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推门进来的却不是丁日民,而是煤老板。孟茹惊讶地坐起来,问道:「他们两個呢?」
煤老板诡秘地笑笑說:「他们喝多了,找地方休息了。」
孟茹「噢」了一声,心中却充满了狐疑,因为她不确定丁日民是不是和小倩睡到了一起。這样想着,孟茹立刻警觉起来,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煤老板并沒有急于回答孟茹的問題,而是一坐到了沙发上,不紧不慢地从口袋裡拽出了一支烟,点着,深吸一口,然后說:「沒什么,睡不着觉,想找你聊聊天!」
孟茹說:「和我有什么好聊的?」
煤老板看了孟茹一眼,噗哧一下笑了,所问非所答地說:「你觉得丁大哥這個人怎么样?」
孟茹看了煤老板一眼,发现他一副高深的样子,不知道他葫芦裡卖的是什么药,便沒有吭声。煤老板似乎也不用孟茹做出回答,他继续說道:「我看丁大哥這個人不错,你跟了他也是你的福气。」
孟茹很反感煤老板說类似的话,不悦立即写在了脸上,可煤老板似乎对此并沒有察觉,而是继续自顾自地问道:「你觉得一個男人是有权更有魅力呢,還是有钱更有魅力?」
孟茹一脸严肃地瞪着煤老板,依旧沒有回答。煤老板說:「我知道你对有权的男人很感兴趣,可你如果很喜歡钱,那么你可以跟我說,我有的是钱,要多少我都给你。」
煤老板边說边言语轻浮起来。
如果說刚才孟茹对煤老板的话只是反感的话,那么到现在就有些恶心了,孟茹已经清楚地看清了他的丑恶嘴脸,于是义正言辞地說:「对不起,我对你的钱不感兴趣,你和丁日民不是好哥们儿嘛,他都喝多了,你快去照顾好他吧。」
說完,孟茹站起来,一副要送客的样子。煤老板看到孟茹根本就不吃他這套,而且话也說得异常坚决,只好悻悻地站了起来,心有不甘地退出了孟茹的房间。
送走煤老板之后,孟茹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仔细地将房间的门锁好。当孟茹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眼泪噼裡啪啦地流了下来,她沒有想到人世间竟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她为丁日民等人的丑陋而感到恶心,孟茹发誓一定要离开丁日民,彻底摆脱這個不知廉耻的魔鬼。
第二天早上,丁日民起来的时候却心情爽极,他像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一样,见到孟茹后,還悠闲自得地问她昨天晚上睡得好么。孟茹白了他一眼,故意扬起头颅說:「睡得好啊,你不在身边烦我,当然睡得好。」
然后,孟茹又转過头来看了看小倩,只见她依旧窝在煤老板的怀裡,与他窃窃私语着什么,显得无比亲密。孟茹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执意要提前回去。丁日民拗不過她,也只好依着她的性子,提前一天离开了凤凰池风景区。
经历了参赌事件之后,孟茹离开丁日民的念头是越来越强了,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丁日民非但不爱她,而且再這样交往下去很可能会毁了她。這样想的结果是,孟茹越来越渴望和高明在一起,她觉得和高明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孟茹忍不住又给高明打了电话:「喂!你在哪裡呢?我很想见你。」
高明說:「我在忙一份材料,总得下班之后才有時間。」
孟茹說:「我不急,那我等你吧!」
說完,孟茹便挂了电话。
虽然孟茹嘴上說不急,其实心裡却很急,但更急的是高明,当时他正忙于向龙江市委准备一份汇报材料,這材料通知是早上接到的,要求下班之前务必传真過去,內容涉及全市近半年来的劳动力输出情况,不但要求汇报出具体的数字,而且要对劳务输出工作所产生的经济收益和社会效益作全面分析,還要附带各個乡镇劳务输出情况一览表,高明很生气,他生气不为别的,只为這龙江市委的某些处室领导沒脑子,即便是用脚丫子分析也能知道,写一份成形的汇报材料至少也要两天時間,而且裡面還涉及到一些具体数字,统计工作沒有三五天的工夫也下不来,而他们却要下班之前报上去,這不明显的在糊弄鬼呢么?
