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年待嫁
父親也有些擔憂的看着她,又寬慰說:“爲父與雍親王也算有些往來,這位倒是還算穩重,沒和其他皇子那般爲那個位子急紅了眼。凡是鬧得最兇的,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一點,雍親王就做的很好。”
她自然聽得懂父親話裏的意思,鬧得不兇,不代表不爭。雖然直到康熙皇帝駕崩前四爺都沒有展現出明顯的爭儲意圖,但除了七阿哥那種天生有缺陷註定與帝位無緣的,哪個皇子甘心以後跪自己的兄弟當奴才呢?父親的判斷還是準確的。
父親又接着道:“雍親王嫡福晉是費揚古的女兒,費揚古早年是受聖上器重過,可離開朝堂多年了,兒孫裏也沒什麼有出息的,他們家現在最大的依仗,就屬這位福晉了。孩子啊,皇上既已指婚,那就改變不了了,爲父只能爲你多備些嫁妝,對那位嫡福晉,你要敬着她,但面子上做到也就行了,決不要一味委屈自己,父親還在呢,雖是老了不中用了,還有你兄長們呢。更何況,我的女兒漂亮又聰明,雍親王他自會喜歡你的。”
看着父親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她和母親都笑了出來,屋裏的氣氛也鬆快了一些,陪着父親母親用了午膳,她便帶着小滿回了自己院子。
一路上太陽照的厲害,回到院子她有些疲乏,就躺在美人榻上休息,小滿在一旁做着針線。
按規矩側福晉可以帶一名陪嫁侍女,小滿自然是最合適的,可她卻開始猶豫,那一世小滿跟着她到雍王府又到皇宮裏,和她一樣在那地方磨光了所有的活力。這輩子,爲什麼不能給小滿一個新的人生呢?
“小滿,我把你留下吧,你不要跟我去雍親王府了。”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打算說出來,儘管她捨不得小滿。
小滿訝異的擡起頭看着她,有些無措的說:“小姐,是小滿做錯了什麼嗎?小滿從小就跟着小姐的,小姐到哪兒我就要去那兒。”
“不是的,你沒錯小滿,只是那王府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頂多院子比我們年府大一些、氣派一些,可那裏不是年家,我做不了主,你去那兒肯定不如在年府自由快活,我會讓母親給你找個可靠的人嫁了,還會給你送許多嫁妝。”
小滿卻是哭了起來,像被遺棄的小動物,一邊哭還一邊說:“小滿纔不要嫁人,這世上對我最好的就是小姐,那王府既然不是好地方,我就更要陪小姐去了,不然有人欺負小姐怎麼辦?”
年玉嵐忙從美人榻上起身,拿了帕子給小滿擦臉,這姑娘真是,越知道不是好地方還越要陪着她,真是傻透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滿的時候,那是在武昌,一次二哥帶她去街上玩,剛好碰到了小滿的爹要賣她,那人是個賭鬼,欠了不少賭債,本要把小滿抵押給賭場,可賭場不要這麼小的丫頭,他就帶到街上賣,張口卻要50兩,看熱鬧的不少卻是沒人買。
二哥這人卻是有幾分俠氣的,出錢買了小滿,自此後小滿就做了她的侍女。
看這姑娘哭的止不住,她也只能投降,答應會帶她去,小滿纔不哭了。
過了幾日,內務府的人帶了針線嬤嬤量了她的腰身尺寸,婚禮用的吉服內務府自會準備好,她也只需要繡蓋頭,其實蓋頭內務府也會準備,只是母親非堅持讓她自己繡,說圖個吉利。
她已經忘記了那一世自己繡了什麼圖案,母親倒是頗爲積極的給她參詳,還拿來許多繡樣冊子。
對於再嫁給四爺,她倒是沒有什麼激動與期盼,仔細說起來,他們也沒有誰對不起誰,就算有什麼愛恨情仇,三百年的時光也足以泯滅一切,只有孩子們,她沒有一刻能夠忘懷。
繡繡停停,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繡完了,內務府的吉服也送來給她試穿,需要改動的地方並不多,一切都算是順利。
只是父親母親把熱情都投入到了給她準備嫁妝,內務府送來的納采是一百二十八臺,他們也不好超過,就準備了一百二十臺,塞得滿滿當當。
她和父親都愛仇英的畫,平日裏想從父親那裏“橫刀奪愛”,軟磨硬泡都不一定管用,這回父親卻是讓人把他書房掛的那副《西園雅集圖》真跡摘下來,她知道後要還給父親,結果父親還是執意要給她帶走。
她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便勸道:“女兒知道父親疼我,可女兒又不是遠嫁,還是在這京裏啊,年節時回來一趟也不是不可。”
可父親卻重重嘆了口氣,道:“以後逢年節或者你有身孕,你母親按例都可以去看你,可父親想看你可沒那麼容易。”
她勸慰父親好一會兒,卻是不怎麼管用,只見母親擺擺手道:“玉嵐你先回去吧,你父親啊這是鑽牛角尖了,自你的婚事定下,他就沒一刻安心過,總覺得哪裏都不如把你留家裏好,可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她只得聽母親的話告退了,還聽到母親繼續開導着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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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服又改了兩次,最終修改好後和吉服冠一起送了過來。小滿看了這奢華的衣服也不禁有些咋舌,小心的摸了摸說:“小姐,這衣服看起來就很沉,還有這個吉服冠,戴在頭上肯定壓的慌。”
年玉嵐被她的話逗笑了,不過小滿說的也是實話,這一套下來可不輕鬆,光這個吉服冠就夠受的了。
待嫁的這段時日,她每日都漫步在年家的院子裏,想把這一切都印進心裏,入了雍王府就難得再回這個家了,她着實羨慕後世的女子,不僅可以有自己的事業,想回孃家更是不受任何拘束。
陪父親母親用了午膳,或許是因她即將離家,父親母親都顯得有些沉默與傷感,她心裏也是萬分不捨,親自泡了壺都勻毛尖端給了父親母親,一家人坐着品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閒話。
一會兒卻聽外邊傳來聲音喊着:“老爺,夫人,大少爺和年熙小少爺回來了!”
