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最會撒嬌
很快就是先帝升遐倏週三載的日子,他得去遵化謁祭景陵,之後又是冬至祭天大典,哪一個都必須他親自去。
要是嵐兒好好的,他本是打算帶她同去遵化祭祀皇考。可如今她病重着,最初一兩日還能清醒一次,近來昏睡的時間愈發久,這時候他卻不得不拋下她。
小姑娘聽阿瑪說了緣由,乖巧的點頭答應會照看好額娘和弟弟們。她懂得阿瑪要做的事是非去不可的,只是想起阿瑪要離開,就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依靠。
“別害怕,阿瑪會把印信交給你,阿瑪走後,這圓明園全憑你做主。”他的小寧兒早晚也是要學着當家的。
“寧兒不怕,就是有些捨不得阿瑪。”固倫公主位同親王,她是這裏除阿瑪和額娘外地位最尊貴的人,自然不會怕那些奴才們,可如果皇后太后來呢?
皇帝攬着女兒稚嫩的肩膀,安慰道:“阿瑪會盡快回來。”
“阿瑪,嫡額娘會和您一同去嗎?”
皇帝對這個問題頗有些意外,但很快也明白了女兒的擔憂,便道:“太后皇后會和朕一同去遵化,不會過來這裏。”
“哦,那寧兒叫人去給阿瑪收拾行李。”這樣的話,那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見女兒步履輕盈的離開,皇帝專注的看着牀榻上沉睡的女人,溫聲道:“咱們的小寧兒是越發聰慧了。朕得離開些時候,你要是醒來見不着朕,可不許發脾氣。”聽說病着的人脾氣會比往常暴躁些,他日夜盼着她能醒來,哪怕發場脾氣也好。
年玉嵐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聽聲音好像是他,絮絮叨叨的,好像她是醒着一般。
沒有人答話,皇帝繼續道:“今年的第一場雪,你可是錯過了,朕記得你最愛下雪天,以前在王府的時候,你能窩在院子裏好幾日都不出去。”
“我哪裏……愛發脾氣?”以爲她聽不到嗎?
皇帝見女人醒來十分驚喜,俯身把人抱進懷裏又不敢用力,一時高興的不知該怎麼好。
“可總算是醒了。”能在他走之前醒來,他家皇貴妃也算給他面子了。
年玉嵐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纔有了活着的真實感,她這次似乎睡了很久,中間醒過幾次,可都很短暫,許多話都沒來得及說。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皇帝輕撫着懷裏人的肩膀,道:“快到冬至了,你要再不醒來,朕就要走了。”他們這回差點就錯過了。
“居然……這麼久了。”她這段時日一直渾渾噩噩的,居然錯過了六十和他的生辰。
“你能醒來就好,日子還長着呢。”錯過的那些,已經再也回不來,也不值得浪費時間去惋惜。
年玉嵐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她的人生像是陷入了重複,那一世,她也是這時候醒來的。
彷彿是爲了給他一個希望,而後親自打破。
何必要這麼殘忍?
“孩子們呢?”外頭安靜得很,不像是有孩子在,福沛那小傢伙最愛鬧騰了。
皇帝道:“這時辰福宜應當在練習騎射,咱們小姑娘去給朕收拾行李去了,福慧陪着福沛去釣魚了。”
“釣魚好……最是磨鍊性子。”看來孩子們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都是好孩子。
皇帝繼續道:“咱們小九釣了許多魚,說是要留給你喫,一口大缸都要裝不下了,那小傢伙近來也懂事了不少。”她聽到孩子的孝心,也會覺得高興吧。
“難爲他了。”她的小福沛啊,真是懂事的叫她心疼。
小滿沏好了茶端來,剛到門口就聽見了自家主子的聲音,先是有些不敢置信,可又確確實實是真的。
“皇貴妃娘娘,奴婢給您磕頭了。”
年玉嵐看着來人,情緒有些激動道:“小滿……你起來。”小滿也瘦了不少,可見她過的不怎麼好。
“奴婢去把小主子們找回來,娘娘一定要等着。”娘娘這時候應該最想見公主和阿哥們,可千萬別再昏睡過去了,她會很快的。
年玉嵐看着小滿跑出去,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最是明白她的心。
“皇……貴妃?”她昏睡的這些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
“兩個月前你就是朕的皇貴妃了,說睡就睡,實在是個沒良心的。”她是真不把他的這些賞賜放在心上呵,那該給她什麼才能打動她?
“謝謝你……胤禛。”他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能爲她做到這種地步,她已經知足了。
“你要真想謝朕,就趕緊好起來。”他是天下的皇帝,卻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那種深深的無力感旁人根本無法體會。
“我會努力……好起來。”即使到了如今,一切都預示着她逃脫不了,可她依然不想放棄。
兩個小傢伙聽說額娘醒了,魚竿一扔就開始往回跑,-->>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福沛還邊跑邊哭,別提有多可憐了。
“阿孃……嗚嗚嗚……沛沛來啦!”
