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红尘過尽(三) 作者:未知 那天之后,凉夏被彻底孤立了,主任不再刁难她的同时,也不再理睬她,一天又一天,每天都沒有任何工作分配给她;同事们当着面的时候也不說什么,但是茶水间、卫生间、安全通道、宿舍楼裡,只要有人的地方,就私下裡說,“柳凉夏长的就是一副狐媚样子,這才几天,就攀上了高枝。” “谁說不是,不過這高枝头也不是人人都能站稳的,公司历来不养闲人,看她几时从枝头掉下来,到时候连饭碗也保不住。” “她掉下枝头,钱也弄够了,還稀罕這朝九晚五的遭罪,你就别說得這么咬牙切齿的了,让我們以为你嫉妒呢。” “呸,卖身呀,谁稀罕呀。” …… 凉夏不止一次的听了這样的话之后,心也渐渐麻木了,她不哭,哭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将来。 這样的一天煎熬下来,晚上下班回到宿舍的时候,凉夏就只觉得累,明明什么都沒有做,但是却身心俱疲,她不敢打电话给家裡,她不能想象父母听說這些后的反应,她也不能找欧阳逸,因为她同样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她只能自己吞下所有的一切。 晚上在附近的小店吃饭时,凉夏就破天荒要了一瓶啤酒,她沒什么酒量,一杯就开始走八字,脑袋虽然仍旧清醒,但是行为却少了控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喊就喊,她想着,酒果然是好东西。 等到掏出钥匙想要开门时,钥匙却无论如何也插不进钥匙孔,门锁下面還残留着一條502胶留下的痕迹,這已经是连续的第三天了,她卖、她犯贱,但是不知道谁看着這么眼热,每天乐此不疲,晚上她找锁匠开锁换锁之后,第二天一准還是有人用胶水堵死她的门锁。 可是,她究竟做了什么干擾众生、十恶不赦的事情,要有人来主持這种公道?凉夏满腔悲愤,忍不住骂人。只是无论她怎么折腾,楼道裡其他的屋子都是房门紧闭,连门灯也吝啬留出一盏,她只能翻出电话打开锁人的号码,蹲在漆黑的楼道裡打电话。结果,事实证明,她最近的日子只有更倒霉,沒有最倒霉,开锁人居然关机了。 慕少天一直在耐心的等待,他太了解女人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倒不是他对女人心存偏见,而是,這個道理,他在无数女人身上得到過印证。所以他不喜歡和女人谈感情,他更喜歡和她们谈钱。 对于凉夏,他有少少的愧疚,他从来不强迫女人,哪怕是醉酒到神志不清的时候,但是他该算是强迫了凉夏。不過他不后悔這样做,說不出是为什么,他就有一种笃定,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就觉得,這個女人该是他的。果然,他什么也沒做,時間過了四年,最后,她成了他的。 凉夏也算是他生命中出现的一個意外,很意外,得到了之后,他居然想和她谈点钱之外的东西。但這也仅仅是個想法,在她昏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一個很疯狂的想法。 陆均衡有时候很讨厌,讨厌得有些可爱,這几天,他每天都抽出時間来,念叨凉夏在公司的新遭遇,谣言如何升级,同事如何给她冷眼,慕少天只好奇,凉夏的反应。 “沒什么反应吧,听說每天都找人开锁。”陆均衡耸耸肩,嘿嘿一笑,“大哥,我看那姑娘柔柔弱弱,很快就要扛不住了,到时候一准来求你。” 求他嗎?他觉得未必,那丫头倔得狠,在医院醒来,就又乎了他一巴掌,然后摇摇晃晃的跑出去,大有死在外面也不用他管的架势,但是,好的猎物,還是值得等待的,虽然他沒想過等到之后要怎么处理,但是還是先等等吧。 一等就是几天,凉夏始终全无动静,慕少天忍不住把车开到凉夏的宿舍楼下,结果远远就听到咚咚声,有人在用力砸什么。慕少天抬头看,宿舍楼好像集体停电一样,沒有一扇窗户有一丁点灯光,谁還在摸黑砸东西?他忍不住信步上楼,结果手机裡的光就照见凉夏不知哪裡找来了一截锯條插进门缝,一手固定着,一手发狠的用砖头在砸锯條。 “柳凉夏,你在做什么?”慕少天从来沒看過女人這么疯狂的一面,作为单身宿舍的楼是相对老实的筒子楼,门都不太结识,可是凉夏卸门的方法,也实在太笨了。 “我进不去。”凉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松开了手,砖头落地,砰的一声。 慕少天一眼就看明白的情况,皱着眉问,“他们堵了你几次门了?” “這重要嗎?”凉夏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我做错什么了?你们凭什么這样对我,凭什么?” “你什么都沒做错,是這些人可恶,”慕少天继续皱眉,凉夏一开口,他就觉得她說话的语气和平时迥异,“你喝酒了,谁让你喝的酒?” “你管我呢!”凉夏推开慕少天要扶她的手,发狠的說,“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喝酒。”慕少天也有些火大,一把捉住凉夏的手臂,半抱半拖的把她拉下楼,喝醉的女人沒道理可讲,而且也比平时有力气,這几阶楼梯,两人走得惊险异常。 “你放开我,放手!”好容易到了楼下,凉夏却哇了哭了出来,“你干嘛用力抓我?我也是人,我也痛,你知不知道?” 慕少天也不理她,把她丢上车绑上安全带,锁死车门后,才上了车,也不管她有发狠的想打他,直接抓過她的手,挽起她薄衬衫的袖子,纤细的手腕上還是一片青紫,上面点的地方又添了圈红痕,這才有些内疚,青紫和红痕,都和他脱不了关系,不過這也不全怪他,女人不听话,就得在身上留点烙印。 “很痛嗎?我們去医院,给你涂点药。”心裡這么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轻声叹口气,慕少天发动汽车,想着這样的伤痕,该找哪科的大夫来治。 “我不去医院。”凉夏哽咽着,隔了会才說,“不去!” “那就不去,”慕少天不知道凉夏這么能哭,她哭得比那天晚上還厉害,而他不能也不想再向那天晚上一样,用他的方法让她沒力气哭,所以就只得顺着她說,只盼她不要再哭下去。 第二天凉夏醒来时,人睡在慕少天的越野车裡,身上盖着一件西装,而慕少天放平座椅躺在一旁。 “你怎么在這裡?”此时车外朝阳灿烂,车停在慕家大宅的专属公路上,她打不开车门,只能推醒慕少天。 “你喝醉了,晚上进不去宿舍,又哭又闹的,我家你不去,宾馆你不去,什么地方都不肯去,就要睡在车裡,還问。”慕少天翻身起来,打开车门,伸展了一下睡到僵硬的四肢。 凉夏一愣,昨天她喝了啤酒,后来进不去门,再后来慕少天来了,這些她都记得,只是之后的事情她记不起来,她居然拉着慕少天陪她睡在车裡,疯了,真是疯了,只是沒想到,他還真的陪她睡在了车裡。凉夏很鄙视自己,因为一想到這些,心裡竟又觉得,有些隐隐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