聽到這話,她和父親母親俱是愣了片刻,又高興了起來。
她向外看去,果然看到大哥和一個清瘦挺拔的少年,大哥倒是沒什麼變化,只是年熙的變化實在太大了,那個和她一般高可愛又靦腆的侄兒已經不見了,眼前人彷彿是脫胎換骨一般,面容清俊,身姿挺拔如松柏。
父親顯得很是高興,母親一手拉着大哥一手拉着年熙,高興地說着話,她倒了兩杯茶,端給了大哥和年熙,二人看起來都是風塵僕僕的,嘴脣還有些乾裂。
大哥倒是沒有了平日的講究,一杯茶喝的見了底才說:“一路緊趕慢趕,總算是沒誤了小妹出門。”
“你可跟上司報備過了?”
“父親放心,兒子都這麼大了,知道分寸的。”
“哼,你還知道分寸?”看着父親難得的懟大哥,她也只能強忍着不笑出來,父親這人一生最是謹慎,卻生出個這麼隨性的兒子,母親說早年的時候,父親也是不厭其煩的說教,想把大哥的性子改過來,可大哥每次聽完照樣我行我素,父親漸漸就放棄了。
可是幸好大哥回來了,她得把那些事告訴大哥,不然僅僅憑她一己之力,怕是難以改變年家未來的局面。
母親讓大哥和年熙都各回院子梳洗,再歇息會兒,晚上來主院一起用晚膳。她和母親一起挑選着晚上的菜品,又親自做了幾樣糕點,因着大哥和年熙的歸來,用膳的氣氛倒是很好,母親不停地給他們仨夾菜,年熙倒是還好,半大小子正是胃口好長身體的時候,她和大哥確實是有些撐了。
用完膳,一家人慢慢品着茶,父親問着年熙這一年多來的見聞,她就拽了大哥出去,說要遛食,父親母親笑着搖了搖頭也沒有說什麼。
和大哥一起走在院子裏,沒讓下人跟着,她正猶豫着如何開口,就聽大哥說:“玉嵐,有什麼事要單獨告訴大哥嗎?”
不得不說,她這大哥雖然平日吊兒郎當,但直覺還是挺敏銳的。拉着大哥在花園的亭子裏坐下,她認真的看着大哥的眼睛道:“大哥,你相信人死後有轉世重生嗎?”
大哥先是愣了一下,又搖了搖頭笑道:“你這丫頭莫不是看了什麼戲本子?轉世之說古已有之,但並沒有實際的例證,大哥是不太相信的。”
“可這是真的,大哥。在許多年前我也曾是年家小姐,曾是你的妹妹,可那一世年家結局悽慘,我一直不能忘懷,死後經歷了九次轉世,終於回來。”
大哥臉上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震驚的看着她,過了好半晌才道:“玉嵐,你說的都是真的?”
“大哥若不信,很快便可以驗證,到年底大哥會被升任爲廣東按察使,三年之後,你會是安徽布政使。而二哥,到康熙五十七年會是四川總督,到康熙六十年會是川陝總督。”
“玉嵐,你?上邊確實有意調任我去廣東,但還沒有公佈,你竟然真的是轉世重生?還有你說年家結局悽慘?”
年玉嵐知道大哥已經差不多相信她了,點了點頭道:“那一世二哥位極人臣,爲新帝立下赫赫戰功,一時風光無二。但你也知道他那個脾氣,向來沒有把誰放在眼裏過,得罪了無數權貴不說,也沒有約束好自己身邊的人,權勢越來越大,儼然成了吳三桂第二,最後遭了皇帝的忌諱,二哥和年富都被處死,整個年家也受到牽連。”
大哥張了張嘴,卻是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玉嵐,那你呢?你那一世過得好嗎?還有新帝是誰?”
“還好吧,和這一世一樣,家人疼我,嫁入雍親王府他對我也算好的,只是身子弱,連累我生的四個孩子都早早夭折了,未來的新帝就是我要嫁的雍親王。”
大哥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後站起身來把她摟在懷裏,她忍不住趴在大哥懷裏哭了起來,這些事埋葬在她心裏太久,已經結疤了,可是失去孩子的傷痛沒有一刻停止過,快三百年了,她終於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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