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名爲愛 完結+番外_192 作者:未知 “先坐吧。”肖權把他讓進來,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梁緒不是工作日便穿着很隨意,一條深色休閒褲,一件polo衫,他身量高大,修身的衣物隱約勾勒出肌肉的輪廓。 “肖總,我們經常見面,就不客套了,有什麼事直說就好。”合作了一年,互相磨合之後還是能夠產生默契的。 肖權把服務生屏退,坐在偌大的茶海面前,親自爲梁緒沖茶。他的外套掛在櫃子裏,陀飛輪手錶工整地放在了一旁。 “小梁啊,我最近是真的愁,我這幾年天天忙得四腳朝天,都是生意夥伴,也沒什麼能交心的朋友,總算是碰上了你,還能多說兩句,你就當嚐嚐我沖茶的手藝,咱們哪說哪了。”肖權平時都是叫“梁總”,今天故意很親切,拉近二人距離。 梁緒性格直爽,開門見山道:“有什麼愁,說說看,能幫就幫,幫不了也沒關係,說出來不也痛快點兒嗎。” 肖權用第一泡沖洗了茶具,又設定了九十度水,慢條斯理地用茶刀撬開普洱茶餅,等着水溫漸漸升高,他擦了擦手說道:“星雲不比極樂盛和華映,人家一個節目冠名九位數,要麼一個電影隨隨便便就幾個億,我們呢,累死累活組團隊、培訓、宣傳、承辦線下活動,收入大部分都靠明星代言,版稅能有多少啊,越來越不好做了。” 梁緒明白他心裏的危機意識,說道:“節目和電影是一次性高投入的項目,立項和審批都受政策法規約束,音樂不是,個人或者小團體都能自行製作,所以音樂是受新媒體衝擊最大的行業,這沒辦法,不是星雲不行,是整個行業都面臨更新換代。” 肖權拿起燒好的水,倒入紫砂壺中,看着自己表走了四十秒,把茶水倒入過濾網,再由蓋碗分在兩杯茶盞裏,他把其中一杯放在梁緒面前,說道:“你們年輕人看得明白。但星雲有它存在的價值,也許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太傲慢,可現在的事實就是,星雲沒了,華語樂壇也沒了。” 梁緒趁熱喝了一口,說道:“現有形式會消失,就像周朝滅亡了,被各個諸侯國瓜分,進入了紛爭不斷的戰國時期。” “但在這之前,我不想讓星雲完蛋得那麼難看,這是我的職業操守。”肖權用剩下的茶水澆了一遍茶寵,這是一個做工非常精細的紫砂栗子,連裂紋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上面有個小小的蓋印,很多人恐怕是要把它剝開嚐嚐滋味。 梁緒寬慰道:“還沒到時候,肖總。星雲至少五年內都能穩住音樂市場。” “我之前也是這麼想,但我天真了。”肖權喝了一口茶,說道:“楚總跟極樂盛的劉樂正在談的事,我想你是知道的。” 梁緒默認了,他知道楚千雲要把寒晟資本踢出局,讓劉樂的極樂盛介入進來,變成最大的投資人。但這件事,第一他管不了,第二他爲什麼要管?周寒要是喫癟他樂都來不及,只是表面上不能做得太過幸災樂禍,畢竟還欠着那麼多錢。 “你只是知道極樂盛要頂掉寒晟資本,但一定不知道楚千雲是要把星雲賣給極樂盛的全資子公司極樂盛遊樂網。”肖權嚴肅地說道:“所以劉樂不是他的投資人,而是他的買家。” 梁緒倒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內情,若有所思道:“楚千雲對星雲已經不抱希望了?” “他放棄了一手創造的星雲,我只能這麼想。”肖權嘆了口氣道:“如果星雲變成了極樂盛的一部分,那麼音樂會徹底融入綜藝節目成爲附屬品,一切都以節目效果爲主,更新換代之快,沒有後續發展,音樂市場會淪爲一片沼澤地,任何美好、耀眼的歌手都會陷下去,耗盡才華,卻不可能創造出更優質的音樂。” 梁緒並不理解他的心態,只道:“有需求才會有市場,有些事情是不可逆的。” “星雲今年好不容易出了個安音璇,照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扭轉現在歌壇的頹勢,但如果公司理念在這個時候改變,絕對會功虧一簣,安音璇是希望,他倒了會毀掉多少人的音樂夢想,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安音璇……”梁緒心裏不斷重複這個名字。 “小梁,極樂盛有一直合作的廣告公關公司,到時候你別說手裏這杯羹了,連肉湯都分不到。”肖權把蓋碗裏的茶往茶海里一潑,上好的普洱茶順着木頭紋理流走了。 “那我能怎麼辦?”梁緒蹙眉問道。 肖權眼裏含着一股尖銳的目光,說道:“你幫楚千雲走的那些單子都留着吧?” 梁緒一怔,笑了——合着前面鋪墊一堆,把我當槍使唄,問題我把他捅了我不也玩兒完了嗎? 他不屑道:“肖總,那些我都有,可有又怎麼樣?楚千雲這事兒幹了多少年了,被抓到過把柄嗎?或者說被人調查過嗎?”他指了指肖權,說道:“你、我,都沒這個能力。” “如果還有周寒呢?”肖權問。 梁緒笑意更深了,反問道:“你以爲周寒就是正義使者嗎?還真保不齊他和劉樂誰更狠一點。你從狼穴跳入虎口,有意義嗎?” “周寒從來都不是正義使者,但他可以讓我們暫時保住手裏的牌。”肖權又給梁緒斟了杯茶,說道:“劉樂只會把咱們都踢出局,不在牌桌了,又怎麼能賭輸贏呢?” 梁緒沉思片刻,問道:“幫你我能得到什麼?我不可能犧牲公司利益換取芝麻大點好處。” 肖權從旁邊抽屜裏拿出一份合同,遞了過去,說道:“這是星雲未來三年的所有廣告代理合同,這是你目前籤金額的五倍,投放和招商都由你經手,你覺得怎麼樣?” 梁緒又問道:“我需要做什麼?” “你本來就是一個被逼無奈的受害者,控訴出來就好。”肖權笑道。 也許在肖權提起安音璇這個名字的時候,梁緒心裏就再有了答案。 這邊在討論星雲未來的生死存亡,另一邊,音樂人們也在生死存亡的夾縫中奮力拼搏着。 陳郡山對安音璇是有預期的,而且是很高的預期,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這麼容易就實現了,讓他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標準定低了。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馬上再砸一張大碟下去,他手裏歌多得很,但適合的必須要千挑萬選。 “你先自己聽一下這些demo,咱們第一張碟理想狀態是十二首歌,實在不行也不能低於十首。”陳郡山叫來安音璇、錄音師、調音師和樂隊一起開會,安排之後的工作,吉他手王威舉起手要發言,被他擺手壓下去了,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工作很多,壓力很大,跟別人不一樣。其他歌手都是倆仨月發一首,持續發個兩年,一直蹭着熱度,等於是把single集合成一張album,這個節奏已經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但現在情況不一樣,我們一直說的就是打破原有的規則,給出最大的誠意,對吧?有人有異議嗎?” 王威舉手,陳郡山沒理他,說道:“有異議待會兒說啊。所以一個月不能再長了,不光你們覺得緊迫,我也一樣,選什麼歌,怎麼編曲,全都是問題,相比起來你們已經輕鬆多了。真的不要再跟我訴苦了,大家集中精力度過這個難關,不然前面的努力不都打水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