靠幻術滅了鎮妖師,鎮妖師們身經百戰,就算有短暫的愕然,也並不致命。
他需要的只是鎮妖師一瞬間的鬆懈!
胡陽想都沒想,龐大身軀搖身化作青煙,朝着遠空遁去。爲了逃命,甚至不惜燃燒生命之能,以自我獻祭的方式奔行。
就算鎮妖司封禁方圓百里,但他就不信沒有一點可乘之機!
“真是狡猾!”
陳北放見胡陽逃竄,當即祭出假髮,想騎着假髮追去。
可就在這時,坐在太師椅上的陸斬,忽然輕拍椅背。不等陳北放反應過來,就見陸斬身軀已經爆衝出去,僅僅是爆衝帶起的罡風,就將周圍鎮妖師掀飛數百米。
下一刻,用盡全力逃竄的胡陽,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狠狠踹了回來。
“噗!”
胡陽只覺得五臟六腑盡裂,口鼻噴出鮮血,陸斬那一腳實在兇猛,竟差點將他根基踹毀。
這到底是什麼魔頭!
胡陽艱難擡頭,就看到陸斬依舊端坐高空,那風輕雲淡的姿態,好似從未出手。但就是這副淡淡模樣,令胡陽更加驚懼。
陸斬這個魔頭,實在恐怖!
鎮妖師們從天而降,將胡陽擒拿,押到陸斬面前,伸手按住胡陽肩膀:“跪下。”
威壓襲來,胡陽身軀發軟,直接匍匐在陸斬腳下。
陸斬俯身看着胡陽,嗓音溫和平靜:“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胡陽不斷喘息,見陸斬沒有立即下殺手,以爲陸斬想要審訊他,稍微鬆了口氣,想討價還價,咬牙咆哮:
“呵呵…沒殺爺爺,是想知道魔瓶位置吧?陸大人,你也知道爺爺是死士,爺爺就算是死——呃!”
話未說完,胡陽的眼睛便倏然瞪大,頭顱被拍得四分五裂。
陸斬根本沒耐心跟他拉扯,對於這種妖魔,死是最好的結局。
將胡陽身軀拍碎後,陸斬擦了擦手,遺憾道:“還算有些骨氣,只是骨氣沒用對地方。既然不肯說,只能死了。”
“……”
胡陽肉身破碎,元神亦逐漸崩碎。
只是在徹底灰飛煙滅前,他仍有些憤怒跟不解。
陸賊腦子絕對有病!
誰家審訊是這麼審的?
二話不說就宰了他?
就算不想討價還價,也沒必要如此乾脆吧?哪怕多問一句也行,他胡陽雖然是死士,可未必真那麼有骨氣。
就連陳北放都有些愕然:“執刃,這妖孽還有其他陰謀,這麼殺了,線索不就斷了嗎?”
關鍵是,剛剛陸大人喊着留活口,感情就是爲了留下活口,他自己親手宰了啊?也不怕髒了手。
陸斬淡淡道:“沒關係,我會搜魂。”
比起來審訊,直接煉化胡陽妖魂,查看其記憶,顯然更加便利跟真實。
陳北放鬆了口氣,看着不遠處的狐屍,問道:
“大人,青丘使團的人做出這種事,肯定跟使團脫不了干係。我們要不要將使團控制住,詳細審查?”
按照流程,哪怕是青丘使團,做出這種事情,也一樣要給大周交代。
審訊是必然的。
只是考慮到青丘帝姬跟陸斬關係匪淺,陳北放這纔多問一嘴,免得惹惱了上司。
陸斬明白陳北放意思,稍作思索,道:
“暫且先別打草驚蛇,胡陽想攪亂汴京,依靠的是魔瓶。我們要先找到魔瓶,人證物證俱全,再找青丘發難。”
陳北放欲言又止:“物證暫且不提,這人證……”
“在這裏。”陸斬丟出一幅卷軸,平靜道:“早在看到胡陽之前,我便已經使用了留影卷軸。有此卷軸在,青丘不得不認。”
陳北放忙地接住,笑哈哈道:“我就知道您英明神武,那接下來該怎麼辦?還請大人明示。”
陸斬沉思瞬間,手掌探出,將胡陽的儲物戒指撈出,神識進入其中搜查。
儲物戒指中雜物頗多,但並沒有所謂的魔瓶。
陸斬沒有細細查閱,而是丟給陳北放,讓他仔細覈查,吩咐道:
“篩選戒指裏面的東西,看看有沒有新的證據。另外查查他們的底細,我要知道他們的所有信息。另外,汴京城內加大巡查力度,做好防範。”
儲物戒指裏沒有魔瓶,說明魔瓶在其他地方。
很有可能便在汴京城內。
胡陽身爲暗衛,做事確實夠狡猾。
“屬下領命。”
陳北放抱拳行禮,而後帶着胡陽等人的屍體,飛速離開此地。
陸斬並沒有離開,他直接在雪林上空打坐,協助元神煉化胡陽妖魂,以最快的速度查閱胡陽記憶。
……
……
汴京城,流芳臺。
“帝姬,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星蓮聽從陸斬吩咐,去給帝姬買胭脂水粉,結果剛買到手,便收到帝姬消息,言稱已經回了流芳臺。
星蓮頗爲不解,氣勢洶洶地去找人家陸執刃,結果逛了一刻鐘,就直接回來了?
這也不像帝姬的行事風格。
塗山世玉因世外天的緣故,心底有些亂糟糟的,隨口道:
“逛了片刻,發現沒什麼好逛的,便回來了。上次讓你們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使團裏的使者可有異常?”
星蓮聽到正事,神色也正經起來,道:
“帝姬問得正巧,青厭將軍就在外面,等着彙報此事。”
?
塗山世玉一怔:“那還等什麼呢?爲什麼不讓將軍進來。”
“這不是看您心情不好,想問問您嘛……”星蓮嘀咕一聲,忙得跑到外面,喊道:“青厭將軍,帝姬請您進來。”
“……”
青厭早就心急如焚,可又怕衝撞帝姬,這才靜候,眼下聽到傳召,不由急匆匆進殿。
進殿行禮後,青厭便迫不及待道:
“帝姬,屬下奉命查看使團學子底細,還真查到了不對勁。”
塗山世玉坐直身體:“此話怎講?”
“五年前,帝姬府邸曾進過一批幕僚,其中有一位幕僚名胡陰。胡陰進府邸的身份,是貧民學子,成爲幕僚後也一直兢兢業業,本是前途無量。可根據屬下細查,發現胡陰來到汴京後,行爲舉止有些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