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劉亞
“我有一個侄子挺合適，就是業務部那個小張，人也長得可以，您說行不嘛？””老何把手裏的煙熄了，一臉的笑容。
劉亞低着頭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最好是一個勤快點的，有時候需要搬下東西。你那個侄子成天窩在電腦前打遊戲，上次送點貨還跟別人吵了一架，懶得要命。我看還是算了！”
老何時依然陪着笑臉說：“那就李軍剛吧，反正他喫得苦又工資低，人精瘦又能擡又能扛。”老何是個善於吹牛拍馬的人物，一張臉從年頭笑到年尾。拿着比別人高出兩倍的工資，一天無所事事的搬弄是非。而他老婆卻因爲他是經理到處吹，耀武揚威又不可一世。不得不佩服，人家就靠嘴巴喫飯，靠打小算盤和小報告忽悠過日子。廠裏的員工也是敢怒不敢言。
劉亞笑了一下說：“你讓他試一下看，如果不行那就登報招。我要一個對路比較熟的，記憶力好點的，能幹事情。工資無所謂，主要是個人的爲人處事！”
“那這個人絕對沒問題，除了長相其它都是您需要的。”何經理嘿嘿地笑了起來。
“李軍剛，你過來一下！”老何來到裝卸部老遠就叫。滿頭大汗的李軍剛急忙應了一聲來到老何身邊，用衣袖擦了下頭上的汗水，有點受寵若驚：“何總叫我有什麼事情？”老何拍了一下李的肩膀，可能是碰到了汗水，有些厭惡地甩了一下手說：“我看你這個人來還是很勤快的，人也老實。經過廠裏領導的篩選主要是我的大力推薦。打算你的崗位上升一步，專門給老闆娘開車。這個工作可以很多都在想的。機會我是給了你了，以後做得怎麼樣有什麼好處，大家都要互相照應下通口氣，都是打工的嘛！你說是不呢？”李摸着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何總，我哪裏夠資格哦？”老何輕蔑一笑：“好不容易把你的名字寫上去還說不行？你都不知道我費了多少的口水才說動了他們。這個機會千載難逢，你說自己不行是不是有點太對不起我？這樣好，今天晚上我們去外面喫個飯，隨便教教你！保證馬到成功。”
李軍剛笑着點頭。當天晚上請老何去了吃了頓燒烤。可惡的是那個傢伙什麼都沒有教，除了喝酒和喫東西就是天南地北地吹牛，沒有一句實在話。一百多呀，當時李軍剛的工資才幾百塊，結賬時候，看到手裏的票票數出去心裏都在敲鑼打鼓。
第一次摸到好車，李軍剛不斷地提醒自己：千萬要小心，要是有點閃失連個輪胎都買不起的。見到有人鳴笛就減速，看到有人開燈要超車馬上就讓道，從來不闖紅燈。老闆娘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古怪得很。開了兩天後，他才知道老闆娘的名字叫劉亞。
劉亞一手提着包一邊吩咐：“李軍剛去把廠門口那個綠色紙箱給我帶上。”
“要得！”李軍剛點着頭答應。這是他的工作之一，跑腿裝卸也是常常有的。笑吟吟地抱着紙箱放進後備箱，上了車後，劉亞面無表情。李軍剛立即老老實實地開車，連音樂也沒有開。
“你在我這兒幹多久了？”在紅燈處，還是老闆娘劉亞先說話，若有所思地看着車外匆匆而過的一排排的樹。
“一年，有一年多了。”李軍剛答道。
“有這麼久嗎？那你老婆也在我廠裏上班吧？”她笑了笑，極不自然。
“離了，早離了。”李軍剛嘆着氣說。
兩人又沉默了，各司其職。這路就顯得特別漫長。
“沒有再找一個？這麼多好女孩子，滿街都是。”她指指車外，那都是樹和電線杆。
“滿街都是別人的。我一個司機又沒本事又沒有錢，哪會有女的會看上我呢？”李軍剛自卑地指指自己。
劉亞歪着腦袋斜着眼睛着李軍剛將手中的一個紙團扔過去：“哼！你自己不會學點？你明明知道自己沒能耐還不好好學習？”
“就我？一個初中生，沒文化沒知識，讀書我頭痛坐辦公室我頭暈。真的，考駕照都來都是抄來的，再說了學也學不進去，電腦只會玩個遊戲鬥個地方之類的。哎，就這樣了。”李軍剛再次指指自己。
她冷笑一聲，好一會兒才說：“你呀，人長得並不算太難看。工作還算勤快，安分守己。這些可能就是你的全部優點。其它真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有什麼值得表揚的。你要這樣懶散地活着誰也沒有辦法。”她伸手拿礦泉水，手在半空搖了好幾下沒有拿到：“幫我拿下。”
李軍剛把水遞給她，扔一下句：“安分守己？我是沒有看見你家保險櫃。”
她是撲哧一笑，剛喝下去的水直噴了向前座，不停地找紙擦嘴。再喝一口又笑了，左右搖擺。“本來不開心的，被你這一逗，笑死我了！廠裏到處都有年輕漂亮的姑娘，大姐大嫂都有，你居然會找不到？”
“笨嘛！”剛進小區門口保安低頭往車內看了看，看到李軍剛一臉詫異，看到劉亞的時候立刻把頭縮了回去，劉亞馬上坐正恢復了姿態。
李軍剛將紙箱放了下來，很輕。車停好了後拍了拍手，準備坐公交車回去。
“你要不要到樓上坐一下？”劉亞在後面叫。
“不了，我還有事。”李軍剛笑了笑揮手做拜拜。
