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花園13

作者:未知
“我想應該還不錯,”霍普金斯醫生說,他扭頭看了看房間外面,請老安德里亞娜送一壺滾開的水來:“上個月他收到了不少珍貴的小禮物。” “茶包?”切加勒拿着茶包翻來覆去的端詳,他看不出所以然,那是個很精緻的茶包,鑽石型,正四面體結構,半透明,裏面有着暗綠色的葉子和深紫色的花瓣,他把它放到鼻子下面:“香氣襲人。” “這種造型空間很大,易於令香氣散發出來,”霍普金斯說:“薰衣草花和薄荷、還加了點勿忘我。謝謝,安德里亞娜,”他接過了滾水,只有一小壺,但如果只是要沏兩杯茶的話已是綽綽有餘:“嘗一下,切加勒。” 曬乾碾碎的花和葉子很快將滾水染成漂亮的紫色,香味的濃郁程度翻倍兒的增加了,切加勒伸出兩根指頭,捏住了那個只有他耳朵那麼大的杯子:“我可沒聞到過那麼味兒強烈的薰衣草茶,”他說,伸出嘴脣抿了抿。 “喝完它吧,切加勒,”霍普金斯說:“這不單單是薰衣草茶,也不僅僅是薄荷與勿忘我。”“這裏面有其他東西。”切加勒說:“我會好好品嚐一下的。”他張大了嘴巴,舌頭鋪的開開的,活脫脫一塊硃紅色的小地毯,滾燙的茶水被倒在上面,水珠遊動着,翻滾着,舌頭包圍着它們,限制着它們的走向,確保每一顆味蕾都能精心地感受它們。 兩個男人一言不發,時間就像沙子那樣呼呼地溜走,老安德里亞娜提着腳走進來,拿走了空空的茶壺。 “知道那一次,”切加勒。比桑地打破了這份寂靜:“就是在巴別塔上,你的兒子,撒沙。霍普金斯的能力作用於我身上的時候。我的感覺嗎?” “不壞?” “豈止是不壞?”切加勒直白地評價道:“簡直就是奇妙絕頂。比喫的飽飽兒的更快活,比泡在浴池裏更舒服,就連親手殺死仇敵的輕鬆與舒暢也比不上,更準確點說——超過性/高/潮。”他吐了一口氣:“直到我清醒過來之後產生了個什麼念頭嗎?”他的眼睛藏在重重疊疊的皮膚後面,一條細如火柴棍的縫隙,它一眨不眨地盯着霍普金斯:“我想要殺了撒沙。霍普金斯。” 撒沙。霍普金斯的父親放下了茶杯。 “那種感覺美妙的讓我感到了恐懼,”切加勒繼續說道:“我懂得怎麼鑑別毒品,但我從來沒有對它們之中的任何一種上過癮,覺醒後更是不可能,它們對我失去了作用。香菸、酒精、女人也是一樣,它們帶給我的快感變得微乎其微,幾等於無。還能讓我有所感覺的大概只有喫東西。我每天都得吞下會讓二十個精幹的小夥子腸胃爆炸的食物,嘴巴動個不停,任憑我的脂肪堆積成山,爲什麼?因爲這是我唯一的娛樂了,但它能夠帶給我的東西也愈來愈少了。我在不斷的加量,親愛的霍普金斯,你很清楚,但總有一天,它也會消失無蹤——某些時候我會變得混混沌沌,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光點。你猜那是什麼?” “我的兒子。” “對極了,你的兒子,他的能力。”切加勒說:“海神島上的‘唐’有着很大的權利。但有幾件事他是絕對不能做的,其中一條,就是不能被東西或者人所控制或影響,他必須隨時保持清醒、狼形單影隻。我,”切加勒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可是。霍普金斯,你的兒子能打破這一點,聖母,不,魔鬼才知道我有多想再享受一次那種被力量衝擊與包圍的快感那令我着迷,”他輕聲說,像是怕有人聽見:“我悄悄地在一張紙上列了個表,如果能得到這個力量,我願意付出些什麼?答案是——全部。我的權利,我的義務,我的身體,我的頭腦,我的精神,我的兒子,忠實與不忠於我的人,整個海神島,他願意拿去就拿去吧!”他的眼睛裏露出了恐懼之色,面色也變了,這樣的比桑地只怕已經很久沒人看見過了:“霍普金斯,真可怕。我願付出一切,我渴望力量就像是那些可憐蟲渴望毒品,雖然我明白更多一些的力量實際上對我並沒有太大的用處,我是‘唐’,我的危機已經過去,背叛者已經死去,海神島與我安然無恙。” 他鬆開手,讓茶杯掉下去,茶杯在石頭地面上摔的粉碎。 “所以我從那裏知道你們的行蹤時,我是想要殺死你們的。” “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切加勒?” “我怕我會後悔。”切加勒清晰地說道:“我怕我會在失去撒沙。霍普金斯之後後悔,到了那時候,懊惱又有什麼用呢?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我想,我該見見你們,這是場賭博。