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恢復
他之前一次性提了二十多萬,吳夏君以爲他出了什麼事,聯繫了他兩次,郭驚羽只說是家裏的私事,其餘的沒提,也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到京城了。
他現在失而復得,一顆心還懸在半空中,除了自己沒什麼人敢信。
即便是家裏,他也沒有聯繫,他把手機關了,用公共電話給谷宇打過去讓他幫忙給帶了幾句話。谷宇問的時候,郭驚羽也沒瞞着,把自己和李同洲的事都告訴了他。
谷宇最初驚訝,但是意外的沒有多問什麼,只對他道:“行,我知道了,我會跟姑姑轉達,你在外面也照顧好自己,我學費夠用了,存在那邊的錢你儘管拿着用。”
郭驚羽道:“好,謝謝哥。”
“你跟我客氣什麼,你幫我的更多,甭見外。”谷宇跟表弟叮囑了幾句之後,臨掛電話之後又小聲道,“那個,要是方便的話,等我回去你帶上小李,咱們一起喫頓飯,一家人認識一下。”
郭驚羽反應了一下,才聽出來他在說李同洲,笑了一聲,答應下來。
郭驚羽在小區附近菜場買齊了東西,提回去兩大袋,在家一連幾天都沒有出門。
他自己不出去,也不讓李同洲出去。
李同洲受了傷,產生應激反應的反而是郭驚羽。
他變得一有點動靜就忍不住過來查看,晚上門要反鎖,白天有時候也不拉開窗簾,寧可在房間裏開着燈守在李同洲身邊。
他知道這樣不太對勁,但他控制不了。
他太怕了。
一想到有要失去李同洲的可能,他整個人都坐立不安。
白天能看到對方還好,等到了晚上,哪怕是睡在一處,郭驚羽在夢裏也總是會驚醒,接連幾天沒睡睡好。他一直做同一個夢,夢境模糊,但醒來胸口都悶地難受,他夢到臨市的那個療養所,他在走廊上拼命跑着去尋找李同洲,推開一扇扇門,裏面卻都是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在。
夢境像是零碎的片段,時而是在療養所,時而是電視上閃過的新聞畫面。
新聞是在幾年後,上正在播報這則療養所關閉的消息,主持人報了一串冰冷的數字,那是折損在裏面的少年人,有的死亡,而大多數都受了無法挽回的傷害,有一個打職業遊戲比賽的男孩,右手已經廢了……電視畫面閃過一個走廊盡頭的房間,那是看管最爲嚴厲的一處,是處罰最“不聽話”的人的地方。
那個房間被打開,裏面牆壁上寫滿了公式,還有一些看起來無從探索其意義的數字和符號,曾經被關在這裏的不是天才就是一個瘋子,和公式一樣引起人注意的還有刻在牆上無數的名字,字跡很淺,像是用指甲一點點掐出的痕跡,寫的全是同一個人的名字,像是寫了很長時間,公式和名字層層疊加,已看不太真切。
郭驚羽努力辨認,看到字的那一瞬,胸口忽然一痛,慢慢醒過來。
他後背的衣服被汗溼了一片,人醒過來,情緒卻還停留在夢中那時。
李同洲抱着他,輕聲問:“怎麼了?”
郭驚羽眼淚涌出,啞聲道:“李同洲,貝貝是誰?”