“你有什麼事情？真是的！給我滾上去，煩人得很。”劉亞突然怒目圓睜，開始還風和日麗突然間雷電交加。她用手指指了指李軍剛又指指樓梯。李無奈地低着頭，抱着紙箱一聲不吭地跟着劉亞上樓，縮頭縮腦，從監控可以說像一個小偷，還是個生手。劉亞的家對於打工者來說就是天堂。進門的時候李軍剛就呆了一下，眼睛都在放光，搞得他的爛皮鞋都不知道往那兒踩。他扭扭捏捏來到客廳，不遠處放着一個很大的玻璃魚缸，五彩繽紛叫不出名兒的魚兒在裏面游來游去。一條棕色的小狗穿着花花綠綠的衣裳在她面前不停地搖着尾巴，脖子上還有一個金色的鈴鐺，劉亞一把就抱了起來親了又親。李軍剛脫口而出：“你這個狗這麼好看肉一定很好喫吧？”劉亞的臉立即拉了下來，過了一會又嘿嘿地笑了起來，手在半空亂舞，笑得搖頭晃腦，連眼淚都流了下來：“你這個人真是太搞笑了。坐，你坐。”
李軍剛臉紅脖子粗，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暖和柔軟的感覺讓李軍剛一下子難以習慣。
“要不要喝點水？”劉亞問。
“不要！”李軍剛答道，雙眼稀奇地看着玻璃缸中的魚兒。
“吳媽給他倒杯茶。”她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回答，腦袋後仰拖着長長的聲氣叫着。一個50歲左右的女人輕盈地出來，穿得可講究了，連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彬彬有禮將茶水放在李軍剛面前，細聲說道：“燙，可以等下再喝。”然後輕手輕腳地上樓，走路居然沒有一點聲音，聽到門“吱”地一聲關上就沒了動靜。李軍剛張大眼睛四處看，感到很稀奇。
“這家怎麼樣？”她洋洋自得地問。
“好，我幹一輩子可能還買不起你那個魚缸？幹一年買不買起你那條狗？我眼睛都看得有點花了。”
“你如果努力奮鬥，將來說不定也會有。人的一生最關鍵的是找到方向，一個蘿蔔一個坑。我也是從無到有的，那些沒有錢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都可怕。到處求人到處是債，連親戚朋友都上門來討。想起來淚水漣漪。真的，你還沒有絕望到那種想哭都沒有力氣的地步，連擡頭看人的力氣都沒有，身體都感覺不是自己的。再說我的生活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好。狗啃骨頭你沒有看到狗捱打，有錢的人不一定幸福。人家當公主還要跑出去吹吹風呢！”她喝了一口茶然後放回去，那杯茶紋絲不動。
“胡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李軍剛將一個小杯拿起來一飲而盡，非常驚訝地說：“這個得倒多少杯才能解渴？這個杯子太精緻了吧？要是再來一壺還差不多，，苦丁茶比這個還解渴！”李軍剛看到她一臉的不快忙說：“這房子好安逸，住一天起碼少活三年。”
“你這麼說的意思我不是早就去見閻王了？”劉亞笑得合不上嘴，看着李軍剛空空的杯子起身又倒了一杯茶。
“我是說我這樣的。你不算，你是富貴命。”李軍剛說着場面話。
“哦，今天本來是有想法把你開除。和你一說話還覺得你這個人還是有點好玩。以後你就是我的司機吧！工資比以前高三百。但是我要跟你講一下：主要工作是接我上班和下班，還有廠裏用車你也要跟。你前面那個司機老唐回老家去了，年齡太大，開車我也不太放心。明天搬去老唐租的房子住，離這兒很近，走幾步路就到了，拿車也方便。”劉亞看着李軍剛說。打量了一下搖搖頭，用一種命令和不屑的口氣說：“還有我交待幾件事情：第一以後別在我面前穿這個襯衣裏面套背心，特別土氣。衣服不一定是名牌一定要乾淨；第二你的頭髮別一天到晚梳也不梳像一個刺蝟，難道你連洗臉梳頭的時間都沒有？第三你走路的時候能不能像一個正常人？鬼鬼祟祟的，每次進這裏保安都要多看你幾眼。第四哎喲我的老天，你坐在那裏不要一隻腳抖來抖去，真的看起來很不舒服。一個男人，站在那裏要有山峯的感覺在，精、氣、神，就是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抖腳的人我是很不喜歡的，不踏實。就這四點，我真的很看不慣。哦，房間的鑰匙在人事經理老何那裏，你明天去拿，他會帶你去的。”
“我東西多，搬來搬去的不方便。”
“我呸！是你方便還是我方便？明天給我搬過去。”
“好的！”李軍剛只好點頭，急急忙忙地離開。
開始幾天她還故意說幾條不太起眼的路，在裏面兜兜轉轉，李軍剛還是能很快速的開出來。但他很快發現當這個老闆娘當司機實際上也不簡單。別人叫你往東你不敢往西，哪怕你有一千個不願意也得執行。明明在做其它的事情，電話來了得小跑似的去完成任務。還好，周圍的路對於他來說都跟家門口似的，加上開車時一直四平八穩，劉亞還比較滿意。最煩心的事：哪怕是深夜一兩點，她有朋友要車，也非要把李軍剛吵醒。你大爺的！李軍剛常常在去的路上報怨着。
因爲是打工，爲了生活，你就得忍受並且要習以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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