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小孩子都是喜歡熱鬧的,小姑娘這幾日的愛好就是晚上看花燈。
四爺知道後送了幾盞宮裏賞的宮燈,又着人買了市面上的兔兒燈,幾十盞一起點上,照的正堂燈火通明,相比做工繁複的宮燈,小姑娘似乎更喜歡造型可愛的兔兒燈。
上回四爺生辰二格格回府時,她提醒了李氏二格格的狀況有些不大妥,最好派個可靠的嬤嬤跟過去,李氏雖有疑問但還是照做了,到這幾日終於有信兒了。
二格格是個心思有些重的,把身邊的侍女擡了後心情就有些鬱鬱寡歡,等這侍女很快懷上後就更是不好受。
可那侍女不知有心還是無心日日在她跟前晃悠,二格格打發她走,居然還跪着不起,晚上說是肚子不大好,還請了大夫,更把二格格氣的夠嗆。
這明顯是心養大了,反過來噁心主子呢。
她院兒裏的這幾個侍女也有姿色不錯的,可她們心裏都明白她的底線,至今也沒人敢逾越過。
至於擡身邊人這種事,她更不會去做。無論原本有多麼忠心,可一旦位置變了,立場也就變了,反過來戳刀子也要比旁人準上許多。
她算是差不多知道四格格那一世難產的原因了,除了侍女春喜那件糟心事兒,二格格有孕後一直進補,身子愈發浮腫,肚子裏的胎兒估計也發育的有些過大了,到生產的時候怕是艱難。
四爺請了御醫過去給二格格診脈,御醫也說了這個隱憂,又重新給制訂了膳食單子,希望還來得及。說來也是要命,一旦女人有了身孕,家裏就恨不得日日給女人進補,以期能生下個大胖小子。可胎兒過大對母體實在是負擔,尤其這時候又沒有刨腹產,發生危險的機率就更大。
李氏得了准許常去照看四格格,心裏痛恨那侍女春喜,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可又不願惹二格格勞神,便總來找她訴苦。
聽了兩回,她也對額駙星德這人有了些判斷。要說四爺挑的這額駙品行確實沒問題,對二格格也算是敬重。
可這人是個在女人面前有些拎不清的,或者說看不見女人間的彎彎繞繞,那春喜奴大欺主又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二格格生氣了一場,最後居然什麼懲處都沒有。
“李姐姐下回去,只管把那春喜叫到跟前說明,若是二格格出了什麼事,保管她也活不了。”
李氏猶疑道:“可那春喜畢竟是額駙的妾了,這話要是傳出去怕是對二格格也不好。”
“李姐姐,二格格現下氣不得,那奴才既然敢欺到主子頭上,有一回就有二回,不給她點兒顏色瞧瞧,這種人就會得寸進尺。”
“可四爺會不會不准許,畢竟是插手別人家的事兒。”
她簡直要被氣笑了,李氏早年是被嚇破了膽兒嗎?以至於現在這麼件小事還要猶豫。
“李姐姐只管放心,二格格是四爺親生的女兒,四爺知道了也只會幫忙撐着場子,不會責備你的。”
許是感受到她話裏的篤定,李氏點頭道:“妹妹說得對,是我糊塗了。”又留了會兒李氏要告退。她正要出去送李氏,就見着走廊站着的不是四爺又是誰?也不知方纔的話他聽着了多少。
李氏請了安也不叫她送便急匆匆走了。
“咱們四格格有你這樣的額娘,爺是不用擔心嘍!”語調中帶着幾分調侃。
“爺,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敢說那樣的話,還不是因爲有爺在嗎?不然我話說的再狠厲也沒人在意啊。”這話雖有些諂媚,但也是事實啊。
四爺先是大笑,繼而道:“你啊你,倒是直白得很。”
“反正誰也不能欺負我家孩子,不然別說一個侍女,就是額駙我也要收拾了他。”
“說的不錯!二格格嫁得這星德啊,爺當初也是仔細選了的,沒想到性子卻不該綿軟的時候綿軟。”
“爺無需自責,二格格並非完全忍氣吞聲之人,只是現在有着孕受不的氣,有些事咱們幫她做了便是。額駙個人品行並無太大差錯,就是爲人糊塗了點。”她也只能寬慰四爺,男女之事須得處了才知道,家長的篩選多是從世俗的眼光出發,目的也是爲兒女好,可未來畢竟是不可預測的。
“爺現在就盼着二格格能平安生產,她是個好孩子,小時候性子也算活潑,可李氏做了那事,她心裏明白,就變得謹小慎微起來,爺當初該多關心她些。”
“爺,二格格是女兒家,雖是嫁了人離了家,可實際上更需父兄扶持。今後若遇見什麼事,還需得爺這個阿瑪給自己姑娘撐腰呢!還怕沒機會關心嗎?民間有句俗語說‘高嫁女,低娶媳’,可我覺着寧可讓女兒嫁與普通些的人家也不去攀那高枝,若是受了欺負孃家還能幫得上忙。”
其實這話也是父親說過的,寧可她和姐姐嫁得普通些,出了什麼事兒孃家也能照應。
“那年家也是這樣打算的?”
這怎麼扯到她頭上了?
“那我說了爺不許生氣。”之前父親想給她報名躲過選秀的事,四爺應該已經知曉了,她主動說出來倒顯得坦誠些。
“好,爺不生氣。”
“原本父親也是想讓我嫁個家世相當的,可後來我被指給了爺。父親說雍親王是個好人選,樣貌、品行和學識都是一流,只是——”她故意-->>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說下去,想看四爺會有什麼反應。
“說下去。”四爺面上有些得意之色,似乎是很有信心下邊的不會是壞話。
“只是我要嫁的人是個皇室中人,不同於姐夫胡家。就是受了欺負也不敢讓二位哥哥找上門的,只能讓我自己多努力贏得四爺喜歡。”
“你啊你,還把爺跟胡鳳翬比?那是個糊塗蛋,你能瞧得上他?”
