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醉酒不知醜
深諳官場規則的趙一承,此時也不免心中泛起嘀咕,他驚訝,震驚,不敢置信!
他這才徹底相信兒子趙傑說的話,李霖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是個正直的官,是個有格局的官!
趙一承輕嘆一聲,看向趙傑的目光溫柔和藹,彷彿是對趙傑做出的選擇的無比的欣慰和讚賞。
“爸,我說我的選擇是對的吧,你看,李霖縣長一句話,我就直升縣直一把手,其實以我的資歷,在縣裏一衆老資歷面前,根本就沒有什麼競爭力,這也足見李霖縣長在縣裏是有話語權的,不然也不可能說服劉書記破格提拔我。”趙傑頗有感慨的說道。
趙一承則是笑着點點頭,提起地上的花灑繼續去窗邊澆花,他漫無目的給花澆着水,自言自語般說道,“小杰,你是幸運的,官場上最重要的就是跟對領導,跟着一個有實力有魄力的領導,才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你要好好幹,絕不能辜負李霖縣長對你的期望!”
趙傑重重點頭,對着趙一承背影發誓般說道,“爸,虛話我就不講了,從今往後我就是李霖縣長船上的一員,不管面對的狂風暴雨還是風和日麗,我都堅決跟着李霖縣長,絕不會辜負他對我的信任。”
趙一承嘴角含笑,默默點頭,他感受到了趙傑身上散發的那種熱血與激情,但是,他不好做出評價。只能說目前一切都好,且看將來如何。
晚飯的時候,趙傑的姐姐趙露和姐夫範春海帶着兩個孩子也回來了。
一大家子七口熱熱鬧鬧的圍坐在一張實木大圓桌上喫火鍋。
範春海今天特意提了兩瓶好酒孝敬老丈人趙一承。
本來是沒打算喝,但是在趙一承的提議下打開了一瓶,他淡淡地說道,“一家人好容易聚這麼齊,少喝點高興高興。”
趙傑趕緊去找酒杯,範春海也忙不迭的扭開酒瓶蓋。
當三個酒杯分別遞到三個男人手裏的時候,正在喂孩子喫飯的趙露突然發話了,她笑道,“你們等會兒我,我也要跟你們喝點。”
聞言,範春海不樂意了,但是在老丈人家也不好對趙露發脾氣,只是沉聲說,“你也喝酒,那一會兒咱們的車誰開呀?”
趙露是個耿直脾氣,無視範春海遞過來的臉色,從桌上捉過一個空酒杯給自己倒滿,笑着看向範春海說,“離得這麼近,車子就先放這裏,明天再來開不就行了嗎?”
她說的也是實話,兩家離得不算遠,步行也就十分鐘路程。
範春海討厭趙露頂撞他,尤其是在老丈人面前,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他眉頭皺了皺,不悅的說道,“咱不是帶着孩子們嗎?天這麼冷,走回去孩子多受罪?再說了,明天早上我一早就要趕去鎮裏開會,還得送孩子上學,時間那麼緊,哪來得及?”
趙露將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扔,酒在杯子裏打轉,灑出來幾滴。她有些掃興的說道,“好好好,你們喝,你們喝行了吧?這麼久沒回來了,我不是想着陪咱爸喝兩杯嗎?真是的...”
看到趙露耍小性子,範春海眉頭皺的更深,臉色不由陰沉,但是礙於老丈人和小舅子在,他也不敢造次,只得強忍着脾氣,轉過臉,擠出一絲笑容,對趙一承說道,“爸,你看露露...又跟我使性子,平時在家她就這樣,動不動就跟我甩臉子,哎...”
聽起來是抱怨趙露脾氣不好,實際是在訴說自己在家對趙露是多麼的忍讓,受了多少的委屈。
趙一承見小兩口又拌嘴,心中的喜悅頓時降低不少,他擱下手中的酒杯,嘴角發硬,頗具一家之長的風範,對兩人說道,“因爲一杯酒有什麼好吵的?她想喝那就讓她喝點,一會兒你們打車回去不就行了?好好的一頓飯,非得拌兩句嘴?”
