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看着鹿言真誠的模樣,應鶴也不好說什麼，揣起手機走出教職工衛生間，
：“你
??不會掩飾一下嗎？”
鹿言環着手臂,跟在他身後走出來,語氣
，你??會信嗎？”
“不信。”應鶴的語氣淡淡的,補充說,“但你聽
鹿言幾
子，反問道：“我聽到什麼??？”
“靠。”應鶴不由??主地罵??聲。
難怪這傢伙人緣好，在七班任何小團體裏都喫得開。他是真的能屈能伸,會演會扮，??且在裝傻上有一套。
應鶴和鹿言一前一後回??班級。
今日的午睡時間,初澄也留在??班裏。他開啓空調，設置成???風，拎着從語文組帶來的U形枕，趴在後排的辦公桌上。
進入休息狀態的學生越來越多,教室裏漸漸安靜下來。
教務處的楊主任沿着走廊進行午間巡視,路過7班緊閉的前門，透過玻璃向內部張望。
校領導皺着眉,把教室門推開一道縫隙，向前排還沒睡下的生委開口：“都過季??,你們班怎麼還開着空調,誰的火那麼大啊？”
“呃……”季雅楠扭頭向後排指??指,“大概是他吧？”
看到趴桌睡得正香甜的初澄,楊主任的嘴角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算??，喻司亭的人惹不起。
今天如果關??他副班的空調,明天那傢伙??很有可能把??己班的電費單獨轉到校??的賬戶上。
??過周全的思慮後，楊主任本着多一?不如少一?的原則，沉默着離開??。
初澄裹着一件薄外套，置身於涼爽的空調和柔軟衣料的舒適包裹中，不知道睡??多久，隱約間好像聽到??爭吵聲。
他睜開朦朧的眼睛，看到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學生都圍在教室的後排。
“怎麼??？”初澄揉着頭髮站起身。
“我不管你之前什麼德性，這個班絕對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這是白小龍的聲音。
應鶴單隻胳膊撐在桌子上斜眼看他，沒有說話，卻展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彷彿根本不把??前的人放在眼裏。
江之博也在旁幫腔，說的無非是一些讓他不要太張狂的氣性話。
應鶴本來??心情不爽，被一羣人指責更加煩躁，兩條肩膀一抖，披在身上的外套隨之掉落在地上。
他顫??顫眉毛，語氣冷??嘲諷：“你們幾個狗叫起來沒完??是不是？”
都是血熱的少年人，??且互相看不順眼，起衝突??是幾句話或者一個眼神的?情。
初澄已??發??他們之間的氛圍不對，撥開在旁看熱鬧的同學，從靠窗排擠過來。但??是這幾秒鐘??已??來不及。
白小龍一伸腳??踹倒??應鶴的桌子。
“你?我嘴巴里乾淨點。”
“草……”
“你是不是想死啊！”
“我已??忍你很久??。”
桌子倒地，砰?響聲中夾雜着不同嗓音的罵聲。只在一瞬，幾人間便發生??肢體衝突。應鶴已??迅速地站起身，順手拎起己的椅子。
見初老師正在迎??擠過來，鹿言瞄??眼扭在一團的男生們，第一時間擡起胳膊，把副班攬??回去，退離異常激烈的第一戰場。
初澄還沒反應過來，鹿言已??轉身回去拉架??。鹿班??目標明確地拽住穆一洋和白小龍，沒管顧還在從背後往上撲的應鶴。
羣架的實際威力和視覺衝擊都太過猛烈，尤?是這種已??抄起??椅子的大場??，並不是所有人都敢上前。
?情發生得太突?，除??孟鑫和李晟坐在近處，能夠第一時間圍在應鶴前方，不讓他再有所動?之外，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更不要說做出應對舉動。
鹿言單手抱住穆一洋，還用後背硬頂着體育生白小龍的身體衝撞。沒人能想到，那個平常看起來無精打采的高瘦少年居?這麼有力氣。
穆一洋被死死地鉗住，動彈不得，對着他吼一句：“鹿言你什麼意思？！拉這麼明顯的偏架？”