她配合的搖頭,心裏默唸對不起姐姐姐夫,誰讓她家這是個毒舌的。
四爺這才滿意了,愈發親暱的摟住她。一時,火在帳中燒起來。
二月十七,弘暉的妾室王氏順利生下一個女嬰。
三月初九,二格格艱難誕下一個男嬰,產後有大出血,眼看是不行了,幸而四爺早請了太醫院的方御醫,算是將將保住一條命。
生產後二格格一直昏睡不醒,着實是讓人憂心,四爺這幾日也是思慮頗重的樣子,嘴角起了泡,是急的有些上火了。
原本三月十二小姑娘滿兩週歲,虛歲三歲,也是該好好熱鬧一場的。可二格格出了這檔子事兒,福晉派人來問如何辦,她也只說府里人一道用個膳便是了。畢竟是小孩子,以後有的是時候補償她。
小姑娘生辰當日她親自做了幾道小姑娘愛喫的點心,看着小姑娘喫的開心,她也覺着滿足。
小姑娘生辰過去的第三天,終於傳來了二格格醒來的消息,她心中鬆了口氣,晚上四爺來時,瞧着他的步子都輕鬆了許多。
危機過去,才能盡情的享受喜悅。
四爺連着做了祖父和外祖父,心情相當不錯。四格格詞彙量愈發豐富,逮着她和四爺都要嘰哩哇啦講上一通,已經很有小話嘮的趨勢。偶然一次謝嬤嬤揭了四爺老底,說四格格這是像了四爺小時候,就是沒人他自己都能說起來。
想想四爺和二格格一般大的時候,一個也這麼話嘮的小男孩,實在是有些可愛。
許是想起小姑娘生辰沒過好,四爺和她說想重辦一次,補償補償小姑娘。可生辰都過了,再補辦也沒什麼意思,就勸四爺還是算了,四爺一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兒,也就作罷了。
這邊行不通,四爺便又從別的地方找補。嫌下來便要給她和小姑娘畫像,等四爺勾勒出大概輪廓,小姑娘便坐不住了,噠噠噠的滿屋子裏跑,那剩下就讓四爺靠想象去填補吧。等畫作完成後她意外發現,除了她懷抱寧兒的那張,還多出一張她懷抱琵琶給孩子撥彈的場景。
“爺怎麼想起畫這個了?”她這一世還未在寧兒跟前彈過琵琶,那一世倒是彈過不少次,因爲孩子總是哭,想盡了各種法子,只有這個管用些,可後來孩子不在了,那一世直到她自己薨世也沒有再摸過琵琶。
“只是似乎在夢中見過這個場景,便畫了下來。”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畫這麼一幅畫,那夢中的女子和女嬰冥冥中似乎和嵐兒母女有些聯繫,可他絕不允許嵐兒母女是那樣的結局。況且,嵐兒和四格格身子都是好的,御醫每月都會來診脈一次,還有府醫照看着,現在一直都很好。
方太醫說嵐兒的身子很好,很適合懷胎,寧兒被生養的這般好,他打心裏是想多要幾個和嵐兒的孩子。
接連有了孫女和外孫,他自然也是高興,但這種喜悅並無法與寧兒的出生相比,或許是從嵐兒懷着的時候一直到如今,他都全程參與着,那情感自然要比對別的孩子深厚些。
“只是不巧傷了手,不然定給爺和寧兒彈一曲。”
“時辰也快到了,爺給你換回藥吧。”
“好,那就勞煩爺了。”四爺這幾日已經把換藥的活計乾的很是熟練。
這傷還是寧兒生辰那日,她做點心的時候有些心神不寧,熬煮豌豆時不小心燙傷了手,立時就起了幾個大水泡,趕忙用冷水清洗了,小滿也反應很快的拿了燙傷藥給她塗抹上。
本以爲沒什麼事兒了,可好一會兒後傷口卻有些發癢,晚上生日宴的時候四爺瞧見了,被他當衆一頓數落,她簡直委屈的眼淚都要下來,手上夠難受的了,還要被他說。
“還記恨着爺那日說你呢?”
“是,爺要說我回來說就是了,何必當着那麼多人面兒?”她不要面子啊?
“你倒是坦誠。”四爺給她塗好藥,用帕子擦了擦手才繼續道:“可爺是爲了誰?”
“我曉得爺是爲了我好。”宴上四爺先是說了她一頓,又當衆讓蘇培盛拿了一串兒鑰匙給謝嬤嬤,讓謝嬤嬤監督着她,有什麼病痛直接去請府醫來,也不需去打擾福晉和他。
她才知四爺數落她只是個鋪墊,讓她得了鑰匙纔是真的。有了這鑰匙,許多事便簡單方便許多,身上有什麼不適,無論白日黑夜直接請府醫便是,不用再向福晉或四爺通報後能請府醫,也省的貽誤病情。
臨近五月,她心中就愈發有些忐忑,白日裏抄抄佛經陪着孩子,晚上和四爺同榻而眠卻還是睡不大安穩。五月初二傳來黃河決堤的消息,四爺很快被皇帝召見,回來後讓她收拾行李,說他和恆親王要奉旨去賑災,明日就得出發。
她頭一回發現自己是這般依賴他,尤其是這時候,更不想讓他走。那一世,他們的四格格就是五月裏沒的。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安鴨!
每天晚上都要負責餵飽蚊子,真是很傷心了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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