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海洋春天
託德不喜歡‘海洋春天’這個稱呼，天知道最初是哪個吟遊詩人給它起了個這麼娘娘腔的名字，這個小鎮一點也不像它那富有詩意的名字一樣令人清爽。事實正相反，這裏的空氣似乎都蘊含着辣椒的炙熱，吹在臉上就像，‘紅龍之息’真是個不錯的名字，託德認爲它貼再貼切不過了。
小鎮的律法中有一條十分奇怪，是小鎮的所有者垂林家族頒佈的：所有需要加工的食物中，都必須按食物體積添加辣椒，違者將被處以十個金幣的懲罰。不過這條律法的後面還有一條註解，飲品除外。
垂林家族的家徽是一朵盛開的紅花，但是構成紅花花瓣卻是是成熟的魔鬼椒。託德認爲這個**的家族簡直要瘋，這得多喪心病狂的人才能頒佈出這樣的律法，不過瘋的顯然不止領主一家，出乎意料而又在意料之中的，整個鎮的鎮民都對這條律法十分愛戴，並且在日常生活中堅持執行。所以小鎮在非辣椒採摘時節的流動人口相對較少，而來的人基本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些對辣椒這種植物存在着特別的喜愛的人。
爲了不引人注意，託德對外說的理由就是來到這裏品嚐辣椒美食和學習辣椒種植技術，來這裏的人中十個至少有八個人都是這種理由，而爲了不讓人用奇特的眼光看待，託德必須在日常飲食中表現出對這種食物的喜愛。他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的特別，這會對他的行動平添阻力。
不知道還要在這裏生活多久，託德躺在牀上嘆了口氣，這個目標完成後說什麼也得回去休息一段時間，否則他懷疑自己會留下心裏陰影。託德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了一枚刻着奇怪符號的圓形水晶，定定的看了很久。
還是沒有反應，託德鬱悶的想道，那個該死的魔法學徒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去晉升啊！
託德是一位法師，一位二環法師，但卻不屬於魔法協會，他屬於一個叫‘奧術真理會’的組織，一聽這名字這就知道這個組織有些，嗯，說好聽點就是激進，這也確實是一個由一幫激進法師們組成的團體。不過就像是腦殘者從不認爲自己是腦殘一樣，這個團體裏的法師並不認爲自己的行爲是激進的，恰恰相反，他們認爲自己的行爲最貼合偉大的塔拉夏法師閣下，而魔法協會的那幫‘老不朽’則是在背離魔法的本源。
‘世界大了，什麼鳥都有’簡直是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
託德來‘海洋春天’是爲了在一位準備晉升的魔法學徒身上收集數據，數據收集時的副作用就是會讓魔法學徒的晉升儀式百分之百失敗，這並不是這個組織的本意，只是造成這種情況的具體原因還沒有找到，而研究卻不能被停止。
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幹了好幾次了，從最初的滿懷內疚，到現在的麻木不仁，他已經學會了習慣並自我開導，就像導師說的，這些晉升失敗的魔法學徒所付出的這點犧牲並不是毫無意義的，而是在爲更偉大的研究做貢獻，爲人類以及法師的再次崛起所服務！就算是塔拉夏閣下，不是還在普及這種按他自身情況研究出的冥想術的時候，造成了十多位法師的死亡麼，沒有這些法師的死亡，哪來法師的崛起和輝煌？雖然有記載這些法師都是自願參加實驗的，不過託德認爲，等奧術真理會的研究成果成功後，歷史也同樣會這麼記載的。
託德從旅館的房間內走出，旅館老闆熱情的上前打着招呼：“託德先生，早餐想喫點什麼？”法師不應該隱瞞自己的姓名，託德一直這麼認爲，那會玷污這個偉大的職業，況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並沒有去魔法協會備過案，所以沒有協會的法師會認識他。
像託德這樣的情況不是個案，魔法帝國隕落時，雖然作爲嫡子的魔法協會成功上位，但仍舊有不少‘私生子’生存了下來，並暗地裏和‘嫡子’搶佔着最寶貴的資源‘人’。
旅館老闆的聲音陸續的傳進了他的耳朵：“今天的早餐很豐富，託德先生，有‘辣椒油洋蔥拌蕪菁’，‘魔鬼煎蛋’，‘祕製辣腸’。”託德很確定他說的是‘辣’而不是‘臘’，因爲一個聰明的人不會被‘辣腸’擊倒兩次。
“還有辣椒派、醃製的酸辣椒以及”哦，求你了，停下來吧，託德感覺胃馬上就要痙攣了，更嚴重的是，屁股中部的那個洞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白煮蛋就好，再來一杯牛奶。”託德打斷了老闆說道，感謝垂林家族，感謝‘飲品除外’，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有勇氣上廁所。
“一杯牛奶、白煮蛋配魔鬼椒辣醬，馬上就給您拿過來。”旅館老闆對他的兒子吩咐道：“喬治，去把託德先生的早餐拿過來。”