高明嘴裡嘟囔着:「妈的,這工作就這么干吧,一级糊弄一级,沒好了!」
虽然嘴裡嘟囔着,但高明還是叫小曹马上打电话给劳动就业保障局等相关单位,看看有沒有现成的数字可用。小曹打电话反饋的结果是,只有去年的统计数字,今年的统计结果還沒有出来。高明說别管了,就把去年的拿来用一用吧,大不了在去年的基础上再增加20%然后,高明为了图省事,专门上網下载了一篇關於劳务输出問題的汇报材料,然后掐头去尾,又结合天河市的实际情况,增加了一些內容,就给龙江市委传真過去了。对方看完之后,居然還对這份材料相当满意。
高明长吁了一口气,看看下班的時間已到,便收拾妥当,赶赴孟茹的约会。
两個人一见面,孟茹就嗔怪地问高明:「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也不给我打個电话。」
高明一边脱外套一边說:「别提了,最近被工作给缠上了,這材料是左一個右一個,快把我给淹沒了,而且看不到哪天才是個头儿,真担心這样下去有一天会累死在這裡面。」
高明抱怨地說。
孟茹說:「写材料不是挺好的么?如果写得好還会被领导重用。」
高明說:「得了吧,那是前些年,现在谁還拿写材料的人当回事儿,都拿我們当三孙子使唤,而且最可气的是有些人還說风凉话,說我們天生就该写材料,干别的不行。我他妈,一听這话我就气,就他们行?不就是喝酒吹牛說大话么,我也照样行。」
孟茹见高明满腹牢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地问:「如果你真不愿意干了,我帮你活动活动,从裡面调出来吧?」
高明听孟茹這么說,立马抬起头来:「你不会是找丁日民帮忙吧?那我倒情愿累死在裡面,也不会出来的!」
孟茹沒想到高明会反应這样快,其实他的本意是不希望高明很辛苦,但是却忘记了丁日民是他的一個痛处。孟茹见状迎上前去,搂着高明的脖子說:「亲爱的,你何苦這样较真呢,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我們的目的达到了,受一点委屈又何妨呢?」
高明看了孟茹一眼,心裡不禁为她的心计折服,但這毕竟是一個涉及做人尊严的問題,他也丝毫沒有妥协让步的余地。于是,他态度很坚决的說:「孟茹,即便是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求到那個混蛋的头上,你想都不要想了。而且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選擇一個,我不会容忍你和他再继续交往下去。」
高明還想再說什么,却被孟茹一下子就吻住了他的嘴巴,高明试图摆脱,却早有一根湿软的舌头滑了进来,一种香甜的感觉立即充溢了他的满口。孟茹显然很会与男人调情,高明虽然刚刚還情绪激动,却被孟茹简单的一挑一缠一啜一吸,就完全沒有了脾气。高明只觉得热血上涌,情不自禁地与孟茹的舌头纠缠到了一起……两個人深吻了半天,才将嘴巴分开,各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孟茹很动情地抬起头来,眼望着高明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决定离开他了,因为我的心裡只有你,請你相信我。」
說完之后,孟茹将头靠在了高明的胸脯上,然后闭上眼睛,认真地享受着這幸福的感觉。高明双手紧搂着孟茹,长叹了一口气,說道:「你知道么?很久以前我就曾经梦想着,如果能和你這样的女人相知相爱,那将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
孟茹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可是什么?」
高明欲言又止。孟茹哪裡肯善罢甘休,摇晃着高明的胳膊追问道:「說啊,到底可是什么啊?」
高明看了看孟茹美丽的容颜,终于万分伤感地說道:「可是如果你沒有那么多复杂的经历,如果和那丁日民沒有那么多瓜葛该有多好啊!」
孟茹听了,又将头靠在了高明的胸前,随之也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說道:「是啊,如果我們再早认识十年就好了!」
两個人就這样紧紧地相拥着,生怕将彼此失去,仿佛已经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高明发现最近妻子淑芳对他的态度有些缓和,尤其上次宴請了校长以后,高明在淑芳眼裡似乎也并非一无是处。而在這之前,淑芳一直以为高明只是市委的一個小角色而已,沒想到真正办起事情来也会有些力度。
