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在馬車上的時候小姑娘就已經昏昏欲睡了,謝嬤嬤前幾日提起說小格格慢慢大了,不能一直跟着她睡,萬一養成了習慣就不好掐掉了,況且四爺常來她這兒,多少會有些不方便。下了車就把小姑娘交給了謝嬤嬤。
她回了裏屋洗漱完就聽着四爺來了,四爺身上帶着些酒氣,應是喝了些酒。伺候四爺洗漱完一起躺在牀上,她也是累了一天,躺下不就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間就聽四爺來了句:“今日讓你們母女倆受委屈了。“
聽到這話,她突然清醒了三分。大概是今日永壽宮發生的事兒四爺知道了吧,其實她也沒放在心上。宜妃是典型的滿人姑奶奶脾氣,又多年聖寵不衰,難免驕縱了些。德妃娘娘的出身不如她,但早年也頗得寵愛,先後誕育過六個孩子,位列四妃之一。不光如此,德妃所出的四爺封了雍親王,早夭的六阿哥起名爲胤祚,‘祚’字有賜福的意思,亦指帝位。小兒子十四貝子又極得盛寵。相較之下,宜妃所出的五阿哥、九阿哥和早夭的十一阿哥就差了些。
“哪有什麼委屈?太后娘娘可喜歡咱們寧兒了,還賞賜了柄玉如意給她。旁的人就算說了什麼不好的,寧兒聽不懂,我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因爲本就是無關緊要之人。只要四爺不給我們母女倆委屈受,那我的心就是銅牆鐵壁,誰也傷不到。“
四爺聽到這豁達的言語,心中也暢快了幾分,他還擔心懷裏這小妮子想不開,可人家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算是白操了迴心。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爺什麼時候給過你們母女倆委屈受?有什麼好東西第一個想着的就是你們母女倆。”四爺頓了頓,又接着道:“咱們寧兒是不是會爬了?前兩日瞧着像是會了,明日爺吩咐人送幾張寧夏產的地毯來,鋪在地上讓她爬着玩兒也不用擔心摔着。“
她心裏感念着四爺的細心,“好,時辰不早了,爺也快睡吧。“說完朝着四爺臉上親了一口,便閉眼裝睡了,耳邊伴着四爺低沉的笑聲。
皇太后壽辰一過,四爺身上的差事終於卸下了,整個人明顯鬆快了些,她也鬆了口氣,先前每日裏折騰的,她看着都替他覺着累。
只是從壽宴前四爺去了德妃娘娘那一趟後,她隱隱覺得四爺情緒有些低落,有時和他說着話兒也能感覺他有些心不在焉,不曉得這母子倆發生了什麼。可她也不好問,上回回家父親也叮囑過,不讓她參與這其中的事。也是,四爺和德妃娘娘畢竟是親母子,那一世雖然關係不睦,甚至到過針鋒相對的地步,可德妃娘娘病逝後,四爺很長一段時間都鬱鬱寡歡。後來更是把孝恭仁皇后的神位供奉在養心殿,開啓了在養心殿只供奉生母的先河,足見他對德妃娘娘是有感情的。
現下四爺身上雖是沒了差事,可似乎也有些忙,除了偶爾外出一趟,時常在書房一呆就是一天。聽馮永泉說,四爺的屬人付鼐、博爾多、阿林還有傅敏等人近日裏常去見四爺,現在就快到年底了,屬人來主子府裏頻繁些倒也不會引起旁人注意。
她猜想着,四爺怕是也有些急了。這些時日十四爺儼然已經成爲八爺黨擁戴的新星,八爺黨的人脈財力都甚是雄厚,不然也不會遭了康熙皇帝的忌憚,十四爺本就得皇帝的寵愛,現在又有了人脈和財力的支持,今後若能立下些功勞,那個位子也不是不能想。
可她知道八爺並未完全熄滅自己的爭儲之心,不過是因爲斃鷹事件後康熙皇帝下令停了他和屬官的俸銀俸米,讓他有些心灰意冷,怕就此一敗塗地,這才拉來十四爺作勢要拱他上位。
十四爺確實是個極好的人選,他一向與八爺交好,心思也較爲簡單,確實是個好控制的對象。和八爺不同,十四爺一向得皇帝的寵愛,生母又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就算父子倆有什麼摩擦也有人從中轉圜,而良妃娘娘早已不在了,八爺一旦惹怒了皇帝,後宮連個爲他說話的也沒有。
十四爺日漸得勢,相較之下,四爺這邊就有些淒涼,手下基本沒有什麼可用之人不說,在朝的官員沒有幾個能爲他所用。她的二哥現在也不過是個巡撫,而且又與八爺黨有往來。換她是四爺,對於如今的情勢,心中怕是也有些鬱悶。