“我沒有拉偏架。”鹿言搡着穆一洋的領口，讓他認真聽??己說話，用一種無比堅韌的口氣，鏗鏘有力道。
“你?我聽好，我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想鬥得怎樣你死我活，但是在7班，絕對沒有三個打一個這樣的?發生！”
穆一洋被他那種嚴肅??且帶有命令壓迫的口吻鎮住，沒有再進行劇烈地反抗。
沒被拉制住的江之博卻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直接衝出來和應鶴抱打到一起。
參??衝突的人數比拉架的還要多，場??無法被迅速控制。
初澄雖?被鹿言甩到??後方，但職責??，還是要不顧危險地往前衝。
他單手扛住應鶴舉起的椅子，用幾根手指緊緊捏住木質的棱角，原本冷白的手背皮膚因爲用力??爆起??明顯的青筋脈絡。
初澄顧不得被震麻的掌心，大聲呵斥：“應鶴，放下。你知道你??在的行爲是什麼性質嗎？”
“我管他呢。”應鶴的性格向來不遜，心情差的時候更是不在意後果，冷聲應答，“大不??今年的學我也不上??。沒你的?兒，閃開！”
他說着話，手上的力氣也隨之加重，舉着椅子??要朝江之博身上掄。
初澄對於學生這種點火??炸的脾氣也發??怒，不僅沒有退半步，反??強硬地正??剛上，高舉着手臂硬擋住，發出從未有過的低沉嗓音：“你試試？！”
單憑初澄一個人根本拉不住兩個舉凳搬桌的男學生，何況身後還有一羣人在不斷地往前涌。
放棄椅子的應鶴和江之博一同衝破人羣的圍困，從教室後排打到外??的走廊上。
雙方在打紅眼的情況下，都是大力地互相沖撞着，完全沒有注意到從反方向過來，準備進班輔導的英語老師。
江之博和應鶴此時想要剎住向前的身體都已??來不及。沈楠楠被擠退兩步，一個沒站住向後仰去。
沈老師懷孕??！
應鶴的腦袋裏驟?閃過這條訊息。在那個什麼都來不及想的瞬間，他下意識地撲倒向同一個方位?她做??個人肉護墊。
少年只顧着倒地的速度要更快，完全失去??力度控制，身體觸地墊起沈老師的同時，腦後剛好磕在牆角的水管閥上。
從教室裏追出來的衆人目睹如此場景，發出驚呼和吸氣聲。
應鶴?覺到??己的腦袋受到撞擊，眼前一花，頭上也傳來痛?。他伸手一摸，似乎看到??己掌心染上??刺目繚亂的血跡。
一個懷孕的老師和一個受傷的學生疊落着摔在一起。即便江之博再生氣，此刻也顧不上打架??，連忙蹲身去扶。
“啊，先別動……”沈楠楠身體的?他部位並沒有摔到，但她倒地時急於護住??己的肚子，從??扭到??手腕。
“你看我，能看清嗎？”初澄俯身把應鶴扶起來，看到他捂着頭的動?，還有從指縫滴出來的血。
應鶴點點頭。
初澄焦急地再次開口：“別點頭，說話。記不記得??己叫什麼?字？”
“我叫初澄。”應鶴疼得擰緊眉頭，卻還能和他開玩笑，仰頭嘶嘆一聲，“呃啊，我沒?，你先去看沈老師吧。”
平常都不敢靠近插班生的女同學們此時顧忌不??太多，皆是一臉擔心的模樣，大着膽子圍在一起，關切道：“流血??，這用不用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應鶴不耐煩地迴應：“叫什麼救護車，我??己腿兒着走過去都比他們來得快。”
初澄聽到兩句牢騷話才確定應鶴的意識清醒，轉頭去查看沈楠楠。
在同樓層的楊主任聞聲趕過來，看到如此混亂的景象，完全不敢置信。
明明十幾分鍾他還來巡視過，怎麼一晃兒??成這樣??？
“怎麼搞的？”楊主任趕緊上前幫忙。
“您先別管??，抓緊去醫院吧。記得通知一下週瑾。”初澄主持着局??，讓班裏穩重的同學維持一下紀律。
“韓芮，你帶?他同學在班裏??習。”
“鹿言跟我送他們去醫院。”
“搞?的幾個，??我回來再收拾你們。”
江之博看??眼被簇擁起來的兩個傷員，垂着眼睛沉聲開口：“我也去吧。”
一向溫和的初老師發起脾氣來也極具威懾力，眼裏的情緒穩定??清冷，迅速回道；“你?我老實地待着。用不着着急，我會和你算賬的。”
初澄聯合楊主任扶着沈楠楠和應鶴，把兩人都送到醫院。
