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茶樓
眼前的景物豁然開朗，高聳的城樓，城樓之上是有條不紊巡邏的衛兵。
城內，沿街商販，人來人往，討價還價，絡繹不絕，好一副昌盛之景。
曉風掠看眼前的這個驚鴻翊，一改以往紅黑華麗的長裙，轉而是一襲淡綠色輕紗薄裙，瀑布似的烏髮上簪着幾支素釵。
面紗下姿容勝雪，小鹿一樣靈動的明眸閃閃發光。這，纔是她真正的模樣吧？
風掠有些恍惚，驚鴻翊在他的眼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他回過神來，正色道：“我在想，去哪裏比較容易探聽到消息。”
“這個好辦，跟我走！”
驚鴻翊自信滿滿，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小二，把你們這裏最好的菜品全都上上來！要記住，越快越好！”
驚鴻翊闊氣地遞了一錠沉甸甸的銀子，小二看到喜笑顏開，忙應下招呼着跑堂傳菜。
此地位於二樓走廊，有屏風相隔，紋飾着淡雅的翠竹。向樓下一探，便可盡攬一樓燈光。
觥籌交錯的食客，匆匆忙忙的跑堂，熱鬧非凡。
突然，驚堂木一拍，四下皆靜。
一位儒雅的說書人端坐在大堂前方，講述着稀奇古怪之事，底下人聽的津津有味，連聲驚歎。
驚鴻翊看了看說的起興的人們，挑眉托腮。
“先生所講這些虛妄之事，本姑娘早就聽的倒背如流。可還有其他什麼新鮮事兒，給大夥開開眼界啊？”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人們都竊竊私語。
說書人倒是謙和大方，拱手道：“即是如此，在下願問姑娘高見。”
驚鴻翊打開了手中的玉骨折扇，侃侃道來。
“羽化成仙，癡男怨女，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閒話罷了，真正能夠遇到的又有幾個？”
“在下聽聞南江有一曠世修仙奇才，待人處事皆是精明有禮，此人名喚雲寄錦，是雲家最爲看中的繼承人。”
此次便是慕名前來，不知先生可否說與一二，也好全了在下的敬仰之心。”
此話一出，滿座譁然。見說書人臉上有些許難堪。
風掠激將道：“我還只當是先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呢，原來連南江最負盛名的雲寄錦，都不知道啊？”
說書人臉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冷汗連連。
兩人交換了下眼神，驚鴻翊便從袖中取出一錠閃閃發光的金子掂了掂，衆人所見無不眼饞。
驚鴻翊故作可惜道：“嘖嘖嘖，可惜了這金子，還是要回到在下的手中嘍。”
說着，便要往袖口裏藏。只聽說書人急切道。
“二位既然想聽，在下便講，只是一點，還望在場之人聽到後不要宣揚出去，也可保全在下性命。”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風掠心領神會。
“這是自然，爲答各位，今日酒樓所有銀錢，皆由在下負責。大家只管盡興！”
即是如此，說書人便條理地講述了雲寄錦的生平，雲家的歷史。
前期褒獎譽美之詞鋪天蓋地地襲來。
只是到了後來，雲寄錦叛逃雲家之事被輕描淡寫，含糊不清地一筆帶過。
驚鴻翊毫不在意說的如何，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她悠閒地轉着腕上的玲瓏手釧。
風掠起身，向樓下撒下大把的碎金，衆人見此紛紛跪地瘋搶着，小二，食客，甚至店老闆也參與了進來。
一時間辱罵聲，瓷器碰碎聲此起彼伏，有的還因搶奪金子而打的鼻青臉腫，血肉模糊。
風掠輕笑着看着亂作一團的人們。
“不過是幾個碎金，便輕易顯露了自己的醜惡。可當真可笑。”
驚鴻翊起身，冷眼看着他們，嗤笑道：“這樣不才是最有趣嗎？”
說罷，長袖一揮，留下一錠金子，桌上飲食分毫未動，便揚長而去。
一路無言，風掠知道，驚鴻翊自始至終都堅信，雲寄錦是奸細。
此次故作排場，名義上是爲了探尋雲寄錦之事，實則虛張聲勢，做給雲家人看，順便把來訪的消息傳遞給他。
無論他有沒有做出危害天上天的事情，她都要給他警告。
“面嘞，剛出鍋的熱面嘍！”
一陣沿街叫賣聲拉回了風掠的思緒。
驚鴻翊停下腳步，看着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麪攤，躊躇一會兒，最終是走了進去。
剛坐定，店家就來熱情的招待，介紹特色面品。
驚鴻翊全然不聽，拍下一錠銀子，淡漠地說：“兩碗清湯麪，只要些許蔥花。”
“可是客官，這，這麼大錠銀子小店找不開啊。”店家爲難道。
“不必找了，按照我說的去做。”
見驚鴻翊這不溫不熱的態度，以及旁邊男子的裝束，店家不敢多言，收下銀子便去做事。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麪便上來。升騰的水汽，讓人看不清少女的臉色。
驚鴻翊並沒有動筷，只是盯着面出神。
熱氣漸漸散去，驚鴻翊終於動了筷子，她挑起幾根細面，專心致志地喫着。
不一會兒，眼中卻蓄滿了淚水，盈盈地閃着光亮。
風掠知曉，這碗麪或許在她心中承載了極重的，無法回頭的往事。
驚鴻翊向來要強，風掠不會多問。
只是看着她的那如泉水般涌動淚水，在眼眸中打轉，卻始終倔強着不肯落下。
此情此景，像錐子一般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房，痛的他無法呼吸。
終於驚鴻翊喫完了面，連湯也未剩下。
她用袖口擦了幾下眼眶，嘆了口氣，起身離開，風掠也緊隨其後。
他們沒有動用輕功，只是慢慢的在林間行走，樹蔭斑駁，投射下來些許陽光，越發的刺眼。
風掠想說些什麼，可當他看着驚鴻翊紅紅的眼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驚鴻翊先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嗎？從前，我也是有家的人。”
驚鴻翊笑道，眼中卻是難以掩飾的悲傷。
“我也有孃親，有哥哥，甚至，有父親。”
風掠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他看着眼前這個故作無謂的少女，心裏難受萬分。
“雖然孃親不受寵，驚鴻家的人也拜高踩低，對我們極其苛刻。”
“日子過得清苦，但是每日清晨，孃親都會給我和哥哥準備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水面。”
“那時候，我覺得，這便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東西了。”
“尊主……”
“現在想來，雖然食盡了人間珍饈，都遠不如這碗清湯麪來的誘人。”
“自然，也沒有人能夠做的出孃親的味道了。”驚鴻翊慘淡着笑着。
“尊主請放心，無論將來如何，風掠都會和尊主風雨同歸，死生不棄！”
風掠堅定地說着，將話深深地刻在心裏。
驚鴻翊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曉風掠，笑道。
“你呀，慣會哄我，怎的虛長我兩歲，性情反而像個孩子呢？”
“不過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只盼着你能保全自己就好，我這樣的人，從來就是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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