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真實
夜色很深,蔣臻的家很高,除了室內的燈光外,窗外是一片黑暗。
平靜的述說,像是發生別人身上的事情。他幾乎用盡全力的掩飾着內心的感情。
他的家教不允許他表現脆弱,他一直無堅不摧,即便被打破了頭,也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力。
魏韜認爲,閔文齋的比喻很對。蔣臻就是一個戰士。
可即便是戰士,在堅硬的外殼裏,還是有這樣柔軟的內在。
述說結束,他看着魏韜,然後慢慢的低下頭。
“這和你無關,他的死和你無關。”
魏韜抱住他,額頭抵着額頭。
已經結痂腐爛的傷口,像是一道的新傷一樣,血肉模糊。
“用愛的名義去傷害別人,那就不是愛,只是執念。”他捧着蔣臻的臉說:“我愛你,我只想讓你好好的,你知道嗎?”
蔣臻遲疑着,然後深深的點頭。
魏韜看見他紅了眼眶。他用力把蔣臻的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撕扯傷口絕不好受,這不是脆弱的象徵,這只是生理的反應。他告訴蔣臻:“太痛了,沒關係。”
接着,他感受到肩膀上慢慢浸溼,無休無止。
壓抑太久,終於能夠爆發一次,他的傷口就會像經歷一次消毒,會慢慢好起來。
而在這個過程總,魏韜會一直陪着他。
“我會站在你身邊,一直陪着你。”
“你做的到。”
蔣臻悶聲回答,言語肯定。
這像是給了魏韜極大的鼓勵——能得到他的肯定,是多麼幸運的事。
這或許是閔文齋那短暫的一生從未得到的。
魏韜靠在沙發上,懷裏摟着整個世界。
他想着許許多多的事,蔣臻的過往、自己的過往,那一點一滴慢慢的浮現出來。許許多多的窮追不捨讓他能懷抱着這個人,魏韜其實不太明白自己比閔文齋多了什麼能讓蔣臻另眼相看的東西。
一樣的肆意而爲,一樣的死纏爛打,唯一不同的大約是他本來就是和蔣臻來自同一個世界?
不,其實魏韜也不喜歡那個世界。充滿虛僞、算計、客套的世界。
但他們大約天生註定如此?
閔文齋撼動不了蔣臻,魏韜也不能撼動。
不,魏韜撼動了。
蔣臻悔婚了,不是嗎?
那麼,他到底有什麼力量,能讓蔣臻這樣做?
魏韜想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懂,真正打動蔣臻的是有一天晚上,在見識了商場的醜陋之後,他抱着蔣臻說着自己都會學起來的那句話。
不施加壓力,不強迫他進入到不熟悉、不可知的人生。
魏韜只是默默的進入到蔣臻的生命裏,像是光一樣,只要縫隙,漏進一點,就能照亮整個空間。
或許從一開始,蔣臻就看定了他。
事實證明,蔣臻看人的確不會有錯。
一個晚上,魏韜陪着蔣臻。他們把話完完全全的攤開,並許諾以後無論任何情況一定會把想法告知對方,不讓給對方任何懷疑和誤解的可能。
既然內部矛盾解決,那麼外部因素也得連根拔起。
魏韜這幾天除了回自己公司主持大局,就在雲諾進行私下調查。
他將雲諾的工程項目資料一一過目,又把合作方一一比對,慢慢的,一些見不光的東西也浮出水面。
他這幾天往魏爸爸那去的勤,父子兩個也時常說些話。
魏爸爸對他這種執着一面擔憂,一面欣賞。最後,他也只嘆息說:“我只當女大不中留,想不到兒子也是一樣。”
那時候魏媽媽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那還不是隨你!”
魏爸爸就笑,爽朗的笑。
魏韜自然不知道魏爸爸的這番感慨,在最後把資料都統合一遍,就要從他爸這兒走了。
魏爸爸留了他,問:“這事情要不涉及到蔣總,你還這麼上心麼?”
