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作者:提裙
喻司亭用餘光發現他搜索天氣的動作,頗爲無奈道:“別看了,只是小雨。”

  初澄這才安心:“那應該不影響什麼,掉點雨滴還會涼快一些。”

  喻司亭用沉默表示了贊同。他低了下頭,從兩人座位間的儲物格里拎出兩個透明的食品袋,伸手遞過來。

  “早餐。”

  初澄細看,發現兩袋內裝的食物不一樣。一袋是包子和塑杯封口的皮蛋瘦肉粥,另外一袋是麻團和紅棗豆漿。

  於是開口:“你先選。”

  喻司亭:“我已經喫過了。”

  初澄聞言,有些不解:“那怎麼還有兩份呢?”

  “甜的,和鹹的,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喻司亭的語氣稀疏平常。

  初澄卻挑動了眉梢,拿起豆漿,捧着還剩下一點溫熱的紙杯暗暗思忖。

  仔細而且有耐心,不愧是能幫親姐帶孩子的人。雖然從外表可看不大出來。

  喻司亭見初澄並不打算再繼續睡了,便打開藍牙,用車載音箱播放起伴行音樂。

  他的歌單像是專門爲長途駕駛而準備的,都是一些無詞的純音樂,動力感十足,醒神振奮但不覺得吵鬧。

  初澄打開玻璃窗,讓冰涼爽人的風吹灌進來。車內瞬間被自由和野性充盈。他附和着樂曲的節奏鼓點,輕輕晃動着身體。

  “才睡醒就這麼嗨?”

  喻司亭感受到了身旁的快樂,似乎也受到些許侵染,單手一轉方向盤。車子拐進另一條更加無阻的山野公路,刷着兩端筆直參天的古樹,暢快疾馳起來。

  疊嶂層巒,山山而川。

  山霧氤氳下,遼闊返璞的自然景觀和寬廣視野讓人全身心舒爽。

  初澄擡臂舒展着筋骨,偏頭迎風朝他回答:“恩~感覺是在亡命天涯,身後已經有條子在追我了。”

  喻司亭揚起脣線,一向冷酷淡漠的臉上綻開笑意,劍目英眉染着別樣魅力。

  天色轉明,太陽爬上山頂。

  兩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也是騎行的起點。

  喻司亭停車熄火:“谷地裏面就沒法開車了。等會兒我們從這裏進去,先休息一下。”

  “恩。”初澄下車,活動着因爲坐車顛簸而緊繃的身體。

  這實在是個冷門的度假地,谷深脊靜。天氣也不燥不熱,用來運動放鬆最好不過了。

  喻司亭看了看錶盤:“在山谷裏面騎一圈再繞行出來大概要五六個小時。晚上開車回去,時間剛好。”

  初澄正在把運動手環、飲用水等必需品一股腦地塞進包裏,聽到他這樣說,試探着開口:“等一下,我想提問。”

  “怎麼了?”喻司亭見他像學生似的一本正經,有些疑惑。

  初澄說:“如果我中途騎不動,會不會影響你的計劃?”

  喻司亭單膝搭在地上,一邊把兩人的單車前後輪重新組裝好,一邊搖頭:“不會。我剛剛說的時長,已經把你的體力因素和休息時間算進去了。”

  初澄:“……”

  雖然是客觀事實,但他真的很傷人。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推車上路。

  沿着山間盤桓的小路蜿蜒前行時,果然下了小雨,但他們絲毫沒受影響。

  十月初,谷內的楓葉還不是最紅的時候,橘紅和明黃的顏色混合,層層浸染,明豔絢爛。

  除了紅楓,沿路還有綠鬆、銀杏、彩葉樹等景觀聚集在一起,實在是好看極了。

  喻司亭照顧了同伴的體力,全程都沒有放開着去享受速度與激情。初澄的騎行體驗被拔高了好幾個水準。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從半路開始初澄就一直覺得後頸有些癢,中間停下休息的時候他動手抓了抓,之後那裏又像針扎一樣疼。

  “怎麼了?”喻司亭察覺異樣,停下來詢問。

  初澄說:“我背上有點不舒服。”

  “需要我幫你看看?”喻司亭也發現他的手臂一直在向後摸索,徵求式的詢問問。

  初澄實在又痛又癢,點點頭,拉開了自己的外套。

  他的背筆直白皙,皮膚上有任何小的傷痕都能看得清楚。左側靠着脖頸後的位置鼓着一個小紅包,已經被抓得有些腫起來了。

  喻司亭皺起眉:“是不是因爲下雨太潮溼,有蟲子從樹上滑下來,掉在你脖子上了?”