现在的淑芳,不但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一個快班的班主任,而且還被评为了市级优秀教师,她知道能够实现這一切高明功不可沒。更让淑芳高兴的是,儿子乐乐也上小学了,這孩子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学习特别认真,脑子也聪明,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淑芳想,如果单从表面看,他们夫妻双方都有稳定的工作,還有一個健康聪明的孩子,在旁人眼裡应该是很幸福的了。只是,高明出轨的事情在她心裡始终都有個阴影,她无数次都试图說服自己原谅高明,但结果总是不能如愿。
這就好比是一面镜子,一旦被打碎了,无论再怎样粘合也会存在裂痕。虽然淑芳明白,现在的男人沒有几個不偷腥的,只要他能有点良心,就应该给他改過的机会。淑芳也相信能以自己的宽容和大度,将高明再次拉回身边来。因为她知道高明是一個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即便高明对婚姻沒有了兴趣,那么也不会轻易舍弃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說孩子就是他心头无法割舍的一块肉。
但是,男人的卑劣有时不能单纯用道德品质的好坏来形容,更应该从人性的角度去加以分析,那种由原始的生理欲念所产生的冲动,可以支配男人去做一些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而這一现象本身又带有绝对的普遍性。高明也不例外,他根本就沒有要离开淑芳和孩子的打算,但這并不妨碍他一方面想要享受稳定的家庭生活带给他的安全感,另一方面還要通過寻求婚外刺激来满足情感上的空虚。
可怜淑芳做梦也沒有想到高明会再一次和孟茹旧情复发,她天真地以为就凭她和高明结婚多年的感情,高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而這一厢情愿的想法,显然只能导致淑芳在未来的日子裡受到更深的伤害。是的,高明不但又和孟茹走到了一起,因为有了上一次麻痹大意的经验,這一次较上一次做得更加隐秘。自从又和孟茹好上以后,高明十分小心自己的言行,在家中尽力扮演一個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不但每天准时下班回家,而且对淑芳和孩子总是露出一副笑脸,就连腿脚也比以前勤快了许多,每遇到丈母娘生病,或者淑芳過生日等需要他表现的机会,他都绝对不会错過,想尽办法屁颠屁颠地去献殷勤。
淑芳满意了,她趁儿子乐乐不在,偎在高明的怀裡问高明:「你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最近表现這么好?现在知道老婆孩子多重要了吧,外面的女人再漂亮也是白搭儿,不会真心对你的。」
高明說:「我当然知道,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淑芳說:「那你要对我发誓。」
高明說:「不用发誓的,如今孩子都這么大了,我不为你着想還为孩子着想呢,以后真的不会再有這样的事情了。」
淑芳說:「不行,你一定要对我发誓,如果我再发现你在外面胡搞,就把你這东西割下来。」
說完,淑芳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在高明的两腿之间捏了一把。高明实在是拗不過淑芳,嘴裡只好应承道:「好吧,如果我以后再在外面找女人,你就把我的割下来,扔去喂狗吃。」
听高明這么一說,淑芳這才放心地笑了,再次将头埋在高明的怀裡。高明怀搂着妻子,忽然有了一种担心,万一有一天淑芳真的发现了他再次出轨的事情,会不会趁他熟睡时把他的割下来。這样想着,高明有冷汗直冒的感觉,他想如果沒有了,那他也就不活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都沒了,活下去還有什么乐趣。
丁日民现在真可谓是春风得意,整個天河市已经完全进入了他的掌控之下,由于市委书记齐向天只做一些宏观性的工作,涉及到政策落实等一些具体事情,都由丁日民来亲自作,這就为他的弄权创造了便利條件。
作为一市之长的丁日民,他的权力究竟能有多大,這是一個不大好說的問題。
但可以毫不夸张地說,如果他丁日民想做的事情,在天河市基本上沒有做不到的。
他可以扶植上马一個新项目,也可以轻松地搞垮一個企业;他可以制定出台一项新规定,也可以随意废止一些对他不利的行文。难怪我們的老百姓都說,如果摊上一個好市长是老百姓的福气,如果摊上一個蛋市长那则是老百姓的祸害。那么請看丁日民究竟为天河市的老百姓带来了什么?
