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_337
大表弟越看頭越大,面部表情逐漸扭曲,手指不停顫抖,那封信在最後被揉捏成了一團。
信上寫的什麼東西那吾並不知道,他連一眼都沒瞅見,可大表弟的怒火不是開玩笑的,揚起拳頭正巧打在那吾的下巴上,肉體向上飛出,雙腳離地。
“你這個小崽種!”大表弟揪起毫無抵抗的督察長,“還真是壞事做盡了,一個戰時的團長說擼留給擼了?誰給你們的權力?瑪德你這條衛隊的走狗還大義滅親!夠能耐的!”
這些話無比刺耳,尤其提到了衛隊,這是那吾無可忍受的,當即還以顏色。
二人在屋子中撕打,拳拳到肉,每個人的嘴角都有鮮血流出。
後來大表弟抄起一把椅子終結了這場爭鬥。
當士兵們聽到打鬥聲進屋後,他們的督察長靠在已經翻了的桌子上喘不上氣。
大表弟是長輩教育晚輩的姿態,扯開自己的領口,手持一把斷開的椅子,怒火中燒。
“小東西,我今天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一下,孩子不打就是不成器。”
他不解氣的掄起椅子要進行二次傷害。
士兵們思考一下眼前的局勢,一方是功勳卓著的炮兵指揮官,一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不是什麼艱難的選擇,士兵們乾脆掏槍怒指。
“退下!都退下!”那吾捂着頭揮手,“這是我們的家事!退下!出去!”
“算你有點良心。”
大表弟摔掉椅子,把揉成一團的信丟給那吾,如警告一般詢問:“你最好解釋一下這個。”
進屋的士兵不甘的放下槍,用惡毒的眼神企圖致大表弟於死地,並慢慢退到屋子外面,只是他們的槍並沒有卸下,依然在警惕中。
那一椅子的攻擊是砸在那吾後背上的,椅子裂開成了兩半,一些碎渣掉在地上。
如果說大表弟因爲這封信而如此極端,顯然是不會的,另一層原因還是那位步槍團長即將得到的不公正遭遇。
他從沒想過這個督察組的權限會這樣高,不需要上報也不需要部門之間的磋商,只需要一些紙上的證據。
這種事在正發生着的戰爭面前簡直不可理喻。
前方浴血奮戰,後方玩命搞人。
如果不是那吾本人也時常英勇的衝鋒在最前線,大表弟說不定真的會大義滅親。
那吾看信,心裏也沒太大的波瀾,這事他已經知道了,還被以此威脅過。
“沒什麼好解釋的。”那吾低聲下氣的,“你也別這麼大的火氣,首先,人不是我抓的,當時我本人正在軍隊中。其次就是,不管這個人是誰,不管這個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只要對陛下不忠,得而誅之。”
幾句話大義凜然,那吾雖然人是半躺着,覺悟卻比站着的的這位高得多。
聽到這種話,大表弟忍不住嗤笑一聲,再一次揚起了半截椅子,隨後不由分說狠狠砸下,這回對準的是頭部。
而那吾絲毫不躲,目光篤定的迎視着撲面而來的武器,直到半截椅子懸停在他的正上方。
把武器丟開,大表弟頹然的坐下,然後抱着頭苦笑狀。之後,他罕見的流下了淚水。
他的嘴一張一合,痛哭失聲,有些話想說出來又被巨大的悲痛壓制回去。
當哭泣終結時,他問道:“她在哪?她現在在哪?”
“不知道。”
“還活着嗎?”
“活着。”
大表弟支撐着身體要站起來,再三次起身和倒地後,他勉強能夠走路了。
人慢慢挪到了門口,他站在門前的月光下攥着拳頭。
這時的他快要被推到了對立面,以前發生的那些被衛隊強行逮捕拘押甚至槍決的人紛紛擾擾的出現。
一個士兵遭受的最大背叛莫過於浴血奮戰時,自己的親人被自己保護的人所傷害。
“皇帝陛下萬福!皇帝陛下聖安!皇帝陛下萬歲!”
他站在城中的街道上瘋狂大喊,用足以高聳嗓子的高度一遍又一遍喊着。
喊聲驚擾了正在值夜或者休息中的士兵,這些士兵好奇的去看到底是什麼人正在表達忠心。
夜半子時,靜悄悄的街面上有一小隊士兵快速前進,他們中間押着布先生。
當布先生被送到那吾面前時,這個中年男人是不解的,他不明白自己因爲什麼原因遭到逮捕。
那吾沒有粗暴的對待,他吩咐手下在外面等候,要親自對這個卡萊的同行者開展審訊。
“督察長大人?”布先生迷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您抓我來這裏做什麼?我違反了什麼規定嗎?”
