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權利是一束光
李霖望向李瀾淡然一笑說,“瀾姐,我只是意外她會出現在這沓照片裏,沒有要選她的意思。”
“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她在學校一直很低調,平凡的就像我這種農村學生一樣,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和背景。”
“當時我覺得我們經歷相似,背景簡單的像一張白紙,所以就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直到快畢業那一年,她突然跟我說她爸爸是省裏的高官,我們倆身份懸殊,不會有將來的,讓我死心。”
“我很喫驚!當我問她爲什麼要選擇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她回答我說,因爲我夠簡單,對她的感情也很單純...”
“那幾年,我幾乎把所有情感都投入到了她的身上。”
“她就像個吸血鬼,無情的舔噬着我裸露在外的心血...”
“更可笑的是,後來我並不恨她,反而恨我自己,爲什麼出身這麼平庸!”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這段感情我早就看淡了,今天要不是看到她的照片,根本不會想起這麼多。”
“姐,你放心吧,我雖然出身卑微,但我的人格並不卑微。”
李瀾嘆了口氣,她看得出來,李霖的心中始終有道難以癒合的傷疤。
但是他很堅強,至少從表面看,他很堅強。
她心疼了!
李霖可以不恨那個叫做楚瑤的女人,但是她會恨!
李瀾眼眶微紅,輕咬嘴脣,安慰他說,“小霖,姐知道你是好樣的。你好好發展,用不了多久,不管他們家多高的門楣,終有一天,他們也會被你踩在腳下!”
李瀾堅信這一天不會很遙遠。
但是李霖認爲李瀾是在安慰他,只得苦笑搖頭。
省部級...那是多麼遙遠的夢想!
即便有李瀾這樣的廳級高官護航,那仍是難以企及的高度!
“姐,我會努力的,但至於將來如何,問心無愧就行了,我沒有太高的奢望!”
李瀾聞言只覺內心一陣酸楚。
“好了,不談這個話題了,你晚上還要去錢凌雲家是不是?”
“嗯,他是我老領導,一直以來對我都很照顧,在我心目中他更像是亦師亦友的長輩。”
李瀾若有所思,認可的點點頭,“嗯,他是個實幹家,只可惜命運不濟,亦或者說,是他不善中庸之道,鋒芒外露得罪了很多人,這才導致了他今天落魄的局面。”
李霖不敢苟同,卻又無意冒犯李瀾,只是淡淡的說道,“姐,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現在的官場不是正缺少這種人嗎?”
李瀾笑了笑,“存在即合理,難道你沒有想過,爲什麼在官場中,這類人少之又少,而且最後都不會有好結果嗎?”
“爲官一任,如果人人跟你過不去,即便你的政令如何高明,沒有人具體實施,還不是一句空話?”
“所以爲官,第一步就是要學會如何團結那些可以團結的人!讓他們幫助你達成既定目標。”
“權利並不是誰手中的一把刀,有時候它更像一束光,用來規避障礙,指引人們前進的方向...”
權利是光?李霖聽完這番話,突然有股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在鄉里無視所有人的利益,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看似風平浪靜,政令通暢
背後呢?那些既得利益者在盧煜明時期費盡心思佔有的優勢和地位,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他們會甘心嗎?
李霖陷入沉默。
李瀾接着說道,“不過,錢凌雲有些地方還是很值得我們去學習的,比如他在堅持底線這方面。”
“一個地級幹部能夠經受住組織審查,這是很了不起的。毫不誇大的說,放眼整個漢江干部隊列中,他都屬於鳳毛麟角,極爲難得。”
“但水至清則無魚,像他這樣擁有道德潔癖的幹部,只會讓人感覺害怕,難以接近...這不符合當政者用人需求。”
“這也是爲什麼,他連一個任期都沒到底,就被調回省委的根本原因。”
遺憾!
李霖輕嘆了一聲。
這些道理他懂,但總覺得不是光明正道!
