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夢境（上）
再次醒來已經是凌晨，他輕微活動了下自己的手腕，總算不至於走幾步就要暈倒了。
他穿上鞋子輕手輕腳打開房門，一開門，便看到負一層的沙發上躺了個人，
夜晚靜謐到一絲輕微的聲響都能驚動人，盛瓷小心翼翼走過去，用剛進化出的夜視眼睛安安靜靜注視着斯酎。
就和他喝醉那次一樣，斯酎也是一聲不吭守了他半宿。
盛瓷感受着胸膛中那顆跳動平穩的心臟，這顆心臟懸了三年、心驚膽戰了三年，卻在這個陌生且隨時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平穩了下來。
好像只要這個人在身旁，一切的大難都不再是大難，一切未知的恐懼都不再是恐懼。
他意念輕動，白色波點從精神海中浮現出來，因這個假性發熱期，波點活躍異常。
白色波點活躍在兩人身畔，倘使細心去看，便會發現那白色波點中融合了一股平時沒有的金色。
但盛瓷此刻並未在意波點是什麼狀況，他用治癒精神力輕輕裹挾着斯酎，這三年裏，他用精神力學會了許多從前沒有的技能——
就如此刻的精神力，可以使斯酎睡得更沉。
用治癒精神力當催眠劑，對盛瓷而言並不算太奢侈，
在確認沙發上的人已經不會輕易醒來後，盛瓷隨意擺弄了幾下他的手腳，接着有恃無恐地躺在了他的懷裏。
這個沙發只有一米多寬，睡兩個人實在有些擁擠，但若是兩個人相擁着睡，那便恰到好處。
盛瓷從下午睡到了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睏意，斯酎應該給他打了注射型營養液，他也完全感受不到餓。
聯盟的手環在這裏還可以使用，盛瓷用手環給沈燭伊發了幾條訊息，得知她現在被斯酎安排的很妥當，便放下心來。
他試着再給聯盟聯絡，但訊息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半分波瀾。
這樣的訊息盛瓷昨天也發過，結果和今天一樣。
盛瓷推測是曙星城自帶的屏蔽功能，只能在城內使用手環。
他開始擔心起自己的隊員，雖說蘇克的領導能力也不算差，但一下走了他和沈燭伊兩個，在聯盟中難保不受欺負。
盛瓷來之前給他們安排了新任務，有了前兩年積攢下來的威名，這段時間鳥族和其他外族對聯盟多有忌憚，再加上現在不是他們的繁殖期，難得太平。
但盛瓷心中還是有種隱隱的不安。
這種不安不是與他自己無關，與斯酎和曙星也無關，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
安靜下來後，盛瓷再次將目光移到斯酎身上，
剛纔的不安彷彿有了緩解，他盯着斯酎淡色的脣，手指輕輕在上面點了點，趁着斯酎睡覺湊上去蜻蜓點水一吻。
他用兩根手指蹂躪着斯酎的臉，“斯小酎，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回答他的是斯酎冗長的呼吸。
“可是咱們兩個年齡差這麼多，我這麼叫完全沒有問題呢，我就要這麼叫……”
盛瓷自言自語了好一會。
在斯酎面前，他好像又變成了三年前那個剛脫離病魔，迎接新生的盛瓷，
會偷偷對着斯酎自言自語，躲在他懷裏睡覺，幼稚地發脾氣……
盛瓷心底其實很糾結，他一方面覺得現在還對自己心思單純的斯酎很好玩，
一方面又想讓斯酎恢復記憶，想起他們的點點滴滴，想起他們從陌生到熟悉的每個細節。
他又對着斯酎嘟囔了好久，等快要到起牀時間的時候，盛瓷才戀戀不捨地回了自己睡覺的房間，躺回了被窩裏，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他很清楚斯酎的生物鐘，無論晚上睡得有多晚，斯酎早上一定會在五點半至五點五十間起牀，有時候甚至會更早。
他躺在被窩裏假寐了十幾分鍾，果不其然，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盛瓷躺着沒動。
被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閉着眼睛裝睡的盛瓷感受到一道複雜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保持着呼吸均勻，沒有露出破綻。
過了一分多鐘，斯酎終於有了動作，
他先是用溫熱寬厚的手摸了摸盛瓷的額頭，手掌在盛瓷光潔細膩的額頭停留了好久，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猛地縮了回去。
盛瓷用治癒精神力給自己探測過，他的假性發熱看起來和發燒的症狀很像，
估計斯酎是被他昨天下午的狀態嚇到了，才這麼謹慎。
今晚斯酎又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成爲了聯盟中一個軍官的兒子，有個鬼點子很多但很喜歡僞裝成人畜無害樣子的姐姐；有一對無比恩愛的父母；有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比頭還鐵的哥們……
他成了盛瓷口中的“斯酎”。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盛瓷昨晚叫了他這個名字的原因，他做了這麼一個夢。
這夢真是得可怕，卻有一點無法忽視的破綻——夢中所有人的臉，都是模糊的。
斯酎在這片美好而虛假的的模糊中待了很久，彷彿要溺死在這個由一個名叫“斯酎”的小孩編織成的夢境裏。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他終於在這片模糊中看到了臉，看到了清晰，看到了真實。
是盛瓷。
夢境的下半部分，斯酎是被他拯救出來的，在那個有臉的夢境裏，盛瓷用香甜的脣給他喂水，幫他擦拭身體，對着他打氣，訴說經歷……
他好像在自己的身體裏，又好像脫離了身體，站在了第三視角靜靜觀摩着這一切，
連盛瓷每根睫毛的形狀，每根髮絲的弧度，他都看得無比清晰。
夢境在盛瓷離開那個骯髒的監獄結束，睜開眼睛，斯酎愣了足足好幾分鐘，才慢慢起身。
睡覺的沙發上只有他一個人，但夢境中盛瓷的味道又彷彿近在咫尺。
半夢半醒中，斯酎推開門來到了盛瓷睡覺的房間，
在看到被子中那鼓鼓的一團時，他心底一動，用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快步來到牀邊。
被子裏的人和夢境中別無二致，如果他的頭髮再長一點，用藍色發繩綁起來，斯酎就要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還在做夢了。
他收回撫摸盛瓷額頭的手，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子，用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脣。
下一刻，牀上的人睫毛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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