託德慌忙叫住長滿雀斑的小男孩說道：“不要辣椒醬，只是白煮蛋。”
“你確定？”旅館老闆有些困惑。
困惑你妹啊，難道不喫辣椒就這麼奇怪麼？應該奇怪的是你們這個該死的小鎮和那該死的垂林家族好不好！託德忘記了自己剛感謝過那個家族。
“十分確定！”託德咬着牙說道，就像確定你那禿頭永遠長不了毛一樣。不過他爲了避免意外，仍舊解釋了一句：“我最近有些，嗯，上火，嘴裏有些潰瘍。”他怎麼好意思說‘潰瘍’的其實是身體的後部：“所以想喫點清淡的，就只能暫時告別我‘最愛’的美食了。”
我就像‘愛’自己的情敵一樣‘愛’辣椒，託德這麼想着，雖然他連**都沒有，不過這不妨礙他先假擬個情敵練習練習。
“託德先生怎麼不早說，我這裏有個藥方，特別有效，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在整個‘海洋春天’都很出名的！”
求你，別說你們小鎮的名字了，不感覺到諷刺麼？
“用薄荷葉榨汁和蜂蜜混在一起。”老闆說道：“再加上一點薑末和蘿蔔汁”
聽上去似乎靠譜，託德猶豫着是不是要嘗試下，他不擅長鍊金術，鍊金術是需要安靜的環境和平和的心態慢慢學習的，不太適合他，而且他長時間在外奔波也沒有什麼時間去好好鑽研，所以隨身只有些普通的治療藥劑，這些藥劑對身體後方的‘潰瘍’沒什麼效果。
“最後也是最主要的是。”老闆神祕的一笑，讓託德心裏一顫：“再加點曬了5年以上的幹辣椒磨成的碎末，一起攪勻，塗抹在患處。”
那會讓我的**爛掉的！“不了，謝謝，我還是讓它自己痊癒吧。”託德說道，他強忍着不讓自己一發魔法飛彈將旅館老闆打成滿地的‘辣椒醬’，嘿，他發現這個比喻還真貼切，這麼一想，他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
從旅館出來不遠，就是那位魔法學徒的住所。來這個小鎮的當天，託德就用二環法術‘隱身術’將魔法學徒的住所附近都佈置完畢。其實佈置很簡單，一個用於隱藏的法陣和放於法陣中的一個奇怪形狀的數據收集工具，只要那位魔法學徒一開始晉升儀式，數據收集工具就會用開始工作，他胸前的水晶就會有提示，之後在晉升儀式上，魔力對人體改變的繁雜數據就會被記錄在工具中，然後將工具收起、將痕跡抹平，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就可以離開這個讓他痛不欲生的地方。
魔法學徒叫葛吉爾，二十多歲，父母都是在小鎮裏種辣椒的，事實上小鎮九成的人口都是以此爲生，他們的地只種極少的糧食和蔬菜，絕大部分的地都種了辣椒，各種各樣的辣椒，這是整個小鎮的主要經濟來源。
‘潰瘍’法師託德先生使用隱身術溜到了房屋的窗沿下，準備觀察這個魔法學徒到底在幹嘛，這是他每天都要去做的。每次這麼做都讓他渾身不自在，並且有種羞愧感。這不應該是崇高的法師該乾的事情，而應該是小偷、盜賊、亦或是落魄的冒險者，總之不能是法師
算了，想這麼多也沒用，都是爲了人類，爲了偉大的事業，託德這麼開導自己。
葛吉爾在自己的屋子裏看着書，桌子上還擺了一盤用油燜過的圓青椒，書應該是從加蘭諾的法師分會借的，一次往返就需要大約半個月時間，不過還好他沒有留在加蘭諾，否則託德的數據收集工作就不好完成了，不，也許留在加蘭諾更好點，這樣的目標不收集也罷。
魔法協會分會一般會給每一個前去尋求幫助的魔法學徒幾塊低品質的魔法石和一本名爲《法師晉級指南》的書籍，裏面包含了法師晉級時所需要的魔法常識、晉升法陣，以及零環魔法和部分一環魔法，之後的事情就需要靠你自己了，極少有法師會有閒心去指導一個魔法學徒的，法師雖然不算自私，但個頂個的自我。又因爲在魔法學徒期間魔法掌握的多少對晉級沒有影響，更多的是對天賦的要求，所以很多魔法學徒都會在家自己慢慢的鑽研。
房間裏的地板上是用魔力藥水畫好的晉升法陣，法陣是兩個月以前就畫好的。畫好之後，這個魔法學徒就一直在猶猶豫豫的不敢往前踏出一步，不過今天也許是個例外。
託德看到葛吉爾似乎下定了決心，將書本狠狠的合上，將低品質的魔法水晶鑲嵌在了法陣上，自己則站在了法陣中央。
今天也許就能把這裏的任務完成了！託德一想到終於能離開，心裏就特別的興奮，但好心情沒能持續兩個呼吸的時間，他轉眼又看到葛吉爾從法陣中走出。這讓託德有些惱怒，他恨不得將這個玩弄自己感情的傢伙綁到法陣上。
葛吉爾走到桌子前面，往嘴裏塞了幾顆青椒，用力的嚼一嚼，又將盤子端起，轉身回到了法陣上，將盛着青椒的盤子放到了自己的身邊。
很好，願辣椒神明賜予你力量，託德想着，即使辣椒有神明，他也救不了你了，不過至少我會記住你的，你叫，算了，就管你叫‘青椒’吧，很符合你的綽號。
託德將水晶從懷裏拿出，又以防萬一的給自己補了一個‘隱身術’，靜靜的等待着。他在想導師給他的下一個目標，那個目標位於一個叫‘伊卡’的城邦內。
又是一個不太好的地方，託德撇了撇嘴，所幸時間上似乎還是蠻充裕的，所以他還能在這個目標完成後，有充足的休息時間。
託德胡思亂想了沒多久，他手裏像圓盤一樣的水晶便如願以償的亮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