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威懾博弈
老頭真的去準備最終boss去了,眼下這裏他纔是“頭領”,專門分了三個衛兵,全天24小時輪番伺候着。伺候範圍包括喫喝拉撒以及各種奇怪要求,當然他不是真的“領導”,只是某種穩住劫匪的手段。衛兵不會用真的熱情對待他,一些要求也會盡可能敷衍。
不過老頭是人精,在他面前推諉扯皮沒有太大意義,衛兵們除了偷偷在飯裏吐唾沫之外,沒有別的反制措施。結果有一次午飯,老頭突然提出要把自己的飯和身邊的領導換一下,衆人無奈只能照辦。於是那天,領導吃了有唾沫的白飯,而老頭則喫到了豬油拌飯。
這是小事,老頭事後也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倒顯得他們小氣了。至此之後,衛兵也不敢弄小動作,只是裝聾作啞倒是常事。通常一句話,要“啊?啊?啊?”好幾下才行,彷彿他們纔是老頭。
老頭自然不滿意,不過他也不怎麼介意,有問題直接揪住區大區二講,還省去了彙報成本,高效快捷。比如此時,老頭直接把區大區二兩個領導一起拉走,對着小boss戰車指指點點,周圍人只能連連點頭不敢造次。
這邊,老頭一走立馬召開會議,如何應對提前出現的最終boss,甚至更深入一點,如何應對老頭這種喜怒無常的性格?
“各位,有什麼辦法抓緊說,老頭隨時可能來一個回馬槍。”沈局長語速飛快,把氣氛都搞緊張了。
“不要急,”36號倒是鎮定,“老頭只是看不慣那些人慶祝而已,他過去打他們一頓,結果最多也就和其他小區一樣。多一羣人罵我們而已,無所謂了。”
“那如果要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呢?”有人異議。
沈局長輕敲兩下桌子:“看來我們還得把思想統一一下,在場是不是還有不少人覺得老頭這麼折騰沒問題的?這真的只是再打他們一頓的問題嗎?”
“那還能是什麼?最多士氣上打擊了一下。”36號回答。
“老頭親上前線,代表作戰會被他指揮。以他性格會把人命當一回事嗎?高壓水槍未必不能衝死人。再者,如果老頭被罵,他會如何回嘴?他會不會直接說高層都是被他威脅的?那民衆對此又會如何反應?”沈局長拋出一系列問題。
衆人尚未回答,他已經自問自答:“民衆會不會把千里之外不認識的其他民衆的生命當一回事?他們能理解嗎?原本是對外星人作戰,現在只是給老頭娛樂一下?會不會有人突然英雄主義發作,然後試圖正面拿下老頭?不論他拿下還是沒拿下,都是大問題。”
“會不會有些杞人憂天了?”有人反駁,“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北海一號點頭同意:“戰鬥理由的不同,有時候會導致戰鬥結果的不同,特別對於本就不是戰鬥人員的人來說。不論如何,老頭肆意妄爲,會導致事態失控,這一點沈局長沒有說錯。”
“面壁者先生,”沈局長不免虛心求教,“論到威懾,應該沒有人比面壁者更懂。如今的情況,面壁者有什麼建議嗎?”
“關於威懾,其實也很簡單。不外乎放大自己的威懾力,藏起自己的軟肋,”北海一號解釋,“對於老頭來說,一開始,他的威懾力來源於不知多少的炸彈,而軟肋則完全沒有。又老,又沒有家人朋友,甚至因爲太老,而不適合用刑。”
“你說‘一開始’,那難道現在不是嗎?”36號敏銳的注意到他的用詞。
“當然,現在他至少有了一個軟肋,那就是他會希望這個演習能順利結束。”北海一號回答。
衆人都是聰明人,此時都在考慮這一點能有什麼用處,但時間緊迫,衆人還是直接問了出來:“那該怎麼做?”
“主導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裏,”北海一號回答,“方法很簡單,以演習直接中斷爲威脅,逼他放棄最終boss計劃。”
“這……”沈局長瘋狂皺眉,“但老頭的炸彈並非一次性的,他擁有分批起爆權限。面對反威脅,他可以啓動一部分炸彈進行試探。而對我們來說,任何人員傷亡都是無法……都是難以接受的。我們的威懾力有天然差距,怎麼彌補?”