魏韜一噎,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實話,若不涉及到蔣臻,他會查,畢竟這是他家裏的事,只是可能沒這麼心煩意亂。
“爸,這是我們自家的公司,是你花大半輩子打拼起來的,我會讓人在這裏搗亂嗎?”
魏爸爸笑了,拍拍兒子的肩膀,總覺得他長得太快了。
“爸,我喜歡蔣臻,這件事最終得益的好像是他,但實際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衝他去,得益的只是蔣氏而已。”
“我知道你的意思,要做什麼就去做吧。別讓你媽擔心就行。”
魏韜點了點頭。
轉身出門。
他現在得拿着這些資料去找蔣臻,他覺得有些事必須找他商量,並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決定的。
藉着找傅叔叔理由進了蔣氏大樓,但實際上魏韜卻是往蔣臻的辦公室走。
曾祕書和他熟悉,調侃似的問他有沒有預約。魏韜笑眯眯的回答,沒有預約,難道你不讓我進去?
曾祕書到底是跟着蔣臻的,眼睛毒得很,怕早看出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單純。
她掩嘴笑道:“不是我不讓你進,實在是裏面有客人。”
魏韜想了想,難道是蔣氏總部的人?他心裏微微着急,問道:“誰在裏面?”第65章真實(2/2)
曾祕書見他那樣,又笑了:“是雲諾的嚴專員。”
嚴昊瀟!?
魏韜眉頭高聳,他爲什麼會來這兒?他來這又是幹什麼?
知道是這個人,魏韜更等不下去。他總覺得自事情發生之後,嚴昊瀟來蔣氏的頻率過高了。
顧不得曾祕書阻止,魏韜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而裏面的兩個人似乎對他的闖入很是意外,嚴昊瀟縮了縮脖子,把蔣臻遞給自己的東西推了回去,接着猛退幾步。而蔣臻只保持原來的姿勢站在原地。
魏韜趕緊上前,在蔣臻要撕掉那東西的時候,一把搶過。
支票。
七位數字的支票。
蔣臻簽名的七位數字的支票。
腦子裏一下子閃過各種可能,他挑着眉毛盯着蔣臻,見對方朝門口曾祕書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門被關起來,辦公室裏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魏韜沒有開口問話,輕鬆了笑了笑。他看向嚴昊瀟,把人看的不自在了,纔開口問:“怎麼來這兒了?”
嚴昊瀟蹙着眉頭,兩手交握在身前,手指相互絞着。
“蔣總找我過來,說有事要談。”
魏韜點點頭,“談什麼事啊,得給這麼多錢?”他笑着把拿張支票拿出來抖了抖,嚴昊瀟又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支票被拍在桌上,誰都看的出來,現在的魏韜很生氣,但他不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勾着嘴角,饒有興致的說:“我今天也正好要找你。趕巧了,咱們三都在,就把事情一併解決了。”
嚴昊瀟直覺着不是什麼好事,小聲問:“什麼事?”
“呵,什麼事?”魏韜從公文包裏把昨晚上給蔣臻看過的文件拿出來:“你看看,然後告訴我什麼事。”
嚴昊瀟接過了,看到第一頁的時候臉就發白,但他強裝着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一頁一頁的看下去,最後他硬撐着說:“這是工程數據表,你從雲諾系統里弄出來的?”
“對,你看看有什麼問題?”
“沒、沒什麼問題。”
一聽這話,魏韜笑出聲來:“最後一張是你的電腦編號吧?還說沒問題?瀟瀟,你死不是以爲我真是二百五?”
嚴昊瀟一瞬間就慘白了起來。他顫抖着看向蔣臻,話卻是對着魏韜說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
“有什麼苦衷?!”
嚴昊瀟噙滿眼淚的眼睛移到魏韜身上,被“不準哭”的一聲怒吼硬生生的嚇住了,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
“我不敢說。”
“說!”
