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 12
她關上臥室的房門,脫下晨衣,換了一條濃綠色的絲綢長裙。這條裙子也是她畫圖紙叫裁縫定做的,裙襬只到腳踝上方一英寸,可以把兩隻腳完全露出來。
她戴上羽毛帽,換上一雙摩洛哥皮低跟鞋,琢磨片刻,又蹬蹬腳,踢掉了腳上的低跟鞋,扯下襪子,換回了黑絲絨拖鞋。
想到他看見她這樣打扮會露出怎樣的表情,莉齊不由得微笑起來,心情愉快地走下樓梯。
埃裏克已經坐在了餐廳的主位。羅西特夫婦正嘗試跟他攀談,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俊美的男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但無論他們說什麼,埃裏克都用冷漠、嘲諷的目光打量着他們。
羅西特太太不禁很覺氣惱,大聲說道:“哦,你不必對我們這麼有敵意。我們只是想提醒你,這幢屋子是有男主人的!你要是有點兒紳士風度的話,就該知道餐桌的位置是不能亂坐的!”
莉齊看到埃裏克的腰上掛着一條灌鉛的馬鞭,有點兒怕他直接給這夫婦一鞭子,儘管他們罪有應得,但那樣的話,她心心念唸的小遊戲也泡湯了,連忙說道:“他不是客人。他是我另一位丈夫……我之前不是說過嗎,我有兩個丈夫。”
話音落下,三個人都望向了她。
羅西特夫婦的表情震驚而不可置信。
埃裏克則無動於衷地掃了她一眼,似乎不管她說什麼,都不能引起他內心的波瀾。
莉齊撇了撇嘴,挺直肩膀,趿拉着拖鞋,故意咚咚咚地走到他的面前。
埃裏克還是沒有看她。
羅西特卻饒有興趣地望了她好幾眼:“艾德勒太太是紐約人?”
“是的。”
“啊,真是解救了我的耳朵!要不是爲了找牛,我真不願意到科羅拉多來,這兒的人說話都跟牛叫似的,要麼鼻音很重,要麼拖得很長,叫人無法忍受。”羅西特笑着說,“要是他們的口音都跟艾德勒太太一樣動聽,我說什麼都要在這裏建幾座治療營的。”
這時,埃裏克突然冷冷地說了一句:“unhypocritedebravoure”
他說的是法語,意思是“僞君子”,羅西特沒有聽懂。
儘管西部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能在這裏看到各種各樣的人,甚至能看到紅臉膛的挪威人,但淆雜的環境並沒有使這裏的人都精通數國語言,外國人要麼只會說“好”、“謝謝”、“錢”,要麼一張口就是流利的英語。
莉齊聽懂了,笑吟吟地瞥他一眼,對他眨了下眼睛。
他雖然還是沒有看向她,擱在桌上的左手卻逐漸攥成了拳頭。
莉齊知道他的感官異常敏銳,肯定感受到了她拋過去的眼波,便微笑着對羅伯特說道:“噢,我早就想問了,這裏爲什麼那麼多治療營和療養院。”
“你不知道?”羅西特驚訝地說,“科羅拉多擁有北美最舒適的氣候,患肺病的人想要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到這兒來參加治療營。可惜我的商業嗅覺不太靈敏,不然早就靠治療營和伐木場賺得盆滿鉢滿了。聽說不久後這裏還要開一座精神病院,說明這兒的氣候連瘋子都能治癒。”
“是嗎?”莉齊說,完全不信這套說辭。
她並不覺得埃裏克到這裏來後,精神狀態有什麼變化,嫉妒心倒是越來越強了。
她垂下眼瞼,開始琢磨怎麼逗弄埃裏克。按照規矩,她應該坐在餐桌的對面,可那樣她就碰不到他了。
莉齊想了想,直接走到埃裏克身邊,坐了下來。
羅西特夫婦又是一陣驚訝。
莉齊偷偷瞥了埃裏克一眼。女傭開始上菜了。他沒什麼表情地在杯子里加了一些冰塊,倒了一杯威士忌,沒有喝,只是握在手中,似乎想靠裏面的冰塊鎮定情緒。
莉齊當然不會讓他如意,故意拿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她沒有吻上去,只是微微轉頭,讓他感到自己溫暖溼潤的呼吸。
果不其然,他的手指輕顫了起來,擡頭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他眼神越冰冷,她越興奮。
