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訪
早上,迎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各家各戶開始了一天悠閒的勞作。
炊煙裊裊升起,不一會兒,便會嗅到香味四溢的晨飯。
飯畢,孩子們嬉鬧着,你追我趕,進入學堂。
男人們相互招呼着去地裏農作,女人們便三兩聚在一起,坐在庭院中,有說有笑地縫補衣物,談論着各色事情。
夕陽西下,男人們和孩子們回到家裏,一家人溫馨地邊喫飯。
談論着一天的經歷,或是女人從哪裏的聽到的稀罕事兒。
或孩子今日學了什麼,會背了什麼詩,亦或是男人談論地裏的莊稼又長高了,今年是個豐收年諸如此類。
夜深,人聲漸稀,如星星般點綴着黑夜的燈火一個一個地熄滅,忙了一天,休息是最爲愜意的事了。一切平淡又祥和。
雖有使者按時送來糧食和物品,但是爲了更加融入,寄錦便請教着陸川學起了種菜。
種菜看似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事,他卻是忙了好幾天。
陸川坐在地頭,捋着鬍鬚,呵呵地笑道:“果然是年輕人,還是需要好好歷練啊。”
寄錦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鋤頭,擦着淋漓的大汗,被太陽曬得臉看着愈發紅潤起來。
繼而又虛心聽從教導,認真努力地勞作起來。
晚上,他躺在牀上,渾身痠痛。
這時,早已被他視作一份子,並且起了名字,叫小白的靈獸跳到牀頭,縮成一團,依偎在雲寄錦臉邊,滿意地打着呼嚕。
寄錦笑道:“你倒是會找地方,我可是勞作了一天累的緊呢。”
小白討好地喵了兩聲,又蹭得緊了。
寄錦亦用臉蹭了蹭小白溫暖柔滑的毛髮,算是迴應。
他沒有點燈,只是這樣望着屋頂靜靜地躺着。
片刻,似是想起來什麼有趣的事,便笑出了聲。
“小白,若是樂遊看到我這幅樣子,想來定是要嘲笑我了。”
是了,寄錦還有一個同胞弟弟,叫樂遊,比他小兩歲。
雖是一母同胞,容貌上也有些許相似,但這兩兄弟性格卻是完全不同。
寄錦鑽習仙道,樂遊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寄錦喜歡兵家運籌,雄心壯志;樂遊卻喜歡詩詞歌賦,遊歷山水。
所以,一直以來,自己都被視作雲家不二的繼承人,因此,他也更加努力。
而樂遊卻毫不在乎,每日裏寫詩作曲,農作烹飪,日子過得好不自在。
爲此父親不知明裏暗裏,教育過樂遊多少次,可他依舊我行我素,不改分毫。
他常說:“修仙不過是最爲無望的事,且不說若是修成了,不過是成了個老不死的怪人,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感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若是修不成,那又何必苦熬一生呢?這樣想來真真無趣。”
“倒不如趁着自己有限的歲月,去做些喜歡的事,到時候回首往事,這纔是最爲逍遙得意的。”
每當雲震天聽到這些大逆不道的謬論,總是氣急敗壞,喝令下人去傳家法,放狠話要打斷這個不孝子的腿。
而這時,樂遊總會躲在寄錦的身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真心仰賴的大哥。
寄錦見如此,便急忙圓場,樂遊便趁機溜走,遠遠的還能聽見父親的跺腳和怒吼聲。
雲寄錦不由地深呼吸。爲了計劃順利的進行,爲了不讓心思單純的樂遊看到自己“血刃無辜”的樣子。
寄錦特地在樂遊外出遊山玩水的時候祕密行動。
自然,目的便是打入詭陰山內部,摧毀天上天,殺死驚鴻翊,給四方大地一片和平。
而今想來,樂遊也該知道了,不明真相的他,大約對自己這個“濫殺無辜”的大哥很失望吧。
想到這兒,寄錦傷感得更深。
就在這時,原本熟睡的小白突然睜開了眼睛,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明亮。
它警覺地豎起耳朵,時不時地動幾下,似乎在聽尋什麼。
寄錦起身看着小白,不明所以。
突然,它叫了一聲,跳下了牀,衝向了黑夜中。
“小白!小白!你去哪裏?”
寄錦接二連三呼喊着,小白卻始終沒有回頭。
寄錦心中隱隱不安,略穿些衣衫便追了出去。
陸家村夜晚格外寧靜,小孫子離兒已經睡下,陸川便躺在庭院裏藤椅上安然地扇着扇子。
絲絲清涼襲來,陸川也有了些許倦意。
“多日未見,陸老一切可好?”