丁日民上任仅仅一年多,天河市的经济增长速度就明显放慢,下岗失业人数急剧增多,社会治安一片混乱。而且,天河市有限的财政资金都投向了一些政绩工程。那牧业小区建了100多個,可成排的圈舍裡面就是看不到牲畜,不是政府的工作做得不够,而是老百姓根本就不给予配合。因为畜牧业生产也有风险,并不是猪牛羊养起来就一定赚钱,還要受价格周期、市场供求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约影响,老百姓居家過日子都是小家小业,禁不起太多折腾,所以他们不看准了绝对不会去冒那個险。我們再看看企业改制的情况,虽然国家已经有政策支持一些效益不好的国有企业可以申請破产,但丁日民所领导的天河市政府显然对企业改制的困难估计不足,在改制成本還沒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贸然宣布一些企业进入破产程序,导致一些新情况、新問題、新矛盾层出不穷,那上访告状的下岗工人每天都黑压压一片围在了市政府的大门口,有的甚至打出了這样的标语:「市民吃不上饭,饿死谁来管?」
高明就曾经见過這样让他揪心的一幕,一次他去天河煤矿塌陷区下岗工人家中调研,其中一户住的是那种不到20多平方米的土砖房,因为煤矿采空,地下塌陷,那房子已经被撕裂了好几处口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高明进到屋裡面的时候,看到一個年近七旬的老太太正眯缝着眼睛缝补衣服,由于眼花,看得出她缝得很费劲。旁边的小火炕上,一個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正在午睡,他的脸蛋红扑扑的,虽然有点脏,但是他却睡得很香甜。尤其引起高明注意的是,那小男孩的身上不是盖了一层被子,而是罩上了那种吃饭用的四角炕桌。高明不解地问老大娘這是为什么,老人家叹了一口气說:「還不是担心房子会随时倒塌下来,我老筋巴骨的砸死了不要紧,如果砸着了孩子,我怎么向他妈妈交待啊!」
高明這才明白,原来這炕桌罩在孩子的身上,是担心房子倒塌下来。高明又问:「那孩子的父母呢?」
老太太又回答說:「孩子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孩子判给了他妈妈,他妈妈为了养活這個家,外出打工赚钱去了,只留下她這個当姥姥的领着孩子,每個月靠捡破烂和孩子他妈邮寄的生活费为生。」
老太太一边說着,一边抹眼泪,好像在控诉着這個世道的不公。高明的心裡很痛,从這户人家出来之后,街道办事处的随行人员告诉他說,其实孩子的父亲下岗后,因为生活所迫,参与了抢劫,已经被法院判了刑,孩子的母亲也不是外出打工,而是为了养活這個家去南方做了小姐。随行人员虽然說得轻描淡写,但是却在高明的内心裡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想象不出一個三十好几的女人做小姐能赚多少钱,高明马上联想到了火车站附近那些小旅店内10元或者20元就陪睡一次的女人们,她们一個月要做多少次才能攒够孩子的生活费和学费。這样想着,高明的心情忽然就不好起来,因为他想到了淑芳,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乐乐。高明转身,又重新回到了那户人家,从口袋裡掏出200元钱交到了老太太的手裡。老太太用颤抖的手接過那崭新的人民币,千恩万谢,恨不得给高明跪下。