他對自己女兒的脾性是十分了解,心眼直,愛嘮叨,好面子...畢竟從小嬌生慣養,現在又是財政局中層幹部,每天上班都有許多人圍着她討好她,讓她籤個字或者蓋個章什麼的。
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她自然比一般人要傲氣許多,自己想幹什麼就得幹什麼,誰的勸也不好使。
女人嘛,有點小性子實屬正常,男人就該多包容,多體諒。
但是範春海一開口就是命令,一張嘴就是指責,這讓身爲父親的趙一承心裏很是不爽,心想,你範春海才當了幾天鎮委幹部?說起來你那個副鎮長還沒有趙露這個財政局科室主任有實權,你傲個什麼勁?當着我的面擺個什麼譜?
趙一承本來是想喝兩杯向衆人宣佈趙傑馬上就要升任縣直一把手的好消息的,瞬間沒心情了。
他冷着臉,自顧自夾菜,對範春海和趙露不聞不問。
範春海看到老丈人似乎是生氣了,連忙端起桌上的酒遞到趙露手裏,不停的朝她擠眼,示意她,“喝吧喝吧,一會兒咱打車回去...”
趙露也不是那種很倔的人,懂得順坡下驢,接過丈夫遞過來的酒就露出了笑臉。
她站起身,笑着對趙一承說道,“爸,都怨我,你別生氣了,我陪你喝一杯。”
說着,她跟趙一承碰杯,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範春海也連忙起身,與趙一承碰一下杯,笑着說道,“爸,我也不對,我主要是擔心露露,她平時不怎麼喝酒,怕她喝醉了。”
趙一承被氣笑了,他端起酒杯與趙傑碰杯,然後一飲而盡,眉間又浮起一抹喜色,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爸也不是怪你們,只是想你們過得好些,別天天吵吵鬧鬧的,傷和氣!你們要知道啊,培養一段感情不容易,整天吵,是很影響感情的...不說了,再喝一杯。”
一桌人都笑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範春海趁興先開口問道,“小杰,聽說你被推薦爲審批大廳主任候選人了,怎麼樣,有把握嗎?”
趙傑笑了笑了,看向趙一承,因爲趙一承一直沒有主動提及自己升遷的事,況且這件事還沒有最終形成定論,如果直接說“已經成了”,話就說的太滿了...如果傳出去,最後事情沒成,就會落人笑柄。
即便是親姐夫,還是要給自己留有一定餘地,免得將來自己被人取笑。
趙傑淡淡笑道,“姐夫,這件事現在還沒有定下來,不好說...”
趙一承沒有料到趙傑這麼沉得住氣,不由側目偷偷看向他,心中欣慰,感覺趙傑突然間成熟許多。
趙傑不說,趙一承更沒有必要拿出來炫耀,他默默喫菜,聽着兩人的對話。
範春海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一副前輩模樣,語重心長的說道,“小杰呀,不是姐夫打擊你的積極性,這件事我他們議論過,這幾個候選人我也都熟悉,比如說靠山鎮的劉汝林,他是葉曉濤的心腹人,很受葉曉濤的器重,這次他能被推薦上來,很大程度上都是葉曉濤幫他操作的。”
趙傑點點頭,笑道,“是啊姐夫,這幾個鄉鎮的副書記我也認識,他們背後的人脈確實挺強的。”
趙傑其實很想笑,背景強又怎麼樣?還不是沒有競爭過我?
但是他忍住了,既然裝逼,那就要裝到底,聽聽範春海到底想說什麼。
範春海輕嘆一聲,有種替趙傑感到遺憾的意思,他說,“不僅是劉汝林,像牛亞濤、楊青波...我跟他們都很熟,算是知根知底,他們背後的關係錯綜複雜,要不然楊青波酒駕被抓了幾次,照樣不是沒受處理?可想而知,他的背景有多強。”
聞言,趙傑表現的一副喪失鬥志的樣子,無奈說道,“哎,是啊,他們都很強...”
