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殺意
只是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離開了清蓮臺,躺在她的小牀上。
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靈空,你醒了,喝些粥吧。”
溫沐頭疼欲裂,過了很久才緩過神,她從牀上坐起來,脖子像要斷裂似的疼痛,喉嚨酸澀腫脹,頸間的肌膚還殘留着昨日的傷痕。
“師兄?”
她揉了揉眼睛,昨夜的記憶變得十分模糊,只知道自己打翻了骨灰,差點被掐死。
然後呢……
她爲什麼安然無恙地躺在牀上,羈源沒殺她?
對呀,她都忘了,自己現在是身穿,和前世的蘊柔長的一點都不一樣,而且又有系統給的小和尚馬甲,就算羈源再厲害,也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過還是很奇怪,按照他的性子,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死活,這次怎麼會輕易放過自己。
窗外的青松被風吹動,飄進來縷縷清香,一股不真實感油然而生。
靈溪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問道:“外頭有什麼嗎?”
溫沐很清楚地記得,自己打翻了楊小姐的骨灰,這是大忌,她的心猛地一墜,懵懵懂懂問。
“師兄,我怎麼會在這裏?”
靈溪餵了她一口粥,溫沐乖乖吃了下去。
“你呀,真是不讓人省心。”靈溪言語寵溺,“說是要去誦經,結果自己睡着了,還好楊公子性情溫和,讓你回來睡,他自己留在了那裏。”
溫沐抿了口粥,靈溪的話讓她覺得十分疑惑。
楊小姐的骨灰都撒了,這楊公子再溫善,也不該沒有反應,怎麼還能讓自己回去睡覺。
“那我是怎麼回來的?”
她完全想不起來之後的事情,只知道當時靈溪師兄帶着迷路的楊公子回到了清蓮臺,那時她才發現屋子裏的男人其實是羈源。
靈溪笑着看她,哄小孩般說道:“你自己走回來的,這才過了一夜,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溫沐想象了一下自己沒有意識走出清蓮臺的場景,頓時頭皮發麻。
她急忙問道:“那楊小姐的骨灰?”
靈溪嗯了一聲:“怎麼了?”
溫沐試探道:“我是說,楊小姐的骨灰是不是撒了。”
“你在想什麼。”靈溪敲了敲她的額頭:“楊小姐的骨灰好好放在清蓮臺,你莫不是入夢未醒吧。”
溫沐訕訕一笑,脖頸上的疼痛可不是做夢。
如果真的和靈溪說的一樣,那就是說,羈源不僅修復了撒掉的骨灰,還放了她,控制她的意識讓她回來睡了個覺。
這像一個殘忍暴虐的鬼王能做出來的事嗎?
一件事超乎尋常的不合理,讓溫沐不得不懷疑,這寺裏肯定有什麼東西,讓羈源沒辦法在這裏下手,所以纔不得不放了她,還隱瞞了骨灰被撒的事實。
會是什麼呢?
“你在想什麼?”靈溪端着快要冷掉的白粥,在她面前顛了顛勺子。
溫沐往後退了退,現下實在沒什麼胃口。
他們的寺廟太小,平時無人上香,根本沒什麼錢,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要靠超度亡靈得到朝廷的撥款。
如今撥款沒下來,只能爲楊家超度來賺點米錢,偏偏她昨夜打翻了楊小姐的骨灰,這不是雪上加霜麼。
靈溪道:“怎麼了,是覺得太清淡了嗎。”
“不是。”溫沐眨巴着眼睛,天真的望着靈溪:“師兄,你爲什麼要餵我?”
剛開始看到靈溪端着粥喂她的時候,溫沐還以爲自己命不久矣了。
聞言,靈溪全身僵直,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爲什麼要喂她?
他放下粥,慌張地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又折回來,一直低着頭,他拿起剛剛纔放下的白粥,對溫沐道:“你喫飽了嗎?”
溫沐誠實地說:“沒有,但是我不想吃了。”
“那……那你多喫一點。”
“啊?”
靈溪無力的扶着門,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世上。
幸好此時有人出現打破了房間裏尷尬的氣氛,靈溪擡起頭,問道:“楊公子,你怎麼來了?”
順着他的聲音看過去,迎面而來的,是一個白衣少年,少年墨眉青睫桃花眼,模樣清澈明豔。
溫沐看傻了眼,這人分明是昨夜欲要掐死自己的羈源。
五百年過去,他還是沒怎麼變,只是溫沐的記憶淡了,腦海中最清晰的,還是御花園裏他跪在地上怨恨的眼神。
沒想到在靈溪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僅自稱自己是楊公子,還光明正大走進了屋子裏。
要不是溫沐差點沒命,她真的就會相信。
“師兄,快跑。”
靈溪不解地咦了一聲:“跑什麼?”
溫沐魂都要飛出來了,立馬從牀上跳起來,跪着指向他。
“師兄,他不是楊公子,他是羈源!”