看看錶,不知不覺快到六點鐘了。
李霖起身,“姐,錢市長應該下班了,我們約好晚上小酌兩杯。”
李瀾點點頭,又叮囑他說,“喝完酒還回來,牀都給你鋪好了。”
李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行!我早去早回。”
下了樓,李霖去車裏提了兩瓶酒,就朝錢凌雲家走去。
到了樓棟口,剛好巧遇下班回家的錢凌雲。
“錢市長!”
錢凌雲回頭看到李霖,臉上立刻浮現出濃濃的笑意。“小霖,你到了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你不會一直等在這裏吧?”
李霖笑着說,“沒有,我先去了...先去了我姐家,看時間你差不多下班了,就趕了過來。”
“哦?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在省城還有親戚?走先上樓!”
“我幫你提...”
“不用,一點菜而已,我提的動。”
進了屋。
屋內的擺設還和以前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感覺冷清了許多。
以前,李霖每次和錢市長一起回來,總能聽到他愛人陳淑萍爽朗的笑聲。
“淑萍姐呢?她還沒下班?”李霖忍不住問道。
按道理,他該稱呼錢凌雲愛人姨,畢竟錢凌雲可是比李霖要大二十多歲。
但是每次李霖這麼稱呼陳淑萍,她都不樂意,說叫姨都叫老了,我還不到四十歲呢!
比李霖也就大不到十歲,說什麼不讓李霖叫姨,非要叫姐。
李霖也很無奈,在得到錢凌雲應允之後,就一直稱呼她“淑萍姐”。
提起陳淑萍,錢凌雲苦笑着搖了搖頭,“你姐呀,現在不到晚上十點以後,基本不回家,所以一般家裏就只有我一個人。”
這就怪不得了,家裏少了女主人,氛圍確實會清冷許多。
“淑萍姐還需要加班嗎?”李霖以爲陳淑萍回家晚是工作忙的緣故,畢竟現在也是處級幹部了,有些應酬也是難免的。
錢凌雲笑了笑,一臉的無奈,又有些羞於啓齒,“不是工作,就是和同事們一起打打牌,喝喝茶...”
“哦,多些交際,這樣也好。”
李霖不再深聊這個話題,因爲從錢凌雲語氣中能夠聽出,他對陳淑萍的不滿和無奈。
“小霖你先坐吧,我去弄兩個下酒菜,很久沒人陪我喝酒了,晚上咱倆喝個盡興。”錢凌雲爽朗笑道。
“我來幫你吧。”
李霖也跟着錢凌雲一起走進了廚房,幫着摘摘菜,洗洗碗筷。
以前他到錢凌雲家,也經常幫着陳淑萍做些簡單家務。
那兩年,他來錢凌雲家的頻率也高,儼然像一家人。
“對了,你說你姐也在省城,以前怎麼沒聽你說起過?”錢凌雲邊洗菜邊問道。
“說來話長,我這個姐姐錢市長你可能也認識,她也住在這個小區。”
“哦?也是省委的幹部?誰呀?”錢凌雲很感興趣。
“李瀾。”李霖隨口托出。
錢凌雲洗菜的動作明顯停滯一下,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變得凝重。
“你是說,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李瀾李部長是你姐姐?”
他大爲震驚,連忙關掉水龍頭,扭過頭注視着李霖問道。
李霖沒想到錢凌雲反應會這麼大,點點頭,“是啊,就是她。”
錢凌雲驚詫萬分,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化,“你...你有這層關係,怎麼不早告訴我?”
李霖笑着說,“是這樣的錢市長,我跟瀾姐也剛認識沒多久。”
“哦?剛認識沒多久?”錢凌雲這才恍然,原來李霖和李瀾,並非真正的親人。
但是能跟一位省廳級要職部門領導姐弟相稱,還能去她家做客,這關係也很不簡單了!
李霖這小子成長了!善於把握機遇了!
錢凌雲露出欣賞的笑容,“聽說李部長是單身,你小子不會是被她看上了吧?”
