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 pter 22

作者:爆炒小黃瓜
莉齊狐疑地盯着蘭斯瞧了一會兒,猛一回頭——什麼也沒有。

  奇怪,既然幽靈不在這裏,那他怕個什麼勁兒?

  “親愛的,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不能找警察嗎?”她儘量耐心地問道,今天她一定要把幽靈的長相套出來,“你不知道那個鬼的長相?”

  蘭斯的臉色頓時煞白到極點。莉齊爲什麼看不見那個鬼?

  他本來還心懷僥倖,覺得莉齊說得對,只要報警,讓警察畫出通緝令,就能逮住這個假扮幽靈的歹徒……可是,莉齊看不見他,只有他能看見這個幽靈。

  這個人是真的鬼。

  想到這裏,蘭斯冷汗直流,心臟怦怦狂跳,差點從襯衫裏蹦出來。

  他掏出手帕,顫抖地擦了擦冷汗:“小傻瓜,警察怎麼會管我做了什麼噩夢呢?你真可愛,居然會相信我的胡話。”

  “可是——”

  “沒有可是。我只是做了個噩夢,剛剛纔清醒過來。”蘭斯說道,他竭力不去看莉齊身後的幽靈,走到莉齊面前,準備像往常一樣吻一下她的額頭。

  莉齊琢磨着蘭斯的種種異常表現,沒有阻攔他的動作,甚至微微仰頭,方便他快點親完,快點離開。

  蘭斯的吻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莉齊蹙眉望了他一眼,就見他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子向外凸起,簡直像要掉下來一般,嘴脣劇烈顫抖着,一個即將被火車碾成兩半的人,也不會有比他更加驚恐的表情了。

  莉齊心裏像被貓抓似的,迫切地想知道幽靈對蘭斯做了什麼。

  蘭斯說,幽靈想跟他談一樁生意——什麼生意呢?會跟她有關嗎?會不會是威脅蘭斯和她離婚呢?

  他既然有本事威嚇蘭斯跟她離婚,爲什麼又答應幫她找爸爸呢?

  她以前……認識他嗎?

  莉齊越想越迷糊,眉頭打成了死結。

  幽靈就像是一團神祕而濃稠的黑霧,她深陷其中,既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道哪裏是出路。

  就在這時,一隻手臂輕輕摟住了她的腰。

  莉齊被嚇了一跳,聞到熟悉的氣味後,才反應過來,是幽靈摟住了她。

  怪不得蘭斯那麼害怕,原來幽靈就在她的後面——要不是她已經習慣了他這種神出鬼沒的出場方式,估計也得嚇個半死。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走路毫無聲音的。莉齊簡直不知道,是該誇他厲害,還是該害怕他這些弔詭的手段。

  蘭斯見莉齊被幽靈摟住後一點反應也沒有,整個人顫抖得更加厲害。

  鬼——真的有鬼——就在你的身後——蘭斯這輩子從來沒有失態地喊叫過,然而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再不叫出聲,就要發瘋了。

  莉齊沒注意到蘭斯驚恐欲死的表情,她很糾結,不知道幽靈想幹什麼,是要她配合他的表演呢,還是什麼?

  她琢磨了幾秒鐘,決定當身後的人不存在。

  “親愛的,”她問蘭斯,“你確定只是一個噩夢嗎?你看上去快暈過去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幽靈正摟着她。

  假如沒有昨晚那一出,蘭斯或許會覺得,這是一個惡作劇。

  莉齊有時會跟他開一些惡劣過頭的玩笑,比如當着他的面嚼菸草,再粗魯地把菸葉吐進壁爐裏,動靜大得令人窘迫。

  可是,再惡劣的玩笑,也不可能讓一個大活人像鬼魂一樣穿過桌子,穿過他的身體,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身後。

  蘭斯竭力穩住身體,感覺喉嚨和嘴脣像被什麼黏住似的,需要用兩隻手撕開才能發出一聲半響——他到底要不要告訴莉齊,她身後有個幽靈呢?

  這樣會激怒幽靈嗎?

  假如惹怒了幽靈,他——他和莉齊會有生命危險嗎?

