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破船 危險與神祕的奇異吸引力。

作者:越浪
天色漸晚。渡口仍然人來人往,聲音嘈雜。

  說是渡口,其實不見水,停的是飛往各地的靈舟。

  一艘不起眼的飛舟擠在角落裏,烏漆嘛黑,破舊得出奇。

  攬客的修士嗓門奇大“極北冰原,極北冰原還差三十個人每人只要一千下品靈石了啊,給九塊中品靈石也行”

  “一千能不能便宜點兒”排隊交錢的人有些捨不得。

  “我們賺的是辛苦錢,你以爲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容易有本事你自己飛過北溟”船長不耐煩道,“愛坐不坐,你去看那些大商船,至少要你一千五靈石”

  這裏是中洲最靠北的渡口,再往北走就是北溟洲。要去極北冰原,需橫跨這片屬於魔修的地盤。

  聽到“北溟”兩個字,問話的人打了個寒顫,只好咬牙付錢,上舟時把梯子狠狠踩出咯吱響。

  “下一個”見下一個人還在找錢,船長大聲道,“找錢找得恁慢後面的都提前把靈石準備好”

  在對方的催促下,遊憑聲終於從乾坤袋最底下摸出一把靈石。

  瞥見屬於中品靈石的光澤,船長態度一緩。

  靈石分爲上中下三品,以一比一百兌換,但實際比例往往更高,最高甚至能達到一比一百二。少有人願意以高換低,比起一千下品靈石,他當然更喜歡九塊中品。

  剛退休的魔尊數了數,試圖講價“我就剩八塊中品靈石了,能便宜點嗎”

  “哈”船長黑臉,“你想得美”

  遊憑聲“稍等下。”

  他繼續翻找,沒想到只是一停頓,前面忽然插進來一個人。

  擠開他的男修虎背熊腰,插隊的時候不忘嘲笑“付不起就算了,充什麼闊綽。”

  “哈哈哈就是。”對方兩個同行者也擠了上來,“還以爲什麼厲害人物呢。”

  三人聲音不小,引得周圍人看了過來。

  有人看熱鬧,有人皺眉,更多人毫無反應,這樣的環境魚龍混雜,眼前一幕不是稀奇事。

  但不得不說,被針對的男人樣貌極爲惹眼。他披着件寬大的玄色斗篷,身材高挑,斜陽將落,清冷的霞光跳躍在他的髮絲上,彷彿格外偏愛那烏黑的顏色。

  只可惜生得再俊也沒用,高修爲可以看透低修爲,在場已有人瞧出來,他是築基期。

  還是獨身一人。

  插隊的三人因此囂張,趁機找了把優越感。

  遊憑聲瞥過去一眼,漫不經心收回視線。

  他看人的時候眼睫稍垂,透出一股漠然。

  正說笑的三人不知怎麼,聲音漸漸消失在喉嚨裏,沒趣地自己付賬了。

  船長懶得管閒事,收了錢就放人進去。三人越過遊憑聲,沒走幾步,聽見身後的人問“找得開嗎”

  船長嘶了一聲氣“上品靈石啊還真有點麻煩。”

  三人猛回頭,瞪圓了眼睛。

  不僅他們的眼睛黏了過去,周圍的人也在伸着脖子瞧。

  一般元嬰期以上的大能才用上品靈石,有些修士連見都沒見過。

  船長一邊找零,一邊重新仔細掃了一眼遊憑聲,這次發現他身上的斗篷只是看似普通,料子卻不簡單,在赤紅的天光裏顯出極致的深邃,彷彿湮滅了所有光源。

  估計是什麼名門子弟,這種自大的年輕人他見過不少,一個人出門歷練,不懂“財不露白”的道理。

  那三個人目光已變得有些異樣,看在上品靈石的份上,船長破天荒點撥他一句“去極北冰原的什麼人都有,發生什麼都有可能,你一個築基期小心點兒。”

  遊憑聲點點頭“多謝提醒。”

