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安子弟 作者:苍穹之鱼 李晔不希望這五百人变成草台班子,更不希望他们变成杀人狂魔。 所以他只颁布了三條军令: 遇战而退者斩。 侵害百姓者斩。 不服军令者斩。 军纪就是一支军队的魂魄,事实上,唐末到五代精兵颇多,比如李克用的黑鸦兵,李存勖的从马直,朱温的落雁都、银枪效节军,杨行密的黑云长剑都等等。 這些精兵的战斗力不需多說,但军纪很难說,或者說根本就沒什么军纪。 从马直最终背叛了李存勖。 银枪效节军名字叫的很好,但就是沒有节操,有奶便是娘,反過来反過去的。 最奇葩的就是黑云长剑都,這只军队脱胎于孙儒的吃人军,军纪可想而知,基本就是人形野兽,敌人一听到黑云都的名字就胆寒,但這么牛哄哄的军队,杨行密自己也怕。 這些精兵是藩镇为了对付牙兵招募的亲兵,因此战斗力颇为强悍。 神策军当年在安史之乱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强军,现在嘛,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李晔的用意就是先招募一批忠诚于自己的亲兵。 神策军跟他不是一條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個裡应外合,砍了自己脑袋送人。 有张承业在,神策军未来可以期待一下。 但现在,绝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必须自己掌握一支精兵。 要精兵就要铸军魂,铸军魂首先要明军纪! 唐军中有很多军纪,比如什么十七禁五十四斩,太繁琐了,实施起来难度太大,光是记住這些條令都不容易,士卒根本不可能遵守。 三條军令一出,顿时炸锅了,不是来打马球的嗎?怎么扯上军令了? 有些脑袋瓜子灵光的当时就不愿意了。 对此,李晔沒有强留,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兵在精不在多,他要的是精兵种子,对他绝对忠诚,而不是首鼠两端。 五百人一下就呼啦啦散了一半人。 剩下一半人人,李晔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不太坚定的忠诚。 第一天什么事都不干,背军纪,李晔跟着他们一起背。 皇帝都以身作则,他们就更不敢轻忽。 背的好的,晚上有肉吃。 小伙子们一听有肉吃两眼直放光,更加卖力。 来来去去也就三條,就算是头猪也背全了。 所以晚上人人有肉吃。 李晔为了增强他们的体质,特意从宫裡弄出来的。 为了增进感情,李晔還从皇宫搬出来。 虽然李茂贞退兵了,但顶在脑门上的剑并沒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紧迫了。 特别是一想到朱温,他就不寒而栗。 种种原因,让他沒心思沉迷女色。 第二天站队列,前世他沒当過兵,但高中大学弄過军训,知道怎么回事。 七月的长安城,正午太阳正是毒烈的时候。 李晔管不了這些,边站队列边背军纪。 很多人都晒的脱皮了,但沒人敢有怨言。 因为李晔跟他们是一样的。 皇帝都這样了,长安城的子弟们也只能奉陪到底。 這正是李晔精明的地方,他深知一個道理,现在不跟着他们一起流汗,将来他们怎么会为自己流血? 现代人讲究一個将心比心,古代亦然。 但古代长安城子弟的纪律,跟现代人民子弟兵不可同日而语。 沒办法,古人就是這样,教育程度不高。 既然不高,那就教育呗。 李晔做了五六年的销售,虽然业绩不怎么样,但嘴皮子沒话說,刚来大唐两眼一抹黑,怕露馅,不敢放开嗓门說。 现在不一样了,都是自己人。 练了一天队列,吃了晚饭,大家都聚集在半坍塌的皇宫裡,听李晔讲故事。 李晔别有用心的讲了一堆有气节的故事。 从苏武牧羊到玉门关十三将士,从诸葛亮鞠躬尽瘁到祖逖闻鸡起舞。 中间有個叫张行瑾的小伙子要听曹操故事,李晔当场让他站墙角背军纪。 开玩笑,這家伙真以为李晔是在讲故事?忠君爱国不学,偏偏要学曹操谋朝篡位。 也只有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李晔神经才能放松下来,完全沒架子。 他们吃什么,李晔吃什么,麦饼、面汤、麦饭、粟米…… 李晔从不搞特殊,就连宫中魏国妇人和才人李渐荣送来的珍馐都跟大家分享。 所有人睡下的时候,李晔沒睡,還在看张承业送来的奏报。 聪明人从来不需要說废话。 李晔甚至都不用交代张承业做什么。 张承业就把该做的都做了,甚至很多李晔沒想到的也做了。 排挤神策军老军头,暗中架空孙德昭、孙承诲、董从实三将,在神策军裡培植忠心大唐的势力,物色有能力的将领。 不得不說张承业的能力在這個时代绝对是顶尖的。 也正是因为他,李晔才沒去投奔李克用父子。 杜让能說他是天命所归,以李晔穿越者的身份来看,還是算了吧,天命這种东西,比天气预报還不准。 說不定哪天天命又归了别人。 掌控不了天命,就要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李晔可不想被劫持過来劫持過去的,最后落到朱温手上。 所以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好一些,至少努力拼一把,输了无话可說,若是赢了呢? 還有他心头若隐若现的使命感。 天沒亮,小伙子们沒醒的时候,他就醒了。 不理朝政,不代表他完全不管。 “近日崔胤被韩全诲打压,崔胤派门人黄棕秘密联络宣武节度使朱温。”门下左拾遗韩渥每两天就会秘密向李晔汇报一次。 韩渥這個人他前世有些印象,但就是记不起来,不過他是张承业推薦的,应该是可用之人。 经历了刘崇望和杜让能之事后,李晔不敢明目张胆的重用张承业,只能结成秘密战线。 前世不是有句名言嗎?无形之刃最为致命。 這把剑,他得藏着!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就要见血! 目前李晔基本查明了几個卧底的底细。 韩全诲是李茂贞的人。 崔昭纬是王行瑜的人。 崔胤是朱温的人。 這還是其中几個跳的最厉害的,還有处在潜水状态的姑且不论。 這些人与藩镇秘密勾结,藩镇借他们干预朝政,他们以藩镇为靠山,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他们愉快了,李晔却是郁闷无比。 好端端的一個朝廷,弄得像无间道一样。 說穿了,還是自己手中沒刀子,這年头,刀子比什么都管用。 “李茂贞和王行瑜近日为了上次兴兵之事不睦。” 這條信息倒是引起了李晔的注意。 韩渥道:“李茂贞鼓动王行瑜起兵,答应事成时候,分几個西北小城给王行瑜,但退兵之后,李茂贞绝口不提,王行瑜气愤不過,两方颇有龃龉。” 李晔心中暗叹,为什么他们不打起来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晔做梦都希望自己是渔翁。 但李茂贞和王行瑜都不傻,這年头各大藩镇都精明如鬼。 不過,這件事倒是给了李晔一個启发。 他们玩无间道,自己不会玩挑拨离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