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自有大儒爲我辯經,春宵苦短
風雪欺壓,數點紅梅半隱半現,學子們提燈前行,昏黃燈光映照紅梅簇簇,暗香浮動。
學子儒生酷愛雅緻,踏雪尋梅乃常有之事,往常會在梅林對酒當歌,然則今天氣氛卻稍有怪異。
陳泰之走在前面,望着滿山紅梅,一副德高望重姿態,神色淡然自若:
“今日那場戰鬥,你們都看到了吧?有什麼想說的嗎?”
學子們默默低頭,猜出院長心底酸了,這才拉出他們訓話。今日陸斬大出風頭,他們想不看都難,對此倒沒什麼想說,確實比不過人家。
林鴻文倒是有些好奇,他剛從鎮妖司歸來,陸斬跟欲魔大戰時,他正在跟諸葛沉研究妖毒,並未看到那場大戰,直到三更天,他才抽出時間回書院彙報情況,無暇顧及同僚間的閒談,消息有些滯後,疑惑道:
“師尊說的是哪場大戰?妖毒研究所設置了封印,察覺不到外界情況,弟子請師尊明示。”
陳泰之也沒賣關子,淡聲道:“陸斬今天殺了欲魔。”
?!
什麼?!
林鴻文瞪大眼睛,根本無暇思索,本能喊道:“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若非此言是師尊所說,林鴻文甚至想罵一句“一派胡言”!
當年在金陵時,林鴻文跟陸斬交集頗多,知道陸斬天賦異稟,但當時大家都是同境,就算心中有數,真實壓力倒也沒那麼大。
後來陸斬來到汴京,雖然立功無數,但在林鴻文看來,陸斬背靠鎮妖司,有那麼多手下輔助,立些功勞沒什麼。
就算心底很酸,但還能保持自我風度。
可眼下聽到陸斬誅殺上古大魔,林鴻文雖然表示理解,但一時間也無法接受。
林鴻文猜測過陸斬境界,估摸着是造化境,再加上奇遇頗多,這才比較厲害,接連顯聖。
但沒料到,陸斬都能殺欲魔了?
林鴻文學富五車,對大周曆史、野史瞭如指掌,自然知道欲魔是什麼存在,據說此魔比蜃魔還要難纏,想殺死極爲不易。
陸斬能誅殺對方,至少得是無爲境的實力…
問題是,陸斬那狗賊才幾歲啊?這就無爲境了?天之驕子也不過如此吧?
林鴻文心底酸溜溜的,他知道陸斬優秀,卻沒想到這狗賊如此優秀,稍不留神就將他們甩了十萬八千里。
這就罷了。
最關鍵的是,看師尊這副模樣,顯然非常看重陸斬,否則不會半夜開會,討論陸斬的事情。
學富五車、又會打架、長得俊…這簡直是儒修頂配。
“我不僅失去姜師妹,難道還要失去師尊的寵愛嗎……”
林鴻文在心底陰暗爬行,欲哭無淚,陸斬搶走姜師妹就算了,現在還要跟他爭寵。身爲一名讀書人,林鴻文都想擼起袖子跟陸斬打兩架,讓陸斬高擡貴手行行好。
相對於林鴻文的陰暗爬行,其他學子則更爲直接,蛐蛐道:
“院長,今日學生有幸觀摩了那場戰鬥,確實震撼人心。只是,當欲魔照出陸斬心中所想時,他心底慾望竟是妖魔,沒有半點人類感情,這到底是福是禍,還很難言……”
?!
陳泰之聞言皺眉,甩袖冷哼道:
“從前我也有此懷疑,他性格癲狂,修習功法又劍走偏鋒,很容易誤入歧途。偏偏魏晉瑤又讓他身居高位,一旦行差踏錯,後果不堪設想。可今日看到他心中慾望,老夫才真正放心。”
“一個滿心滿意都是斬妖除魔的修士,甚至連感情私慾都排在妖魔後面的執刃,你們能說他風流,但卻不能懷疑他的初心!”
“今日一事,足可見陸斬心懷蒼生,乃是大義之輩!可嘆他身居鎮妖司,若是我鹿雲書院學子,定能繼承老夫衣鉢!”
