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西城 作者:中元劫的阿飘 :18恢复默认 作者:中元劫的阿飘 梦千回這一巴掌打得十分用力,刘阳的头被扇偏,侧在一旁久久沒有回神。 江念去最先反应過来,一個箭步上前就将梦千回护在了身后,免得回過神来的刘阳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 “下次看见好看的姑娘,把你那肮脏的眼神收起来。我一個老婆子最多只能给你一巴掌,遇上了别人,挖的就是你的眼珠子。”梦千回声音慢吞吞的,听起来沒什么威慑力,却字字都落在了几人的心头。 刘阳一开始打量江念去的目光确实猥琐下流,但這件事是那样小,并且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太過于寻常。所以哪怕是江念去本人,也沒有意识到要追究此事。 谁知道梦千回一巴掌下去,为的竟然是這件事。 江念去轻轻笑了,对着回過神来满脸怒气的刘阳說道,“我們婆婆打你這一巴掌也是应该。今日要是换做其他沒有武功的女子,怕是沒什么好下场。這一巴掌算是给你长点教训吧,以后老实点,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江念去在江湖行事,自然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深闺女子,所以一旦明白了梦千回的用意,也积极配合。 刘阳捂着半张脸,這一巴掌扇在脸上并不十分疼,梦千回一個八旬老太能有多大力气。但是這件事掉面子啊,而且是当着那么多兄弟。 他在原地左右踌躇,心思百转千回。 江念去盯着他,就看他最终選擇什么。 最后,刘阳還是哼一声,“走。” 一帮人打着火把气氛凝重地走了。 江念去提着马继达,和大家一起回到了山洞裡。 给篝火裡加了一些干柴,江念去叮嘱郑道和苏醉先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江念去也点了马继达的睡穴,马继达也昏睡了過去。 山洞裡便只剩下了柴火时不时响起的“噼啪”声,沒有什么事比郑道和苏醉的身体重要,這是梦千回睡觉之前得出的一個结论。 第二天刚蒙蒙亮,梦千回就被一阵咳嗽声惊醒了。 郑道的咳嗽在清晨便会格外重一些,他也早已习惯。 梦千回抱着梦参商出去转了一圈,名义上是方便,但只是走個過场。神仙的身体,即便是吃這些凡间的食物,也已经不会上厕所了。 梦千回抱着梦参商回来的时候,山洞裡大家都已经醒来了。江念去在熬粥,郑道在一旁帮忙递水。 苏醉从外面进来,走到篝火旁暖了暖身体,从袋子裡掏出了几個新鲜水果,分给了几人。当然,马继达沒有。 马继达蜷缩在一旁,不敢吭声。 按照早晨的惯例,几人吃完了饭,江念去熬药的功夫梦千回帮忙收拾了碗筷,郑道和苏醉喝了药就要出发。 但今天几人要迟一些再走,還有马继达這個麻烦沒有解决呢。 “我去马车上等你们。”苏醉并不想看马继达怎么样,抬脚就准备走。 “坐会儿嘛,一起走。”江念去声音软软的。苏醉沒有回话,却停下了脚步,坐在一旁,开始擦自己的刀, 江念去看着马继达,冲他笑道,“過来。” 马继达犹豫了一下,還是从角落裡挪了出来。 “腿也给你包扎了,早饭也吃了。真要害你,昨天晚上你就沒命了。”江念去說道。 “就是就是,我說小兄弟。你可真是不仗义,我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不至于這么害我們吧。你知不知道,昨天要不是我們,换作了其他人,不管有沒有秘籍,你必死。”郑道揽過了马继达的肩膀,冲他一通比划。 马继达涨红着脸,“他们逼我的,我要是不說出人来。我当时就会死。” 郑道叹了一口气,“君子立于世,死也当问心无愧。你這样做就算苟活下去了,余生会安心嗎?” 马继达听到這话却激动起来,“你懂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還要当大侠,死了還当什么大侠?” 郑道還想說话,江念去却伸手制止了他。 “郑道,他已经這么大了,经历不同,道理也是不通的。” 郑道摇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坐在一边,和苏醉一起擦剑去了。 江念去看着马继达說道,“我不让他继续和你讲道理,并不是认可了你的道理或者做法。你原名马九,出身南城的虎豹门,对不对?” 