  初澄回憶一番:“啊……那我好像想起來了,剛纔確實有只蟲子落在我肩膀上。但那會兒,我沒覺得不適。”

  “蟲子長什麼樣子?”喻司亭問。

  “應該是黑色,圓圓的。”初澄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喻司亭又問:“帶不帶翅膀?”

  初澄答:“帶翅膀,會飛的。”

  “沒有觸鬚?長着幾條腿。”

  “你怎麼……”

  喻司亭說話的時候,一直維持着站在背後的姿勢。初澄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覺得這些一問一答實在有些奇怪,頓了一下後,不肯再說了。

  喻司亭半晌沒聽到回答,這才反應過來,沉聲一笑:“我問這麼多,只是想試着辨認一下是什麼蟲,看看會不會有毒。”

  初澄輕聲:“記不清了,應該沒事。”

  “恩。”喻司亭給了一個帶着安撫意味的回答,然後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一管藥膏幫他塗上去,“這藥挺管用的,我之前出去騎行被蟲咬,塗上就不癢了。”

  藥膏是淺綠色的,帶着淡淡的中藥味,塗到背上有一點涼。

  初澄裏面穿着件純白的圓領衫。爲了防止粘到衣服上,他只能用手把衣領扯開一些,等着藥膏吸收晾乾。

  冰涼的雨點落到他的肩膀上,滑落下去,把輕薄的衣料打溼。

  襯衫與皮膚粘連透着撩人的顏色,配上初澄的那張純情朗霽的臉,讓喻司亭塗藥的指尖頓了頓,稍微偏開了目光。

  雨漸漸下得細密,他們需要找個地方避雨了。

  喻司亭站直身,用手背抹了一把優越的下頜,提議道:“往北邊走吧。”

  “恩。”初澄披上外套,推車跟隨。

  兩人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處竹院人家坐落在靜謐處。

  初澄觀察周圍偏僻難尋的位置,問:“你來過這兒?”

  “一兩次,來這裏騎車的人一般都到這兒茶歇喫飯。”喻司亭說完,吱呀一聲推開竹門。

  院中滿是人工種植的樹木花草品種,但是沒有很精心的打理,反而是受陽光雨露,野蠻生長。

  這裏的環境古樸整潔,看起來不像是個餐廳飯館,反倒更像是淳樸的鄉間人家開門待客。

  走進屋內,似乎沒有人在。

  整個室內裝修風格簡約復古,稍顯凌亂中又帶着秩序。門前的長桌擺滿了植物,剩餘一小部分被當作吧檯用,掛着潦草手寫的菜單。下面的抽屜開着,手錶平板現金就那樣隨意的放着。

  初澄疑惑:“這樣門戶大開,不怕被盜嗎?”

  喻司亭搖頭:“應該不會,能找到這裏來的幾乎都是熟客,或者朋友帶來的。老闆八成是又去看熱鬧了。”

  話音未落,院外響起腳步聲。

  “在呢,在呢。”

  來人年歲不大,頂多三四十歲,衣着打扮不拘小節,一邊小跑進來一邊說:“哎呀,剛纔有個騎車的小夥子要在這兒和女驢友求婚,一激動把鑽戒掉進楓葉林了,一羣人撅着屁股幫忙找呢。”

  他說了一籮筐的話才擡頭瞧見喻司亭,一樂道:“是你呀。有一陣子沒來了,放假了?”

  老闆這話問得奇怪,彷彿是他隱居在這個地方不必記着時間,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十一法定假。

  喻司亭只點了點頭。

  老闆瞥一眼身後的初澄:“喲,這次還帶朋友了。你們要不要喫點什麼?”