“絕對沒有這回事,就是單純的姐弟關係。”李霖連忙擺手道。
錢凌雲笑笑沒再說話。
很快,一盤涼拌黃瓜被他拌好裝盤。
又切了一盤耳絲,整整齊齊碼在盤子裏。
兩人坐在飯桌上。
錢凌雲看着桌上兩葷兩素,笑着對李霖說,“小霖,菜有些簡單,明天中午我再帶你去下館子,今晚就在家裏湊合一頓。”
“這幾個菜可都是下酒好菜,去飯店哪有在家裏喫的舒心,我覺得挺好。”
李霖笑了笑,從餐桌下拿出一瓶“平陽春”。
錢凌雲看到“平陽春”眼前一亮,“我想這口酒有陣子了,別看我在平陽待的時間不久,但對這個酒還是很有感情的,它承載了我很多美好和沉重的記憶!”
“平陽春”是平陽政府招待酒,錢凌雲在任時,藉着這個酒談下許多招商項目,間接的也爲他帶來很多榮譽。
因此,他對這款酒,情有獨鍾!
“早就應該來看您了,您放心,以後都不會讓您斷了這口酒。”李霖笑道。
其實在錢凌雲被貶沒幾天,李霖就頂着各種非議,在錢凌雲家陪了他幾天。
剛下臺那幾天,組織的一切安排都還沒有塵埃落定,那時候的錢凌雲是最低落的時候。
只有當一個人處在低谷,才能真正看清身邊人。
除了李霖,平陽沒有一個人主動來看望過他!
所以錢凌雲對李霖,是懷有特殊感情的。
錢凌雲給兩人的酒杯添滿酒,他率先端起杯子與李霖碰了一杯。
他說,“小霖,我對你是心中有愧的,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幫你實現職務上的晉升不說,還害你被貶去鄉里
事到如今,你不僅沒有埋怨過我一句,反而還像以前那樣對我,我很感動,也很感激,這一杯無論如何我都要敬你。”
“錢市長,您言重了,無論何時,您都是我的導師,我的長輩,這一杯我也敬您。”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酒到胃裏,火辣辣的,兩人都感覺暢快無比。
“好人有好報!我始終相信這句話。”
“組織最終還是認可了你的能力,你現在已經是鄉鎮一把手了,怎麼樣?乾的順心嗎?”
之前當錢凌雲聽說李霖已經榮升渭水鄉一把手,還有些詫異。
畢竟作爲他曾經的祕書,一旦被人扳倒,就成了問題幹部,靠自己的力量很難再爬起來。
但是今天聽李霖說到他和李瀾的這層關係,他才醒悟過來,李霖的晉升,必定離不開李瀾的幫助。
李霖淡淡一笑,像以前彙報工作那樣,言簡意賅的說道,“鄉里的人事調整還在進行中。”
“我正在考慮如何打造一支素質過硬,凝聚力強的班子。”
“一旦打造成功,我相信,就沒什麼困難能難住我們。”
錢凌雲認可的點點頭,“任何時候,一支素質過硬的隊伍,都是攻城掠地的先鋒力量。”
“你能首先想到這個問題,說明你已經具備當好一把手的資質!”
“來,再乾一杯,祝你無往不勝!”
兩人喝的很盡興,也聊了很多話題。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吱一聲推開。
只見穿着性感吊帶衫的陳淑萍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
當她看到李霖的一剎,表現的有些詫異,隨即不冷不熱的打聲招呼,就回了臥室。
看着與以前判若兩人的陳淑萍,李霖只覺陌生。
以前的她不管穿衣還是打扮,都很內斂,現在竟這麼露骨。
讓人不由反感!
再怎麼說,她也是正廳級領導的夫人,就不該莊重一些嗎?
錢凌雲抱歉的起身,追着陳淑萍進了臥室。
只隱隱聽到兩人小聲交談。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回來取個東西,我還要出去...”
“小霖來了,你怎麼也不好好打聲招呼?”
“我說老錢,我還沒說你你倒先說起我來了。”
“他不過是你以前的下屬,你緊張什麼?”
“你看看你現在混的...淪落到和下屬把酒言歡了...”
“哎...你墮落成這樣,真不知該怎麼說你好。”
聽着屋裏的對話,李霖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身就走。
但還是堅持坐了下來。
他是來看望老領導的,又不是看她陳淑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