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习惯
几個人站在客厅裡，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瞬间的愣神之后，是满室的尴尬。
陆凡林几乎把电视台都换了一遍，然后从茶几上的钱包裡随手抽出一叠钱，招呼那個少年過去。少年一看，理了理自個儿的头发，拿着钱，指着傅书生說：“這家伙太沒素质了。”
陆凡林一笑，道：“他不是圈内的，不懂规矩。”
“那成，那我原谅他了。”他把钱放进自個儿皮夹裡，笑了笑：“你這可就算是给我的医疗费。什么时候小爷伤好了，再来找你。”
陆凡林瞅了瞅自個儿的腿：“大公子，我這腿好了就去给您谢罪，成不？”
那少年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拽着沙发上的挎包，得意洋洋的走了。
看了這情况，魏韬甚至怀疑，那少年還是個高中生。他惊讶的看着陆凡林，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說這件低级事。
蒋臻却是淡定着，把魏韬手裡的东西接過来，拿到厨房摆好。
陆凡揉了揉头发，对盯着自己的魏韬說：“别這么看着我，我這是忘了你们要過来。不然也不给你们看笑话。”
“刚刚那個是未成年？還是說制服游戏？”
陆凡林眉毛一跳，笑道：“你挺懂行啊，那就让你兄弟别成天在我面前晃荡。我不习惯。”
话都說到這個份上，如此不留情面，傅书生哪裡忍得過去。拽紧了拳头，就对着沙发上的人怒吼：“你非要這么低级不可嗎！？”
“喝。”陆凡林笑呵呵的，“你高贵，就别进我這屋。”
傅书生還想再說两句，魏韬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陆凡林和他到底是不一样的，在他家裡大吵大闹，是用的什么身份，以的什么立场？
蒋臻走了過来，示意魏韬进厨房，把客厅留给了那两個人。
到了厨房，蒋臻靠着门站，问有沒有要自己帮忙的地方，魏韬就让他帮忙刨青瓜。
蒋臻点了点头，拿了刨刀，站在案台边上刨皮。魏韬择菜，洗菜，动作麻利。
他们一面忙着，一面听着外面的声音。
真是太安静了。
洗好菜，魏韬开始切菜。他趁着切菜的时候问蒋臻：“陆凡林一直這样？paidforsex？”
蒋臻甩了甩酸涩的手，不答反问：“你觉得他需要？”他抬头看了看魏韬：“刚刚那小子是明朗的小公子，日常和他混在一起，现在暑假，估计過来玩吧。玩什么，就不用问了。傅书生這样冲动就打人，陆凡林估计已经气疯了。”
魏韬一噎，想到刚刚自個儿說的话，也觉得尴尬。
他切好了菜，见蒋臻一個青瓜還沒刨干净。走過去，接過了刨刀，刷刷几下，然后洗了手，拉過蒋臻的双手翻开一看。手掌上红红的，显然是从来沒做過這种事儿。
魏韬心疼的吹了吹他的手，蒋臻立马抽了回来。
“沒那么娇贵，你赶紧着做。”
魏韬苦着脸：“就知道使唤我。”
话這样說，却沒有半点不满。转身就开了火，倒了油，准备开锅。
菜放进锅裡，发出“呲——”的一声。
魏韬摆弄着锅铲，特意的把声音制造大些。他說：“我问你個事，我也知道我管得挺宽。但我总觉得還是得替傅书生问清楚。”
蒋臻按下抽烟机的开关，点了点头。
“陆凡林是心裡有人還是就不想和人谈感情？”
蒋臻估摸猜到魏韬就是要问這個，对着客厅看了看，接话道：“那是個不可能的人。”
魏韬一愣，笑道：“不会是你吧？”
蒋臻被他逗乐了，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别瞎扯。”
“那是谁？”
這是下意识的问，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所以還沒等蒋臻回答，魏韬便說：“我随口一问，不关心。我也早看出来了，书生沒戏。陆凡林這家伙，对人客气不稀罕，对人横眉冷眼了估计才算個事。”他看了看蒋臻：“你们家教出来的，都這個德行。”
蒋臻却沒反驳，看着魏韬给一個菜装了盘。
一共做了四個菜，做好后已经一個小时候過去了。
他们一出厨房，那两人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站着呢。
傅书生眼底是越来越毒，可陆凡林却是一派轻松，闻着味居然单腿跳了過来，“魏少爷的手艺我早想领教，今天可算有福。”
他本就是几個部位骨折的重伤患，傅书生哪由得他大动，立马扶了上去。陆凡林也沒拒绝，任他扶着自個儿到了桌边。
魏韬一看這情况，就知道真是彻底沒戏。
這会儿陆凡林要能拒绝一下傅书生的手，或者对他发個火什么的，止不准傅书生還能有机会。這家伙，就是越拿你当外人，越不会给脸色。
這会儿想起来，刚进门的时候，陆凡林那几句犯冲的话還是对自個儿說的，和傅书生一毛钱关系沒有。
呵呵。魏韬看看蒋臻，可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陆凡林气疯了這件事。
蒋臻对魏韬挑挑眉毛，丝毫不在意他们现在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是最好的诠释了“眉来眼去”這個词儿。
饭桌上，有了陆凡林這個逗趣的人，倒也不尴尬。他好像根本沒当自己受伤，凡是亲力亲为，還不忘和魏韬斗嘴，在嘴上讨個彩头。