“……”
陳泰之感慨萬千,對陸斬的偏見煙消雲散,有的只是惜才之心。
魏晉瑤懂個屁的儒學?
陸斬才高八斗,悟性極佳,乃天選儒修,卻在鎮妖司內浪費人生,蹉跎歲月年華,實在可惜。
她魏晉瑤何德何能,能擁有如此文武雙全的下屬?
這不純粹誤人子弟嗎?
陳泰之很想拉攏陸斬,讓陸斬棄暗投明,轉投鹿雲書院。可拉攏講究技巧,陸斬在鎮妖司是執刃,他若不給出更好的籌碼,人家肯定不來。
“師尊……”林鴻文聽出言外之意,囁嚅道:“是弟子無才無德,無法繼承您的衣鉢。”
?!
陳泰之眼角抽抽,意識到自己太激動,沒能顧及親傳弟子的心情,安撫道:
“那倒也不是,只是若有兩位傳人,豈不更好?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嘛。鴻文,你着相了。”
林鴻文低頭,已經預想跟陸斬爭寵的畫面,那小子舌燦蓮花,他真的不佔優勢,鬱悶道:
“是的師尊,是弟子糊塗。”
陳泰之對林鴻文視若親生,見林鴻文有些低落,語氣溫和道:
“無妨,能想清楚就好。鴻文啊,你跟鎮妖司合作這麼久,跟陸斬接觸較多,你覺得陸斬此人如何?”
林鴻文想了想,坦誠道:“貪財好色。”
“……”
陳泰之當然知道陸斬貪財好色,但他堂堂鹿雲書院院長,天下學子敬仰的大儒,總不能讓他掏錢去色誘陸斬吧?
傳出去還不名聲掃地?
“還有其他的嗎?”陳泰之問道。
林鴻文老老實實道:“沒了,他的愛好就是這麼膚淺。”
陳泰之一時語塞,只能暫時作罷,人才確實招人稀罕,但面子也很重要,就問起妖毒的事:
“那你們研究的妖毒,進展如何了?”
林鴻文道:“自從陸斬發佈獻血新規、定點實施後,研究得到大幅推進,假以時日,或許真能研究出血煞丹。”
“這小子……”陳泰之覺得以血研究,實在陰邪,可現在看到陸斬心懷天下,又覺得眉清目秀:“不錯,鴻文啊,你要繼續努力,好好配合陸斬!”
林鴻文:“……”
……
……
長夜寂寂,汴京雪落滿城,因慾望之魔的緣故,流芳臺被團團圍住,氣氛嚴肅。但考慮到兩國友誼,兵將只是守住流芳臺,倒也沒真的控制使團。
塗山世玉回到流芳臺後,輾轉反側。
欲魔雖被誅殺,但青丘責任無法抹除。欲魔沒造成傷害,那是因爲陸斬拼死阻攔,並非欲魔不想造成,就衝着這點,青丘就別想獨善其身。
好在青厭活捉武鎮北,現已經送到鎮妖司天牢,也算是青丘給出的態度,稍微緩和了幾分局面。
塗山世玉相信大週會秉公辦理,但不得不做出最壞打算。
最壞的結局,就是談判被影響,青丘無功而返,失去大周這個盟友。看似沒有實質性問題,實則將損失慘重。
可相對於此,塗山世玉目前更擔心的,卻是青丘內政。
九層妖塔建在皇陵處,乃青丘重要之地,防備森嚴,佈置着嚴密大陣,就算王族想要進去,也要過重重關卡。
能有本事悄無聲息盜走魔瓶的人,真爲數不多。
就算使用排除法,也能快速做出推斷。
“……”
塗山世玉凝望大雪飄飄,目光落在雪中紅燈籠上,那燈籠紅得像血,看得人心底發慌。
“帝姬已經傳信給青丘,相信修梧大人會查清此事,您不必擔心。”
星蓮嘴上安慰,實則心底也很忐忑,這件事牽連甚廣,真沒那麼簡單。
目前青丘能秉公執法、有資格調查此事的,也只有長老修梧。
青丘長老並不是官員,而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血脈,深受青丘子民敬重,就連青丘王見到修梧長老,也要禮貌打聲招呼。
塗山世玉心底已經有了猜測,幽幽嘆息:
“難怪父王會讓我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使大周,沒想到……”
“帝姬!”星蓮臉色一變,打斷塗山世玉的話,急忙關上窗子,低聲道:“事情尚未查明,帝姬不可武斷,若讓大周人聽到這話,豈不引起大亂?”