“我只是做了這個,我不想的。他要逼我,他說我不這麼做,他總有辦法收拾雲諾。”
魏韜煩躁極了,“誰!說名字。”
嚴昊瀟的眼睛看向了辦公桌上的支票,然後猛地移開視線,咬緊嘴脣。
魏韜被他這樣子逗樂了:“你要想說是蔣臻就直說,沒必要演這種獨角戲。我都不樂意看。”
嚴昊瀟震驚的看向魏韜,“你……你不相信我,你問我做什麼?”
“我看你還要不知死活到什麼地步。”魏韜扯了扯嘴角:“我好像告訴過你,你要在作出一點對不起蔣臻的事,我就把你送回恭縣,讓你這輩子出不了頭,說到做到。”
“你憑什麼這麼做!?”嚴昊瀟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你爲了蔣臻,要犧牲我?”
“犧牲?你也能用這詞?你不是自作自受?我給你多少機會,就連剛剛都在給你機會,你除了愚弄我,還做了什麼?”
嚴昊瀟張着嘴,嘴脣顫抖着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怎麼這麼偏心?”
這話實在太可笑,魏韜都不屑於回答。就聽嚴昊瀟繼續說:“你進門看到他給我支票,卻一點不責問他,所有的事都衝着我來?你想屎盆子都扣在我頭上。”
魏韜點了點頭,似乎明白嚴昊瀟的意思,便拿着支票問蔣臻:“你爲什麼給他支票?”
蔣臻端正的坐在老闆椅上,像是在聽報告,他擡了擡眼皮,道:“我應該給的。”
接着,魏韜回頭看向嚴昊瀟,那樣子就像是說,我問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嚴昊瀟被他們的互動折騰瘋了,衝上蔣臻的辦公桌,像是用了最大的力氣,絕望的說:“你明明說過,事情結束,你就離開他。蔣臻,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
蔣臻這樣回答,嚴昊瀟猛退一步,抓住魏韜的袖子:“你聽到了?”
“啊,我聽到了。他是沒有騙你啊,因爲他根本什麼都沒答應你。”
這個答案,讓人不可置信。
什麼時候他們已經這樣的相信彼此?
“你從來沒懷疑過他?”
魏韜搖了搖頭:“從沒懷疑。”
他的坦然讓嚴昊瀟發瘋,“這麼多的事情放在一起,你都不懷疑他?這些不是他做不出來的。魏韜!他是沒有感情的魔鬼!”
“他不是!”魏韜說:“他坦然,純粹。不像你,內心都是醜惡。”
“我醜惡?我……”嚴昊瀟哆哆嗦嗦的開口,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我也都是爲了你。”
“爲了我?你是爲了你自己吧!”魏韜冷冷開口:“我家裏對你多好你不是不知道,我爸媽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疼,你也不是感覺不到。可你是怎麼報答他們的?差點讓我爸半輩子的心血付諸東流!”
“當然,我相信你不會真正的讓雲諾垮掉。我也就憑着你最後的這點心,給你個自己辭職滾蛋的機會,讓你繼續在我爸媽心裏保持點美好的形象。”
“魏韜!你不能這麼做!我一個人不可能,不可能辦到這樣的事,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魏韜對這句話忍無可忍,他看向嚴昊瀟,“你就這麼恨蔣臻,見不得他一點兒好?”說着,魏韜從包裏把剩下的文件全部砸在嚴昊瀟身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當我是那麼好糊弄的?你和燁陽的羅總會面記錄都在這裏面。那個與燁陽相關的項目上半年就結束了,這個收尾工作是不是太長了點?!”
嚴昊瀟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被魏韜立馬打斷:“你別做垂死的掙扎,我要查你的通信記錄那是分分鐘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我把這些都拿到我爸爸面前,你才承認!”
“瀟瀟,你就恨蔣臻恨到想要他身邊的人全都誤解他,孤立他!你就想讓他背所有的黑鍋!”魏韜把拿張支票塞進嚴昊瀟手裏:“他對你的抱歉,你就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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