現在看來,我贏了——雖然我仍然時常感到難以忍受,可我能堅持,”他驕傲地說道:“我戰勝了自己,我沒有被自己的**所控制。” “您的確是個可尊敬的人。”霍普金斯說,他往黑暗裏縮了縮,把自己隱藏的更深一點:“大部分人做不到這點,還有些根本不想去控制。” 切加勒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對你兒子的力量記得非常清楚,我的記憶沒有模糊。霍普金斯,這杯茶帶給我的與你兒子的力量非常相似,它令我頭腦清醒,精力旺盛,注意力集中,心中充滿喜悅,感覺無所不能——即便它只有後者的幾萬分之一,但確實有,真稀奇——我想,你所說的珍貴就在於此吧。” “我做了匿名檢驗,”霍普金斯喝掉自己的茶:“裏面沒有古柯,沒有罌粟,沒有興奮劑,也沒有農藥殘留,”他撅了撅嘴脣:“乾淨的就像是個剛出生的嬰兒。” “人生而有罪。”切加勒說:“這種可愛的小藥草恐怕也是一樣——我現在很想再來一杯。你呢?” “我也是。”霍普金斯與比桑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是善於忍耐,意志力堅如鋼鐵的人,能夠令他們動搖的東西少之又少——他們尚且如此,那些學生呢? “安普調查過,轉讓這種綜合茶包的只有九年級生和十年級生,十一和十二年級生不但沒有,還向人收購這種茶包,每包茶最多可以賣到伍百元到一千元。” “成癮者。” “不能算是純粹的成癮者,因爲他們並非離不開它,格蘭德有寒暑假,很多人提到自己只有功課緊張或是遇到挫敗,和朋友吵架以及失戀的時候纔會特別想要來一杯綜合茶。這個想法不能說古怪,人人都愛花草茶,這是傳統。” “但只要有條件,他們就會千方百計地去弄這種茶。”霍普金斯說:“道格拉斯醫生的深水俱樂部裏聚集了不少出色的好學生,他們其中一些已經畢業了,但和道格拉斯醫生仍然有着極其緊密的聯繫,來往不斷。” “時間還太短,”切加勒說:“格蘭德是所好學校,它的學生有百分之三四十申請到了西大陸最好的幾所大學,給他二十年,他的擁護者會遍及整個西大陸的政界、財界、教育界。” “道格拉斯家族的人會爲之欣喜若狂的。” “我可不這麼覺得,”切加勒說:“寶兒。諾爾。道格拉斯也在喝這種茶。”他搓着自己的手指。 “誰知道呢?”霍普金斯說:“聽說他的叔叔非常地寵愛他,甚至可以說,有點畏懼他了。”與道格拉斯醫生同一職業的男人站了起來,推開身後的椅子,繞過桌子,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 大大小小的碎片跳了起來,在空中粘合,它飛回到原來的位置,擺在那裏,和原來一模一樣。 霍普金斯醫生站住了,他眨了眨眼。 茶杯還在老地方,四分五裂。(註釋1) *** “和我談談?寶兒。道格拉斯,”撒沙。霍普金斯說。 *** “和我談談,”寶兒。道格拉斯說:“最後一次,瑪西亞小姐。” “只要你還在游泳隊裏,”瑪西亞說:“就不會是最後一次。” “那麼,”寶兒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他看上去就像是黑白默片裏的一幀影像:“作爲愛你的人和我愛的人最後一次談話。” “我可以和你談談,不管是不是最後一次”瑪西亞小姐溫柔但苦澀地說道:“你還是個小孩子,你還不懂什麼叫做最後一次——這個詞只有死亡頗在眉睫的人說來纔有意義。” 寶兒翕動嘴脣,瑪西亞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 “一點無關緊要的東西。”寶兒無視了她的詢問:“也許您說的對,瑪西亞小姐,不過我至少還懂得,該放棄的時候就要放棄,”他的眼睛亮的讓人心驚:“我只是想要一個結果。” 瑪西亞嘆了口氣,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錶,九點差一刻,格蘭德要求學生十點就寢,他們頂多只有半小時談話時間。 “到哪兒?” “格蘭德支流邊上。”寶兒說“水流會讓我心緒寧靜而快樂。” 他看了一眼瑪西亞小姐的手指,手指甲上搽了玫瑰紅色的指甲油。 (待續) ps:註釋1:安東尼。霍普金斯罹患精神疾病,其中表現方式之一就是會看到碎裂的茶杯恢復原狀,他和撒沙經常用這個方式測試他的精神狀態——撒沙在他身邊的時候,這個情況極少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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