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夠了嗎
只是這條蛇和他見過的所有蛇都不一樣。
單是一張嘴，就佔據了它身體的四分之一。它的瞳孔是方形的，身體是肉色的，沒有鱗片，像是人類的皮膚，頭頂有一塊塊彎曲的白色毛髮。
而眼下，這條怪物蛇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一點點掙脫那團包裹它的不明物，並向盛瓷的方向爬來。
柔軟的身體爲它提供了不少便利，那團不明物正在快速收緊，蛇也不甘示弱，它肉色的身體外分泌出了些透明粘液，使它的動作順暢了不少。
盛瓷很快意識到，在這條怪物的眼中，自己大概就是一頓夜宵。
他舌尖打着顫，一邊努力掙扎一邊向後退，就在他急得滿頭大汗時，終於喊出了那兩個字，“救……命！”
盛瓷的意識變得有些混沌，儘管那兩個字喊得準確無誤，他卻有種莫名的怪異感，彷彿他是被人控制着喊出來的一樣。
容不得他多想，下一刻，連接駕駛室的艙門打開了。
一道帶着衝擊力的光準確無誤地射向那條怪物蛇。
慘烈的嘶吼聲在艙內迴盪，怪物蛇褐色的眼睛變得血紅，方形瞳孔緩緩收縮，越來越細，直至變成一個豎條。
因爲痛苦，蛇的尾巴不停拍打着地面，它身上的粘液將地板塗滿，整條蛇身以一種極爲扭曲的姿勢纏繞成一團。
然而它的眼睛卻還是分出精力給盛瓷，大概這條蛇已經餓太久了。
接連的幾聲槍響，子彈沒入它的身體，叫聲比剛纔更大，更慘烈，蛇的身體不停翻滾着、扭動着，不斷纏繞，分開，再纏繞。
一雙筆直的長腿出現在盛瓷的視線裏，他感受到一直束縛着自己的不明物變得柔軟，像是光滑的布料，褪到了地上。
他被人用力一拉，推進了駕駛艙。
盛瓷踉蹌了幾步，聽到“哎呦”一聲。
他扶着個光滑的東西站穩，意識到剛纔的聲響來自手下的光滑物。
這是個白色機器人，機器人的玻璃顯示屏上有個藍色哭臉，“我的頭我的頭……我要短路了。”
盛瓷有些不知所措，擡起胳膊準備摸摸它。
誰知機器人卻一邊喊着，一邊加速躲開，顯示屏上的藍色哭臉變成帶着感嘆號的紅色三角形。
“走開！走開！”機器人加大了音量。
它的聲音原本是從頭頂的揚聲器中發出來的，見遲遲沒有人過來，機器人乾脆將聲音投放到戰艦廣播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快救救我。”
盛瓷：“……”
他認命地回過頭，瞥向艙門的方向，這時候盛瓷才發現，艙門是個單向玻璃——那個男人一直在門後觀察他。
如若他沒有喊出那兩個字，現在大概已經被蛇撕成了碎片。
【你好，古代人。】一個與盛瓷生前極爲相似的聲音出現在他的意識中，同時，他的意識也隨着這道聲音來到了一個虛無空間裏，看到了說話的人。
盛瓷睜大了眼睛，一方面是因爲他居然這麼快就失去了新得到的身體，一方面是因爲眼前人的長相。
這個人，和他生前的長相有七八分相似。
【我是夏瓷，你不用慌亂，這裏是我的精神力世界】夏瓷說着，手指輕輕點了點盛瓷的額前。
“夏瓷？”意識中的聲音化爲實質，盛瓷有些愕然。
【很意外吧】夏瓷靜靜看着他，【我還有最後一樣東西給你。】
他說完，強烈的白光瞬間籠罩了盛瓷，盛瓷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溫和氣息圍繞在自己身邊。
白光不斷進入盛瓷的意識中，他發現自己的感官變得更加靈敏，思維更加清晰，四肢更加靈活。
盛瓷知道，這是夏瓷的精神力。
【你看到我的記憶了嗎？】白光消失，夏瓷好奇地看着他。
盛瓷點點頭。
【我也看了你的記憶，你比我堅強多了】夏瓷笑了笑，大概是死亡讓他釋然，他的表情平淡得彷彿一潭死水，一潭再也起不了任何波瀾的死水。
然而盛瓷還是在他眼中察覺到了淡淡地憂傷。
“我如何……報答你？”盛瓷問，“你將你的身體、送給我了。”
【不用報答，我該死了，我早就該死了】夏瓷道：【我確實懦弱，沒勇氣再活下去了】
嘲笑、謾罵、白眼、嫌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盛瓷道：“你告訴我你最想做到的事，我會努力幫你。”
有人將健康身體送他，這是天大的好事，盛瓷上輩子沒有其他願望，只希望自己來世能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
而夏瓷，卻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身體。
盛瓷經歷過絕望，完完整整、從頭到腳的絕望，所以，他可以完全理解夏瓷。
盛瓷的態度是從未有過的堅定，讓瀕臨消散的夏瓷都怔了一下。
他眼角綻開一個笑容，【我只想讓你用這具身體好好活下去】
【唔……如果非要選一個，那有機會的時候，你代替我見見我的親生父母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在此期間，用你的名字，替我活下去，我再也不想——】說到這裏，他的身影逐漸變淡，聲音彷彿在很深遠的地方迴盪。
盛瓷沒有聽清最後那幾個字。
夏瓷徹底消失了。
“害怕嗎？”意識回籠的一瞬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陸尋兩臂交叉，懶洋洋地靠在牆邊問。
廣播上的聲音停止了，剛纔大叫的機器人也已經不知所蹤。
盛瓷搖了搖頭。
他還沒有從夏瓷的精神力空間中緩和過來。
不過他卻沒有騙陸尋，他剛纔確實被怪物蛇嚇了一跳，但與其說害怕，倒不如說興奮多一些。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看過世界了。何況，重生的第一天就讓他見到了上輩子沒見過的東西。
陸尋有些意外，“想不到啊，你一個Omega，膽子還挺大。”
聽到Omega這個詞，盛瓷此刻才意識到，他現在所處的，正是他原來世界的一百年後。
也就是2130年。
2043年，末世來臨，全球生物進入了大進化時期，許多生物滅絕，進化出了新的物種。
而人類也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覺醒了第二性別：
Alpha和Omega。
盛瓷繼承了夏瓷的身體，現在他是個Omega。
他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看時間，是2030年的5月23日——那天是他的生日。
怪不得夏瓷叫他古代人。
陸尋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也是，敢一個人前往深谷96號，你膽子確實不小。”
沒等盛瓷說話，艙門被打開，穿着黑色作戰服的男人脫掉染了血跡的手套，站在了他面前。
盛瓷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男人整個人給人一種清冷的氣息，他薄脣微微抿着，眸色很淡，右眼角的淚痣又使這種冷淡平添了幾分妖冶。
盛瓷幾乎看呆了，陸尋的長相已經是萬里無一的出挑，而站在這個男人面前，陸尋也稍顯遜色。
“看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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