  飛舟不大,只建了兩層,一樓是大通鋪,二樓加些錢可以自己住,但即使是最好的“上房”,也樸素得過分,遊憑聲自己的靈舟相比這一艘稱得上豪華巨輪。

  好在他連亂葬崗都睡過,倒沒什麼由奢入儉難的負面情緒。

  進了房間,腦中系統發出的刺耳響聲更加清晰。

  遊憑聲“你不累麼”

  系統

  這一路威逼利誘齊上,它屈尊說起了車軲轆話,總算收到這位的回覆了。

  所以你不打算跟我合作

  “我以爲這個結論顯而易見。”

  系統努力平復怒火,你現在只有築基期,難道還妄想殺金丹期的主角勸你早點打消這個念頭

  沒錯,並非出於僞裝,遊憑聲現在真的只有築基期。

  修煉境界分爲引氣入體、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每個大境界又有前中後三個小境界。大乘後期的修士境界圓滿後,便會迎來渡劫期,只有捱過渡劫還活着,才能成功飛昇成仙。

  就在不久之前,遊憑聲爆了自己的靈基,直跌四個大境界,直到現在還在緩慢散功。

  眼睜睜看着這奢侈的手筆,系統目瞪口呆。

  練了兩百多年吞噬功法,靈氣純度暫且不論,遊憑聲積累的力量已經達到了相當可觀的程度。它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一個以飛昇爲目標的人類,還是個走捷徑的魔修怎麼會捨得幹出這種事

  它忍不住追問如果你要殺主角,爲什麼要這麼做

  “殺他這你倒大可放心,我上這艘船跟你的寶貝主角沒關係。”遊憑聲裹着暖融融的斗篷倒在牀上。那兩條長腿伸直,幾乎踩到了牀尾,襯得牀又小又寒磣。

  至於另一個問題

  散功重修對他來說不是困難事。

  遊憑聲枕着手臂合上眼,昏昏欲睡。

  在他更年輕的時候,也曾陷入過沉沒成本的陷阱,得了些值得銘記的教訓。到了現在,他足夠了解自己的處境,早就做好破後而立的準備。

  而且這是個金蟬脫殼的好機會。

  鬼才要繼續待在北淵,那些奇形怪狀的魔修辣眼睛。

  攬客時說是還差三十個人滿員,船長愣是又足足等了一個晚上,直到這艘超員的小舟再也乘不下,才宣佈起航。

  好在飛舟雖舊,卻很穩固,升空後船身四周升起結界,闢開因高速行駛產生的罡風,讓人走在其上如履平地。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甲板上興奮地喊“終於出中洲了快看,下面是洪荒海”

  傳說,上古時期的大陸原是一個整體,後來地底有異獸出生,掀起地動,導致大陸裂開成如今的五洲。

  洲際之間的海域比大陸闊大數倍,被稱爲洪荒海,其中藏匿着無數兇猛的海獸,連元嬰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

  一個妙齡女修快步走到船邊向下觀望,皎白仙裙在風中輕舞。

  “這種破飛舟上竟然有清元宗的人”瞟見的人驚訝道。

  “我登船的時候正好碰見了,他們是後半夜上的,有五六個人呢,看那身衣服,至少出自內門。”

  “這些名門貴子去極北冰原幹什麼”有人嘀咕。

  一修士客氣地讓出最佳觀賞地點,孟玉煙不好意思一笑“多謝道友。”

  她第一次見洪荒海,好奇地探頭向下望。

  碧空如洗,大片白雲飛速掠過,如同一隻只被甩在身後的白鳥。萬里之下,海面顯出靜謐深沉的黑色。

  “聽說洪荒海深不見底,那隻撼天動地的上古異獸該有多大啊。”

