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暴風雨,來了
暗紅的血液緩緩地滴入充滿靈力的玉瓶中,浸潤着一絲紅色的瓔珞絲線。
待玉瓶幾近滿盈,寄錦細細地封好瓶口,掀開衣袖。
寄錦手臂上那大大小小,或深或淺的傷痕,佈滿了整個手臂,清晰地展現在寄錦的眼中。
寄錦毫不在意地用白布條草草地纏了纏流血的傷口,將玉瓶置於檀香木盒中,慢慢地走到庭院。
曾經茂密無比的竹叢,已經被寄錦盡數砍伐,只留下高高低低的枯黃的竹根。
自從毀掉了淨世,寄錦認爲便再也配不上曾經引以爲傲的高潔的修竹。
已是三月,拂面而來的春風,依舊夾雜着些許涼意,吹動着寄錦單薄的衣衫。
寄錦看着漫天飛舞的楊絮,好似冬日裏飄揚的雪花。
寄錦猛然記起那日在詭陰山下,與驚鴻翊攜手,漫步在白雪之中場景。
驚鴻翊那純澈甜美的笑容,如同冰崖之上,綻放的冰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生命中。
從前,寄錦如同瘋魔了一般,悔恨不已,想要拋下一切,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看驚鴻翊最後一眼求得她的原諒。
可每每當寄錦想要這樣去做時,都會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囑託,和樂遊跪在自己面前,痛苦流涕地懇求自己的樣子。
漸漸地,寄錦逼迫自己學會接受現實。
時至今日,寄錦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瘋狂。
他不再掙扎,他向着雲家衆人所希望的家主那樣,操持有度,循規蹈矩。
而寄錦對驚鴻翊的思念和愧疚,卻如同一股暗流,在他的心中涓涓流淌,從未停歇。
而心中的悔恨,卻並沒有因此磨滅,反而像春日裏蓬勃的藤蔓一樣紮根心田,肆意曼延……
就在此時,寄錦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墨藍色長袍的男人。
寄錦眉頭一蹙,等待來人表明態度。
傅左使挑眉細細地打量着寄錦,揶揄道:“不過幾月不見,雲長司竟生的這樣憔悴落魄了。”
說着,傅左使又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面容雖笑,眼中卻無半分愧疚。
傅左使故作恭敬地賠禮道:“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您是南江雲家的家主,而不是天上天的雲長司。剛剛多有冒犯,還望雲家主不要見怪啊。”
寄錦脣角微勾,意味不明地笑道:“傅左使遠道而來,難道只是爲了調侃寄錦?”
“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知告雲家主。”
傅左使笑道,將手中的卷軸遞給寄錦。
寄錦眉頭微蹙,緩緩地接過文卷。
寄錦看着文捲上的檄文,臉色漸漸陰沉,心也墜落深淵。他眸中晦暗不明,緊緊地盯着傅左使。
“這是翊兒的意思嗎?”
一切來的太突然,寄錦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
“善惡到頭終有報,雲家主難道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嗎?”傅左使抱臂嘲諷道。
“不只是南江,其他三家也會收到同樣的文書。只不過影祭司特囑咐,讓我親手交給你罷了。”
“影祭司?他怎麼會在天上天!”
寄錦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緒,激動道。
“如今的驚鴻尊主,已經成爲真正的魔君。影祭司隨時在側,又有何不妥?”
傅左使笑着反問道,目光中盡是不屑。
寄錦緊緊地攥着文書,強硬地壓下心中的翻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怎麼會這樣……寄錦喃喃道。
見寄錦痛苦不堪的模樣,傅左使心中有着從未有過的歡快。
他戲謔地看着寄錦,得意地譏諷道:“雲家主有心思關心我們尊主的處境倒不如先想想該如何保全南江衆人。若是今後雲家主舉目無親苟延殘喘地活着,想來也是了件逍遙之事,不是嗎?”
“你!”寄錦憤恨不已,咬牙切齒道。
傅左使已經達成目的,又故作無辜地笑道:“你還有三日的時間準備,三日之後,仙門必將血債血償,百倍奉還!”說罷,傅左使轉身離去。
寄錦身體微微顫抖,心境依舊無法平靜。
這樣的情景,是寄錦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難道人間定要因爲自己的罪孽而遭此浩劫嗎?
寄錦仰起頭,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如今已濃雲瀰漫,隱約間,似有電光閃爍。
撲面而來的春風,也帶來了溼潤的泥土之氣,空氣變得沉悶壓制。
暴風雨……終究是要到來了。
時間飛逝,轉眼間已然到第三日。
驚鴻翊坐在案邊,百無聊賴地用食指敲擊着桌面。
“小翊兒可想好,今日我們該血洗哪個仙門了嗎?”
影的左臂從驚鴻翊的背後,環住她的脖頸,右手自然而然地覆上她敲擊桌面的玉手。
驚鴻翊朱脣一勾,轉身仰面看着影。削蔥似的食指,柔柔地覆上他冰冷的脣。
“北望驚鴻家,你覺得怎麼樣?”
“驚鴻家難道不是你的母族嗎?”
影噙着一絲笑意,舌尖略過驚鴻翊的指腹,潤上一片溼熱。
“如今我只有自己,不是嗎?”
驚鴻翊無辜地說道,眼中卻沒有半分憐惜。
“你還有我。”影眼中難得幾分認真。
驚鴻翊似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噗哧一笑。
驚鴻翊勾住影的脖頸,拉進了兩人的距離。驚鴻翊附在影的耳邊,溫熱的彼岸花氣息也隨之噴灑在影的臉上。
驚鴻翊笑着柔聲道:“或許忘了……如今的我和你,又有什麼分別呢……”
說罷,驚鴻翊饒有興趣地看着影,右手撫摸着他冰冷的臉。
“我若不是魔君,你不會對我這樣容忍相助。你若不是影祭司,我自然也不會與你朝夕相處……”
想到這兒,驚鴻翊噗嗤一笑。
“我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又何必太過認真呢?”
聽到驚鴻翊的話語,影那顆沉寂的心湖,突然激起層層漣漪。
這是……難過嗎?
影看着驚鴻翊玩味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望。
影扯了扯嘴角,強笑道:“這樣的你,甚得我心。”
驚鴻翊垂眸一笑,並沒有言語。
“小翊兒可要親自去圍剿北望嗎?”影尋了由頭偏開了話題。
“如此小門,又何須我親自出馬?”驚鴻翊轉過身去,沏了杯茶笑道。
“我相信,蘊凝姐姐會替我做好這一切的。”
說着,驚鴻翊抿了口茶水。梅花的清甜和茶葉的清新在舌尖綻放。
她彷彿記得,除了哥哥之外,似乎有人也很喜歡梅花。
是誰呢?
驚鴻翊略一思考着,隨即笑着放下了茶杯。
幾日未見,倒有些想他了。
待蘊凝姐姐大勝而歸,再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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