马继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念去。他的表情动作很好地告诉了江念去,她說的是对的。 “不,我不是。虎豹门十年前就被关一刀灭门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我怎么会是虎豹门的,荒唐。” 梦千回在一旁,听到了关一刀的名字。心念一动,果然和他有关。 “着急的解释是心虚的表现。”江念去淡淡說了一句。 不等马继达继续解释,江念去接着說道,“当年关一刀抢了虎豹门的东西,你想要报仇,如今关一刀已死。你只能去找关刀门,关刀门在北方,你来千山寨做什么?” 马继达不說话。 “我昨天看了一下。你的体质并不适合练武。你是听說了千山寨武功秘籍很多,所以来看一看的?” “什么武功资质不行。当年寒秋兵,小时候不也是被說资质不行。后来還不是成了绝世天才。我为什么不行。”說到武功,马继达就激动了。 “你怎么知道寒秋兵小时候资质不行?”江念去问道。 “虎豹门和飞来一剑峰素来交好,长辈们說過,寒秋兵三岁以前都是個废物,后来是练习了一剑开天才成为天才的,這件事一直被当作故事讲给我們听,我记得很清楚。” 江念去笑道,“承认自己是虎豹门的了?” 马继达意识到自己說漏嘴了,立刻闭嘴。 “长辈们用寒秋兵的事激励你们沒错,但是寒秋兵是怎么从一個废物变成天才的,你们又知道什么。” 江念去摇头,“一個稚童,每天早中晚三次,每次固定一個时辰的药浴,還要配合针灸药膳丹药。从废物到天才,绝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背后的精力金钱势力,哪一样你有?” 马继达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念去。 “你怎么知道這些?” 那边擦刀擦剑的人也停下了动作,等着江念去的回答。 “我的师傅就是改变寒秋兵体质的那個人,你說我为什么知道?”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马继达還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仰慕了那么多年的江湖大人物,竟然靠的是身外之物,這让他十分不能接受。 “证明我是不是說谎有什么意思?”江念去摇头,“你也不用绝望,寒秋兵能成功,除了這些药材,自身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当然除了這些,還有名师教导,师门铺路,一样都不能少,最后才能名扬武林。马继达,這才是大侠的真实模样。” 马继达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我不信,我不信就沒有不靠师门不靠药丹,凭自己走出来的大侠。” 江念去說道,“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過往几千年,這样的大侠也就三五人。其余的人你去查一查,或多或少都有贵人相助,完全靠自己摸索的,都是妖孽。马继达,你觉得你自己是那個妖孽嗎?” 马继达有些红了眼眶,“你给我說這些,到底是为什么?你救我就是为了在精神上杀死我嗎?” 江念去摇头道,“不是。我的师门和虎豹门有些渊源。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虎豹门有幸存者,沒想到遇上了。所以我救了你,告诉你這些,只是想劝你一句。江湖路凶险,想好了再上路。毕竟虎豹门就剩你一個了。珍惜生命,远离江湖,关一刀已经死了,你的木剑也丢了,剑谱是假的,就去過点安生日子吧。” 马继达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我该說的也說了,能救你的也救了。你早点离开千山寨吧。我們還沒有走出千山寨他们不会动你的,言尽于此,江湖不见。”江念去說完,果断地站了起来,带着一行人走了。 身后,传来了马继达撕心裂肺的哭声。 江念去几人赶着马车,再次上路,在山裡面转了一天,千山寨的人始终沒来,梦千回寻思,应该是江念去的话管用了,估计千山寨的人也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晚上,他们遇到了一户农家,就在那户农家歇下了。一路走来,一般的农家轻易是不会接待江湖人的,唯恐惹祸上身。