虽然天河市的有些老百姓生活困难、度日如年,但是以丁日民为首的一些官员们却生活得无比滋润、赛過神仙。這些官员出门就坐高档小轿车,动辄一顿饭就花去上千元。在他们眼裡這车、這钱、這待遇,都是他们应该得到的。他们自恃劳苦功高,总想凌驾于老百姓之上。殊不知老百姓们是水,官员们则是鱼,鱼儿离开了水,又怎么能存活。
丁日民更是和普通的官员不一样,他每天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自己今年都57岁了,年龄马上就過杠了,他想趁着自己位高权重,再狠狠地捞一把,然后退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养老。在丁日民的人生观裡,個人价值的体现主要是靠征服,不管你采取何种手段,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你就是王者。别看丁日民沒读過几年书,但是他却经常捧起《厚黑学》研究一番,他认为做人只有该狠的时候狠、该黑的时候黑,才能另辟蹊径,独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丁日民甚至想等自己退休了,就在南方沿海城市买一栋别墅,然后雇佣年轻漂亮的女人每天侍候自己,好好的颐养天年。
丁日民捞钱的手段不外乎有這么几种,一是逢年過节的时候收受的礼金;二是替别人办事摆事收受的好处;三是发包一些关键工程取得的回扣;四是提拔任用干部得到的报酬。五是利用亲戚朋友办公司实体的方式,直接或者变相转移侵吞国家财产。不過现在丁日民变聪明了,他知道大面积的收受礼金风险太大,也显得太张扬。尤其是当了市长以后,一些小来小去的礼份子他都拒绝掉,他想,要收就收大的,保密工作容易做,而且很「解渴」。
這不,恰逢丁日民的父亲突然去世。丁日民马上告诉家人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要暗中办,不要太张扬。可是,丁日民是一市之长,市长的父亲去世怎么得了,不到半天工夫,天河市大大小小的官场人物都传了個遍。好家伙,這下可好,那各式各样的小轿车络绎不绝地往来于丁日民住的豪苑花园。那各局的局长,乡镇长,党委书记,以及机关企事业的大小干部,一個個穿着深色的衣服,表情凝重,那情景就好像他们死了爹一样。要不說有些时候也难怪這些领导干部贪,整個社会的大环境也不是很好,领导家裡一有点什么事情,某些人就像苍蝇逐臭一样地往上靠,想尽办法地对其进行巴解,所以就是惯,也会把领导们惯出贪的脾气来。
這让高明联想到每逢教师节的时候,一些学生家长们给淑芳送钱送物的情景,淑芳不收,他们就会从门缝中给塞进去,然后人就会跑掉,害得淑芳很沒有办法。
后来高明和单位家裡有孩子的同事们聊天,得知其实家长们也不想送,可是不送又担心别的家长送,然后老师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关心。這种普遍的心理和官场上又是何其的相似?高明不知道如今我們的社会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谁定下的规矩,难道送了就一定会好么?
