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攬衣推枕 作者:未知 京華分東南西北四市,東市最熱鬧,南市最繁華,西市是夜市,只北市最冷清,因爲地段尷尬,商鋪華而不實,除了初次入京的旅人會慕名而去之外,鮮少會有本地人去逛。也就是花會將近,通濟街上才少見地有了些人煙,但絕沒有城中的那些市集繁華,只勉強稱得上熱鬧。 在京華住了這些時間,白無祁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其實站在街口時他還有些暈暈乎乎,不明白爲什麼上次還對自己避如蛇蠍的人怎麼會主動邀約。不過年輕的男孩兒,對未知的事情總是期待大於擔憂,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但街道上十分熱鬧,心裏盤算着一會兒要先去撈魚還是先去套圈。 不過時間還早,或者先喫東西?也不知這裏的飯館怎麼樣。 記得上次薛大人說她喜歡喫魚來着…… “喂——” 白無祁還在神遊,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從身後飄了過來。他一回身,看見個戴着面紗的女人。雖然從眉眼還是可以認出是傅明晞,但與平常完全不同。她穿着一身過於簡樸的素淨衣裙,沒有大片的繡花和繁複的紋飾;頭髮用一根髮帶低低攏在了顱後,發間的耳下隱約垂着一對成色不怎樣的碧玉墜子。沒了通身氣派,顯得平易近人許多。 “傻愣着幹什麼,走。”一說話,外表帶來的無辜感便消散了。傅明晞還是那個傅明晞,亮晶晶的妙目一橫,兇巴巴又不耐煩,“你穿得這麼招搖幹什麼?生怕別人看不見?” “……對不起。”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總之先道歉吧。 很快,在傅明晞的帶領下,兩個人走進了一間客棧。小二熱情的上來打了個千兒:“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白無祁還沒想好,跟前的女人已經遞了一枚碎銀過去,說:“住店。” “好嘞。您上樓右拐,天字二號房。缺什麼短什麼只管開口。我們這兒熱水白天夜裏都有,廚子也都是最好的,您歇好了記得來嚐嚐!” 就這樣又糊里糊塗跟着上了樓,又糊里糊塗去到了天字二號房。 門一關,美婦人才輕呼一口氣,把面紗解了坐下。一手捂着胸口,按捺着狂跳的心臟,繼續道:“我得閒不容易,你……嗯?你在幹什麼!” 她視線掃過去,發現少年正趴在窗邊,一臉好奇地張望樓下,語氣躍躍欲試:“要快些去!那攤子前人好多,晚點撈不着魚了怎麼辦。” “……?” 傅明晞忽然覺得頭好痛。 “你要休息一會兒嗎?”白無祁收回身子,端坐在與她相隔天涯海角的另一頭,“你用過朝食了嗎?要不要我去給你買些。” 女人開始揉太陽穴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發覺她額角的青筋在跳。 “你覺得我們是在來幹什麼的?”傅明晞深吸一口氣,冷嘲熱諷道,“你花了這麼多心思,難道就是來玩的?” 白無祁顯然更驚訝:“難道不是來玩的嗎?!” 他太真誠了,真誠到傅明晞覺得自己太齷齪。 她總算明白爲什麼總莫名其妙覺得他有股子奶味,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白無祁的確應該和小魚小樹稱兄道弟。 “……怎麼了?”白無祁小心翼翼的問。 “沒事。”她加重了揉太陽穴的力道,“你那天晚上來——究竟想幹什麼。” “啊?給你送花呀——你不是看見了嗎?”他愈發一頭霧水了,“你忘了?那花——你不會就扔了吧?”語氣頓了下,尾音帶着一些忐忑。 傅明晞沒有心情討論花,表情十分難看。 白無祁也不敢追問,小小嘆了口氣,也垂着頭不說話了。 氣氛十分凝着。 過了很久,才聽見女人不冷不熱的問:“撈什麼魚?” * 不過是小販趁着人多才擺出來的坑人把戲。半腰高的水缸裏灑下幾十條紅紅黃黃的半大魚苗,十文錢網叄次,撈到了便送。只是需要買一個劣質且不划算的水碗才能把魚帶走。傅明晞略略掃一眼,就知道這裏的魚苗是在自家連做肥料都不配的劣種。 就爲了這種事情,她竟然騰出了寶貴的一天。既沒有躺在家裏的涼榻上喫着冰好的果子,也沒有去李府或是孟府找交好的友人喫酒玩樂…… 這邊傅明晞還在瘋狂腹誹,那邊白無祁已經付過二十文,拿了六個網兜過來,“試試!” “不。”她矜貴地一攏袖,眉頭皺得很緊,“撈到了也不會養。” “你就一定能撈到?” “這怎麼會撈不到?”傅明晞當即拿起一隻網兜往水裏一伸,再一提,空蕩蕩的網兜淅淅瀝瀝滴着水。她有點尷尬,“咳。剛沒仔細看,重來。” 這回她認真了,把袖子往上挽了一些,盯着一尾顏色還算鮮亮的小魚兒網去。結果因爲水上水下的投影有些錯位,網兜碰到了魚兒,魚兒猛地打了個擺子,飛快地遊開了。她被嚇得手上一鬆,魚沒撈到,網兜掉進了水裏。 “……這次一定!” “……差了一點點!” “怎麼回事?這些魚好凶啊!” “最後一次!” “最最後一次!” “……真的最後一次,再撈不中就不撈了!” “不行!我不服……再來叄個!” “你這樣不行的。”白無祁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按着她往水下伸,“魚還沒動,你就先怕了。怎麼可能撈得到?” 少年掌心的溫度比初夏的天氣還要燙,傅明晞不算嬌小的人,卻被高大的白無祁整個兒圈在了懷裏,背緊貼着他的胸口,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裏的跳動。她不禁有些手軟,卻被握地更緊了,他的聲音擦着耳畔傳來,“從後面兜,這樣——你看,是不是就有了!” 一眨眼,尾巴鮮紅的魚兒就在網兜裏撲騰了。 傅明晞一臉不屑:“嘁。”把手抽走了,“你比我玩得多,熟能生巧罷了。” “我也是第一次玩這個。”白無祁又花五十文買了個有缺口的水碗,把撈來的魚兒放進裏面,“要不要再撈一個,成雙成對?” “不。”她算了下自己買次數的錢,都可以買兩缸這裏的魚苗了,擺擺手,“不玩了,沒意思。” “……你剛剛都跳起來了。” “閉嘴!”傅明晞氣鼓鼓地,撥開人羣就走。 白無祁捧着水碗跟在後面,問道:“我可以叫你杪杪嗎?”他查過她的乳名:雲杪是碧宵晴空,杪杪卻是細弱樹梢。難怪這樣叫她的人語氣總那麼旖旎溫存。 “不可以。只有長輩才能這樣叫我。” “薛大人也是?” “他曾是我的老師,還比我大四歲,你呢?” “……” 傅明晞想了想,說:“按輩分算,我是你表姐。你可以叫我姐姐。” 白無祁倔強地一撇頭:“不行。”信誓旦旦,“你是我喜歡的女人,叫姐姐像什麼話。不可能!” 她白他一眼,走遠了。 —— ps:沒想到吧!傅姐是認真安排過來約炮的/小白是認真準備過來約會的 pps:真的要喫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