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你愛上別人了嗎 作者:未知 也不知要覺得慶幸還是可笑。 薛大人在奇物齋甚至沒有呆上一刻鐘,只給夥計留了兩句看似情深義重的話就走了。晚些傅明晞回到府中,一回屋便看見妝臺上放了個精美的匣牘。打開一看,是來時看見白無祁挑得那把小鏡子。當即好笑又好氣。也不知也這小郡王哪的-溜門撬鎖的本事,一回兩回,莫不是來上癮了。 小丫鬟端來一碗冰鎮的綠豆湯,見主母正對着禮物笑,心底鬆了口氣,上前把東西擱下,笑道:“就知道夫人一定會喜歡。大人說等您回來便傳菜去邀月亭,邀夫人去小酌呢。” …… 傅明晞握着鏡子的手一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連失望都覺得是在浪費感情,淡淡笑了下:“好。” 六年說長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說短回憶起來又有那麼多值得的時刻。 原來第一眼就心動的人,到頭來也會厭惡到連再看一眼也不想。 從前她總是堅定地把薛成和當做唯一,因爲他是她親手選擇的答案。即便是現在,放眼京華,甚至天下,也再不會有比薛成和更合適自己的人了。有足夠美的皮囊,一點足夠風花雪月的才華,還有絕對的臣服。即便是現在對自己癡迷無比的白無祁,也不可能做到拋棄尊嚴,爲自己隨意擺控。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失有得,所以她一直很知足。 只是人是會變的。 叄歲時喜歡甜甜的糖;七歲時喜歡鮮豔的裙子;十二歲時篤定地認爲自己會名垂千古的大將軍;十五歲時情竇初開,想要一份值得所有人豔羨的完美愛情。現在她二十二歲了,已經不再執着於七年前的志向了。如果不是薛成和這些年來的表現足夠好,可能這一天還會來得更早。 薛夫人赴宴時還作外出時的打扮,妝容精緻,衣着妥帖,帶着疏離且敷衍的笑容。即便什麼都沒有說,薛成和的心就狠狠地痛了一下——一瞬間,他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女人已經離開自己了。即便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阿存。”桌子上都是她愛喫的菜,但是傅明晞沒有去看,“結束吧。趁着我還肯好好的和你說話。” 即便早有預料,一盆冷水迎頭潑來,薛成和還是哆嗦了下:“爲什麼?!我真的不明白!”從前也有過招蜂引蝶的時候,比這嚴重越界的也有,她傷心過生氣過,卻從沒有過這樣決絕。男人的直覺令他聯想到不好的方面,“杪杪,你愛上別人了?” 如果不是有了選擇,她絕不會如此無情。 “沒有。”傅明晞理直氣壯,“恰恰相反。因爲我太在乎你了。六年,我已經把你當做我生命中一部分。許多蠢事都因爲你,我會生氣,會傷心。我不想變成陷在感情裏的蠢人,不想變成大燕朝時那樣甘心周旋在柴米油鹽和男人間的女人。你懂嗎?” “所以跟那個花娘沒有關係。說到底,是你嫌棄我無能是嗎?” “……” 傅明晞眉梢抽動了下,“你怎麼會這麼想?我跟別不……” “自然聽了!也都懂了!”薛成和是極其溫潤的性格,此時卻漲紅了臉,打斷了她的話,梗着脖子發怒道,“是了!成婚這麼多年,從來都是我仰仗你。可這麼多年,我也只是個四品小官。你是世家貴女,當初下嫁我本來就受盡委屈。這些日子你在外忙花會,又是入宮又是入市,見得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向來是我這沒出息的丈夫叫你丟臉了罷!” “我……我沒有……你別這樣想。”傅明晞到底是對他有情的,自然見不得他這樣自輕自賤,“阿存。我從未瞧不過你過。真的!” “那到底是因爲什麼?” “……就是因爲……因、因爲……”傅明晞髮現說大道理對方根本聽不進去,話在嘴邊打個轉,最後改口成,“好吧。我就是在生那個花娘的氣。” “那個桃金娘?她不過是個賣花的!天地良心,我與她毫無瓜葛!” “你想一想,她明知道你是爲了給我驚喜纔出城去尋花,爲什麼要故意在我面前現一回眼,卻又什麼都不說?擺明了就是別有用心!第一回時我便叫你別再去那一家了,你偏不聽。纔有第二回。不是麼?你總是不聽我的。所以我累了。就是這樣。” “不過是個誤會。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至於你我鬧得要和離嗎?那花娘出身不高,想來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是你想多了。”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話題又偏離了本意,“杪杪。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起碼,起碼等花會過完,還有半個月。就當是我想向你表白一回——好嗎?” 傅明晞無可奈何,點了點頭,“好吧。” 不是因爲真的期待,只是覺得如果拒絕了又會陷入令他自輕自賤的死循環。 “杪杪。我一定不會負你的!”薛成和殷切地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肉放到她碗裏,“來。都是你愛喫的。” * 之後的日子她依舊與名義上仍是丈夫的薛成和冷戰,一開始獨自睡還有些不習慣。久了卻覺得格外自在,每天早出晚歸,更是彼此連面也見不到。說來真是奇怪,曾經那麼情深義重,一旦冷下來,卻莫名覺得解脫。 而青梧街的展花臺趕在大會開始前叄日完工了,萬掌櫃在街外擺了流水席,犒勞了這些日子辛苦的工匠們。街道兩邊商鋪懸掛着的五色幌旗在風中烈烈飄揚,從叄樓的雅間往外看,端的是副色彩繁雜的人間煙火圖。 陪着吃了兩杯酒,薛夫人不太喜歡參與這種場合,便稱醉走了。 拋去家中的一地雞毛不談,最近過得格外舒心。其中有半數是因爲多了個得力助手。即便對方的動力源於饞自己的身子。譬如此時,才離了人羣,那廂就亦步亦趨跟了上來,黏黏纏纏的喊:“姐姐,我是不是做得都很好?那些人都拿了紅包,我有什麼?” “萬掌櫃不是把你喜歡的那盆枯木春的盆景送你了麼。”傅明晞笑。 “……那是別人的。姐姐的呢?”他像個討糖喫的孩子,“飛宇約我喫酒好幾回了,我都沒去。每天頂着日頭在工地做監工,陪着姐姐把這京華城都跑遍了。我可是一聲苦,一次累都沒有喊過。還有,這些天姐姐都防賊似的防我。可我一直都很乖,不是麼?” 說着往前又湊近幾步,“如今空出了叄日,怎麼也要分我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