她知曉未來,卻萬萬不敢和四爺說,怕說出來四爺不僅會疑她,還會讓這中間出什麼變故。就讓一切按照原本的軌跡走吧,那個位子合該是四爺的,他現在的困-->>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境只是暫時的,對他也是種磨練。
這日剛過午時,天色忽然變得陰沉,不多時就大雨傾盆而至,時不時還有雷鳴電閃。小姑娘還是第一回見到這種情形,一開始嚇的直往她懷裏躲。過了一會兒估計是發現沒什麼事兒,又探出小腦袋偷偷看着窗外,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乖乖,沒什麼大事的,不過是下雨,不要怕哦。”
“嗯唔~哇哇~”也搞不懂小姑娘是在說些什麼,但似乎是不怎麼害怕了,還真是個適應能力強的。
“額娘這些時日教你多遍‘阿瑪’和‘額娘’了,你什麼時候能會叫人啊小乖乖?”等小姑娘會說話就好了。
“主子,哪有您這麼心急的?奴婢家中的弟弟到了兩歲纔會說話呢,不過咱們小主子聰穎,說不定過年前就能會叫人了。”月竹在旁道。
那一世寧兒是滿了週歲纔會叫人的,這一世不知道會不會早些。
把小姑娘放置在榻上,現在已經能穩穩當當坐着了,她手上的衣裳剛做了一半兒,還有其他小件的貼身衣物,還想着年前送給四爺的。
把小姑娘平日裏玩兒的東西擺在榻上任她玩兒,可不過一會兒小姑娘就開始在榻上到處爬,似乎是對那些小玩意兒厭倦了。這一爬弄得她有些不安心,小姑娘還時不時用手拽她正縫製的衣裳,真是個小調皮鬼。拍了拍她的小手,假裝嚴肅的看着她,小姑娘似乎領會了其中的意思,便不再‘騷擾’她,而是爬向塌的邊緣。
這小祖宗真是不省心,生下來的時候盼着她能爬能走,現在會爬了要擔心的就更多。
索性讓小滿和月竹從小庫房取出四爺前幾日送來的地毯。康熙老爺子征戰時曾路過寧夏,看到寧夏的地毯十分喜歡,後來這東西也就成了貢品。寧夏地毯的編織工藝極其考究,老爺子一般高興了纔會賞賜這個。
小滿和月竹抱着兩塊地毯過來鋪上,一塊是米色地菊花邊雙獅戲球栽絨地毯,另一塊是盤金線銀毯,不知是什麼工藝,看起來有些銀光閃閃的。兩塊毯子拼接在一起,範圍就很大了。她就把小姑娘抱到了毯子上,自個兒也換上新的軟底繡鞋,和小姑娘一道坐在毯子上,別說,這種感覺還挺新鮮的。小姑娘顯然也很喜歡這地毯,趴在那圖案上仔細看着,好像在研究什麼,表情實在有趣的很。
這樣無論怎麼爬也不怕她掉下來,也是四爺心細,上回見着小姑娘爬的歡快,就吩咐人送了地毯來,她一時忙着別的事兒,忘記叫人鋪上了。
外邊的雨下的愈發大,儼然有瓢潑之勢,還夾雜着風的呼鳴,透過窗戶向外看去,院子裏的樹枝都被吹得搖擺不定,看這勢頭,這雨起碼要下到明日了。中午的時候四爺似是出了門,也不知現在回來了沒有,下這麼大的雨也不好讓太監出去打聽。只希望四爺可別染了風寒纔是,不然之後的祭祀和過年,可都是體力活。更何況他這人,一旦染了病身子就似乎變得嬌氣,要好久才能全好了。
蘇培盛撐着傘快步走着,可這風雨不長眼,他再努力用傘擋着,可眼看着四爺身上還是淋溼了不少處。往後看了眼小太監懷裏的點心,希望別弄溼了纔好,不然可就沒辦法吃了。
雨滴砸落在地面和房瓦上的聲音極大,她也沒注意到外邊的動靜,專心做着衣裳,只時不時看一眼小姑娘在做什麼,屋裏一時靜謐安心的很。直到聽到小姑娘“哇哇”叫着,她才擡眼看到廳堂裏站着的人,不是四爺還是誰?她起身走過去,看見四爺身上已經淋溼了不少,臉和額頭上還有水跡,用手巾給四爺擦了擦面部,臉上冰涼的很。
小姑娘還在旁喊着,希望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可她瞧着四爺情緒不大好,示意小滿把小姑娘抱去了廂房。看了眼蘇培盛,想得出些信息來,可這奴才卻是低着頭,整個人都溼透了,活像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還是算了。
可這光擦也不成,身上還溼着呢,取了套乾淨的裏衣給四爺換上。又吩咐了馮永泉幾個去燒熱水,待會兒讓四爺泡個澡,既乾淨又暖和。月竹是個機靈的,一會兒就端了薑湯來。
“爺先喝碗薑湯驅寒,裏邊還放了化橘紅糖,一會兒熱水擡過來泡個澡,這個天兒了可別染了風寒。”
四爺看着眼前人爲自己忙東忙西,把院子裏的人支使的團團轉,心裏的鬱結似乎也緩解了不少。
總算有個地方能讓他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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