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吾等凡人
火星點點向上,消散於靜謐的夜空下。
隨着維克托吞嚥口水,桑神父聲音逐漸沙啞,一邊咳嗽一邊笑道:“我猜的……沒想到吧?咳咳……”
聽着桑神父調侃,維克托依舊保持沉默。
“咳咳……之前森林那次,你與亨利那小氣鬼能全身而退,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咳,萬花筒賭船沉沒,你這個傢伙還能倖免於難,這就更不可思議了。”
“殲察局的探員……咳,誰不比你厲害?可他們只回來了三個人。”
“還有……咳……最關鍵的一點是……你身體裏的詭物,讓你入迷的那東西,還沒有被處理掉,可你卻只關心家裏的資產和債務,沒有向我詢問過一句關於祕宿生物的事情……咳咳。”
桑神父的推測,幾乎沒有瑕疵,很毒辣的將維克托現在的情況給猜中了。
“所以……咳咳……你現在已經找到方法抑制它了嗎?你獲得的又是什麼性相的密傳呢?”
桑神父說完,二郎腿依舊翹得老高,而維克托卻很平靜的撿起勺子,在鍋裏攪了兩下,免得裏面的燉肉被燒糊了。
“那麼您想做什麼呢?舉報我還是逮捕我,甚至直接處理掉我?”
他嘴巴上說着話,手卻不可查的在地上掏着尖銳的物品。
“咳咳……殲察局又不是屠夫,天真的孩子……”桑神父沒注意到維克托手下的動作,“除非你濫用無形之術,殺了人、搶了錢或者做過對這個國家不利的事情……咳咳,否則,我一般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維克托手下的動作稍微緩了緩。
“所以你們怎麼確認是否濫用過無形之術?”
桑神父躺着看向星空:“一般是記入檔案,主動被殲察局所監控,這樣一來,你就能在這個國家合法的生活……咳咳,甚至是使用無形之術賺錢維持生計……咳咳,當然,你不能觸犯律法。”
“不過……咳……咳咳,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進入防剿部工作……你有興趣嗎?”
殲察局的工作並不輕鬆,起碼比經營種植園要危險多了,維克托想都沒想過要加入他們。
“請容我拒絕!”
“小屁孩,不要拒絕得太快嘛……咳咳,所以,你這混球到底是什麼性相的密傳?”桑神父說話越發放肆。
對方堅持詢問,維克托躊躇片刻後,開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或許……是‘蝶’?”
蝶?
桑神父猛然半坐起來,像看一件古老的遺物般打量起了維克托的臉:“咳……我沒聽錯?你剛纔說‘蝶’?”
維克托沒有回答,桑神父摸着自己的光頭,陷入了疑慮中。
“從未見過……”
“能再談談您說的加快發酵的事情嗎?”維克托不想繼續聊密傳的事情,趕緊把話題扯回來。
桑神父的思緒還在“蝶”性相上邊,他自言自語的道:“雖說蝶在十種性相中,可我不記得,有什麼資料記錄過蝶密傳的先見者……”
“桑神父?”維克托大聲的詢問,這才把對方的思路拖了回來。
“咳咳……好吧,你關心怎麼釀酒掙錢,我剛纔已經給過你答案了,去祕宿中找誕羅斯真菌。”桑神父漫不經心的答道。
“誕羅斯真菌?”
“應該就是這個名字,咳咳……防剿部記錄的少數祕宿生物中,就有它,而且也是少有的沒有明顯危害的祕宿生物,比使人入迷致死的蠕動源生質要‘友好’太多了……咳……咳咳咳!”
維克托捏着下巴,仔細思考桑神父提議的可能性。
將穀倉裏的糧食全部釀成酒水售賣,應該能解決幾百法卡的分紅,問題的難點就在於發酵速率上。
誕羅斯真菌,這種祕宿生物應該也是藏在那片詭祕無邊的濃霧中,外圍的林地是沒有的。
把它弄出來,肯定需要祕化魔晶,可維克托手上並沒有這東西。
桑神父見維克托陷入沉思,以爲他還沒有找到辦法進入祕宿,於是壞笑了一聲說道:“咳咳……即便是先見者,在沒有被指導的情況下,也很難知曉該如何進入祕宿……咳咳,我現在可以教你,年輕人,就不收你錢了,畢竟在你家住了這麼多天。”
維克托還沒回答,桑神父就自顧自的盤溪坐着,開始解釋道:“凡人入睡,一般會分爲三種情況,一種是沒睡着的清醒,第二種則是有夢的淺眠,而第三種則是無夢的深眠。”
“我們會……咳咳,不停的在這三種睡眠的狀態中轉換、循環,而先見者需要做的,便是……咳咳,控制第二種狀態的淺眠……讓自己的星靈體可以自由的被掌控,這樣,就能進入祕宿中了。”
“你試着像我這樣呼吸冥想,這是以璀光之境爲首的五大教會不外傳的入夢方法……便宜你小子了,咳……咳咳!”
桑神父說着,眼睛半睜,眯縫着假寐。
維克托也不好意思告訴他:我已經有鑰匙可以直接入夢了,哪來這麼麻煩。
然而,鑰匙畢竟是他的祕密,這關係到祕宿中的神祕道觀。
無他法,維克托只能試着跟桑神父學,做做樣子。
“我曾教過你……咳咳,萬物都有各自的‘四個世界’,物質世界、結構世界、創造世界以及原型世界,咳……星靈體是精神體的外在體現,而祕宿與精神的創造界密不可分……咳咳,你要感覺到那種……拋開自己物質體後的真實感……拋開感官的真實感。”
桑神父解答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幾乎類似囈語。他呼吸的節奏帶動了維克托呼吸的節奏,後者甚至有種感覺,對方在催眠自己。
“生命……是一束純淨的焰火,所有人內心都有一顆無形的太陽。”
耳畔聽着桑神父呢喃的禱告,維克托的注意力逐漸集中在了呼吸與精神的專注上,跟着桑神父走,那種即將睡着的預感逐步襲來。
思維有些擴散,夢境逐漸不受控制。
這是凡人對第二種睡眠狀態的感受,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夢境。
維克托捆住自己的心猿意馬,將發散的思維牢牢的固定在某一個點上。
這是先見者在採取這種呼吸頻率的冥想下,能較爲容易做到事情,密傳的研習使他們在“創造世界”中可以掌握自我的認知。
不知過了多久,維克托可以隨意控制那思維的“一點”了,他利用這一點衝破了某種無形的枷鎖,破開了束縛識海的隔牆,最終這“一點”逐漸擴散,亦如無限增值的細胞,在勾勒維克托自我認知中的個體輪廓。
那一片“林地”逐漸從混沌中隱隱浮現,維克托清楚自己即將抵達的地方。
所達之處,可見,亦可得……
就在這時,桑神父在物質世界裏最後的一聲禱告,猶如黎明破曉前的鐘聲,傳入維克托平靜的意識中。
“然而吾等凡人,生來註定追尋輝光……亦如火花向上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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