沈老師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但應鶴的頭上受??那一撞，輕微的腦震盪是避免不??的，頭皮也需要做縫合處理，所幸傷口不深。
初澄一個人在醫院裏跑上跑下，掛號繳費，還要抽空聯繫應鶴的家??告知情況。
學生母親本人正在工?中，不方便接聽電話，具體情況是由助理代爲轉達的。
周瑾在收到領導通知後第一時間趕到??醫院。
“什麼情況？我媳婦呢？”周師兄看到坐在??候椅上的初澄，快步迎上前來。他那樣舉止斯文的人，很難露出如此焦急狼狽的表情，即便是??己被舉報到教育局的時候。
初澄如實相告：“學生打架，撞??一下。人還在裏??做檢查呢。”
“你們班的學生怎麼……”周瑾欲言??止。他是關心則亂，但出於理智想??想，還是把到嘴邊的責怪咽??回去。
“不好意思啊，師兄。”初澄真誠地道歉，“我沒有照看好沈老師。”
周瑾抓??抓跑亂的頭髮，無可奈何地嘆??一聲：“這?兒也不能怪你。”
兩人說話間，診療室的玻璃門吱呀一聲，護士拿着幾張單據，陪同着沈楠楠出來。
周瑾一個箭步湊上前詢問情況。
“檢查結果都沒什麼問題，孩子也很好，只是手腕抻??筋。”沈楠楠柔聲回答，用沒受傷的手蹭??蹭丈夫的額頭，“看你，跑來的啊？灰頭土臉的，還滿頭是汗。”
“真是嚇死我??。”周瑾定??定神，從護士手裏接過檢查結果，聽對方囑咐一些注意?項。比如暫時不能寫字持重物，需要休息幾天。
聽到嫂子和孩子都沒?，初澄也暗鬆一口氣：“師兄，那你先帶沈老師回去休息吧。”
周瑾：“你這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初澄???不會再麻煩無辜受牽連的人，迴應道：“你們兩口子??別管??，趕緊回家。那邊還有個學生在處置室，我得過去看看。”
周瑾和沈楠楠朝他道??謝才離開。
應鶴的傷口縫??兩針，??打過消炎針，在觀察室裏休息??一陣還是覺得有些頭暈。
初澄帶着學生，和他的各項檢查結果敲開??看診醫生的門。
“醫生你好。我是這個孩子的老師，他??在的情況怎麼樣？”
主治醫單手託着檢查冊翻看，??進行??一番簡單的詢問，應鶴都能對答如流。
“從目前的檢查結果上看沒有什麼問題，受到撞擊之後的短暫眩暈是正常的，休息一段時間??可以恢復??。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辦理留院觀察一晚。”
“好，保險起見，還是讓他住一晚吧。”??在這孩子的父母都不在身邊，初澄必須要對他負責。
離開醫生辦公室，初澄向??在外??的楊主任解釋情況，主動留下陪伴學生，順便請領導幫忙照看一下班級，?後纔去辦理留院手續。
剛纔的情況太混亂，楊主任擔心老師和學生任何一方出問題，精神高度緊張。??在他終於緩??一口氣，想起要?還在外??開會的喻司亭打電話。
“你們班，打羣架??。老師和學生都在醫院。”楊主任清楚喻司亭一貫的風格，電話接通後沒有做無用的鋪墊，言簡意賅地說明情況。
另一端的人沒有半刻遲疑，瞬間發出反問：“哪個老師在醫院？初澄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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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老師，這裏好像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還是回學校幫你看着班裏吧。”鹿言剛剛去跑??個腿，到醫院外的超市買??些必需品回來，伸手把一個袋子遞?初澄，順帶?他買??杯熱咖啡。
“謝謝，辛苦啦。”初澄習慣性地揉??揉好大兒的頭。
鹿言雖?覺得這個動?更適合小孩子，但也沒有躲開。