“對啊,”有人舉例,“假設我們威懾他中斷演習,他威脅我們炸死一批人。結果雙方都不聽,我們真的中斷,他真的炸。然後他再以炸死另一批人威脅我們重啓計劃,我們該怎麼辦?”
“是啊,我們是好人,天然就是被拿槍指着,”北海一號笑了笑,“但如果不是我們呢?”
“你的意思是?”
“如果有一個瘋子直接挾持老頭,以他的性命威脅他,他會怕麼?”北海一號假設,“他會的。因爲他此時至少想看到演習圓滿結束,並不希望被不知哪裏來的瘋子幹掉,他的所有炸彈威懾,對一個瘋子來說,自然毫無意義。”
“瘋子需要滿足三個條件,一、足夠瘋狂,並不需要神經病似的口水亂流,呱呱亂叫,那只是表象,需要的是內核。二、第三方勢力,至少讓老頭覺得不是我們派出的人。三、足夠合理,天降瘋子,突然威懾,老頭畢竟不是傻子,需要提前佈置相應工作。”
“老頭駕到!”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喊,房內衆人一瞬間鴉雀無聲。
老頭走進來,看了看衆人:“聊什麼呢?聊怎麼對付我?”
一陣沉默後,突然陸叄叄笑了,笑聲逐漸放肆,笑的前俯後仰,笑的全身發抖。在安靜的會場裏只回蕩她一個人的笑聲,尤爲詭異。所有人詫異的看着她,但出於某種默契,沒人打斷她。
良久,陸叄叄終於笑停了,但她也沒說什麼,只是拿起手機接續刷着玩,彷彿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老頭認真的看着她,同時也環視全場,以他八十多年的人生閱歷來看,也許有些人演技出衆,但這一屋子人個個都演技出衆,就不太可能,他們都是真的詫異。而陸叄叄笑的顯然有些刻意,她彷彿就等着人問她“你笑什麼?”
“你笑什麼?”老頭還是問了出來。他心裏盤算了一遍,覺得這個問題大概只能自己問。
“我笑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陸叄叄回答。
屋內又是一陣沉默,老頭詫異了片刻:“這套路有點老啊。”
“隨便你,我也就隨口一說。”陸叄叄繼續刷起了手機。
老頭左右看看,眼見衆人也都是詫異着,又看她一個小姑娘,不由想逗一逗:“我死到臨頭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不過你似乎笑的不是這個。說說吧?”
“你要去前線了?”陸叄叄問。
“是啊。”
“知道有多少將軍在前線浪死了?”陸叄叄問。
老頭沉默。
“問你一個問題吧,對於當官的,人命重要,還是責任重要?”陸叄叄開始老氣橫秋起來,“眼下兩者是一體的,但你上前線被冷槍打死,人命固然是失去了,也包括延時炸死的平民們。但責任呢?還是區大而區二的嗎?反正調查組也在這裏,事情一清二楚。再直白一點,如果沒有責任,誰會把人命當一回事?非洲每天死多少人,這裏誰哭過?”
老頭竟然略顯驚疑:“你們……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呵呵,”陸叄叄冷笑,“你以爲抱着炸彈綁架足夠多的人就能爲所欲爲了?你怎麼不讓老大過來給你磕一個呢?”
老頭:“……”
陸叄叄不多廢話,撇下衆人,獨自朝着手出門了。剩下的人倒是反而安慰老頭:“小姑娘嘛,畢竟這麼長時間,估計心情不好,理解哦?”
老頭笑了笑:“我不至於被這點程度就嚇住,明天中午12點,最終boss照常出擊。”
與此同時,沈局長的手機傳來消息,悄悄避開老頭的視線,偷瞄一眼,是陸叄叄發來的:“你們有更好的瘋子人選嗎?如果沒有的話,我來試試。”
“你有什麼打算?”沈局長回覆。
“明天我親自阻截他,打到他不敢出來亂晃爲止,”陸叄叄迴應,“給我配一輛車,另外我不會開車,所以再給個司機。”
“可是瘋子的話一般單獨行動,多了個司機就不太合理了。”沈局長不由思考。
“我可以拿刀逼着司機開車。”
“好,這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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