見趙傑這副失落的樣子,範春海不知爲何,心中有一絲得意,他徹底打開話匣子,繼續說道,“小杰啊,所以我說,你還是耐着性子在鄉里多沉澱沉澱,你還很年輕,過個三五年現佔住鄉黨委副書記的位置再想着回縣直單位當一把手也不遲...”
“總而言之,我覺得你有點操之過急了,你看看我,在團結鎮鎮委委員的位置上一待就是五年,我照樣兢兢業業幹好本職工作,根本就沒想過能回縣直單位任一把手這種事,就算咱爸能跟沈部長說上話,我都覺得以我現在的資歷,沒法跟鎮裏那些副書記相提並論,更別說你了。”
趙一承依舊不動聲色,一開始他沒有宣佈趙傑升職的消息,現在範春海竟然教育起趙傑,他就更不能這時候開口了,要不然,範春海聽到趙傑明天就公示,豈不是直接慚愧到沒臉見人?
趙傑此時也很爲難,面對姐夫的好意教誨,他總不能直接反駁說,“我明天就公示了...你這些大道理還是留着講給你自己聽吧...”
這樣做,太傷範春海的自尊心!
趙傑這個小舅子當的還是很貼心的,他自當什麼都不知道,態度誠懇的聆聽着姐夫範春海不厭其煩的教誨。他心想,愛說就讓他說個夠吧,等明天他聽到消息質問起來,我就說我也是剛知道...總算是給他留足面子。
範春海喝醉了,看趙傑一直點頭附和,越說越來勁,不知是真的還是演的,他一副難過的表情,眼眶微紅的對趙傑說,“小杰啊,咱爸爲你的事沒少操心,事情辦成辦不成,你可不準埋怨咱爸!在縣裏,咱爸還是很有能量的,這次沒有把你提上去,相信以後一定可以的。你也別灰心,畢竟你現在資歷太淺,審批大廳的水又很深,你去了那裏也未必是件好事,你看看胡志全,他有劉書記當靠山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說免職就被免職了?所以啊,做人不能好高騖遠,還是腳踏實地幹好眼前工作爲好,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德不配位反受其咎...小杰,你聽姐夫的,絕不會錯的。”
你說的別的我不反駁,但是你說審批大廳水很深,搞得好像我沒這個能力管理好審批大廳一樣...這,我就要反駁你兩句了!
趙傑終於還是忍不住,反駁道,“姐夫,李霖縣長曾經跟我說過,遇事別怕難,一定要對自己充滿信心,只要是有勇氣走上那個崗位接受挑戰的人,就一定有能力幹好!”
當然,他搞不清這些話是不是李霖跟他講過的,但是現在他習慣這麼說話,這樣顯得自己就是李霖的身邊人,親近的人。
範春海聽到這話卻笑了。
他哈哈笑道,“小杰,你有點自以爲是了!李霖是什麼人?他可是錢市長的門生,人家有仗恃,況且人家現在已經是副縣長了,所以人家說什麼話都是至理名言,但是這些話不能從咱們這些鄉科級幹部嘴裏說出來,因爲這麼說,就有裝逼的嫌疑...論能力你告訴我鄉里哪個幹部差?最終要比拼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能力,而是背景和實力!我不懷疑你的能力,但是我現在不看好你能走上縣直單位一把手的位置...因爲咱家的實力還不足以與那些人相爭。”
範春海說這些話時,忍不住笑了幾次,一看就是喝醉了。
趙露看着他喝點酒嘴就把不住門的樣子,十分的厭惡。她眉頭緊皺,瞪着範春海說,“春海,你說這麼多幹什麼?我弟這麼優秀的人,怎麼不能去審批大廳當主任了?咱爸在縣裏幹了一輩子科局級,怎麼就比別人實力差了?你怎麼喝點酒就胡說八道呢?”
“誰...誰胡說八道了?”範春海一臉委屈,扭頭看向趙一承,哭喪着臉說,“爸,你看趙露,她又責怪我!我在這個家裏真的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好歹我現在也是副鎮長,怎麼我在她面前就一點男人的尊嚴都沒有?爸...”
“好了,你喝醉了,帶上你老婆孩子回家去吧。”
趙一承不耐煩的起身,早已厭惡了範春海愚蠢而又可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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