  紳士的品格與尖銳的求生欲在激烈交戰。作爲一個紳士,此時此刻他應該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把莉齊推開,跟幽靈正面交戰。

  上流社會的男士是不能退縮、不能怯懦、不能旁觀女性受到傷害的,就連一些窮鄉僻壤的賤民,都會爲了自己的妻子或女性親戚而拔槍決鬥。

  這是每個男人必須恪守的職責。他們讓女人待在家裏,生兒育女,成爲與世隔絕的家庭天使,他們拿走了她們直面世界、與世界搏鬥的權利,便必須拿起武器,爲她們而戰。

  可是——

  一個陰暗的想法從蘭斯的腦海中閃過。

  是了,莉齊除了長相,與“女人”兩個字毫不沾邊。

  他完全沒必要保護她。

  這想法如同一陣颶風急速壓倒了他的良心。他一心只想着莉齊不像女人,卻忘了她還是個人。

  “我確定是噩夢。”蘭斯說,他避開了莉齊的眼睛,愧疚不安地抓着手杖,“我現在已經清醒——”

  話音未落,他眼睜睜看着,幽靈低下頭,將一個吻印在了莉齊的頭上。

  令蘭斯氣得發抖的是,幽靈居然一邊親吻莉齊,一邊擡起那雙金色毒焰般的眼睛,冷漠而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這對丈夫來說,是個莫大的羞辱。蘭斯感覺自己的頭上長出了一對醜陋的犄角。1

  要是他還想保住上等男人的聲譽,就該脫下手套,朝對方臉上扇去——但對方是幽靈,就算他這麼做了,又能怎樣呢?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莉齊也沒想到幽靈會吻她。

  她頭上又是珍珠又是海藍寶石,按理說是無法感到他的吻的,然而當他吻上來的那一剎那,她卻雙膝一軟,差點下意識倒進他的懷裏。

  要是讓蘭斯發現幽靈是個大活人,那就熱鬧了。

  莉齊眨巴眨巴眼睫毛,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那要看醫生嗎?聽說有個叫霍夫曼的德國醫生很擅長治療睡眠不佳。”

  “不,不用——”蘭斯大聲說道,似乎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他勉強溫和地補充道,“我不喜歡德國人。我會四個國家的語言,唯一不會的就是德語。千萬別把德國人請進家門。”

  說完,他急匆匆地走下了樓梯,幾乎是落荒而逃。要不是樓梯上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莉齊覺得他原本會狠狠摔上一跤。

  確定蘭斯走遠了,周圍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僕人過來,莉齊一把抓住了幽靈的手腕,快速地說:“別走,我不會看你的臉!”

  幽靈果然沒有走。

  她慢慢有些瞭解他了。他好像是出於什麼原因,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臉。

  爲什麼呢?

  不知道,但就憑他每次現身,都要給她綁上黑絲緞那種近乎偏執的態度,她就知道,現在決不是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莉齊心裏亂糟糟的,一會兒對他的真容感到好奇,一會兒對他弔詭的手段感到好奇,一會兒又對他的吻感到心慌意亂。

  不對,假如他真的是專門破壞夫妻感情的變態,豈不是經常當着其他男人的面,親吻他們的妻子?

  想到那個畫面,莉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把他的手甩開了,憤憤地說:“你還是走!”

  幽靈似乎頓了一下。

  莉齊也覺得自己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以前她雖然脾氣也大,但好歹能維持表面上的恬靜,假裝自己恪守閨訓,遇到這個人以後,她卻經常大發雷霆,一切情緒都不再受自己控制,而她連他的長相都不知道。

  不能深想,想多了對自己沒有好處。

  莉齊深吸一口氣,把幽靈拋到一邊,決定先下樓喝杯咖啡再說。

  正在這時,幽靈伸出一隻手,把她拽了回去。

  他一手拽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扣着她的後頸,牢牢將她控制在懷中,不允許她擡頭往上面看一眼:“你應該裝得更久一些的,德·夏洛萊太太。”

  “我沒有裝。”她下意識反駁道,然後很納悶,他在說她裝什麼呢?

  “你說什麼我都信,我願做你忠實而謙卑的奴僕。”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語氣很不對勁,不像平常那麼冷淡,帶着一絲異樣的輕柔。然而這種詭異的輕柔,卻讓她微微打了個寒噤,好像馬上就會有不測發生一般。

  她不想害怕他,強打起精神,把這種發毛的感覺拋到腦後。

  “你跟蘭斯談了什麼生意,你威脅他和我離婚?”

  “不是威脅,”他的聲音越發低沉溫柔,“是中肯的建議。”

  莉齊忽然想起,有些人喝醉後,會暴露出與外表截然相反的一面。

  比如她爸爸,艾德勒先生是個健談的人,碰到狡詐的騙子,都能讓對方敞開心扉,大談行騙的經過;喝醉後卻要麼一覺睡到天亮,要麼說一些令人難堪的刻薄話。因爲這一點,他從不在外面喝酒。

  幽靈表現得這麼奇怪,是因爲喝酒了嗎?