既然已经有人送了,丁日民当然不太好拒绝,尤其這丧事不比喜事,来吊唁一下也算人之常情。所以丁日民指派自己的太太像個门神一样立在家门口,每当有吊唁的人来到,她都礼貌地与人打招呼,当那吊唁的人将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塞到她的手中时,她都会熟练地将那信封装进衣服裡面的大口袋裡,這一切做得十分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样。在所有吊唁的人裡面,顶数新任的财政局长秦志峰的信封最厚,裡面是现金1万元,难怪当初丁日民是铁了心也要提拔他。
要不說当官就是好呢,丁日民不過是死了個爹,他所收受的现金就有数十万元之多,這些钱足够一户普通的人家一辈子都花不完。
丁日民父亲的丧事刚办完,就有举报信飞到了龙江市纪检委。那举报的人還不算愚蠢,懂得举报丁日民這样的「大官」要到他的上级主管部门。但是令那举报人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上级主管部门也同样沒把他怎样,龙江市纪检委收到举报信的当天,消息就反饋到了丁日民的耳朵裡,反饋消息的人不仅提醒丁日民有人在告他,還委婉地表达了对他父亲去世的哀悼。
高明就一直不信這個邪,他始终坚信人间自有公理和正义,虽然他還沒有加入到告发丁日民的行动中去,但是他想,如果在关键时候真需要他做点什么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义不容辞地站出来。
丁日民依旧得势,得势的原因并非由于上级主管部门失察,对其监管不力;也不是由于丁日民伪装得好,以致人们对他的劣迹和恶行一无所知,而是丁日民也确实在天河市打了几個「响炮」。
首先,有关国有企业改革方面,别的县区不過是刚进行了一半,但是天河市却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虽然上访告状的很多,但丁日民的解释却似乎很有道理,他說:「改革嘛,总会有一些人利益受挫,所以有反对的声音也是正常的,我還沒见有哪個地区涉及改革能够沒有一点反对意见的。」
其次,關於新城区的改造方面,几任市长都遇到了阻力,而唯独到了丁日民這届却进行得无比顺利。只听丁日民一声令下,也不管是谁家的房子,也不管什么政策法规,需要拆迁的都先拆了了事,遇到什么困难和問題,也要等到拆完了之后再处理。這种铁腕行为换来的结果是,那旧城区很快就被崛起的新城区所取代,市容市貌也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观。
再次,无论天河市的财政多么困难,丁日民也要保证干部职工按月足额开支,甚至他不只一次地去银行或者上级部门借款,因为他知道应该在一定范围内培育一批支持者,尤其是這些靠国家财政生存的上班族们,虽然他们大事情干不成,但是也得罪不起,否则每天在工作清闲的时候,都会嚼他市长的舌头。
丁日民之所以能在仕途上走得這么顺,除了上述三点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早些年巴结了一些上层人物,而這些人依旧在位当权,对丁日民起到了一定的庇护作用。俗话說:「秦桧還有仨朋友呢!」
所以,丁日民有几個官场上的朋友也不足为奇。
孟茹最近很是心烦,心烦的原因有两個。一方面她看出自己只是丁日民的一個玩偶,别指望這個政治上的「老油條」会对自己付出什么真感情,尤其经历了上次的参赌事件之后,孟茹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只是丁日民的一件衣裳,想穿就穿,想脱就脱,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去和小倩风流。让孟茹心烦的第二個面原因就是,直到现在她也不能判断高明究竟对她是怎样一种感情。如果說高明是真的爱她吧,凭借女人的细腻,她又觉得高明根本就沒有离婚和她一起生活的打算。如果說不是真感情吧,孟茹還是能够感受到高明与她在一起时候的用心用情,包括亲吻她的样子,都能让孟茹清晰地体会到高明对她的怜惜和疼爱。
一個女人,能将人生进行到這個份儿上,已经实属不易了。尤其孟茹,原本出身贫苦家庭,更是深谙为人的善良和本分。但今天的她显然已经身不由己地踏入了一個肮脏的泥沼,以至于抽身不得、欲罢不能。孟茹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着良心的巨大煎熬,她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裡,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对是错。
虽然作为团市委副书记,在很多场合都有人吹捧她。但俗语說得好:「鞋子穿在自己脚上,合适与否只有自己知道。」
每天晚上,当孟茹躺在床上,无比伤感地思索着自身的境况时,那种孤独和凄凉是沒有人能够体会的。孟茹甚至想着能有机会从這個泥沼中,哪怕嫁给一個老实本分的农民,過一种男耕女织的日子,她也认了。
但這可能么?
