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奧爾洛薩五 作者:未知 海神島的“馬索耶”成員在必要的時候,會用“自己的語言”也就是黑話相互交流——“一切正常”表示事情正在順利進行之中;祝海普頓的小美人“生日快樂”代表着運送走私物品或毒//品的,叫做“小美人”的船隻已經安然抵達海普頓;用帶着時間的歌名來暗示一次越獄活動的確切時刻;“醉漢”代表不可收買的警察;“髒東西”是黃金;有人對一個監獄的黑//幫分子說:“給你弄一塊藍寶石。”別誤會,這可不是說要讓他好好打扮一番“藍寶石”在黑話裏代表着假釋,意味着這個暴徒距離“醒過來”(被釋放出獄)的時間不遠了。 北方的黑幫也有自己的黑話,他們說要弄點“果子露”的時候,不是去餐館,而是去尋仇滋事,因爲“果子露”代表血,也因爲這個,殺人或者重傷被他們叫做“溼了手”“溼了手”的人會需要很多“潤滑油”(錢)去“旅遊”(潛逃),好讓自己不至於被“刀子扎着”(被逮捕),戴着“手鐲兒”(手銬)扔進“皇帝的行宮”(監獄)裏。 南邊和北邊的人當然說不到一起去,雖然他們的黑話中也有相通的部分,但誰會去和自己的仇敵親親密密的呢。 但彼得神父也不能就這麼把自己心裏的疑惑直白地嚷嚷出來,司祭固然是個寡廉鮮恥,膽大妄爲的傢伙,但他也沒想把自己變成一個人人都可收聽的自由廣播電臺。 彼得神父問奧爾洛薩的蚊蟲,實際上是在問聚集在這裏的北方佬兒,他的擔心無可厚非,以集裝箱計算的軍火,還有被召集而來的大批暴徒們,就算有政//府擔保,誰知道克洛文夫人會不會突然發了瘋呢——司祭的回答既是爲了錢也是爲了北方人,他們即將與另一個地區開戰。如果因此而被“馬索耶”誤會,那可真是又危險又可笑,然後彼得神父又嘗試着詢問了這場戰爭有可能會持續多久,司祭也告訴他了——神父想要知道戰爭的緣由。哎,這個可就不在普通消息的範圍內了,而且賣出這個消息很有可能會激怒克洛文夫人,如果海神島人想要知道就去自己調查吧,反正不能從司祭的嘴巴里冒出來,至於那個所謂的有效時間,司祭將它延長了兩倍,有人問起來他也好推脫——因爲這場戰爭在三個月內就會全面爆發。但他也沒說謊,因爲這個消息在三個月後就會人所皆知,更別說是半年之後了。 康斯坦丁給他們的消息是。四十八個小時後,他會將價值兩億元的鑽石帶給他們——貨款是一億柒仟伍佰萬沒錯,但是比桑地家還得將這些鑽石換成錢,看在“那些人”的面子上,手續費算的很低。但肯定是要的。 爲了能夠充足地利用人手,別西卜和撒沙被安排在一個有兩個臥室的家庭套間裏,彼得神父回來的時候,兩個男孩正在小會客廳裏嗯,做功課。他們這次出外差,帶了一皮箱的教科書和作業本,還有幾打試卷。彼得神父真想看看那些暗裏地檢查他們行李的北方佬看到這些的時候會是個什麼表情。 彼得神父和別西卜說了今天的事情“你們可以出去玩玩了,”他說:“在政//府沒拿到錢之前我們都是安全的。” 外面都是大團大團的蚊蟲,不知道爲什麼,別西卜的血特別吸引它們,但和大部分男孩一樣。假如能夠在寫功課和出去玩之間選擇,他們肯定是會選擇後者的。 “我們明天出去,”撒沙說:“今天再做一個閱讀練習吧。” 彼得神父在別西卜看過來的時候聳了聳肩,攤開手,表示自己無能爲力。他沒考過act,也沒考過sat。 “我肯定是頭一個一邊做着買賣一邊還得寫功課的可憐蟲,”別西卜說,不過他只是玩笑般地抱怨一句罷了:“我們看那本書?” “看學校要求的必讀書目,”撒沙找了找“我帶來了,看看這本,很應景,蠅王。” “惡魔的故事?” “差不多。”撒沙說,他在六歲的時候就在父親的記憶裏閱讀過這本書。 “感覺怎麼樣?” “不太好,”撒沙老實地承認:“看了這本書,許多人都會感覺想要大哭一場。” 別西卜看着他“我以爲我們該讀讀比較輕鬆愉快的書,鑑於我們正在做的事情。” 撒沙在找另一本的書的時候,別西卜突然改變了主意——“不,”他說:“還是讓我們讀讀那本蠅王吧。” 