小胖子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傳過來了。跌跌撞撞撲到阿孃懷裏,委屈的哇哇大哭,阿孃已經好久都沒理他了。
年玉嵐伸手輕拍着孩子的後背,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迴應孩子的孺慕與虧欠。
小姑娘和福慧強忍着淚意,跪在額娘牀榻邊。
皇帝見福沛哭的太過投入,不得不提醒他:“別哭了,不然你們額娘也要跟着傷心了。”
福沛淚眼朦朧的擡起頭,小胸膛跟着他的哭聲劇烈起伏。
福宜急匆匆趕回來,走到殿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七阿哥怎麼不進去?”
福宜沒有答話,揹着手望着天,他心中亂得很。
小姑娘見大弟弟一直沒過來,便起身出去尋。
“福宜,你在這兒做什麼?額娘正等着你呢。”
福宜像是如夢初醒般,大步往殿內趕去。
“額娘!”
年玉嵐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大兒子,有些驚詫於他的變化。她的小福宜看起來有些冷峻,外貌上有了他阿瑪的影子。
“我的福宜......變得英俊了。”
小傢伙沒想到額娘會說這樣的話,一瞬間便羞紅了臉,福沛也停下哭,跟着笑哥哥。
圓明園裏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笑聲,皇帝欣慰的看着母子幾個,像是回到了從前。
三日後,皇帝不捨的離開圓明園,小姑娘驚喜的發現額娘每日都能醒上一會兒,似乎是有好的跡象了。
就是福宜還是整日悶悶不樂,好像比額娘昏睡的時候還要焦躁。
小姑娘實在不懂弟弟是怎麼了,便主動發問道:“福宜,你最近怎麼怪怪的?”
福宜眼皮也不擡,專注看着自己手上的書,反駁道:“我哪有怪?妞妞你胡思亂想什麼?”
小姑娘被倒打一耙,不甘心道:“不止我一個覺得你奇怪啊,你整日臭着張臉真是太惹人煩了。”連福沛都察覺出來了,還偷偷來問她。
福宜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道:“那你別看不就好了?”只要額娘和六十不煩他,旁人無所謂。
“你這是什麼話?”這個臭弟弟實在說話太討厭了。
“嫌我煩,我搬走就是了。”
小姑娘有些生氣道:“好好的你幹嘛這麼大脾氣?額娘好不容易醒來,你幹嘛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福宜愣了片刻,沒有迴應,轉身離開了深柳讀書堂。
他不是不高興,只是害怕。
害怕又像上一次一樣,喜悅之後,又是更深的恐懼等着他們。
秀秀表哥答應他會找能治好額孃的大夫回來,可是一直都沒有消息,他都快陷入絕望了。
額娘這次醒來倒叫那個道士算準了,可他也看了些道家正統典籍,並沒有記載類似的醫病救人之法。
那個道士看起來並不像什麼正人君子,不知用的是什麼歪門邪道。要是設壇做法就能醫治病人,這世間還要大夫做什麼?
可如今沒有更好的選擇,他和阿瑪只得姑且相信這道士,若他真有本事能治好額娘,給他千金又何妨?怕的是他故弄玄虛,耽擱了額孃的病情,若到了那一步,他定叫這道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哥哥,原來你在這裏啊。”
福宜轉頭看是福慧,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這麼冷的天,你跑出來做什麼?”
福慧大口喘着氣,等氣息平穩了才道:“我來找哥哥回去,額娘醒啦。”
福宜抓住弟弟的手,答應道:“好,哥哥跟你回去。六十,下回你找不到我,派奴才來尋我就是了,不用自己跑出來。你不是最怕冷了?”
福慧笑看着哥哥道:“那哥哥就不要亂跑,省得六十找你呀。”
福宜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臉,無奈道:“就你會撒嬌!真叫我沒辦法。”六十其實也淘氣,只是他乖起來就誰也捨不得責備他,真不知額娘是怎麼把福慧生的這般可愛?福沛雖然也挺招人喜歡的,但還是比不上六十。
小哥倆牽着手回到深柳讀書堂,小姑娘看了眼福宜沒有說話,心裏還是鬆了口氣。
幸好還有六十在,福宜從小就疼六十,從不會對着六十發脾氣,想想她這個姐姐還挺失敗的,根本管教不了福宜這個臭弟弟。
河北遵化,景陵。
皇帝強壓着內心的不安換好袞服,可心頭的陰霾卻如何也驅散不了。
蘇培盛一天內第三次稟報着圓明園的消息,他是不懂皇帝的焦躁從何而來?皇貴妃娘娘病了那麼長時日,他都麻木了,可皇帝還時時刻刻牽腸掛肚,當真是不嫌累啊。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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