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四爺的面色有些晦暗不明,似乎實在想着什麼事。
等上了馬車,她望着車窗外漸行漸遠的紫禁城,心更是被揪了起來。她的小六十打生下來還沒離開過她,方纔來的時候一車熱熱鬧鬧,回來時卻只剩她和四爺了。
“是捨不得孩子?”
“嗯,寧兒在娘娘那兒住過,我倒是不擔心,就是小六十,我怕他離不開咱們。”
“兩日後我就來接他們,別難過,乖。”看她情緒低沉的模樣,他是有些心疼,忍不住把她攬進懷中安慰着。
“好。”也只能這樣了,暫且忍上兩日吧。
馬車駛到王府正門停下,還未下馬車卻聽見了下人給福晉請安的聲音。
難道是福晉回來了?
“快把眼淚收收,不然一會兒下人看你笑話。”
“還不是你說的話惹我哭了?”福宜那小子還叫四爺帶了花給她,還是那小子親自買的,四爺回來後忘了,方纔纔想起來跟她說。
那淘氣小子居然也想着給她送禮物了。
“是爺的錯,成了吧?乖嵐兒,不哭了。”
“不許說了!”她伸手捂住四爺的嘴,小滿在外頭能聽到呢,這人也一把年紀了,怎麼臉皮倒是愈發厚了。“咱們也下車吧,聽着似乎是福晉回來了。”
“好。”
先是四爺下了馬車,小滿掀開車簾,她正準備下車,果然就見福晉在旁站立着。
陽光格外刺眼,照的她有些慌晃神,下馬車時居然一時沒踩穩當,幸好四爺眼疾手快扶住她,纔算沒出醜。
“怎麼伺候你們主子的?一個兩個被縱的愈發怠慢,一會兒自己去領板子。”
“是,奴婢們知錯了。”
這事也怪不得小滿和馮永泉,只是福晉在這兒,還是一會兒再跟四爺說情爲好。
“妾身見過福晉。”
“年妹妹和主子爺這是剛從宮裏回來?”
“是。”
“辛苦年妹妹替我跑這一趟了。”
“福晉趕路也是辛苦,先回去歇着吧。”四爺開口道。
“是。”這是怕她給年氏難堪,要趕她回去呢。“這是我生辰時四爺賞的鐲子,我一直喜歡的緊,今兒就送給年妹妹吧。”
福晉說着就要摘下來,她只覺得有些心累,早知不該答應四爺去這一場,倒可以省卻這許多麻煩。
“鐲子福晉還是自己留着,年氏的手腕纖細,恐怕會容易摔了。府裏有新得的好玉料,爺已經命人給年氏做了新首飾。”
“是妾身思慮不周了。”有四爺的偏心,她這個嫡福晉這些年過的外人看起來體面,可這體面跟年氏比就不能看了。
據小錢子說,年氏那裏看似不起眼的花盆、魚缸等物件,大都是宋代什麼名窯的,不少是四爺古董鋪子收來的好玩意兒,直接送去了年氏那兒。她也知道年氏不會稀罕個什麼鐲子,只是看着四爺和年氏一起從宮中回來心裏氣不過罷了。
昨日她本打算回來的,可圓明園那邊下了暴雨出不得門,今兒起了大早回來,緊趕慢趕還是遲了。她以爲四爺會一個人單獨去,沒成想他居然是帶了年氏。
“福晉若沒有別的事,妾身便告退了。”
“去吧,妹妹臉色看起來可不大好。”她想起來了,年氏這時候大概已經懷了福沛,這個孩子可是個命運多舛的。
“是哪裏不舒坦?蘇培盛,去請府醫到春棠院去。”
“妾身無礙的,只是心口有些發悶。”看着四爺緊張的神色,她不由得想寬慰他。
“心口發悶還無礙?爺抱你回去。”
“別——”拒絕的話還沒完全說出口,就被他大庭廣衆下抱了起來,她頓時有些僵硬,胳膊也不知該放哪裏好,只會本能垂下頭,不想自己發燙的臉色被人看到。
“好了,別羞了。你是爺正大光明娶進門的,又不是偷情,害的哪門子臊?”
“不許說了!”他以爲四周跟着的下人都是聾子嗎?
“好,那就回到咱們房裏再說。”
回到裏屋換上便服和軟底繡鞋,她身上確實輕鬆了些。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小腹,福沛大概才一點點大,應當不會累着他吧。
“嵐兒,難道你又有了?”四爺猶豫着開口問道。
“爺怎麼這麼說?”現在應該還診不出來呢,四爺憑空看,更是看不出來什麼吧。
“你先前有孕時也總愛這樣。”
“是嗎?我都沒注意過呢。”
“府醫已經在外候着了,一會兒叫他給你診診脈。看是不是又有了?”
“爺希望有嗎?”