這本書只有十三萬字,別西卜和撒沙頭靠着頭看完了它,與其說這是一本描寫惡魔的書,倒不如說是一本描寫一羣十幾歲的孩子是如何一步步淪落爲惡魔的書,整本書所呈現的是一種晦暗,混亂而絕望的場景,由淺及深,最終濃稠得就像是一塊骯髒的沼澤——主角拉爾夫在結尾時獲救了,他沒有被殺死,其他活着的孩子也能夠就此返回文明社會,但是——一切真的就此結束了嗎? “他們殺掉同伴的時候是那麼的興高采烈,”別西卜說:“他們殺了三個人,把野豬和同伴的腦袋插在樁子上,可最後還能好端端兒地回家。” “所以我們纔會毛骨悚然。”撒沙說,如果是那個性情決然剛毅,敢於聽從醫生的建議而將吃了人的潰兵全部槍殺的上尉在那座島上,他一定也會毫不猶豫地下令殺死所有的孩子,就像那些潰兵已經不是人了,那些孩子也只是野獸而已。 撒沙低頭翻了翻書:“你說他們殺了三個人。我記得只有西蒙和豬仔?” “還有拉爾夫,”別西卜說:“拉爾夫死了。” 他換了個姿勢,躺下,把頭放在撒沙的腿上,雙腳架在扶手上:“算啦,讓我們往高興點的地方想想,一羣孩子殺了幾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本書一開頭就說世界發生了核戰爭,那會死多少人,幾百萬,幾千萬?”他興味索然地說:“猜猜我想到了什麼?撒沙,我們毀了艾比的兒童拳賽,但康斯坦丁接過去做了,我們也許救了幾千人,但又給他們帶來了上億元的軍火,戰爭爆發,即便只在一片小小的區域裏,有多少人會因爲那些金屬箱裏的東西死去?” “這正是‘那些人’希望的事情。”撒沙說,他看了看就擺在桌上的擾頻儀,上面的小紅燈閃爍着,表示它正在工作,確保這個房間裏的任何談話都不會被竊聽:“你知道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地區和國家願意加入聯邦嗎?是因爲聯邦在成立之初就確定了一條法案,任何未被聯邦成員授予聯邦政府的權利,憲法也不禁止他們擁有這些權利,它們將一如既往地是屬於聯邦成員以及人民的權利——聯邦的憲法對地區與國家是否可以脫離聯邦始終保持沉默,各個加入聯邦的地區與國家也從未將鎮壓脫離的權利交付給聯邦政府,所以說,他們一旦想要脫離聯邦,就可以脫離,這是合法的,聯邦既不能制裁,也不能阻止,遑論動用武力。” 別西卜睜大了眼睛。 “奧爾洛薩的更北邊,是將近三百多萬平方英里的遼闊地帶,百分之八十的連綿不斷的永久性凍土,百分之十五的孤立的不連續永久凍土,平均氣溫是零度,最低可達零下八十度,那是可以將鋼鐵也凍裂的超級低溫,土地貧瘠,人跡罕至——但是,它很富有,金剛石、金、石炭、天然氣、錫、黑色金屬、其他有色金屬和稀有金屬,可採伐木材達103億立方米,還有豐富的動物資源——在戰爭時期,只有聯邦才能提供給它食物,藥品和燃油等等,但現在是和平年代,它可以自己去買,有無數的人願意和他們做生意。” “他們不需要聯邦了。” “可聯邦還需要他們,很需要。”撒沙語氣平和地說:“它可以脫離聯邦,但這是需要全民公投的——如果他們的政府不能表現出能夠支持起一個獨立國家的能力與信心,他們的人民是不會同意的——譬如說,從未穩定過的物價,倒閉的銀行,貪污受賄的官員,種族之間的衝突,動輒席捲全區的罷工,虛弱膽怯的軍隊與警察,以及非法組織之間的大規模火併——就像這次。” “這些都是聯邦控制的?” “不一定,但‘那些人’看到這些一定會萬分喜悅的,”撒沙說:“——看,別西卜,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夠干預的了,國家機//器開動的時候從來就是勢不可擋,就算是一百個‘馬索耶’阻擋在道路上,也未必能讓它顛簸一下。” “我知道,”別西卜說:“這筆買賣是必定要做成的,我們不做,也會有別人做,但我並不因爲這個而感到安慰。” “你如果真的感覺很不舒服的話,”撒沙說:“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時間久了點。” “什麼辦法?” “成爲聯邦總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