他的視線穿過病房的玻璃，看向獨??待着的應鶴，忽?想起一件?：“對??，中午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初澄詫異地回頭看??看，看着裏??那孩子落寞的眼神，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好，我知道??。你先打車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鹿言點點頭。
初澄轉身，推開病房門走進去。
他?應鶴遞??杯水，?後坐在??他的對牀上。看看周圍的環境，這樣熟悉的情景有點像回到??兩人剛認識的那個時候。
短暫的沉默後，初澄率先開口：“說說吧，怎麼回?？因爲什麼抄的凳子？”
“忘??。”應鶴的語氣淡淡。他頭上纏着繃帶，靠在牀頭擺弄着平板電腦。
初澄好奇：“你這設備是哪兒來的啊？”
應鶴：“從護士站借的。”
也是，這小子逃院都得心應手，借臺平板更是不在話下。
初澄無奈一笑：“你說你這嘴甜的屬性怎麼從來沒對我表??過呢？”
“哥～”應鶴掀眸看去一眼，兩秒後故意捏着嗓子矯揉造?，但他的好態度只限於這一個字，下一秒??恢復??冷漠的快語速，“你能讓我安靜地看個電影嗎？”
初澄糾正：“差輩分??。”
應鶴隨口接道：“我纔不和你的好大兒一個輩分。”
“看來是架沒打爽，心裏還憋着一口氣呢。”初澄不想和一個頭暈的傷員計較，想起鹿言臨走時說的話，拿出手機，一邊瀏覽外賣，一邊繼續聊天。
“頭還疼嗎？”
“還行。”
“想喫點什麼？”
“水餃。”
“嗯。”初澄應着，點??晚餐後???孩子定??個帶蠟燭的小蛋糕。
嗡——
初澄正在輸密碼支付，屏幕上方掛起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竟?是江之博發來的。
［初老師，應鶴怎麼樣??？］
中午還打得火熱，一副恨不得要弄死對方的樣子，這才過??沒多久，居?還發來慰問消息。
這些孩子的心思，真是難猜。
初澄擡眸瞥??一眼看着像沒?人一樣的應鶴，不動聲色地回??消息。
應鶴用平板外放起英文電影，過??幾分鐘忽?開口：“英語老師沒?吧？”
“她和孩子都很好，這件?表揚你，但是……”初澄剛想抓住機會批評他兩句，??被打斷。
“不用表揚??，功過相抵吧。打架我不對。”應鶴說，“是我??己心情不好，那幾個小子?實也沒怎麼惹我。你別念叨??。”
初澄：“……”
病房裏只剩下電影的臺詞聲。初澄沉默片刻，不再選擇縱容，改換??更能讓對方聽懂的方式。
“應鶴，我的忍耐有限度，沒興趣拯救什麼都懂??是要擺爛、要明知故犯的叛逆少年。如果再有一次，從你嘴裏說出‘大不??學不上??’這樣的話，你???我從7班滾蛋。”
“我生氣??”永遠不如“我不管你??”來得有震懾力。
應鶴拖動電影進度條的動?一頓，空??片刻，嗯??一聲。
天色擦黑，初澄接??通電話，下樓去拿外賣。
北方九月的夜晚已??起涼風??。初澄從學校出來得急，身上還是一件短袖T，被風打透時不可控制地抖??抖。
他拿??蛋糕，轉身準備回去時，在路邊注意到一輛車，看車牌號好像是喻老師的。
這樣的想法剛在初澄腦子裏閃過，下一秒??看到熟悉的身影推開??車門。
喻司亭上前幾步，擡手解開身上的風衣鈕釦，脫下來披?他，?後纔對着發愣的人開口：“不是說有????我打電話嗎？你幹嘛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帶着體溫的衣服披到背上，夜裏的風頓時??沒有那麼冷??。
初澄動動嘴脣：“我忙忘??。”
喻司亭低頭看向他手裏的東西：“都記住?別人買蛋糕??，想不起來?我打個電話？”
“反正你遲早都會知道的。”初澄嘟囔着，“你白天也忙着重要的?，如果我在那個時候??打?你，像個沒斷奶的孩子。”
喻司亭笑笑，算是接受??這個解釋，接着問道：“累??吧？剩下的?交?我。”
初澄的確是心累，但沒有到不能應對的地步，溫聲開口：“我也是這個班的班主任，總不能總躲在你身後。”
“這麼想獨當一??？”喻司亭聽出他聲音裏隱藏的那點疲憊，用玩笑來安慰，“是覬覦我的800塊補助？”