  莉齊忍不住踮起腳尖,嗅了嗅他頸間的氣味——他太高了,她就算踮腳也只能夠到他的脖子。

  的確有一股淡淡的酒氣,但更多是烈性菸草的氣味,因爲過於辛烈,幾乎掩蓋了酒的氣味。莉齊憑經驗猜測,他喝的要麼是純威士忌,要麼是濃度毫無限制的私酒。

  “你怎麼又抽菸又喝酒的,”她皺了皺鼻子,“這氣味也太燻人了。”

  “我很少抽菸,但的確喝了不少酒。”他說,“請你原諒,我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不過,你要是不喜歡,我從此可以滴酒不沾。”

  “你這樣說話怪瘮人的。”她喃喃抱怨了一句,又問,“既然你很少抽菸,身上爲什麼總有一股煙味?”

  他忽然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會抽菸,還會嚼菸草,德·夏洛萊太太。我在你的嘴裏,不止一次嚐到過馬尼拉雪茄的味道。”

  “噢,那你要教訓我嗎——”她挺直背脊,下意識擺出不好惹的姿態。

  “不,”他淡淡地說道,“我不是你的伯爵先生,對把女人訓練成淑女不感興趣。我厭惡任何死板的東西。”

  他這話近乎粗魯無禮,她不好惹的神氣卻因此而消失了:“你還沒說,你身上爲什麼總有一股煙味呢。”

  他頓了頓:“你對印第安人瞭解多少?”

  “我知道他們穿鹿皮軟鞋,這算了解嗎?”

  “不算。”

  “那我對他們一無所知。”

  “我一生中只碰見過兩個好人,其中一個就是印第安人的酋長。我的過去並不乾淨,他卻毫不介意,像對待朋友一樣,慷慨地拿出菸斗來招待我。”

  “菸斗?”

  “菸斗是印第安人的聖物。他們用菸斗歡迎外人,紀念功勳,向神靈祈願。”

  他似乎想跟她坦白過去。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的心怦怦狂跳起來,他們終於要坦誠相見了嗎?

  她今天能知道他的長相嗎?他會長什麼樣呢?

  她心亂如麻,完全是憑着本能回話:“然後呢?”她又想,他說他一生中只碰見過兩個好人,另一個是誰呢?

  “那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菸斗,幾乎跟你一樣美麗,”他用平靜的語氣說着令人心跳的話,“由紫色石雕刻,包裹着珍稀獸皮,插着豔麗的鸚鵡羽毛。2這支菸鬥,至今還放在我的珍品櫃裏。”

  莉齊愣了一下:“他們把菸斗送給你了?不是說,菸斗是他們的聖物嗎?”

  “你爲什麼認爲是送的呢。”

  “你搶的?”她大喫一驚,隨即搖搖頭,“不可能,你不是這樣的人,不會做這樣的事。”

  “我是那樣的人。”他說,“但我的確沒有搶他們。”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他喉結滑動了兩下,聲音也變得冷硬起來,“是一羣歧視印第安人的士兵,他們路過保留地,然後殺了他們。我趕到的時候,只找到一支填滿菸絲的菸斗,酋長原本打算用那支菸鬥接待他們。”

  莉齊不知道說什麼好。小時候,她經常聽見人們用印第安人恐嚇孩子,再不聽話就會有印第安人來割頭皮。不少人甚至羞於提起,腳下的土地曾經屬於野蠻、殘酷、愚昧的印第安人。但那片土地確實曾屬於印第安人。

  “我一直隨身攜帶那支菸鬥,每當無法排遣心中的某種慾望時,就會點燃它,希望神能聽見我的祈願,讓我得償所願。”他說,“可惜,神從不眷顧我這樣的人。最後一次希望破滅後,我不再用那支菸鬥祈願,而啓用了它另一個功能。”

  終於要來了嗎?

  他終於要跟她坦白過去了嗎?

  “什麼功能?”她幾乎快要暈過去。

  “記錄亡魂。”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帶着一絲掠食野獸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慄,“印第安人每殺死一個敵人,就會在菸斗上刻一道紋路。你猜,我會對誰用上這個功能呢?”

  “你跟蘭斯談的生意就是這個?”莉齊不想表現得太急切,但她太想知道結果了——假如蘭斯答應了,她就自由了。

  “是的。”他說,聲音裏又浮現出一絲笑意,然而冷得可怕,“我勸他離開你,不然將遭遇極大的不幸。我畢竟被兩個好人救過,不想表現得太過無情,給了他一個相當豐厚的條件,假如他願意離開你,我可以給他六十萬法郎——我們總統一年的收入。到那時,他是重振夏洛萊這個早該進棺材的家族,還是討好別的女人,都是他的自由,但他拒絕了我。”

  莉齊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地“啊”了一聲。

  自由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他突然用手捂住她的眼睛,擡起她的臉龐,用嘴脣輕輕廝磨她的脣。

  她嚐到了他口中濃烈的酒味,頓時有些發暈,僅僅是淺淡的酒味,就將她喝過的最烈的白蘭地比了下去——他究竟喝了多少?