“這是什麼傻話?你有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孩子,爺自然是最高興的。只是爺食言了,沒能讓你再歇兩年。”
“我大哥留給我的書裏說女人生育還是要儘早,要是等到四五十歲再生育,那生產時的風險就是翻倍的。趁着現在還算年輕,我倒願意爲你多生幾個。”不過多生幾個大概是不可能了,生下小福沛後因着四爺堅持守孝,她至少能修養上三兩年,再往後就該選秀女了,大批新人入宮,也會有別的女人爲他生兒育女了。
“先叫府醫給你診脈,孩子也不如你重要。”他不想讓她再陷入險境,又實在喜歡他們的孩子。可若是沒了她,留下他和幾個孩子,這往後的日子還有什麼生趣?
“好。”對這時候的男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多子多福,永遠不會嫌多。他能說出這種話,也算是難得了。
府醫進來後先是行禮問安,見着雍親王親自掩住了簾子,態度便愈發恭敬。他是新來雍親王府的,可對這年側福晉的事蹟已經聽說過不少了。
就衝着九年多來這府裏只有她一個女人在生育,就足見其受寵程度和手腕,雍親王正處在男子生育能力上佳的時候,卻只跟一個人生育,實在是影響效率啊。
“如何了?”
“回王爺的話,年側福晉身子並無大礙。”
“她可是有身孕了?”
府醫一聽心裏頓時打起了鼓,他是沒診出來,可聽雍親王這麼一說,似乎是有點像滑脈。
“回王爺的話,許是月份太小,奴才不敢隨意斷言。”
“你下去吧,去開幾個藥膳方子,不準用與有孕相斥的藥材。”
“是,奴才告退。”他是沒診出來有孕,可雍親王怎麼說他就怎麼做,山楂之類的開胃食材是不能用了,萬一出了岔子,他全家老小怕都得賠上。
“爺已經叫人去傳午膳了,你先躺下歇會兒。”
“好,我的身子無礙的,你不用擔心。”他的眉頭又不自覺的皺在一起,看的她有些心軟。
“怎麼會診不出來?”
“我倒是疑惑爺怎麼就篤定有了?”
“直覺。”也並非全是直覺,那夢裏的時間線雜亂的很,根本不好判定。可這幾日嵐兒對那敦倫之事一直推脫,這本身就有些不大正常。
“直覺?爺什麼時候相信這個了?福宜纔剛懂事些,六十剛會走,要是再來一個,我這兒可就鬧騰的很了。”
“鬧騰就鬧騰,等過了年節咱們搬去圓明園,爺叫人把你這院子和隔壁打通重新修繕,讓你們母子幾個住的更舒坦些,再多增加幾個伺候的。”他隱約記得嵐兒生下的第四個胎兒是個男孩,三個小子啊,有得熱鬧嘍!
“好,我聽爺的。”
“咱們這個孩兒就叫福沛吧。”
她先是有些驚疑,又很快釋懷。四爺給前幾個孩子也起了和那一世一樣的名字,給這最小的起名福沛也是正常,只是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想好了。
“福沛,是個好名字。”
“咱們的孩子都是有福氣的,尤其這小東西,有咱們疼着,還有他姐姐和哥哥們陪伴着長大,可不就是個福氣充沛的小子?”
“是,他本該是個極幸運的小傢伙。”
“什麼叫本該?”
“是我說錯了,他一定會很幸運。”這一年來大哥給她尋了不少補藥,她也一直注意着保養,身體底子比那一世應當是好很多,撐過康熙皇帝的大喪應當不成問題。
“咱們的孩子,自然是極幸運的,你生的也都是好孩子。”寧兒姐弟個個聰明伶俐,又都和他親近,這纔像是一家人。
“對了,寧兒那丫頭今日有些失言,爺別跟她計較。”那小姑娘今兒算是打擊了四爺兩回,真是叫她哭笑不得。
“那丫頭啊,爺必須得罰她。”
“爺,那是你的小女兒,原諒她一次吧。”
“那爺就活該被那丫頭嘲笑兩回?”嵐兒實在是太過偏心孩子,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
“寧兒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爲了寬慰我和娘娘。其實她有多崇拜你這個阿瑪,爺還不清楚嗎?”
想起自家女兒往日的表現,四爺倒生出些喜悅和驕傲來。小寧兒打會說話起,就擅長各種誇他,什麼阿瑪最英俊、最英武、是大清的巴圖魯……各種不着邊際的誇,把她所有的詞彙量都用了出來。後來大了,開始學寫字,又讚美他的字不遜於董其昌,肯定會成爲後人稱頌的書法大家……
“咱們小寧兒,也不知是像了誰?”
“自然是像你呀,阿瑪!”
她和四爺朝門口方向看去,居然是寧兒那小丫頭。
“寧兒,你和六十不是留在娘娘宮裏了嗎?”
“是啊,可六十醒來就哭的不行,一定要找額娘。瑪嬤又派人把我們送回來了。”
“六十呢?”
“他哭累了,半路就睡着了。”
她無奈的看向四爺,這兩個孩子可是夠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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