塗山世玉沒有回答,只是重新推開窗子,淡淡道:“或許吧,我出去走走。”
“帝姬,今晚局勢緊張,您要去哪?”星蓮看不透主子所想,只隱隱擔憂。
塗山世玉苦笑道:“放心,我還不至於在此時惹出什麼事,我心底有數,不必多言。”
青丘內憂外患,陸斬又尚在昏迷中,她心底實在沉重。
本想等待陸斬甦醒,可鎮妖司速度很快,早早地便控制住流芳臺,並且查到了武鎮北這條線,她不得不回來主持大局。
現如今事情暫且落定,她稍做猶豫,決定去瞧瞧陸斬。
不過卻不能光明正大,得穿着斂息袍、屏住氣息偷偷去。
楚晚棠本就看她不順眼,在這種節骨眼上,她不想再得罪對方,免得影響到大周斷案公平。
也不知道陸斬醒沒醒……
想到跟陸斬的並肩作戰、再想想在南疆時的經歷,塗山世玉心底悲喜交加,倒是稍稍忘卻青丘的政事,心情輕鬆許多。
陸宅佔地面積很大,又背靠紫雲山,房間衆多,好在白天來過此地,塗山世玉憑藉記憶,很快就來到了陸斬居住的雪院。
雪院中紅梅簇簇,幽香陣陣,順着梅林小路前行片刻,便行至正屋門前,甫一靠近,便聽到裏面傳來細碎動靜……
咯吱咯吱~
塗山世玉耳朵微微聳動,聽出是牀板咯吱聲,以爲陸斬在練功,可很快又聽到女子低呼聲,這才意識到裏面發生了什麼,當即面露尷尬。
她擔心陸斬昏迷不醒,沒想到陸斬不僅醒了,甚至還在糟蹋姑娘…
“……”
塗山世玉面色不佳,陸斬這也太過分,既然醒了,卻不知道通知她一聲,害她擔心到現在,結果自己卻在睡女人。
想想白天見到的陣仗,塗山世玉猜測,裏面八成是小白或者那位名叫清若的侍妾。
那女子嬌羞可人,語調輕柔嫵媚,正是男人喜歡的調調…陸斬剛打完慾望之魔,看到這麼如花似玉的侍妾,按捺不住也很正常…
塗山世玉心底亂糟糟的,轉身正欲離去,卻聽到裏面傳來破碎媚聲:
“站着?你身體扛得住嗎……”
轟隆隆——
塗山世玉站在原地,星眸瞪大,好似晴天霹靂。她來汴京有些時日,見過汴京高門顯貴,自然能分辨出一些聲音。
裏面那動靜根本不是清若侍妾,更像是——
大周長公主!
信息量太大,塗山世玉心臟狂跳,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若她沒記錯,大周長公主乃是楚晚棠師尊。而楚晚棠是陸斬公開的道侶,那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裏面兩人這是揹着楚晚棠……偷情?!
陸斬看似濃眉大眼,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情?!
塗山世玉緊緊握着拳頭,剋制住震驚的心情,沒想到霸氣端莊的長公主殿下,私下竟然跟徒弟男人攪和…
聽這動靜,似乎輕車熟路,早不是一次。
塗山世玉呼吸都緊張起來,腦袋都懵了,在這一刻,她心底不是喫醋、不是羨慕,只有驚懼,根本不敢吱聲,生怕被大周長公主滅口。
直到離開陸宅,塗山世玉才輕輕呼了口氣,震驚地回望着繁華大院,眸光輕顫。
陸斬他真的狗膽包天,居然跟長公主廝混…
難怪這色胚升職這麼快!
塗山世玉心亂如麻,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是本能地加快速度,趕回流芳臺。
……
……
“你來的時候,確定沒碰到嵐嵐?”