  喻司亭表現得沒他那樣熟絡,語氣淡淡:“每次我點了你又不會做,就聽你推薦吧。”

  老闆笑笑,問:“那你們忌口嗎?我燉了參芪黑魚湯,要不嚐嚐?早上剛釣的,特新鮮。還有自己挖的野山參,暖身驅寒,滋補益氣。”

  喻司亭看了看初澄,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初澄說:“可以,我挺喜歡喝魚湯的。”

  喻司亭轉向老闆:“那你看着來吧。”

  老闆道了句“好嘞”,便進後廚去了。

  正如他所說,魚湯是剛燉好的,被端上桌時還冒着熱氣,用砂鍋盛着,氣味醇香不油膩,魚身處理得很乾淨,完全沒有腥氣。

  喻司亭先盛了一碗遞過來。湯體清而白,飄着枸杞,顏色也很漂亮。

  “謝謝。”

  初澄還沒動勺,院門外忽然又傳來響動。

  似乎有人倚着牆,扯着嗓子喊:“老趙!戒指找到了!馬上就要求婚了,你還來不來?”

  “哎!我來我來。”老闆一聽便坐不住了,急急忙忙扯了圍裙,朝着客桌方向開口,“你們喫好了放着就行。飯錢留吧檯上,沒帶的話下次再給。我先走了啊!要不然趕不上熱鬧了。”

  他說完,又一路小跑着出了院門,沒了影子。

  喻司亭放下湯碗,略有動作。初澄猜他是要先結賬,搶先一步摸了摸自己的運動服。

  雖然知道兩人間的經濟實力懸殊,但出來玩一趟已經讓喻司亭貼了不少油費,總不能再讓他付飯錢。

  “別掏了,這裏基本沒信號,喝你的。”喻司亭說着,從口袋裏摸出兩張提前準備好的現金,放在了吧檯抽屜裏。

  “那我回去再轉給你。”初澄嘟囔着,“就算我一個月賺不了幾千,也應該有人權啊。”

  喻司亭見他堅持,沒再拒絕,點頭應了個“好”字。

  初澄心滿意足,低頭繼續喝起了魚湯。

  “看來你的胃也不是非快餐和咖啡不可。”喻司亭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片刻,忽然開口。

  初澄沒擡頭,只用餘光瞥去一眼:“半天了,毒舌終於憋不住了?”

  “我的意思是,你多少要注意些,別太信任自己身強體健。”

  之前在學校陪讀晚自習時,喻司亭可沒少見初老師隨便點外賣,糊弄着應付晚餐。

  “我不用長命百歲。”初澄慢慢攪動着碗裏的魚湯,“人生得意須盡歡,免不了要用健康去換點快樂。”

  喻司亭聞言的眼神一變,語氣沉而緩:“大概是你舅舅脾氣好吧。換成鹿言當面說這種話,我大概率是要動手的。”

  “老實說,如果被他聽到,我也要捱揍。”初澄彎眸笑笑,眼底似乎揉着波動的星辰。

  “是不是從小,別人家的父母就都會讓自己的孩子離你遠點?免得被帶壞了。”喻司亭想起了之前看過老爺子寫的書,以及初澄兒時就樹立的志向。

  “我倒也沒有那麼毒瘤。”初澄愜意後仰,依舊笑着,“再頂端的景色都會有人見過。但像這樣偏僻小院落裏的魚湯,也該有人來喝。”

  初澄說完,朝着四周質樸悠閒的環境看了看,想到隨性而爲的竹院老闆,忽然理解了什麼。

  “喻老師,那天我說完自己的理想後,你邀請我來騎行,其實也不算是心血來潮吧。”

  “恩。就當是來看看,你沒完成的那另一半生活。”喻司亭捏着長柄杓,給自己也盛了一碗魚湯,就着輕撈慢起的動作,不疾不徐地說,“人生本來就沒有固定的框架,只要樂意而爲,可做千千萬萬。”

  而你恰好只是…

  志不在山河,在人間煙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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