  看夠了風景,孟玉煙心滿意足回二樓,踏上樓梯半途,船身突然一震。

  猝不及防被晃,她手臂下意識在空中擺動,就在身形不穩時,手肘被身側下樓的男人託了一下。

  這一託的動作極輕,一觸即離,卻讓她腳步瞬間穩住了。

  孟玉煙愣了一下,回頭想道謝,只看到對方擦身而過的背影。

  她對着那道玄黑的修長身影出神片刻,不知怎麼,她總覺得周圍的光都被那人吸了過去哦,不是那個人在吸光,是天色暗了。

  “”孟玉煙拍拍胸口。

  剛纔那一震,原來是船身又升起一道結界,結界泛着暗沉的灰色,掩住了外邊正亮的天光。

  “什麼嘛,幹嘛弄這種顏色的結界”

  孟玉煙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沒過多久,有人發現外面有什麼不對勁。隨着飛舟越來越深入洪荒海,四周悄無聲息瀰漫起深色的霧氣。

  某種古怪的嗡鳴聲隱隱響起,猶如幽幽低語在耳邊纏繞,有人仔細去聽,頭昏腦漲。

  “各位道友”船長的聲音忽然響徹整艘飛舟,震得人一激靈。

  “各位道友,眼下咱們碰見一件倒黴事。”摳門的船長肉疼地掏出一張擴音符,大聲道“洪荒海里有種妖獸叫蜃魚,見識廣博的道友應該聽過,簡而言之,這種妖獸聚集在一起會吐出霧氣,霧生蜃蛇,能害神識。不知爲何,咱們這次遇見的蜃格外多,外層的結界已堅持不了多久了。”

  說到這裏他罵了句髒話“今天真是倒黴”

  衆人驚然,炸開了鍋。

  船長連忙安撫“不過大家放心,我飛這條路三十年了,別看這飛舟破舊,絕對比那些大船還要穩妥。”

  “甲板這裏刻了一道聚靈陣法,只要所有人隨陣加強神識防禦,一定能安全飛過去”

  在船長的努力動員下,衆人猶豫着從房間出來,聚集在甲板上。看清頭頂景象時,一個個頭皮發麻。

  灰沉沉的結界外面,包裹了無數細長的東西,還在不停扭曲遊動。

  有人驚恐道“那就是蜃蛇”

  耳邊絮絮聲變大,聽得人頭疼欲裂。

  船長大喝“鎮定心神,抱元守一”

  來不及多說,即使心有疑慮,所有乘客都只能按船長所說,盤膝坐到了陣法之中。

  許久,飛舟終於駛離那片海域,瀰漫周圍的霧氣漸漸消散。

  衆人吐出一口濁氣。

  有人高聲道“不是吧,這船竟然乘了兩百多個人怪不得我那間房那麼擠呢,船長你奸商啊”

  船長擦擦冷汗,笑罵“你知道個屁要不是我故意載多點兒人,今天這場禍事還沒這麼容易過去呢”

  劫後餘生,人羣放鬆下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相視一笑。

  周圍說笑聲起,遊憑聲的腦袋裏也在吵。

  清元宗的人

  主角在那邊,遊憑聲,我警告你,離他遠點

  正道門派林立,清元宗是爲首的三大宗門之一。其門派服從頭到尾的白,仙風道骨,此時在人羣裏格外顯眼。

  駛離有蜃魚的海域,外圍灰色結界撤了下去,光線重新亮起。人羣的目光紛紛聚集到六個清元宗修士身上。

  只有遊憑聲的眼皮擡也沒擡。

  曾經的某些經歷使他練就了隨時隨地入定的本事,即使身處險境也能抓緊時間調息。

  如果有人能看透遊憑聲的丹田,會驚愕於他體內的慘狀。

  築基期向金丹期修煉,是將丹田中的液態靈氣壓縮成固態金丹的過程。而他原本浩瀚的丹田破損出無數孔洞,靈氣正在絲絲縷縷泄露出去。

  每時每刻,他的力量都在流逝。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修士,恐怕會陷入絕望。

  嘈雜聲裏,遊憑聲忽然喉間一腥,擡手抹去脣邊血跡。

  他捻了捻指尖上久違的屬於自己的血,冷冷道“再吵,我現在就去捏死夜堯。”