溫暖房間內,陸斬抱着大司主腰肢,兩人呈現面對面姿態,正在房間走動。
陸斬剛甦醒時,因爲受到欲魔影響,對小楚做了些亂七八糟的事。眼看都到最後一步,小楚卻忽然清醒,阻止了他的動作。
看那意思,是想等到新婚之夜,再跟陸斬洞房花燭。
陸斬自然不會強迫小楚,只是兩人坦誠相對,忽然停下確實傷身體,小楚也知道心疼人,便伸出筆直雙腿…陸斬也沒客氣,就並着小楚的腿兒,將就着用了用。
事後小楚逃也似的離開,陸斬本想去清若房間,不料卻撞到大司主。
大司主環繞着陸斬脖頸,鳳眸迷離欲醉,前胸白浪搖顫,嗓音又欲又媚:
“自然,本宮在外面等了許久,等到嵐嵐走遠後纔來的,她肯定沒看到本宮,放心吧。”
長夜無眠,大司主擔心陸斬,便趁着夜色前來瞧瞧。結果剛落到房頂,就聽到徒弟的嚶嚶之語,大司主頗爲尷尬,但又有些好奇…
硬是坐在冷風中,聽了半天響動。
“誰能想到你們動靜搞這麼大,實則都沒喫到嘴…”
大司主聽那陣仗,真以爲洞房花燭,誰料只是門前淺溪遊戲,並沒真的喫到嘴。
陸斬走到窗前,讓女上司的背抵在窗子上,稍稍彎腰:
“這種事情不能強求,嵐嵐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硬來。只是還要勞煩殿下幫忙瀉火,對殿下多少有些不公平……”
大司主初時還顧及頗多,可現在早就習以爲常,斷斷續續道:
“常言道,子債父償。徒弟撩起了火不負責,爲師怎能不補償?只不過…你剛剛打了欲魔,這麼逞強,身體喫得消嗎?不如你躺着……”
“喫不消?看來我還沒讓殿下滿意。”陸斬稍稍換了個方位,身後銅鏡便映照出此方風景。
大司主就算比較厚顏,可看到鏡子裏花枝亂顫的模樣,心下也有幾分惱怒:
“陸斬,你好大的膽子,本宮看你是……嗚…”
話未說完,疾風驟雨呼嘯而至。
大司主氣勢洶洶的話戛然而止,只能用鳳眸瞪着陸斬,表示抗議。
昏暗溫暖的房間裏,紅燭搖曳生輝,照出兩道修長人影,窗外是鵝毛大雪,窗內是暖香融融,一對璧人搖曳生姿,與外界寒涼形成鮮明對比。
不知過去多久,風雨在逐漸停歇。
大司主喫飽喝足,氣色都是水潤了三分,懶懶地趴在窗前,問道:“對了,青丘的事情你怎麼看?”
陸斬尚在背後耕耘,只是見女上司喫不消,力道便稍微小了點,道:
“像是陰謀。青丘使團不辭萬里來到汴京,爲的就是談判,不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搞這種陰謀詭計。而且,根據我的調查,這事使團未必知道,背後還有其他人。”
大司主見坐下愛將知道心疼人,也慢慢地放鬆身體,盡情享受着伺候:
“你說這話,是出於鎮妖司執刃的身份,還是出於塗山世玉情郎的身份?”
“……”
陸斬瞬間警惕,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實則都是陷阱,平靜道:
“自然是出自鎮妖司執刃身份,相信殿下也看得明白,若青丘真想搞事,何必還派遣使團?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大司主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怕陸斬偏袒青丘,引起不必要的輿論,便囑咐道:
“不管此事如何,你最近都不要發表建議,本宮會親自督查。”
陸斬動作稍作停頓:“殿下親自查?”
大司主正享受着,見動作停下,不由媚聲道:“說話是用嘴,也沒用其他地方,停什麼?”
陸斬挑眉,見女上司不滿,便不再憐惜,繼續耕耘。
風雪交加,更深露重,婆娑梅林中花瓣搖曳,點綴着兩道無瑕身軀。
夜還很長。
PS:過兩天要去夜爬泰山,祝我好運兄弟們!就在家門口,一直沒去過,這回衝一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