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前往州府

作者:南有檵木
伏青骨看着手上整齊的牙印,捏開白小缺的嘴,左右看了看。

  人長大了,牙也長齊了。

  白小缺驚恐地捂住嘴,難道伏青骨要拔掉她的牙?

  伏青骨好笑道:“這個時候怕了?咬人的時候,怎麼不先想想我會不會敲掉你的牙?”說完,她朝白小缺伸出了另一隻手。

  白小缺立即閉上了眼睛。

  可伏青骨只是在她頭頂拍了拍,“別鬧了,先回房歇歇,過會兒隨我下山。”

  聽見‘下山’兩個字,白小缺雙眼不由得一亮,一字一頓道:“找、喫的?”

  說話也順暢了不少。

  伏青骨揉亂她一頭毛髮,“就知道喫,饞丫頭。”

  白小缺頂着一頭亂髮,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現在、去!”

  伏青骨揪着她的衣領,將她拎回了房,“陪我睡個回籠覺。”

  廂房內,伏青骨打坐休憩,白小缺百無聊賴地在屋裏走來走去。

  還要睡多久啊?她不時走到伏青骨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瞧,可伏青骨卻紋絲不動。

  她伸手去摸伏青骨的睫毛,被一條尾巴掃開,四腳蛇從乾坤袋裏爬出來,在伏青骨周圍佈下一個結界,纏在她身上,守着她安睡,不讓人打擾。

  白小缺氣瞪着它,它卻視若無睹地打了個哈欠,將頭搭在伏青骨脖頸中,閉上了眼睛。

  她只好將地跺得‘咚咚’響,然後兩腮鼓鼓地來到窗前,盯着荷塘裏的枯枝敗葉生悶氣。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異樣的靈力波動,她轉身一看,卻見一個陌生的男子,出現在了屋內。

  她驚訝地盯着男子,男子卻對她溫柔一笑。

  “我叫三郎。”

  “三、郎?”

  三郎點頭,然後來到她的面前,彎腰問道:“你叫什麼?”

  白小缺歪頭報上名號,“白、小缺。”說完,她湊近三郎嗅了嗅,然後露出一個笑容,“味道,喜歡。”

  三郎伸手碰了碰她頭上的花鬘,卻被花鬘彈開,隨即不由得一愣。

  白小缺見他手指上沾上一點黑斑,“你、是魔,不能碰。”

  “魔?”三郎搓了搓指尖的黑斑,卻發怎麼也搓不掉,不由得怔住,然後看向伏青骨。

  她和白虺都驗過,都沒驗出自己的異常,爲何這小姑娘卻斷言他是魔?

  他不禁想起自己與白虺誤闖荒劍山,被附魔大陣困住之事,不禁陷入沉思。

  難道自己真的是魔?可爲何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生前只是個凡人,庸庸碌碌過完短暫的一生,有哪裏不同?還是何處出了差錯?

  三郎再次伸手去碰白小缺頭上的花鬘,卻被白小缺給抓住。

  白小缺露出一對血瞳,望進三郎的眼睛,三郎頓覺腦子‘嗡’的一聲,隨後身子一輕,又急劇下墜,落入一片紅色深淵。

  吞噬是魔的本能,白小缺死死抓住三郎,吸食着他身上最純淨的魔氣,想將他佔爲己有。哪怕頭頂的花鬘,壓得她渾身發痛,她卻絲毫不想鬆手。

  “放肆!”一道靈氣伴隨着怒喝襲來,將白小缺擊飛。

  她撞在牆上,立即暈了過去。

  伏青骨閃到她面前,將她接住,隨後看向三郎,關切道:“你沒事吧?”

  三郎摔倒在地上,半晌沒有說話。

  “三郎?”伏青骨將白小缺一扔,來到三郎面前。

  白虺立即現身,默契地將白小缺接住,悄悄對她說了句,“你完了。”然後將她放在了牀榻之上。

  伏青骨見三郎靈力不穩,正想替他輸入靈力,三郎卻忽然化作一道光,回到了玉佩之中。

  白虺問道:“死鬼沒事吧?”