到后来，他对魏韬說：“你自己的事情看得住是好事，可也得注意着自己家裡。年轻人有冲劲是好，可别冲得太狠，忘记了后方部队。”
魏韬听出他话的意思，让他明着說。陆凡林瞥了一眼蒋臻，笑了笑，沒再开口。第58章习惯(2/2)
可话都說出来了，魏韬怎么可能当做沒听到呢。但他也不傻，约摸知道话說到這個份上也就够了。
陆凡林笑了笑，道：“魏韬是聪明人，什么场子都能混得开。我以前就沒你们這么幸运，在国外，一点儿人都指望不上，只能自己从头做起，還什么都不懂，就凭一股劲。瞎闹！”
蒋臻接话說：“对了，你是自己闯荡過的，有经验，也指点指点他们。”
陆凡林一时笑开了花儿：“我那事都要十年了，不，恐怕已经十年了。时代不同，哪有什么经验。再說，后来我不是被叫了回来，伺候少爷你，哪還管那個？早被折腾沒了吧。”
蒋臻不再說话，只点了头。
陆凡林說完這话，虽然笑着，脸色却也不好看起来。
就像陆凡林說的，魏韬是聪明人，他又哪能不知道蒋臻突然提起這件事的意思。
他看着傅书生，果然见那家伙紧紧咬着下嘴唇。
魏韬心中一叹，让蒋臻這么费心的旁敲侧击，傅书生上辈子至少拯救了全人类！
一顿饭吃到后来，话题越来越少，各人都怀着各自的心事，也就草草结束。
魏韬和蒋臻要走的时候，傅书生還在陆凡林家。
一听他们說要走，陆凡林求救似的给魏韬使了個眼色。
魏韬一见，真是脑袋要炸了。
“书生，咱们回去吧，把今天的情况对一对，明天我约了罗总打高尔夫，晚上又上酒桌，别把工作耽搁了。”
傅书生抬眼，恰巧看到陆凡林感激魏韬的目光。
他笑了笑，心裡是冰冷的一片。
他终于明白過来，有的人心是真的焐不热的。无论你对他做什么，对他好還是差，他的眼睛永远不会看着你。
都已经這样，难道他傅书生還要待着這裡讨人嫌？难道他還是放不开嗎？
喜歡是什么感情，他自己都要分不清了。
魏韬见傅书生迟迟不动，就要上来拉人。可還沒走两步，傅书生就往陆凡林的方向一站，郑重其事的說：“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是不是完全沒可能接受我？”
陆凡林愣了一愣，笑着說：“我就是個渣，你感情用错地儿了。”
“請你正面回答我。”
陆凡林丢了笑脸，严肃的說：“是。”
傅书生又问：“那你之前帮我联系客户，帮我牵线搭桥，帮我做宣传规划，是为什么？”
嚯，這话一出，魏韬都吃惊了，敢情陆凡林還帮着傅书生做了這多事儿呢。
难怪魏韬有时候觉得傅书生一個晚上就跟开了七窍似的。
這不是他自個儿招惹上的？
“我看在少爷的面上……”
“你撒谎！”
這個时候的傅书生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势，就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陆凡林服了似的耸了耸肩，然后极为苦恼的按着额头，他說：“因为，你让我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我自己。走投无路，四处碰壁，我就想帮帮你。仅此而已。”
“好，我知道了。”傅书生依旧站在陆凡林的面前，站得笔直，像要把所有拿起来的东西都丢掉：“我很无奈，我要放弃你了。”
陆凡林笑了，扭头看向窗外的一片漆黑，那就像是他的感情世界，永远沒有光。他似乎也忘了光是什么样子，所以不需要光了。
他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事，声音慢慢的飘了過来，表现出或许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的真诚的声音說：“谢谢你的放弃。真的。”
這句话才是对傅书生而言最残忍的一句话。他的放弃得到的居然是陆凡林的感谢。
傅书生转身离开。
魏韬赶忙追了出去。
站在电梯门口的傅书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给了自己一個笑容。
或许他提起太久，真的太累，是时候放下了。
而他对陆凡林的坚持，到底是因为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
进了电梯，倒了停车场，傅书生问魏韬在哪碰头。魏韬說送了蒋臻就去他家吧，今天有些资料先丢在家裡了。
傅书生应了，开车先走。
魏韬和蒋臻面面相觑。
“如果傅书生不是你的朋友，我根本不想管這件事。”蒋臻靠在座椅上，說：“這太麻烦。”
魏韬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陆凡林說，所谓的喜歡，只是一种习惯产生的错觉。而因为喜歡而带来的伤痛，也会因为习惯，耿耿于怀。习惯，会造成感情的错觉。”蒋臻看着正前方，缓缓的說：“可我觉得，他說這句话就是为了安慰自己。”
魏韬发动汽车，对這番话不做评论。他想，陆凡林說的很对。
就像他曾经以为自己多么的喜歡严昊潇，也像蒋臻一直无法忘怀闵文斋的死。
习惯這东西，就是会造成感情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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