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道銀河
安曉說一定是家裏的福字貼得少,纔會大過年的出這事,讓阮嫿買來二十幾幅紅色的福字,在每個房間門都貼上。
這幾年公司都是盛書意在管,公司運營情況她都瞭解,其實一開始發現父親盛良海做假賬避稅的時候有提醒過,畢竟姥爺時韶印之前也因爲這事喫過虧,但是公司又是虧損狀態,每年繳稅實在喫不消,只能睜一眼閉一隻眼。
是她存在僥倖心理,明知違法卻還是爲了貪那點小錢把父親給坑了。
逃稅10億,再加上罰款和滯納金,得快20億,家裏哪還有錢?姥爺時韶印氣都氣死了,都打電話給小舅時律不讓他管這事。
盛書意算了算固定資產,估計都賣完也湊不出20億。母親葉秋讓她別管這事,跟她說盛家肯定要破產了,讓她先出國去避風頭。
她怎麼可能丟下家人去國外?
她寧願聯姻嫁給不喜歡的男人,也不要拋下親人離開。
可是盛家這情況?哪家富二代還願意跟她聯姻?
宋瑾回到盛家看到大家都懷揣心事,臨睡前發消息給時律,說自己賬戶有五億,問他那邊籌到了多少?
時律那邊正在跟幾個銀行行長喝酒,因爲他要做擔保給盛良海貸款,只要資金到位,補上稅款,盛家的財政情況不至於被猜忌,公司回頭正常運轉,這個窟窿很快就能補上。
聽到他那邊有勸酒的聲音,宋瑾猜到他肯定是爲了籌錢在別人面前當“孫子”,“你在哪兒?”
“西湖這邊。”時律把領帶鬆開,喝的脖子都紅,“錢快籌到了,別跟陸徵開口。”
“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接你。”
他是總行長,如果醉了再被別人下套,對他影響也不好,宋瑾不想因爲盛家再連累到他。
……
11點半的時候,宋瑾開着母親安曉的黑色卡宴在會所門口等,看到時律被幾個人攙扶着走出來,連忙下車過去。
時律很自然的握住她手,衝那幾個行長祕書擺手告別。
車子剛開出會所,時律讓宋瑾先停車,下車走到垃圾桶前狂吐。
宋瑾從車上拿紙巾和水走過去,拍他後背,等他吐完又遞給他水。
漱完口,時律胃裏舒服很多,拿着水靠在車身呼吸新鮮空氣,年輕英俊的臉上是少有的疲憊。
看到他這樣,宋瑾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他們跟陸徵之間的距離。
時律爲了籌這20億,都要鞠躬哈腰的喝成孫子,而陸徵則可以很輕鬆的吩咐趙臨給她轉20億。
他們要爲了這20億看人臉色,阿諛奉承,陸徵只需從賬戶零頭裏輕輕一劃。
宋瑾寫過多本霸總小說,所寫的霸總動不動甩支票,幾億,幾十億的往外砸,當這種場景在現實中上演,她卻只覺得“可怕”。想到陸徵賬戶裏那數不清的零還有數字,以及他那背後家庭所掌控的權利,她感覺自己就像遊戲裏的NPC,是來這人間給陸徵他們這種“大人物”湊數的。
過去在南溪不知道陸徵的身份,以爲他就是個快破產的霸總,直到知道他身份,再到去了南城,逐漸的發現,她跟陸徵隔着好幾座山。
現在倒好,她感覺跟陸徵不止隔着山,還隔着一道銀河。
山容易翻越,銀河要怎麼跨?
……
把時律送回去,宋瑾開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逛。
這個點江城馬路上沒什麼車,空曠的街道讓她內心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回想盛書意回家說的話,她說兩年前稅務局就曾上門點過他們不要隱匿收入,說明那時候公司逃稅就已經被盯上,一年前還通知過盛良海補稅款。是他們總覺得盛家在江城也算是龍頭企業,上頭不會不給他們面子,就一直拖着沒有補稅。
兩年前她跟陸徵都還不認識,無論他們認不認識,在沒在一起,盛家這公司也早晚都會暴雷,根本躲不掉。
宋瑾想:如果在南溪沒認識陸徵,盛家出這事,她會怎麼做?
目前至少她還有退路,錢湊不齊,能用陸徵之前給的五億先補上。
可如果不認識陸徵呢?
不敢再想下去,看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超市,開過去把車停下去買了包煙和打火機,點上剛吸了一口,那輛熟悉的黑色勞斯萊斯行駛過來。
其實從她送時律回去,陸徵就已經跟着她的車,是她心思全在時律身上,絲毫都沒察覺。
走過去把她手中的煙掐滅,陸徵拉住她手,先讓她上自己車。
這次宋瑾沒再帶刺的把他推開,上車也不問目的地,靠在椅背上兩眼空洞的看着前面寬敞的馬路,直到車子停到那晚她與時律放煙花的小路。
陸徵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來那天她跟時律沒點完的仙女棒,等她下來後,點上遞到她手邊。
接過仙女棒,宋瑾把手伸到綻放的冷光裏,微笑着衝他說:“沒想到你還有撿東西的癖好。”
陸徵只笑未語,用她手中的仙女棒點上煙,含在嘴裏吸了口。
低頭看手中的仙女棒,看到快燃放完,宋瑾突然感覺這仙女棒很像她跟面前男人的關係:絢麗而又短暫。
絢爛的花火是她跟陸徵過去的點滴,花火逐漸湮滅,他們也將會迴歸到各自的生活中,擔任不同的角色過完這一生。
如果說過去還有過幻想和期盼,隨着盛家這次的暴雷,讓她徹底認清現實。
她緩緩開口:“陸徵,你有沒有覺得,其實……”
“其實什麼?”似乎猜到她後面未完的話,陸徵吐出菸圈,笑的別樣輕佻,“話別總說一半兒。”
“其實我這人挺沒勁的。”她把原本要說的話給改了,她想說的原話是:其實你沒必要非我不可。
陸徵狠咬牙:“宋瑾,你他媽的可真會激我!”
宋瑾能感覺到陸徵的怒火燃燒的正旺。
“你明知我最在意是什麼,每次卻都拿時律激我。你就不擔心我哪天真看時律不順眼,再把他給弄進去?”
只要他想,將時律弄進去只是分分鐘鐘的事情,這幾天宋瑾早已認清現實,她也無力反駁,垂頭壓制住內心深處的那股自卑,選擇說出實話:“我已經有些怕你,你別讓我更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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