這不,那天周末,孟茹正打算去龙江市买两件换季的衣服,忽然接到丁日民的电话,說有個重要的朋友要见她,要她马上過去。
孟茹過去了,见到了丁日民所谓的重要朋友,原来是龙江市委的一個副书记,姓曲。他和丁日民是多年的至交,早在丁日民做五章县城建局局长的时候,這人就担任五章县的县委书记,据說丁日民之所以能有今天,与他還有直接的关系。
孟茹到来后,丁日民马上热情地为曲书记介绍說:「這就是我经常与你提起的团市委副书记孟茹同志。」
然后,又为孟茹介绍說:「這是我們龙江市委的曲书记,很欣赏你的。」
孟茹当然知道龙江市委副书记是什么级别的领导,马上伸出手去,谦卑地问候道:「你好曲书记,很高兴见到你!」
這曲书记一见到孟茹就好像熟透了的樱桃一样,妩媚万分、楚楚动人,不禁面带微笑地說:「你好啊小孟,经常听日民提起你,說你年轻有才华,沒想到今天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孟茹說:「哪裡,以后還要曲书记多多提携才好!」
曲书记一边将孟茹的手紧紧握住,一边說:「一定一定!」
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趁曲书记去洗手间的时候,孟茹问丁日民:「你和曲书记会面,找我来做什么?」
丁日民笑嘻嘻地說:「你不知道,曲书记很欣赏你,有意要提拔你。」
孟茹疑惑地问:「他怎么知道我的?」
丁日民回答道:「我說的呗,我和他的关系就好比是亲兄弟,怎么会不向他推薦你?所以今天你一定要陪好他!」
孟茹說:「陪好他?怎么陪?你不会让我和他上床吧?」
丁日民哈哈大笑着說:「只要你自己不介意,我沒有意见。」
孟茹狠狠地瞪了丁日民一眼,說道:「你做梦吧,当我是什么啊?想陪谁上床就陪谁上床?」
丁日民马上改口說:「我又沒說要你和他上床,是你自己說的,我只要你陪他喝喝酒,聊聊天就可以了。」
說完之后,丁日民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孟茹,孟茹总觉得丁日民的表情裡有些內容难以捉摸。
丁日民說得沒错,那曲书记毕竟是高级领导干部,不同于一般的酒色之徒,除了和孟茹、丁日民喝喝酒、打打球之外,沒有什么其它不轨的行为。曲书记身高1。80米以上,身材高大伟岸,虽然年龄比丁日民大一些,看起来却比丁日民年轻了许多。孟茹比较喜歡看曲书记打球的姿态,他总是用最大号的保龄球,而且偏爱于天蓝色的那個。他一般先将那球拿起来,用抹布仔细地擦一擦,然后在球道前屏气凝神地站上几秒钟,眼睛紧紧盯着球道尽头那堆球瓶。然后,他会深吸一口气,用标准的跨步快速向前移动,下蹲、出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只见那球在球道上划出一條优美的弧线,然后在接近球瓶时正击中那中间位置,哗啦啦地倒下一大片。相比之下,丁日民打球则显得粗糙了许多,他一米六几的身高,矮墩墩的,打球也不讲究個姿势技法,就好像一個瓜农提着一個大西瓜,到了球道前乱扔一通,只见那球刚开始的时候還走直线,滚着滚着就直奔那沟裡去了,很多时候连球瓶都沾不上。但是,好像丁日民对此并不在意,他每打完一局就像完成任务似的坐下来,一边喝着饮料,一边不紧不慢地与曲书记回忆当年在五章县的一些趣事。
孟茹在旁边看着,忽然想起上高中时,班裡有個男生篮球打得特好,孟茹就经常去场上看他打球,孟茹觉得那可真是一种享受。那男孩子也有1。80米的身高,身体健美,在球场上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马驹一样奔腾活跃,惹得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歡他。孟茹想,有时喜歡一個人還真就這么简单,无论是一首歌、一项运动,還是一句动情的话语,都能够将女孩子的心征服。当然,說這话并不是說孟茹喜歡上了曲书记,事实上她也過了轻易喜歡一個人的年龄。但与曲书记相对比,孟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除了权力之外,還喜歡丁日民什么?孟茹甚至很奇怪地设想,反正都是情人,跟了曲书记,肯定要比丁日民好许多。当這种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過时,孟茹吓了一跳,她扪心自问了一下:「如今自己怎么了?难道真的变得下贱了,居然会有這么不知廉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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