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壞蛋? 遊憑聲沒被燕竹噁心着,倒是……

作者:越浪
禾雀口中說出“皮膚飢渴症”時,夜堯就愣了一下,這種病症他是第一次聽說,但這種說法卻並不陌生

  比如從某人那裏聽到的“被害妄想症”。

  夜堯昨日聯想起來,不是沒懷疑過他們是同一人。然而這兩人給人的感覺實在相差太大,禾雀是隻怯懦又狡詐的小狐狸,船上遇到的男人卻高傲冷淡,看起來甚至不屑於撒謊,遑論扮演另一個人。

  事實證明,以貌取人要不得。要不是剛好撞見這一幕,他還不知道要困惑多久。

  “那次我懷疑屋檐上偷聽是你,你矢口否認,其實也是騙我吧”夜堯將字句咬得很慢,抱胸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在船上暫且不論,這些日子在醉豔天,你還有哪句話是真的嗎”

  遊憑聲“”

  過去逃亡時,遊憑聲常常需要喬裝改扮,曾潛心研究過不同人的特徵。需要時,他不僅能在外貌、氣質上模仿另一個人,甚至能完全改變自己的走路姿勢、說話習慣。

  被人抓個正着還是第一次。

  夜堯有個神器叫溯世鏡,藉助神器從鏡子裏鑽出來時,連他都沒察覺到。

  好在活了這麼多年,遊憑聲已經很少尷尬心虛了。他想了想,說“我真的有皮膚飢渴症。”

  夜堯“”

  鬼話連篇,再信你我就不姓夜。

  瞥見還在對他嘶嘶吐信的影蛇,夜堯氣笑了“怎麼說也認識這麼久了,用不着這麼如臨大敵吧”

  這句話說完,影蛇背弓得更厲害,宛如下一秒就要閃電般彈射過去。

  察覺氣氛不對,欲魔一頭扎回燕竹胸口。夜堯掃了一眼欲魔,心想這東西果然在他手裏。

  “天天衝你笑,油嘴滑舌不像好東西。”影蛇沙啞的聲音通過契約傳入遊憑聲識海,“我替你吃了他。”

  “乖,這人對我有用。”遊憑聲摸了摸它的頭頂,影蛇哼了一聲,這才縮回他腳下影子裏。

  夜堯看了一眼桌上的盤子,精巧的糕點還散發着熱氣,牀上,燕竹哼唧着禾雀的名字,痛呼一聲高過一聲。

  “真悠閒啊。”他坐到桌子另一端,慢悠悠地道,“我在外邊擔心你的時候,你在這裏喫着點心調教人”

  欲魔附身燕竹後,那些聲音變得更激烈,畫面也越發不堪入目,若有正道衛道士在場,大概會臉色漲紅地大批特批。

  不過在場兩個人都內心強大,完全把他當成了背景音。

  遊憑聲是見多識廣、心如止水,而夜堯只在一開始好奇地瞧了幾眼,就興致缺缺收回視線,目光落到了裝靈果的盤子裏。

  一枚圓滾滾的紅果子被咬了個牙印又放回去,可憐兮兮躺在盤子邊緣。

  他對面的人撥弄了一下被自己拋棄的果子,玉白指尖映着紅彤彤的顏色有些扎眼。

  遊憑聲懶懶道“不算悠閒,東西也不好喫。”

  紅果子被他撥得滾了滾,夜堯看了兩秒,從旁邊捏起一個叼進嘴裏。他咬着甜絲絲的果核說“你還挺挑。”

  牀上的人忽然悶哼一聲,看來是要醒了,夜堯悄無聲息隱去身形。

  燕竹抽搐一下,猛然驚醒,此時的他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和過去被他虐待過的人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身體因失血而虛弱,精神卻亢奮得不正常,睜開眼立即就想起身,又重重跌了回去。

  劇痛喚醒了燕竹的神志,他看向遊憑聲,臉頰扭曲道“你”

  對上游憑聲的眼睛,他陡然哆嗦了一下,竟一下子泄了心裏的怒氣。現在身上的傷有多痛,剛纔就有多舒爽。回味剛纔的記憶,燕竹腦中渾渾噩噩,他的神識與遊憑聲相比猶如滄海一粟,壓根不知道自己中了媚術,只以爲那是一場超乎尋常的經歷。

  他盯着桌邊的人,抖着肩膀哼笑起來“不錯不錯,不愧是府主的人。”

  從前燕竹盯上的目標換過一個又一個,無不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施虐欲,卻是第一次體會另一種快感。那雙冷漠的眼睛縈繞在腦海裏,方纔居高臨下看着他,就像在看一隻匍匐在腳邊的狗。

  腦海深處鐫刻進一道聲音,告訴他很喜歡被對方這樣對待,體驗過新玩法後,過去的一切都索然無味。

  “好禾雀。”燕竹柔聲開口,“做我的人如何”

  他擺出最溫柔的態度,緊緊盯着少年,卻只得到對方一個搖頭。

  “爲什麼,難道是因爲虞美人”燕竹急急地道,“跟着她有什麼好女人最沒意思更何況那女人性格潑辣,哪有我會玩肯定也不會比我待你溫柔”

  遊憑聲厭煩地瞥他一眼,燕竹被看得心頭一熱,對方冷淡的態度連看他一眼都像是恩賜,然而越是這樣,他竟然越感到興奮。

  “嘶,受不了了。”後肩忽然被戳了一下,夜堯傳音道,“快把他打發走。”