突然,驚鴻翊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傳來。
陸川眉眼間皆是笑意,卻仍不起身。
他扇着扇子,故作淡定道:“是你呀,這麼久沒來,我還當是小翊兒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呢。”
“陸老這可是說笑了,小翊兒忘了誰也不會您的。”
“這不,今兒一有空,便提了您最愛的桂花酒來了,這酒可是我陳在地下多年,您可是要賞臉嚐嚐啊。”
驚鴻翊一番話,哄得陸川眉開眼笑。
驚鴻翊扶着他起身,陸川樂呵呵道。
“就你會哄我這個老頭子開心,也不知是從哪裏學來的甜言蜜語。”
“哪有啊,小翊兒是真心的,陸老可不要冤枉好人呀。”驚鴻翊笑道。
陸川喜愛的拍了拍驚鴻翊的手。
“好了好了,夜深露重,多有不便,我們去密室,咱們爺孫就着桂花酒,好好地說說話。”
驚鴻翊笑着應允了,扶着陸川慢慢向廳內走去。
幾經輾轉,雲寄錦發現道路越來越熟悉,擡頭間,已然到了陸川前輩家中,小白卻站在外面,似乎有些躊躇。
“小白,你怎麼了,裏面是不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雲寄錦悄聲問道。
小白只是探了探爪子,卻又縮了回來,眼睛卻一直盯着大堂沒有離開。
終於,不知道反覆多少次,它終於躡手躡腳地踏了進去。
寄錦預感此事或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心裏也更加警惕起來。
密室內,古樸的陳設越顯清幽,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懸於上方,傾灑下柔柔的光亮,使人的心愈加舒暢。
驚鴻翊給陸川斟酒,自己也隨侍坐下。
陸川輕啜一口,笑道:“果然是好酒,定是你從西冥曉家那裏尋來的,那裏的酒釀最是有名。”
驚鴻翊嘴角浮現淡淡的溫暖的笑意,輕抿一口。
“我原是想着去西冥尋一番的,但是最近事務繁多,不得空,便拿了風掠釀好的酒來借花獻佛了。”
“哦?可是那次你路過西冥,順手救下來的那個少年?”
陸川放下酒杯略思考道。
“是的,他從前是西冥曉家的庶子,他孃親,便是曉家家主曉暮千最爲寵愛的女人任雪淇。”
“任雪淇雖是曉暮千尋訪民間時偶然相遇,在世人眼中他們並不般配。”
“但是兩人婚後琴瑟和鳴,恩愛異常。這原還是成了仙門世家的一段佳話。”
“是了,人生如此,又有何求!”陸川感慨道。
“不過倒也可惜了,紅顏薄命,曉暮千思念成疾也隨着去了,撇下兩個十幾歲的孩子繼承這偌大的家業,真是可憐。”
驚鴻翊冷笑道:“可憐?風掠倒也罷了,曉長騎可是逍遙的很。”
“曉暮千死後第三天,便說是風掠剋死了自己的父親,把自己的親弟弟凌遲城樓,供天下人觀看。這樣狠毒的心思,當真是要人神共憤!”
驚鴻翊紅了眼睛,手裏的酒因氣憤而微微漾出。
“所以你便路見不平?”陸川問道。
“可是那時你已是詭陰山尊主,插手仙門家事,無異於給自己樹敵。”
陸川說道,又品了一口桂花酒:“這,大約這不是根本的原因吧。”
驚鴻翊微微一怔,神情有些恍惚,隨即垂下了眼眸,看着腰間的青龍玉佩,輕撫着玉佩的溫潤,喃喃道。
“那時他的渾身是血,眉宇間卻是從未有過的堅韌不屈。像極了……”
她頓了頓,終是說了出來:“像極了哥哥臨終前,拼了性命也要護我周全的樣子。”
陸川微微失神,心中五味陳雜:“小翊兒,都過去了。”
“是麼?”
她擡頭,看着泛光的夜明珠。嗜血地笑道,凝脂般的玉手生生地攥得蒼白無血。
“小翊兒,你聽我說……”
陸川還想說什麼,卻被驚鴻翊生生地打斷。
“陸老你說,下次來我該帶些什麼好呢?我記得阿離最喜歡機關的水車,那東西最是精巧,若是阿離得了,定會歡喜壞了。”
陸川見她不願再談,也只得嘆了口氣,隨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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