初澄搖頭：“?實我察覺到他們可能會有這麼一遭，??是沒想到發展成這樣的局??。”
喻司亭說：“總會有很多意外的情況。你沒有辦法??想到前??，做預判、做準備。所以做老師，有時候??像是個軍?家。”
“需要想象力？”初澄搶答。
“目前來看，初老師已??具備及時做出反應的能力??。”喻司亭彎脣點點頭。
喻老師擡手幫對方整理衣領，低頭時卻發??他拎蛋糕的手法不太對。捧起手一看，掌心布着大片的青紫。
“這是怎麼弄的？”
初澄??己也沒注意到，滿不在乎地答：“可能是擋椅子的時候磕到??，我都沒覺得疼。”
喻司亭沒反駁他，只是用指尖輕輕地捏??捏。
初澄：“嘶——”
喻司亭擰??擰眉：“不疼？”
初澄無言以對。
原本抱着早日養老心態來上班的初老師，認真起來也是執拗得很。
喻司亭看着他的神色，沒有再多說，陪他一起上樓去看看學生。
兩人走在佈滿消毒水味道的走廊裏，遠遠瞧見護士站前有一位正在詢問病房號的年輕婦人。
她的衣着考究，妝發端莊，除??神色有幾分焦急以外，氣質穩重。
“那位好像是……”初澄跟在後方，仔細瞧??兩眼。原本還有些擔心應鶴的情緒，卻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他的母親。
應母應該是在得到兒子受傷的消息，專程趕飛機從外地回來??。
“鶴鶴！”她推開病房門。
“媽？”在房中看電影的應鶴明顯十分詫異，“你不是在開會嗎？”
“你都這樣??，我能不回來嗎？”應母輕輕地捧着兒子的頭，詢問，“你和哪個同學打架打得這麼兇啊？”
應鶴解釋：“不是打架打的，摔??一跤。哎呀，我沒?兒。”
母親丟下重要工?，不顧疲憊，一路奔波趕回來，即便是再驕傲的孩子，這會兒的語氣也軟下來??。
初澄沒有打擾母子間難得的溫情時刻，悄悄把水餃和蛋糕都放在??門外的椅子上。
他看着裏??的場景，輕聲??語：“孩子是好孩子，父母?實也很關心。也許是從政人士的矜持和穩重吧，不太善於表達吧。所以才讓應鶴也那樣彆扭。”
初澄忽?想起之前看過的文章，裏??曾說，語言這東西，永遠在表達傷害的時候鋒利，表達愛意的時候卻??顯得無力。
喻司亭看向他：“???慨什麼呢？”
“在?慨……”
初澄緊繃許久的神??在這一刻稍稍放鬆下來。他看着立在??前的喻司亭，好像這個人站在身邊??已??是對??己最有用處的安慰??。
初澄忽?笑笑，趁着四下無人湊到他臉頰邊親??一口：“還是要勇敢地表達愛。”
喻司亭怔??怔。
剛剛的親吻卻已??結束??。
初澄抻??抻筋骨，嘆息一聲：“好累啊。”
“把學生照顧得倒是很好，你??己喫飯??嗎？”喻司亭問。
初澄笑言：“我的喻老師回來??，還會少我一口喫的？”
喻司亭擡腕看??看時間，學校那邊也快放學??，於是攬上他的肩膀，低聲道：“跟我回家。”
週日，初澄起早??去醫院看應鶴，順便和他的母親聊聊，至少要?學生家??一個交代。
喻老師一個人去學校上班。
當堂羣架?件比較惡劣，??且差點傷到??懷孕的老師，學校不得不出??處理。
除??還在醫院的應鶴以外，白小龍、穆一洋、江之博都被叫到政教處訓話。
喻司亭親??去領人時，瞥着老老實實站在門外的幾個學生，語氣諷刺：“回來第一天???我惹?，看來7班是要裝不下你們幾個??。”
那種漫不??心的聲音下不知道壓着多大的火氣，聽得人背後涼嗖嗖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之博的肩膀抖??抖：“大哥，我們錯??。”
喻司亭的眼神冷漠，只是看去幾眼沒說話，?後推開政教處的門走??進去。
周瑾正在屋子裏和楊主任談話。他原本是來幫沈楠楠請假的，遇見外??的幾個學生，順便??解??一下?情的??過。
周瑾說：“那個叫應鶴的學生是爲??護着我媳婦才撞傷??頭，他的醫藥費我可以報銷。”
楊主任回道：“這??不用你操心??。那根暖氣閥裸露出來存在安全隱患，學校會負責的。報銷也輪不到你。”
“學校要負責的?情多??，不只他一個人的醫藥費吧。”喻司亭的眼神深杳，把胳膊底下夾着的數學課本拍在辦公桌上。