  伏青骨解下玉佩探了探,半晌後,玉佩顯現出幾個字:無事,勿念。

  三郎雖說無事,可伏青骨卻總覺得不對,但是這會兒三郎虛弱,她不好追問,便將目光投向了白小缺。

  伏青骨來到牀前,對白小缺道:“起來。”

  白小缺一動不動。

  白虺跟過來,盯着她眼皮下不斷滾動的眼珠子,哼笑了一聲。

  伏青骨冷笑,“再裝,就將你鎮在浮屠塔下,永遠都不許出來。”

  白小缺飛快躥下牀,‘嘭’地跪在伏青骨面前,低頭道:“我、錯了。”

  伏青骨道:“擡起頭來。”

  白小缺不敢擡頭。

  伏青骨化出一根戒尺,“擡起頭來。”

  白小缺眯着眼擡頭。

  “睜眼。”

  她睜開眼,一雙血瞳戰戰兢兢地盯着伏青骨手裏的戒尺,可憐道:“我錯了。”

  伏青骨盯着她那雙血瞳,問道:“爲何要傷三郎?”

  “我……他……魔。”白小缺本就不大通人語,情急之下,更是口齒不清,說不出個原委來,只知道重複三個字,“我、我錯了。”

  伏青骨沉着臉問道:“以往警告過你什麼?”

  白小缺抱住她的腿,“我、錯了,不敢了。”

  “她既然錯了,要不就算了?”白虺難得好心的替白小缺說話,“反正那死鬼……”

  伏青骨一個眼風掃來,他立即閉嘴,以免被遷怒。

  伏青骨命令道:“手伸出來。”

  白小缺聞言,身子一抖,心知自己留在此處,鐵定逃不過一頓打,眼珠子一轉,便鉚足勁將伏青骨一頂,然後火速逃向了門外。

  伏青骨冷不防被這小蠻牛頂得一個踉蹌,白虺立即將她扶住,見她臉色發青、雙眼冒火,立即在心頭爲小蠻牛點了一炷香。

  白小缺啊白小缺,惹惱了她,你可就自求多福吧。

  伏青骨追出門,已不見小蠻牛蹤影,她冷笑一聲催動封印,很快便鎖定了小蠻牛的蹤跡。

  她開啓傳送陣,轉眼便至枯禪禪房外,白虺也緊隨而至。

  枯禪禪房外,大青牛臥在樹下,嘴裏正沒滋沒味地嚼着和尚投喂的草,忽然,一人沒頭蒼蠅似地闖過來,與它來了個臉對臉。

  青牛盯着眼前的女娃,不知爲何,竟覺得熟悉,還有一絲莫名其妙地畏懼。

  白小缺盯着青牛,眼前卻閃過她剛出生時,被青牛頂穿肚皮的場景,也駐足不敢上前。

  青牛識海被席玉毀去,卻並未根除喫人的慾望,這些日子光喫草,喫得它只覺牛生了無生趣,此時盯着白小缺,那是兩眼放光,口水直淌。

  白小缺只覺不妙,正要跑,卻忽然被封印給定住。

  青牛見狀,只覺此乃天賜良機,立時從地上爬起來,張嘴就朝白小缺咬去。

  恐懼和憤怒猶如暴雨侵襲白小缺心頭,激得她雙瞳如血。

  在此危急之時,一根戒尺狠狠抽在青牛臉上,將它的頭抽歪到一旁。緊接着,白小缺眼前一黑,一道不算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別怕。”

  伏青骨捂住白小缺的眼睛,見青牛撞了上來,又一戒尺抽在了青牛的臉上,“死性不改。”

  青牛慘叫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

  白虺現身,見青牛掙扎着還要起來,朝它吼了一聲,它頓時不敢再動。

  伏青骨鬆手,見白小缺眼神空洞,運靈力於掌心,往她靈臺一拍,她猛地一個激靈,緩緩回神,然後張嘴‘哇’地哭出聲。

  很好,總算不是難聽的牛叫了。

  “闖了禍,還敢逃?你皮癢是不是?”

  “嗚哇……錯、了。”白小缺抱着伏青骨的腰,哭得驚天動地,然後指着青牛,抽泣道:“它……喫我。”

  伏青骨想着這一對母女,心頭不由得感慨,隨即安慰道:“這不還沒喫麼?”

  白小缺哭得更厲害了。

  白虺替她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安慰?

  “輪到自己你就知道怕了,傷三郎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說起三郎,伏青骨火又上來了,在她屁股上揍了兩下。

  白小缺捂着屁股哭道:“三郎、他……魔,忍、不住。”

  伏青骨皺眉,正想追問,一聲佛號打斷了她的話。

  “阿彌陀佛。”

  枯禪察覺到動靜趕來,見此場景,便猜到了前因後果,他來到白小缺面前,伸手撫向她頭頂,安撫其躁動的神魂。

  伏青骨略帶歉意地對他道:“是我沒看好她,驚擾了大師,真是對不住。”

  “無妨。”枯禪慈和一笑,“前方嘈雜,正好藉機來此躲躲清淨。”

  他拍了拍白小缺的腦袋,轉頭望向青牛,嘆道:“真是欲孽難消,看來還得入人世歷練一番,方能醒悟。”

  伏青骨不解道:“它害過那麼多人命,如今仍不知悔改,大師爲何還留着它?”