  系統想說你現在築基期根本就做不到。

  然而他自始至終無波無瀾,在說捏死一個金丹期時,表現得好似不比捏死一隻蟲子困難。

  系統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清元宗一行人正要回去,一個男弟子邊走邊抱怨“麻煩死了,都怪你拖後腿害我們錯過那艘大靈舟,不然怎麼可能遇見這種事。”

  “高師兄,對不起。”被他埋怨的師弟訥訥道歉。

  高明走了幾步,發現少了一個人,回頭叫道“師妹”

  孟玉煙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麼。

  “師妹,你在看什麼”高明笑道。

  “沒什麼”孟玉煙顯得心不在焉。

  她在高明的親熱呼喚下走了兩步,又猛然轉過頭向那個方向跑去“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孟玉煙跑到了遊憑聲身邊。可能是出於緊張,這不算劇烈的運動讓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我看到你吐血了,你是受傷了嗎”她猶豫着低聲問。

  “有事”遊憑聲擡眼。

  他的臉色在陽光下蒼白幽鬱,只有脣邊一抹血痕是唯一的豔色,許是怕冷,把雙手都裹進了斗篷裏。但他倚靠在牆角的姿態又是懈怠的,像一縷輕煙遊離於人羣之外。

  脆弱與從容兩種矛盾的特質浮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糅合成一種奇異的氣質。

  孟玉煙鼓起勇氣看向那雙狹長的鳳眼,又忍不住率先飄開視線。

  “你別誤會,我是之前被你幫過的人,對你沒有惡意。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你好像被人盯上了,剛纔你吐血的時候,有三個人一直在盯着你看。”

  “如果你缺少療傷的丹藥,我可以借給你。”

  “我知道。”遊憑聲,“我不需要丹藥。”

  孟玉煙你到底在幹什麼她在心裏尖叫,快尷尬死了“好吧,我是不是多管閒事了”

  “不會。”遊憑聲微微頷首,“謝謝你,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孟玉煙的臉驀地發燙。

  她是清元宗內門的精英弟子,許多人會奉承她“仙子”,“姑娘”這種世俗的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

  另一邊,看到這一幕的高明臉色難看,他遠遠叫了一聲,孟玉煙卻像沒聽到一樣。

  他非要等孟玉煙,跟在他身後的三個師弟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離開,而那位衆人仰賴的長輩已施施然上了樓梯,眼看就要拋開他們。

  “夜師叔”高明揚聲叫道。

  剛踏上二樓的青年這才轉身。他個子很高,不像其他人在腰間懸着劍或配飾,也不似同門將門派服穿得飄飄欲仙,只利落束着腰帶,勾勒出挺拔有力的脊背。

  雖說修士能駐顏,夜堯卻是實打實的年輕人,但這並不影響比他還大的師侄向他告狀。

  “夜師叔,你看師妹,不知道在哪兒認識了不三不四的人”

  夜堯順着高明指的方向看過去,輕輕嘖了一聲。

  孟玉煙雙手在背後交握着,正與那位“不三不四”搭話,對方顯然話少,半垂着睫毛,一副懨懨欲睡的模樣。

  單純的孟玉煙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產生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覺。

  但夜堯看得出來。

  孟玉煙不是會被小白臉迷惑的女人,她感受到的奇異吸引力恐怕來自對方的危險與神祕。

  遊憑聲半闔的眼忽然睜開,視線穿過明亮的天光,敏銳尋到他的注視。

  頭頂暖陽照得太燦爛,夜堯漆黑的雙眸被晃得眯了眯,笑了一下。

  “孟師侄,回來了。”他說,“別打擾這位道友曬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系統不是金手指,遊憑聲也不需要金手指,這本不是系統文幾乎沒啥系統戲份

  感謝在2.破船危險與神祕的奇異吸引力。(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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