李同洲微微驚訝,但還是道:“是你。”
郭驚羽呼吸一滯,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力氣大到骨節發白,喉嚨更咽說不出話來。房間裏暗,睡在一旁的李同洲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輕笑一聲道:“你那次看到我手機裏的備註了對不對?我也想不出別的什麼,要是你不喜歡,我下次改一個……”
郭驚羽湊過去親他,把他還未說完的話一併含在嘴裏,嚥了下去。
李同洲親了沒兩下就察覺出不對,捧着他的臉,擡手用拇指擦過他臉頰上的那片溼潤,想問什麼,但還沒等開口,就被郭驚羽撬開脣齒,捲入更深的欲.望。
整整三天,他們足不出戶待在一起。
郭驚羽以前聽到最多的,就是李同洲只有他一個朋友,離不開他,但是他現在發現不是這樣的。
不是李同洲離不開他,是他自己離不開這個人半步,需要時時刻刻用擁抱和觸摸確定了這個人就在身邊,才能把一顆提着的心放下來。
他不敢睡,怕醒了見不到李同洲。
即便是白天的時候,李同洲如果離開他視線太久,他就會慌慌張張地找過去,有的時候太着急,拖鞋都來不及穿,赤腳就跑去找他。
李同洲在廚房試着煮麪,看到他過來,會抱住親一下,那個吻落在額頭,像是一劑良藥,把他的不安驅散。
郭驚羽覺得這樣不行,但他病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至少短時間內不行。
李同洲這幾天跟他在一起,和他聊了很多。
有關於家人的,也有關於自己的。
李同洲話不多,他說的時候,郭驚羽就安靜聽着,他們一起窩在沙發上,李同洲低頭輕撫他頭髮,他翻身抱住李同洲的腰,埋頭蹭了蹭,換來對方彎下腰在他耳邊落下一枚輕吻。
幾天後,郭驚羽的狀況好了一些,可以和李同洲一起外出採買食物。
初夏季節的雨前,天氣悶熱,郭驚羽在賣水果的那家小店門口買了一把透明傘帶回家去。昨天李同洲出來買東西的時候,給他帶回了顏料和筆,他回去之後,就拿這些在雨傘內裏畫了一幅畫。他沒打什麼草稿,隨手畫着解悶的,大概是心情有點悶,用了不少深藍色,等緩過神來,又塗抹着改了。
他畫了一幅星空鯨魚的傘,深藍淺藍交織,因爲點綴了星光,並不顯得暗。
接下來兩天都在下雨,李同洲拿了這把傘外出買東西的時候撐着,他很喜歡這傘,回來之後都會小心甩掉水珠,然後再用手帕擦一遍。
郭驚羽坐在家裏的沙發上看了他一會,忽然問:“喜歡雨?”
“喜歡。”
李同洲蹲在那擦拭傘,因爲對方名字裏的一個字,他連下雨都喜歡。
郭驚羽也在看他,他這兩天好了許多,已經沒有那種李同洲一踏出房門整顆心臟都被捏緊了的那種感覺,可以心平氣和的看他回家。
郭驚羽見他過來,伸了手過去,“李同洲,我告訴你一個祕密。”
李同洲坐在他旁邊,跟他肩並肩挨着,捏他的手指,“什麼祕密?”
“我有一陣一直分不太清楚夢和現實,我總覺得像是做了一場時間特別長的夢,不過我今天可以分清楚了。”郭驚羽握緊了他的手,輕聲道,“你在哪,哪就是真的。”
李同洲親了親他的手指,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他掌心乾燥有力,脣瓣溫柔。
另一邊,臨市。
數日前,李慶成和姜敏接到療養所的消息之後立刻趕來,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夜之間會鬧出這麼大的事。
療養所的大門和圍牆被強拆,鬧得動靜太大,引來了不少記者,還上了當地的電視新聞,一時間各種報紙上也刊登了,從一起“烏龍”挖牆拆錯房的事件,變成了更嚴肅的社會性新聞,這家強制療養院的事兒又被曝光了一次。
但對姜敏來說,最重要的是兒子不見了。
她本就繃緊的那根弦也跟着崩潰,失聲痛哭起來。
李慶成也惱怒的厲害,他原本想把兒子丟過來“教育”幾天,還在計劃下一次的考試,光報名費和提前已支出的費用就是不小的花銷,如今全都廢了。李慶成在房間裏轉了兩圈,聽着一旁的哭聲,忍不住訓斥姜敏:“夠了,別哭了,還不嫌丟人嗎!他自己幹出那種不檢點的事,竟然還敢跑,這下好了,全都知道了!”
“當初就不應該送小洲來!”
“哈?你當我願意的嗎,還不是因爲他習慣性撒謊!”
姜敏站起身猛地推搡了他一把,咬牙道:“他沒有撒謊!”
“別的不說,那個戒指是真的吧?!那可是我親自翻出來的,他之前還口口聲聲告訴你,說沒談戀愛,這叫沒談嗎!”李慶成從口袋裏摔了那枚戒指出來,“你自己看看,我要是不管,他都成什麼樣子了!”
