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誘惑

作者:君子如墨
“你是誰?”

  羈源推開纏在身上的女人,驚訝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表情又驚又怒。

  女人一瞬間愣住,這時另一邊幾個男人對她招手。

  “柔柔,我們在這裏,你怎麼還不過來。”

  羈源嫌棄地皺着眉,那些人身着男裝,卻明顯是一羣女子。

  京城裏時有世家小姐偷偷扮成男子出來玩,想必是此行認錯了人。

  女人亦是滿臉震驚,對他連連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生的溫婉清冷,眼睛像小鹿般柔弱靈動,十分惹人憐愛,讓人完全無法將她與方纔嫵媚勾人的聲音聯繫在一起。

  女人解釋道:“我以爲你是我朋友,想着玩鬧一下,沒想到認錯了人。”

  她害怕的都要哭了,論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真是那般不正經的人。

  羈源壓根沒心情聽她說話,只是匆忙回頭看向樓下,但那裏已經沒有溫沐的影子,他煩躁的扔下一錠銀子給小二,快步離開了酒樓。

  女人望着他的背影,委屈逐漸轉爲笑意,同伴來到她身邊,讚歎道:“手感怎麼樣。”

  女人微微眯眼,回味着剛纔的經歷。

  “是個極品。”

  按着大娘給她指的路,溫沐這纔有了方向,她身無分文,京城裏來來往往都是富人,個個穿金戴銀,連路邊小販亦是清明整潔。

  街道兩方瓊樓玉宇,再往前走則有越來越多的高樓懸閣,寬敞的道路縱橫交錯,沿着青磚金玉牆走過通天石橋,終於看到了直入青雲的紅色巨塔。

  溫沐震撼了,她哪見過這場面,一直以爲京城就是比較繁華一些,可是真正來到這裏,才發現與春守鎮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剛下石橋,太陽就落了山,紅燈綠影在巨塔下綿延閃爍,小販們井然有序換了一批人,各式各樣的燈珠玉器把街道照地金碧輝煌。

  溫沐穿梭其中,一套灰撲撲的僧衣顯得她整個人土氣寒酸。

  就在溫沐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開始溫沐還不敢相認,走進時才小聲道。

  “靈溪師兄?”

  對面的人回過頭,果然是靈溪。

  他看到溫沐也很驚訝,兩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相遇,都是震驚又開心。

  溫沐遇到靈溪之後,先前的迷茫終於放下來些,靈溪給她買了兩個包子,同她坐在路邊喫。

  溫沐知道他也沒有錢,就只吃了一個,另一個留給他。

  不過靈溪怎麼也不肯要,一直說他喫過了,溫沐只好作罷。

  溫沐問他:“師兄,你爲何會來上京?”

  玄昭寺離上京還是挺遠的,寺裏又沒什麼錢,他這一趟定是吃了不少苦頭。

  靈溪回道:“因爲朝廷撥款的事。”

  溫沐不解:“之前不是說只要把那批亡靈超度就能得到撥款了嗎,爲何還要千里迢迢來上京,是朝廷不肯給了?”

  “不是。”靈溪對她解釋說:“這批亡靈是縣主送來的玄昭寺,就算朝廷撥款了,那銀兩也是到縣主那裏,從前只要銀兩從縣主那裏走過,就很難有多少給到玄昭寺了。”

  原來是這樣,玄昭寺本來就沒錢,唯一的賺錢門路還被縣主堵了。

  “所以我纔想來上京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得到朝廷的直接撥款。”

  這聽着有些難,上京這種紙醉金迷的地方,誰會聽一個鄉下的窮和尚說話。

  靈溪笑道:“玄淮的皇帝是一個聖明的君主,我相信,我們的聲音一定可以傳到陛下耳朵裏的。”

  但願如此吧,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唐延喜。

  溫沐對他說了在楊家的來龍去脈,靈溪一邊擔心,一邊也說要幫她找人。

  有了靈溪在身邊,行動就方便多了,溫沐終於有個人可以依靠,不用再時刻繃緊神經,她放鬆地跟在靈溪身邊,很快找到了寰鳳樓。

  靈溪問她:“你知道那位唐姑娘什麼模樣嗎?”

  寰鳳樓里人那麼多,找個認識的人都得費許多功夫,更別說他們與唐延喜素不相識了。

  溫沐告訴他:“那家丁說了,唐延喜手上有個蛇形玉鐲,只要看到蛇玉鐲,那能知道誰是他妹妹。”

  站在寰鳳樓外,靈溪還在猶豫,溫沐知道他擔心什麼,就問他還有沒有錢,靈溪將所有的錢都給她看。

  只剩十文了,她咬咬牙,跑了幾個攤位,終於買到了兩頂便宜的帷帽,戴着這帷帽,能夠很好的遮掩他們僧人的身份。

  第一次出入這種風月場所,溫沐還是有些緊張的,一旁的靈溪更是阿彌陀佛念個不停。

  爲了能再羈源之前帶回唐延喜,她也顧不得那麼多,若是真被羈源先找到,那弘音師叔真要沒命了。

  兩人在人羣中混入寰鳳樓,今夜樓中人格外的多,比旁的酒樓都要熱鬧,樓內奢華迷離,紗帳上都覆着金箔碎光,晃的人頭暈眼花,連路都看不清,不小心便能撞進陌生的懷抱裏。

  他們擠進人羣,只見大殿中央是個高高的戲臺,戲臺上鋪着許多花瓣。

  溫沐好奇道:“師兄,你知道這是要幹什麼嗎?”