楊主任看出對方的不爽，不想招惹，卻是避無可避，只能硬着頭皮交涉：“幹什麼呀？大早上的這麼大火氣，你的人在外??呢。”
“先晾一會兒，一個個欠收拾。”喻司亭的手指煩躁地敲擊着實木辦公桌邊，恨鐵不成鋼地罵，“老子前腳纔出門開考試研討會，他們後腳??敢在教室裏打羣架，鬧騰我副班。”
他看??看在旁的周老師，想起帶着手傷在外??奔波處理的初澄，不免發牢騷：“??他一個人有媳婦？我的怎麼沒人護着啊？”
楊主任忙擺手：“消消火，消消火。”
你可小點聲吧，別讓人聽見??。
兩句話裏夾雜的信息量太多，周瑾聽的一頭霧水，茫?地看向領導。
不是，他哪來的媳婦？
楊主任也只能用眼神來交流。
這件?我用一兩句話沒法和你解釋清楚，但你可以精神領會。他說有??是有吧。
?領導施壓完畢後，喻司亭離開辦公室，看到??己班裏的三個小子還站在門外。
他的嗓音依舊兇冷：“還杵着幹什麼？?我丟人不夠？”
學生們知道他在氣頭上，一個個低眉順眼，內心忐忑。
喻司亭想起初澄說的話，不想多插手這件?，只要求他們??己去向初老師和沈老師道歉。
星期一的下午。
江之博、白小龍還有穆一洋幾個人在語文組裏待??很久。三人幫誠懇地道??歉，也認識到??己的錯誤，保證不會再犯。
初澄的溫和向來有原則，沒有苛責幾個小子，卻也做出??相應的懲罰。
三人離開辦公室回教室時，應鶴也剛好進門。白小龍和穆一洋杵在門前沒動，江之博主動上??前。
應鶴眯着雙狹??的桃花眼，冷嗓道：“幹什麼，沒打夠啊？”
他的聲音還是談不上友善，但落在三人幫耳朵裏不再像之前那樣刺耳??。
尤?是江之博。??過之前的?，他覺得應鶴?實是個有擔當的小子，只不過是人欠揍??些。如果不是對方反應快，??己昨天很可能??惹禍??。
“你頭上這道口子雖?不是我打的，但絕對是因爲我纔有的。??憑你昨天那一摔，我先跟你道歉。”江之博看??眼應鶴頭上的紗布條，繼續說，“但有一件?我得說明，昨天我們倆是一對一，他們可沒動手。別說是我們欺負人才讓你進醫院的。”
說的都是些沒營養的話，應鶴沒想搭理他，只是從嗓子裏哼出一聲：“屁大的?兒。”
兩邊似乎都有讓步，??似乎還在僵着。
被夾在中間的鹿言皺??皺眉。
在他看來，白小龍和江之博兩個莽夫，加上不談戀愛時候的穆一洋，三個人勉強能湊出一個腦子。應鶴??是個常態性不說人話的。??着這幾個傢伙切到正題上，猴年馬月。
鹿班??實在聽不下去，只好出??幫着和解：“行??，雖說不打不相識。但7班內部不同室操戈，這是你們大哥的規矩。昨天那樣的?以後不會有??，這句話我來說。”
少年站在兩幫人的中間，率先伸出??手。
有人帶頭，?情變得簡單順利很多。四人遲疑片刻，相繼把手搭上去。
他們本來??沒什麼深仇大恨，也都是能容人的好孩子，只是互相沒看順眼??已。即便做不到相親相愛，互相不招惹??是??。
上課鈴響，聚在一起的學生們各??回位。
物理老師走進教室，登上講臺，讓大家拿出之前沒講完的卷子。
應鶴缺??大半天的課，桌位上的題紙鋪天蓋地，俯身去翻文件夾，動?間頭頂的帽子掉??下來。
在醫院縫合的時候，他的頭髮被剃掉??一小塊，從斜後方看上去顯得有點挫。
坐在他裏側的鹿言一眼??發亮點，轉筆的動?停滯，啪嗒一聲，手裏的水性筆掉在??桌??上。
“看什麼？”應鶴沒好氣地嗆聲。
“沒?……”鹿言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那塊毛禿，努力剋制??己之後實在忍不住，“噗——”
應鶴狠狠地掰??掰手裏的鉛筆。
忍住，之前已??被下過最後通牒，如果今天再和鹿言幹一架，??己絕對要被初副班趕出去。
雖?他戴回??帽子，但身畔噗嗤的笑聲仍?時不時地響起。
??連物理老師在臺上講題時，應鶴都覺得鹿言那傢伙的目光根本不在黑板，??是在??己的腦殼上。
忍無可忍，應鶴恨恨地在??己的筆記上畫??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