但他们正好埋了一波尸体有了些钱,就多给了一些钱,可算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 梦千回還问過以后遇到马继达会不会再管,马继达并不像会放弃的。江念去去不会管了。不欠他什么了。 這让梦千回觉得十分奇怪,但這件事无人再提,她也只好放在心裡,等着日后弄明白。 两個月后,梦千回已经裹成了一個粽子坐在马车前,路边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西城。 两個月的時間,他们从平原走到了高原,从青葱的山林走到了一片雪白。 远方群山巍峨,山峰在一片碧蓝的天空下似琉璃般闪耀。群峰之巅還能看见雄鹰在盘旋。 西城,竟然是一座建在巍峨雪峰之间的城。 西城脚下有一條雪水融化而形成的河流,小河弯弯绕過山脚一圈又一圈。哗哗的流水声,回荡在寂静的原野,奔涌向前的河水带着凛冽。 江念去将水壶打满了回来,“這雪水最是纯净,熬药效果会更好。”天气冷了,她呼出的热气在空中被吹散。 苏醉和郑道两人,又是狐裘,又是披风,两個大帅哥生生给穿成了包子,动动手脚都费劲。 江念去将雪水放好,看了看马儿的情况。马的四只蹄子上也早就包裹好了棉布,這是避免打滑。马身上也裹着衣物,增加保暖。检查一圈下来,马儿的情况還不错。 “走吧,我們进城去。”江念去招呼苏醉郑道回了马车,和梦千回一起赶着马车往山上走去。 這是一條盘山路,偶尔能看到来往的马车,但并不多。 “這西城是個什么地方?”郑道在马车裡无聊,时不时就会找些话题和梦千回江念去聊天。 “西城又被叫做雪域姑娘,常年被雪山冰原覆盖。她圣洁美丽纯净。净禅寺就在這裡。”江念去說道。 “梦婆婆,你对這裡可還有印象?”江念去看向了梦千回。 梦千回就知道会来,早就准备好了說辞,“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老婆子我只记得這皑皑的雪山咯。当然,還有回家的路,如果沒变化太多的话,我应当是可以找到我們亲戚的。西城的人喜静不爱动,几十年都不会搬家。” 梦千回打定主意,到时候就带着他们乱转一圈,然后就說找不到了。彻底赖上他们。 “那我們到时候陪梦婆婆好好找一找。”江念去笑道。 梦千回硬着头皮点头称好。 “乔巴雪山是哪一座?”苏醉突然问道。 他们此行是来采药的,他也只关心药材。 “远处,西城背后最高的那一座雪山就是乔巴雪山。乔巴雪山也被叫情山,西城的婚礼都是要去乔巴雪山举办的。乔巴雪山也是西城的圣山,净禅寺的和尚圆寂了都会埋在那裡,乔巴雪山的山腰還有数百尊不枯不腐的坐化佛。” 马车缓缓而上,江念去的嗓音轻柔。 等江念去說完了,梦千回笑道,“老婆子也记起了一個西城的传說。不知道你们感兴趣嗎?” “听听听。”郑道积极地喊叫。 “這個故事還是小时候母亲给我讲的。說是在很久以前,净禅寺有一位年轻的住持,约莫只有二十来岁。 西城裡呢,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但姑娘从未去過净禅寺。姑娘觉得求神拜佛并无用处。直到姑娘的母亲病重,她才第一次踏进了净禅寺,遇到了那位年轻的住持。” “他们两個相爱啦?”郑道說道,“這個故事有点俗套。” 梦千回摇摇头,“不是相爱。是那位住持被姑娘虔诚的模样迷了心神,从此日日修习,便只见书上字字美人面,彻底乱了修行了。” “這住持功夫不够呀,那個姑娘呢?”郑道问道。 “姑娘为求母亲康健而去,自然生不起什么心思。”梦千回說道。 “之后,住持還为這位女子证了婚礼,给她的孩子祈福,给她逝去的亲人诵经。多年以后,這位住持圆寂,肉身未能成佛。 他的弟子打扫其遗物时整理出這位住持早年的一副字,写的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对不起,仓央嘉措,用一下你的诗,实在是编不出来了,梦千回在心中默念。 等什么时候去佛国出差,亲自道歉,呃,梦千回想了想她的月老身份,可能不太有机会。 故事讲完,郑道唏嘘了一声,“這個故事,就结尾一句精彩。” 梦千回笑笑,這不是为了忽悠你们,坐实我的身份嘛。不讲個谁也不知道的本地传說,我怎么瞎编。 江念去听完故事评价道,“這個故事确实沒听過。想来是口口相传的。我觉得這個住持既不愿成佛,大概是希望来生做個普通人,能再遇见那個姑娘吧。倒是一片痴心,可惜時間,身份都不对。” 梦千回点头。 几人闲聊着,马车晃晃悠悠在地上压出车辙印,天快黑的时候,几人到了西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