姜敏失魂落魄,已經不想在他面前維持以前那個樣子了,她拾起扔在地上的戒指,它被拴在一條白金項鍊上,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響。
李慶成還在數落他們母子。
“他沒有撒謊,他一個字都沒有騙我,是我……是我說的啊!”姜敏崩潰哭道,“全都是我說的,小洲他就算談了又怎麼樣?你事事都要他做得合你心意,他已經很努力了,你看不到他,你的心根本不在這個家裏!”
李慶成臉色變了下,呵斥道:“胡說八道!你這個時候想來找我的錯了,我告訴你,姜敏,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這個家的事兒!”
李慶成在家裏的時候,沒有在外面那麼風度翩翩,他坐在那裏,話說得十分不客氣。
彷彿沒有出格,就已經是對這個家最大的貢獻。
姜敏看着他,眼眶泛紅,喃喃道:“小洲在學校一直都考第一,他沒讓我費過心,這麼好的孩子你爲什麼一直要逼他做不喜歡的事,他想去城南,他想在國內讀書,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啊……”
“這由不得他做主,等把人找回來,我說讓他去,他就得去!”李慶成扯了扯領口,有些煩躁道:“我看他這是老毛病又犯了!全都是你慣出來的,當初中考的時候就心態不穩,發揮得太差,只上了個城南一中,他要是按之前的發揮我也好把他送去省實驗中學讀書啊。”他喋喋不休,把以前的不滿全都抱怨出來,一股怨氣全都衝老婆去了,“孩子養成這樣,你平時到底是怎麼管教的!”
姜敏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有自己的打算啊。”
“他纔多大,懂個什麼!”
“你……”
“姜敏,你不用在這裏做好人了,當初我說送他過來矯正,你不是也點頭答應了嗎?”
姜敏跟他半句也聊不到一處去,也不願在房間裏坐着聽他罵那些話,她心急如焚,自己跑出去找人了。
她先去了療養所一趟,那邊圍了不少家長都在那邊討要一個說法,還有幾個家長要那天晚上的監控錄像,態度十分強硬。
“療養所只有外面大門被拆了,院牆被拆了,但是房子沒被拆吧?!我們把小孩送過來,一個月那麼多錢,現在你告訴我孩子丟了,這個我絕對不接受!”
“對,我好好的孩子送過來,你們怎麼看着的!”
“門鎖壞了?門鎖壞了是個什麼理由!”
“我不管你們今天說什麼,拿出監控錄像,讓我們看看哪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不然就報警,說你們拐賣兒童!我家丫頭可才十二歲啊!”
……
一幫圍着療養所工作人員的家長們羣情激憤,終於有人忍不住伸手推開擋在前面的人,也不聽他們那些廢話,衝到了裏面的辦公樓去。
姜敏略一猶豫,也跟了上去。
家長們人多,還真讓他們找到了監控錄像。
那天晚上的錄像拍得非常模糊,走廊上確實有些戴了帽子的人在來回跑,還有開門的,但那些人並沒有強行去拽出裏面的人,而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只打開門看看就迅速跑了。走廊上安靜了一瞬,緊跟着房間裏的那些孩子就都涌出來,飛快地跑了出去!
家長們不敢置信,他們又翻出前面的監控錄像想尋找一個原因,療養所裏的監控都被定期清理了,只保留了近一週的視頻。
但這些也足夠了。
姜敏站在人羣后面,也在努力看着前面的屏幕,黑白無聲的錄像還是這棟熟悉的建築,地點也是在走廊,一隊穿着統一服裝的少年慢慢走過來,他們之間似乎有人說了一句什麼,緊跟着全部人都停下來,然後圍成一個圈,讓一個瘦弱的女孩站在裏面。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
緊跟着女孩忽然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咕咚”一聲跪到了地上,開始抽起了自己的耳光。她一邊打自己,一邊大聲喊着什麼,周圍的人全程看着,等她崩潰倒地痛哭的時候,其餘人竟然開始給她鼓掌。
……
所有的家長都愣在那裏,有些還勉強想找理由,但有些已經失聲痛哭起來,“造孽啊,他們從來沒跟我說過是這麼個打法,不是說只有戒尺嗎?”
姜敏在人羣裏不寒而慄,她渾身發冷,已經忍不住開始顫抖。
她看着視頻上的畫面,無法想象兒子那樣一個驕傲的人會被怎樣對待,她腦海中不斷迴響着李慶成說過的話,她當初點頭了,答應把兒子送進來。
她做錯了事,把兒子推進了深淵。,,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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