莉齊把玩着他的手,笑着對羅西特夫婦說道:“我們不像傳統紐約人那樣重視規矩,想坐在哪裏都可以。而且——”她甜甜地說,眨巴着濃眼睫毛,給埃裏克拋了一個嬌媚的斜視,“我喜歡坐在我丈夫的身邊。我一分鐘都離不開他。”
埃裏克冷不丁抽出手,平淡地說道:“喫飯吧,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莉齊哼了一聲,專心用餐起來。
她沒什麼胃口,滿腦子都是怎麼引誘他,但她早就戒了招惹其他男人來追求自己的癖好,把勾-引男人的招數忘了個一乾二淨,不由急得晃起腳來,晃着晃着,她不小心踹到了埃裏克。
埃裏克沒有看她,眉頭卻微皺了一下,似乎很不喜歡她的觸碰。
莉齊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腳,接着眼珠一轉,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埃裏克沒有注意到她亂轉的眼睛,他正在極力遏制望向她的衝動。
他撐着額頭,閉了閉眼睛,試圖催眠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個遊戲,沒必要那麼較真。而且,這張臉是他憑空捏造出來的,沒有任何人的影子。就算她喜歡上這張臉又如何,大不了他一輩子都戴着這張面具。
更何況,她根本不會喜歡上這張臉。
埃裏克輕吐出一口氣,終於暫時遏制住體內狂暴的情緒。
下一刻,他卻渾身一僵,猛地擡眼看向莉齊。
莉齊的腳踩在了他的皮鞋上。
這把戲她玩過好幾次,按理說,他不該表現得這麼激動。
但是,他總是控制不住地想,她想踩的是埃裏克還是e先生。
這一想法使他手指收緊,下顎繃緊,呼吸急促不勻。
不知是否他越在意她的動作,她一舉一動對他的影響便越是強烈。
明明她的腳掌與他的腳還隔着一層皮革,卻像是肉貼肉感到了她的腳心一般。
就在前幾天,他還吻過她的腳心。
她的腳背飽滿而微弓,腳心富有彈性和張力,腳後跟在昏黃的燈光下呈蜜桃色,彷彿一顆嬌嫩而豐腴的果實,甘甜的汁液在輕薄的表皮下微微顫動。
他情緒不穩或異常激烈時,總是擡起她的腿,轉過頭,一口咬在她的腳心上。
埃裏克拿起手邊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冷冽的烈性酒從喉嚨一路滑到胃部,卻沒能澆滅他混亂而激烈的情感,反而使其愈演愈烈。
只要涉及到她,即使他前一秒鐘,無比冷靜理智,也會在一瞬間失控。
埃裏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沒忍住擡起頭,望向莉齊。
剛好,莉齊也在看他。
對上他的視線,她立刻露出兩個酒靨,朝他嫵媚可愛地微笑起來。
她是那麼好。
不管他的脾氣如何古怪,嫉妒心如何醜惡,慾望是如何陰暗而熾烈,她都珍視他,愛着他,對他的一切全盤接受。
然而,這麼好的她——
卻在對另一個人微笑。
他的呼吸控制不住地時斷時續起來。
有那麼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瘋了,居然會認爲自己是另一個人。
可當他再次回想起吻她腳心的畫面時,卻發現自己的臉龐變成了e先生,這一幕倒映在他的眼睛裏,分明就是一個俊美的陌生男人在親近她,褻-瀆她。
一時間,他心中倏地升騰起陰沉的妒火,火舌徹底吞噬了他的理智,使他難以分清那一幕的真實性。
要不是旁邊還有人在,他差一點就探過身去,迫近她的臉龐,冷漠地逼問她:“……你就這麼想讓我這張臉親近你嗎?”
他不知道她會怎麼回答,也不在乎她會怎麼回答。
反正,無論她回答什麼,他都會一如既往地愛着她,始終不渝。
他只想找一個出口,將內心狂烈起伏的情緒盡數宣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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