  靈溪小聲回她:“不知。”

  她的話被身邊的人聽到,那人看了溫沐一眼,笑道:“不知道還進來。”

  溫沐膽子大,就問他:“請問這位小兄弟,這是要做什麼呀?”

  那人倒也爽快,就對她說:“當然是花魁競買,今夜買的可是寰鳳樓頭牌。”

  這不就是那大娘對她說過的麼,沒想到自己一來就遇到了,想着那些話,她突然覺得這些人挺可憐的。

  不知道今夜被買的這花魁是男是女。

  她正想着,突然管絃樂聲響起,衆人歡呼起來。

  滿天花瓣從上方飄散下來,場景足夠壯觀,等她把視線放回來,才發現戲臺中央站了個着紅衣的身影。

  那身影分不清是男是女,肩若白玉削成,腰如白絹緊束,玉手柳腰,輕足微點,隨着絃樂翩翩起舞,長髮,紗衣,勾魂眼,一舉一動都讓人心神顫動。

  就算看不到臉,也該因爲這樣的舞姿神魂顛倒。

  溫沐見過許多人跳舞,但是從沒像現在這樣被一個人這麼吸引。

  真真配得上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這幾個字。

  一想到此人馬上就要被買走,她就不由自主地感到惋惜。

  就在此時,戲臺上的人纖手一勾,白嫩的皓腕上露出一隻蛇形玉鐲。

  溫沐驚道:“唐延喜。”

  靈溪問她:“這是唐姑娘?”

  她手上確實是蛇形玉鐲,一般這樣的玉鐲沒人會戴,而且唐延喜也在寰鳳樓,要是不出意外的話,此人定是唐姑娘。

  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找到唐延喜,只要在她被人買走前將她帶出去,就能救弘音師叔。

  一舞過後,唐姑娘翩然退到一邊,接着走上來一位白衣男子。

  隨着白衣男子的到來,衆人更加興奮,一旁的唐延喜像個商品般被擺放在精緻的花叢裏。

  經過一番簡單的介紹後,對唐延喜的競買就開始了。

  只見二樓東西南北四方落下四道簾子,簾子後分別坐着四位競買的客人,他們品着茶,悠閒的看着底下如螻蟻一般的人。

  先是東邊走出來一女子,對着樓下喊了聲。

  “五百兩。”

  人羣中發出一陣嗤笑,似乎在嫌錢少。

  正當三方一點一點加註的時候,西邊一直沉默的簾子終於有動靜了,同樣的女子走出來。

  “不摘花。”

  這句話一出來,滿座譁然,所有人興奮起來,白衣老闆也不住鼓掌。

  溫沐不懂,便又問旁邊那人:“不摘花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什麼都不懂啊。”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解釋道:“不摘花的意思,就是不管別人出價多少,最後的錢都是他來付,但是人也得歸他。”

  溫沐還是不理解:“那他豈不是很喫虧,萬一別人就是想坑他的錢,一直加碼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不摘花的人,可以隨時撤銷自己的價碼,先前加的碼他還是會付,但是另外三方則也要付同樣的錢,就是說如果有人一直加碼,很可能最後也得把自己賠進去。”

  溫沐聽懂了,這玩的也太大了,那麼多錢,要是能分一點給玄昭寺就好了。

  這不摘花的人一出來,另外三方當然歇了火,沒多久就繳械投降。

  衆人都在好奇,那簾子後面倒底坐的是何方神聖,要知道,這麼多年了,不摘花的人寥寥無幾,以前只出現過一個,如今竟又出現了。

  眼看唐延喜就要被買走,若今夜真洞房花燭,那她怎麼和楊家交待。

  就在白衣老闆向衆人詢問有沒有還要加碼的人時,溫沐從人羣中衝向臺上,靈溪都沒反應過來。

  她堅定的說道:“不摘花。”

  一個晚上同時出現兩個不摘花,這消息立刻傳遍了裏裏外外,不管是誰都來看了這個熱鬧,頃刻間萬人空巷。

  坐在一邊垂眸低落的美人擡眸,看向正中央的溫沐,眼波流轉,令人動容,雖然只露了一雙眼睛,卻也能看出是個大美人。

  這要是被人買走,豈不是太過於可憐。

  溫沐承認自己此行很衝動,但她就是要賭。

  白衣老闆見她穿着樸素,便是有些不信,告訴她。

  “你可知,只要不摘花,就算你輸了這竟買,還是要替對方付錢的。”

  溫沐笑道:“不摘花。”

  白衣老闆點頭,將她請上了二樓。

  接下來,她就要與對面的人繼續競買了,這種東西就像賭博,都是賭對方能不能輸的起,他們有一定的價碼,若是兩人達到了規定價碼,則是要先付錢才能繼續加價。

  溫沐賭的就是他不願意真拿出那麼多錢來。

  不摘花後,兩人的價碼都是成倍地增長,對方始終遊刃有餘,那些銀子似乎在他眼裏並不算怎麼回事,到後面溫沐都有些沒有底氣了,再富可敵國的人也不能這麼玩,那些數字聽着都讓人心驚。

  眼看就要達到規定的價碼,溫沐開始猶豫了。

  就在白衣老闆問她要不要加價的時候,對方簾子裏的人突然認輸。

  一女子走出來,對白衣老闆說:“西簾客人,不摘花,輸,東簾客人不摘花價碼由西簾客人全部付款,人歸東簾客人。”

  溫沐自己都不敢相信,對方居然主動認輸了。

  也就是說,現在人是她的,而且還不用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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