溫沐臉色煞白,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靈溪不解地看向‘楊公子’,說道:“哪兒來的羈源,這是楊公子啊。”
他的表情證實了溫沐的想法,眼前這個人,絕對是鬼王羈源。
他肯定用了一些幻術,但卻沒有對溫沐隱瞞。
羈源低頭笑了笑,而後微微嘆氣。
靈溪手裏的粥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對靈溪道:“看來靈空小師父沒什麼胃口,竟只吃了這一些。”
靈溪道:“許是冷了,我去熱一熱。”
“不用。”他奪過靈溪手裏的粥,徑直走到溫沐面前。
溫沐剛準備下牀,就被羈源推了回去,他單手拿碗,垂眸看向溫沐,似笑非笑地勾起脣角。
與他前世凌虐自己時的表情一模一樣,溫沐渾身發冷,整個人都沉在他的陰影裏,那種壓迫感讓她動彈不得。
“我有些話想問靈空小師父。”
溫沐心一顫,他是不是認出了自己。
就在此時,系統提醒:只要你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你是誰。
聽到這句話,溫沐才舒了口氣,可她還沒放鬆多久,又被羈源的眼神激的渾身發冷。
他頭也沒回,始終盯着溫沐,輕蔑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靈溪知道他的意思,又因爲剛纔的事,他也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便應道:“那我先出去了。”
“師兄,你不要走。”
溫沐哪敢一個人應付羈源,他的手輕輕施力,自己根本沒有抵抗的機會,一起身就會被推回去。
如今正是他發瘋黑化的時期,在這種事情上更不會放過自己,溫沐板着臉,避開他遞過來的清粥。
羈源長睫微動,見她拒絕,直接將粥扔了出去。
溫沐不想讓自己太過柔弱,乾脆正視起他來。
“你想幹什麼!”
羈源挑眉:“你知道我是誰?”
溫沐幾乎咆哮出來,一條被子睡了十幾年,你說我知不知道你是誰。
她驚恐的沉默着,雖然做好了被殺人滅口的準備,但是看到他的眼神,依然忍不住顫抖起來。
“既然這樣,那就更留不得你了。”
他突然欺身上前,做出要掐她的動作。
溫沐捂着脖子跌在牀上,眼睛死死盯着羈源。
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近距離看,他更是好看地讓人心顫,凌厲的五官精緻秀氣,獨具一份清澈明朗的少年感。
她退到牀角,大腦一片空白,胡亂地爲自己拖延時間:“我知道你不是楊公子,真正的楊公子在哪裏。”
“死了。”
他的態度漫不經心,看的溫沐無比惱火。
“死了?你殺了他?”
羈源的目光帶着一抹威嚴和不容置疑,完全不屑與她多做交談。
溫沐想起來,當初他對手足至親動手的時候,也是這樣,沒有半分猶豫。
羈源譏誚地笑了一聲,溫沐避開他的視線。
“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對所有人隱瞞了昨夜的事,又殺了楊公子取而代之,只讓溫沐看到他的本相,如此看來,他一定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現在她在所有人眼裏都是男身靈空,這鬼王也不是好色之輩,他能要的,不會是自己的靈魂吧。
之前師兄就說過鬼王受了重傷,恐怕是要喫人養傷了。
羈源看她表情愈來愈不對勁,頗有凜然赴死的決絕,不禁覺得好笑。
“當然是殺了你。”
她就知道,放自己回來只是一個錯覺。
假扮成楊公子,接近楊家纔是他的目的,溫沐不過是沾了蘇聲藍的光,多活一夜罷了。
趁着羈源沒有動作,她突然跳下牀想要逃走,誰知剛走一步,就被一陣怪力甩到牆上。
羈源揮了揮手,溫沐的衣服瞬間燃起紫色火焰,燒地她趕緊脫下外袍。
“蠢貨,竟然想跑。”
巨大的壓迫感朝她逼近,羈源的眼神滿是殺氣,他陰冷地盯着溫沐。
這樣的無聊的人自己殺過很多,他們本就不該存活於亂世,每每動手,他甚至品嚐不到玩弄生命的快感,一羣螻蟻,低賤又無趣。
溫沐當然不想死,如今落到了羈源手裏,她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放低姿態,求饒道。
“你不要殺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幫你找回骨灰裏的魂魄。”
溫沐完完全全是連人帶魂來到這個世界,若是在這裏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只要你放了我,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羈源鄙夷地俯視着她:“你也配和我談條件。”
紫色靈氣奔騰而來,溫沐重重飛出,撞在門上摔了下來,嘴裏吐出一口鮮血。
眼看羈源就要動手,溫沐大腦一片空白。
自己不會真的要死了吧。
她不想死……
“蘇聲藍有一魄在陰陽河,所以每一世纔會無法成爲原來的她。”
還好在最後關頭,溫沐想到了原著裏的這個情節點。
鬼王一直都不知道真相,在人間找了白月光那麼多年。
羈源突然愣住,正當他要說話時,一個女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看見羈源就跪到他身邊。
“少爺,你快回去看看,夫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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