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她不敢再離開他半步,只能一遍遍喚他的胤禛,好像這樣就能留住他。她平日裏不敢輕易叫他的名字,這回倒可以喊個痛快了。
直到白大夫一行人來,纔算緩解了四爺病情的惡化。讓她驚喜的是,同行人中居然還有福慧。
白大夫知曉四爺已經進不下湯藥,就想了個燻蒸的法子,可他年事已高一路奔波已經精神不濟,本要配合着燻蒸的鍼灸就由福慧來執手。
這場治療過了一個多時辰纔算是結束,白大夫整個人已是精疲力盡,她叫蘇培盛扶着白大夫去歇息,纔有空和福慧說說話。
“額娘,你又瘦了。”
“福慧,你怎麼來了?”
話音一同響起,他們母子相視而笑。
看着眼前比她高出一頭的兒子,她忍不住走上前擁抱住他。真是奇怪,她忐忑不安了幾日的心,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奇異的平復下來。
“額娘,你別哭,阿瑪會好的。”這世間多的是做盡壞事的惡人,他的額娘是這世上難得的好心腸,可卻總是要難過。
“我是高興。對了,你怎麼會跟白大夫一起來?”四爺的病有了希望,福慧也來了,她確實是高興。
“那日我正和白大夫討論一味古方,遇上了外祖父去請白大夫,白大夫一聽知道大約要用到鍼灸,可他眼睛已經不大好了,就邀了我一同前來。”
她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福慧與白大夫是認得的,準確來說是白大夫與彌澄大師相識多年,也是柏林寺的常客,算是看着他長大的。
“你見到外祖父了?”
“見到了,老人家身體硬朗着呢,額娘放心。”
“嗯。”要是祖孫能相認該多好,那一世父親對這個外孫也喜愛的很。
“額娘,你去歇歇吧,眼下都是黑青。”
“嗯?是不是不好看了?”這些時日她都無心妝扮,晚上也歇不好,臉色怕是難看得緊。
福慧有些無奈自己額娘跳脫的思維,語氣肯定的道:“額娘一直是最好看的。”
“你啊,從小就嘴甜。你也快去歇着,這一路奔忙可別累壞了。”
“好。”
慧嘉出了營帳就看見立在不遠處的蘇公公,寒暄幾句便告辭了。
蘇培盛心中卻是驚疑不定,他親眼看到剛纔營帳中一男一女相擁的影子,年側福晉和這僧人究竟是什麼關係?還是自己方纔眼花了?
哎,這可真是一團亂麻!
四爺當晚過的還算安生,一直緊蹙着的眉頭也舒展了些。白大夫到來的第二日晚上,四爺終於醒了過來。
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覺得像逃出生天,恍若隔世。屋裏點着一盞燈,他能隱約看到屏風另一側塌上躺着的身影,應該就是她了。
這些時日他一直昏睡着,半夢半醒間他能感受到她就在身邊,夢裏的那個人也像她。
他本以爲這是個有幾分聰敏的,可經過這次才知道這是個傻的,知道他得了會傳染的病還特意趕回來照顧他,真是傻透了,一點明哲保身都不會!
他胸腔有些憋悶,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胤禛?”聲音帶着睡意的慵懶,人卻快速從屏風那一側走過來。
好啊,她倒是叫順暢了,這些時日他似乎耳邊一直聽到有人在叫他名字,也就她有這個膽子。
“嗯。”看在她辛苦的份兒上,允她叫幾天好了。
“你是真的醒了?”女人驚喜的再次問詢。
“嗯。”這個小女人怎麼越來越傻氣了?