屋子裏很黑很黑,那吾確定了對方看清楚自己的臉後開始後退,直到在黑暗中不被任何光線照到爲止。
“我們長話短說,你和卡萊是什麼關係?”
“合作伙伴。”
“這次來王都的目的是什麼?”
“大人,我們是爲將士們送物資的,請看在我一片赤膽忠心放了我吧。”
“你會這麼好心?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爲。”那吾在黑暗中擺弄着槍械,“你的所有事情我都清楚,你可不是什麼有良知的商人。正相反,你罪惡滔天。”
幽靜的環境裏,槍械那種脆耳的聲音何其清晰。布先生手心都在流汗,他不停去求饒,請黑暗中的後輩放過自己。
求饒的全程,那吾一言不發,等中年男人再也沒有詞彙後,他方纔說道:“卡萊離開後我曾經問過他去了何處,你當初是怎麼回答我的?”
“大人,卡萊先生到北方去了,他在那邊還有生意。”
“這種話你自己信嗎?你不覺得如此言辭過於愚蠢了嗎?”
“千真萬確啊大人!千真萬確!”
“既然你不打算配合,我也沒辦法保住你的命了。”
那吾在黑暗中走出,手中是一把已經上膛的手槍,他用槍口頂住布先生布滿汗珠的額頭。
布先生大失方寸,他真的不知道左藍哪裏得罪了這個衛隊的督察長,可他還不能背叛左藍。
只有一點事能夠確認,就是那吾眼神中的殺意,這可不是輕易能裝出來的。
隨着手指距離扳機越來越近,布先生心跳陡然加速,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這一槍。一旦賭輸了,一切就都完了,閨女也鐵定見不上了。
布先生的眼神出賣了他自己,那吾鬆開了手指緩緩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對吧?”
“您請問吧。”
“卡萊在哪?別想矇蔽我,我審訊的人可不在少數,能通過最微小的細節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撒謊。現在,我希望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卡萊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他和臺排長在一起。”
講出這句話以後,布先生已經癱軟了,他再也沒有力氣直視督察長,而也因爲背叛了左藍感到懊悔。
確定了這不是謊言,那吾收起了自己的槍,他笑着說:“我還以爲你能多堅持一段時間,沒想到你這人這麼識時務,很好奇你這點膽量究竟是怎樣發展出自己的地下世界的?像你這種人不都要講義氣的嗎?言歸正傳吧,卡萊爲什麼會和臺郃混在一起?你又是怎樣與他相識的?擡起頭,把你知道的東西全部告訴我。”
布先生費力的擡頭,他吞了口唾沫慢慢講述,從左藍和那枝似有似無的戀情爲起點開始訴說。
這一重磅消息給那吾帶來了不小的打擊,他聽得臉都綠了,直呼不可能,斷然無法接受自己的小姨跟這種人的接觸。
但是布先生看上去並沒有撒謊。
又轉念一想,這也理順了爲什麼那枝會成爲顛覆者。
交代了所有事實,那吾除了最開始的不相信之外,也瞭解了整件事情的脈絡,也就把所有的恨意轉移到了左藍身上。
“該死的商人,竟然利用善良的貴族女士,着實該殺,陛下就不應該聽信這種人的讒言。”
那吾發表完了忿忿之詞,下一步考慮的是要不要留下面前坦言的中年男人。
布先生還在爲自己求饒:“大人,我已經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您了,請看在我爲將士們送來物資的份上,饒了我吧。”
“我可以饒了你,也可以讓你女兒離開部隊和你團聚,但我有一個條件。”
“您請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您。”
那吾特別鄙視這個中年男人,竟無一點血性,可終歸還有一點用途。
“我要你去找他,然後把他送到我這裏來。”
“您不怕我跑掉?”
“你能跑哪去?哪怕你跑掉了,你的生意也跑不掉。哪怕你放棄了自己的生意,相信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能不能問一下,他到底犯了什麼錯?”
“不該問的不要問,做你應該做的。現在,你可以走了,今晚一個人出城,我會派我的人跟你一起,時時刻刻監督你。”
這天夜裏,布先生和一個隨行士兵離開王都。
如果說布先生真的膽小怯弱是不可能的,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察言觀色,因爲那個督察長真有可能一槍崩了他。
只有先留住性命才能再做打算,至於那個一同出來的士兵遠比那吾督察長好對付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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