  枯禪卻道:“殺它容易,然業障未消,終將遺禍。”

  業障?是指小蠻牛?

  伏青骨低頭看向白小缺,又一戒尺拍在了她屁股上,斥道:“你再把鼻涕糊我身上試試?”

  白小缺摸了摸屁股,然後扯起一旁枯禪的僧袍,胡亂的擦了擦臉。

  枯禪看着那塊沾着眼淚鼻涕的衣料,沉默片刻,往旁邊挪了兩步,對伏青骨邀請:“既到此,幾位不如入禪房飲一盞清茶?”

  “多謝大師好意。”伏青骨收起戒尺,牽起白小缺,告辭道:“我有事還要下山一趟,下次再來喝大師的茶。”

  “下山?”枯禪眼皮一擡,目光掃向青牛,然後對伏青骨道:“施主既要下山,不如順道幫貧僧一個小忙,如何?”

  伏青骨問:“什麼忙?”

  枯禪含笑道:“放牛。”

  伏青骨:“……”

  ——————分界線——————

  伏青骨騎牛前往豫州找白藏,白虺牽着牛鼻子,手中拿着一隻繫着麻繩的長杆,不時抽打着牛背,催促它快些走。

  白小缺跟在白虺身邊,不時擡頭看着伏青骨,眼中透着渴望。

  伏青骨察覺她的目光,對她問道:“想上來?”

  白小缺有些猶豫。

  白虺手中長杆一挑,就將她挑上了牛背,伏青骨接住她,將她放在了身前。

  白小缺坐穩後,盯着青牛殘缺的角出神,然後伸手要去摸,青牛卻躲開了。

  伏青骨看着這兩母女,又在心頭罵了枯禪幾句,老和尚不幹人事,只知道把麻煩甩給自己。

  下山後,他們沒有入封城,而是沿着城外官道,直接前往豫州府。

  前往豫州府,騎牛前往需要近兩日的路程,御龍而行則用不着半日,老和尚讓她帶青牛下山,還爲她指明道路,恐怕不是爲了放牛,而是爲了釣魚。

  白小缺固執地去抓牛角,青牛固執地躲閃,一路上走得搖頭晃腦。伏青骨抓住白小缺的手,制止她搗亂,才總算走平穩了。

  頂着太陽,走了大半日,大小青牛都被曬得無精打采,伏青骨見前方有一座驛站,盯着看了一會兒,對白虺道:“去前方驛站歇歇腳再走吧。”

  “好。”白虺一揚杆,便抽着青牛往驛站去。

  來到驛站大門前,卻見大門緊閉,白虺奇怪道:“大白天,好端端的,關什麼門?”

  他將牛繩交給伏青骨,然後扛着杆子,上前叫門:“喂,有沒有人啊?”

  門內無人應答,他伸手推了推門,門並卻未上栓,一推就推開條縫,他往裏一瞧,裏頭空無一人,索性一腳將門給踹開了。

  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他立即捂住了口鼻,“怎麼這麼臭?”

  伏青骨拿袖子蓋住白小缺的臉,擡頭打量驛站,卻見驛站的牌匾上竟也零星濺着些許血跡。

  她對白虺道:“進去瞧瞧。”

  白虺有些嫌棄,可還不等他拒絕,伏青骨座下的青牛,便紅着眼發瘋似地衝了過去,將白虺撞進了驛站中。

  伏青骨勒住繮繩,青牛卻依舊不受控制,她只好帶着白小缺躍下牛背,循着白虺被撞飛的方向找去,然後在大堂中的櫃檯後找到了他。

  一大一小兩顆腦袋,探到白虺上方,大的那個關切道:“你沒事吧?”

  小的那個學話道:“沒事吧?”

  如果不是她們眼中沒有嘲笑,他肯定會很感動。

  白虺扒着櫃檯站起來,扔掉手中只剩寸長的杆子,怒氣衝衝地望着堂外,四處亂撞的青牛,咬牙切齒道:“死青牛!本大爺饒不了它!”

  說着便繞過櫃檯,衝出了大堂。

  伏青骨和白小缺跟上去,卻見他定在門口,望着大堂前的空地某處發愣。

  “怎麼了?”伏青骨出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青牛正站在角落的水井旁,啃着什麼東西。

  她定睛一看,卻見是一條臂膀。

  人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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