  “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來我身邊吧”燕竹急聲邀請。

  遊憑聲漠然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倒貼的。”

  燕竹神色一僵,一瞬間大受打擊的模樣。

  低沉的笑聲傳入識海,遊憑聲睨了一眼身邊的空氣。

  燕竹胡亂扯下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勉強恢復了點兒人樣。他攏攏衣襟,繃着臉說“這些喫食太粗俗,你在這裏休息,我叫人給你準備些好的。”

  燕竹起身時扭曲了一下臉龐,假裝無事地邁着步子出了門。

  身側,夜堯的身影重新浮現在座位上,戲謔道“你可真會訓狗。”

  遊憑聲給他的迴應是擡手掃掃肩後,像是掃去什麼看不見的灰塵。

  夜堯撐着桌面側頭看他動作,笑出了聲。

  以前拉他手的時候可沒這麼嫌棄他。

  燕竹在極短的時間裏將自己清洗乾淨,換了一身英俊瀟灑的青衫回來,他身後跟的雜役垂首端着食盒,香氣撲面而來。

  遊憑聲指尖勾起盒蓋掃了一眼,拎上食盒起身。

  “即使你暫時不願做我的人,我也願做你的靠山,若有人欺負你,或是虞美人對你不好,我這裏隨時歡迎你。”燕竹一臉人模狗樣,風度翩翩,“待我將傷養好再找你。”

  遊憑聲對他輕輕笑了一下“那你要快些養傷,府主還需要你。”

  這一點笑意像是讚許,燕竹舔了舔脣,蒼白的臉頰浮出病態的紅暈,目光灼熱目送他離開。

  出門前,遊憑聲忽然回頭“劉管事和我同屋的櫻草狼狽爲奸,常常欺辱我。你說願做我的靠山,應該不是空話吧”

  “當然。我會替你教訓他們。”燕竹隔空點點他的鼻尖,寵溺道,“小壞蛋,我喜歡你這麼壞。”

  “噫。”夜堯在那兒重複,“小壞蛋”

  遊憑聲沒被燕竹噁心着,倒是被他這一聲哽了一下。

  下人房裏,銀杏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他將禾雀的事告知了虞美人的男寵,但虞美人會在乎一個下人的生死嗎

  “讓開”百喜扶着櫻草走進來,不耐煩道。

  銀杏立即讓出身下座椅,輕聲問“櫻草怎麼了”

  百喜扶着櫻草坐下,道“還不是禾雀耍陰招”

  坐下時扯動後心劇痛,櫻草哎呦叫着趴到了桌面上“媽的,禾雀竟然敢踹我,我要打斷他的腿”

  禾雀踹的銀杏困惑地瞄了一眼櫻草痛苦的神情,不可否認,看到對方這樣他心裏感到快慰。

  “賤人,看我倒黴你很高興”櫻草看他一眼,大聲咒罵。

  想到禾雀已經被劉管事送到燕竹房裏,他忍痛嘲笑道“你等着瞧吧,他會比我慘一千倍一萬倍,說不準今天根本就沒辦法活着出來了哈哈哈,你還指望着他回來給你撐腰白日做夢”

  銀杏想起燕竹猙獰的嘴臉和可怕的虐待,手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如墜冰窖。

  從府主愛寵到被其厭棄、變成下僕,身份似有天壤之別,但銀杏很少懷念自己過去的風光,因爲他知道其實自己自始至終都身不由己。

  住進這裏後,櫻草嫉妒他伺候過府主,聯合同屋其他四人針對、排擠他,衣衫行李被扯開、牀鋪被潑水、每個月下發的丹藥被搶走常年的壓抑早已磨滅了銀杏的氣性和反抗能力。

  直到房間裏住進了禾雀。每個擠在牆角疼痛難忍的夜晚,他都將對方送的瓷瓶握在胸口,聞着藥香緩緩入睡。

  此時,櫻草說的話讓銀杏臉上血色褪盡。

  禾雀很神祕,有他見都沒見過的好丹藥,似乎還有不爲人知的手段,可他真的能逃過燕竹的魔掌嗎

  隨着櫻草越來越得意的宣泄,他癱軟下來,彷彿正眼睜睜看着最後一縷曙光緩緩熄滅。

  就在銀杏陷入絕望之際,門忽然被踹開,三個人闖進來,領頭之人問“哪個是櫻草”

  櫻草一臉茫然“我我是,怎麼了”

  兩個雜役二話不說,將櫻草架起就往外走。百喜上前阻攔詢問,被領頭之人一腳踹在胸口,半天爬不起來。

  “你們要幹嘛”櫻草大喊。

  “你走了大運了,燕師兄點名要你。”拉着他的雜役咧嘴笑道。

  “什麼”櫻草嘴脣哆嗦起來,“不可能,怎麼可能我是劉管事的人,讓我見劉管事”

  “劉管事”領頭之人冷笑一聲,“他自身都難保呢,你就乖乖跟我們走吧”

  雜役道“這位是新來的王管事,你那位劉管事惹了不該惹的人,現在啊,說不定已經凍硬了”

  “劉管事死了”櫻草恍惚道,“燕竹看上的不是禾雀嗎,怎麼會是我”

  “見了燕師兄,你親自去問他吧。”王管事笑着揮手,雜役將櫻草的四肢牢牢控制住,就這樣將人粗暴拖了出去。

  隔了老遠,還能聽見櫻草掙扎的尖叫聲。

  銀杏站在角落裏,胸腔裏心跳砰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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