  不過,他喝醉以後,明顯比清醒的時候好相處多了,記得剛遇見他時,他簡直是個啞巴,哪裏會像這樣侃侃而談。

  “太好了!”莉齊又振作起來,把蘭斯不肯離婚的噩耗撇到一邊,樂觀地想,“看來,他很快就會對我坦白一切,包括他爲什麼不願意給我看長相,一定要我跟蘭斯離婚。”

  快樂的日子離她不遠了。她微笑起來,露出一對幸福的酒窩,誰知不到片刻,就被幽靈用兩根手指按住了。

  “別高興得太早,德·夏洛萊太太。”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冰冷刺骨,“我其實一直不太明白,你爲什麼會喜歡那個自私、貪婪、怯懦的僞君子,除了消耗你的財產以外,他堪稱一無是處。唯一的優點可能是會四國語言,可惜我會的語言是他的好幾倍,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值得說出來的優點。”

  莉齊心想,你不還是說出來了嗎?

  不對。她豎起眉毛,大聲嚷道:“我纔不喜歡蘭斯——”

  她的嘴被捂住了。

  他低聲說道:“噓,小聲點兒,德·夏洛萊太太。伯爵先生就在樓下用餐呢。”

  眼睛和嘴巴都被捂住了,她完全無法表達心中的不滿,只能憤怒地“唔唔”了兩聲。

  “你們是一對奇特的夫妻。”他冷而快速地笑了一下,“伯爵先生雖然跟不少交際花都有往來,卻寧死不願跟你離婚。而你,德·夏洛萊太太,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和最善良的女人,卻愛上了一個軟弱的蠢貨。”

  莉齊被他誇得心花怒放的同時,又被他氣得怒不可遏。

  她像被激怒的小動物般,咬了一下他的手掌,狂怒地大喊道:“你放屁,我根本不愛——”

  他反手扣住她的下頜,毫不憐惜地掐開她的雙脣,重重地吻了上去。

  那種她是他唯一一根浮木的感覺又出現了。這一回,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渴求,也不再掩飾骨子裏的暴烈與兇狠,更不再掩飾陰鬱的嫉妒和欲求。

  她被他吻得連惱怒的力氣都沒了,渾身軟綿綿地倒在他的手臂上。

  在這個激烈的吻裏,她努力轉動腦筋,思索與他有關的事情——毫無疑問,他喜歡她。她要是還看不出這點,就是他口中的蠢貨了。

  但出於一些原因,他完全不信她也喜歡他,不管她如何表示愛意,他都認爲她在說謊……爲什麼會這樣呢?

  她有過不少追求者,也接受過不少追求,可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的追求方式,像他一樣古怪而迂迴,他似乎有什麼不得不迂迴的理由。

  她已經打開了一個無法關上的盒子,還要繼續打開嗎?

  不知是他吻得太過深入,還是他的手扣得太過牢固,簡直如同沉重的枷鎖銬在她的身上。她有些透不過氣來,頭腦變得一片空白,興奮與恐懼如同潮水般接連涌上她的心頭,她不知道該相信哪種情緒纔是真實的——是興奮,還是恐懼?

  眼前的人是誰,他的過去是什麼,爲什麼這樣神祕,爲什麼用這樣古怪的方式追求她?爲什麼不相信她不愛蘭斯?

  還有……

  她該感到危險嗎?

  蘭斯已經置身於危險之中——也許,她馬上就會像蘭斯一樣面色蒼白,渾身顫抖,彷彿在做一個永遠也無法醒來的噩夢。

  她已經感到了危險。

  那她是逃跑,還是上前一步?

  他的手從她的下頜移到了她的後頸上。明明只是放在上面,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她卻莫名覺得,他想把什麼東西扣在上面一般。

  她從未如此緊張不安,也從未如此興奮不已。

  幽靈就像一條陰冷而黏溼的蛇,用冰冷的蛇身將她拽入泥沼中,使她眩暈、窒息,再也發不出聲音,再也無力恐懼。

  她的意志力在瓦解,力氣在流逝,恐懼變成興奮,興奮化爲悸動,使她的心臟瘋狂地泵送着血液,雙膝一陣癱軟。

  假如此刻,他告訴她,他的身份其實是魔鬼,她也會將靈魂獻給魔鬼。

  然而一吻完畢,他沒再提起自己的過去,只用大拇指擦了擦她脣邊的口涎,語氣溫柔卻帶着恐怖的佔有慾: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德·夏洛萊太太。假如一個月後,你的伯爵先生還不離開你的話,我保證,他會變成菸斗上一道不幸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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