下一刻他的身子就被她的纖細的雙臂緊緊的摟抱住,這小女人的勁兒還挺大,勒的他脖頸有些疼,他還沒說什麼,她卻嗚咽着哭起來。
看懷裏人哭的可憐模樣,他心裏軟的一塌糊塗,看來他這場病是真的嚇着她了,只是哭的他有些心疼。
四爺那日清醒過來後,配合着白大夫的醫治,終於是漸漸好了起來,只是這醫治也吃了不少苦頭,原本的御醫一直開太平方,看起來是拖住了病情,實則叫體內的病氣一直積攢。
重典治亂,猛藥去痾。白大夫也不得不用一些另闢蹊徑的法子,往往有奇效。
這樣治了幾日後,四爺終於是能下牀走上一段路了,她和四爺商議這幾日就搬去獅子園,四爺也欣然同意。
經過半日的路程,終於是到了獅子園,對於不-->>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用再住那大帳,她是相當高興。因那大帳許多部分是由動物毛皮拼接而成,到了連綿的雨天就會散發一種難聞的味道。
等四爺恢復了有七八成,她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只是四爺整個人瘦的脫了形,咳了這些時日,肺部也是大傷。白大夫也說還要調養上一些時日才能全好,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兒。
最叫她高興的是四爺和福慧的關係漸漸親近起來。四爺本就是精研佛法之人,福慧這一世又是個僧人,二人自然有不少共同話題,四爺的身子還不宜劇烈運動,他居然招呼着福慧陪他一起下棋。還跟她誇讚過兩次說這僧人雖是年輕,但學識談吐卻是不俗。
隔日見到福慧時,她把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他,福慧居然也向她誇起四爺來,說四爺的學識、對佛法的領悟都出乎他的意料,就是四爺的性情和他印象中的不大一樣,威嚴之餘不乏有真性情在。這父子倆的間接互誇實在是叫她哭笑不得。
福慧配合着白大夫爲四爺醫治,她負責四爺的膳食,也算是一家人齊心協力了。
他們剛到獅子園沒幾日,又有一輛年府的馬車抵達,原是孫管家親自護送了一批名貴的藥材過來。也幸好來的及時,白大夫給四爺配的藥裏,需要幾朵上好的雪蓮磨成粉,可這東西其實不容易找倒品質上佳的,孫管家的到來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孫管家說是父親親自安排他過來的,怕這邊萬一缺了什麼貽誤了病情,雖然也知道可能是無用功,但他老人家放心不下,就讓管家親自跑了一趟。
孫管家走的時候四爺親自把他叫到跟前,叫孫管家代他向二老問好,說等他回京一定登門拜訪。
四爺雖然也沒有表現出格外的熱絡,可她知道四爺把這事記在心裏了,在他危難的時候,年家沒有棄之不管,那今後他對年家人也會手下留情吧。
她叫蘇培盛去求再派太醫的事兒似乎無疾而終。蘇培盛是沒有資格面見皇帝的,只能把這事兒告知福晉,福晉再入宮告訴德妃娘娘,再由德妃娘娘把這事傳達天聽,可不知這中間是出了什麼變故,至今也沒見宮中再派太醫過來,只有兩波人也送了些藥材過來,不過送來時都已用不上了。
她其實很喜歡在獅子園呆着,除了小姑娘不在身邊,一切都好。又過了小半個月,已經快到了十一月下旬,四爺的身子日漸好起來,他們也該踏上返程了。
“捨不得離開?”
“沒有,咱們小格格估計已經等的焦急了。我把孩子送去年家,是不是不大合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放在年家你放心,爺也放心,這回爺這事兒也多虧了年家。”
“這也算不得什麼。年家一家本就是你的屬人,爲你盡心也是應該的。”
“爺門下的屬人也不少,可就年家這個岳家肯出力。”
“岳家?”
“爺娶了你過門,年家自然也算是爺的岳家。”
哼!以前也沒聽你承認年家是岳家啊,好吧,其實他跟烏喇那拉家也並不親近。相比對年家甚至更疏遠些。
“小妮子,你心裏指定又在說爺壞話。”
“沒有。”語氣一定要堅定。
“好了,歇了吧,明兒咱們就要回京了。”
“好,爺也趕快歇息,身子才能好的快些。等回了府裏食材更豐富,我日日給你煲湯喝,爭取早點養胖回來。現在一摸都是肋骨。”
“你還嫌棄爺啊?”
“是,我嫌棄的很呢。我再也你要你生病,再也不想看到你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傻嵐兒。”可也是這場病叫他更看清身邊人,汗阿瑪和兄弟們的冷淡,福晉不說也罷,還有那戴鐸居然在他病重的時候,寫信想要去臺灣,可真是早早就爲自己尋好了退路。
只有懷裏這個傻的一心爲他。他年少時就希望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生死與共的伴侶,可越長大越覺得不切實際,希望渺茫。
可現在,他似乎找到那個人了。
先前他疼她寵她,可也沒敢對她有過高的期望。她不過是個小女人,就像那小貓兒,只能依賴他生存,又能對他有什麼擔當?可她比他想象中更好,讓他驚喜。
年家在他危急的時候神了援手,雖是爲了嵐兒,可他會記得這份情。也怪不得嵐兒養成這樣子,年家比他這帝王之家更有些情分。
第二日一早準備出發,早上的時候天色甚是好,福慧騎馬在前,雖是身着僧侶的布袍,也難掩他身上俊逸灑脫。四爺原本也想騎馬被她勸住了,才大病初癒,真是越來越胡鬧。
傍晚的時候外邊起了涼風,她叫人傳話給福慧讓他不要騎馬,去馬車裏呆着,卻是引來了四爺的側目。
“嵐兒,你對這小和尚似乎格外關注?”四爺看着她悠悠道,神色中帶有着幾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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