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慘烈
這時他從腰間擲出一把纖細的手術刀,那破空之勢簡直就是一枚子彈,還沒眨眼就已要插入希茲的眼中。
希茲衝勢一扭,身體在空中旋轉,躲過了這攻敵必所救的一刀,而海德.卡巴拉也趁機調整過來,腳一蹬,打算後退逃離。
“砰!”槍聲一響,刻着魔紋的獵魔子彈瞬間鑽進了海德.卡巴拉的肩膀,帶來的痛苦使他面部扭曲。
他充滿怨恨地看向我,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爲所動,轉輪卡到下一發的位置,時刻準備着抓住他的下一次破綻。
在拔槍向他射擊之前,我也曾有一絲猶豫,因爲很顯然跟隨他收集情報會是更好的選擇,
但又想到惡魔途徑的危險預感能力,我就產生了不如在這裏剷除掉他這種危險的想法。
事實上,一名序列9與一名擅長戰鬥的序列8配合,足以給一名老牌序列7造成不小的麻煩。
而我在射擊方面相當有天賦,其專注力與精準度令隊長他們都連連讚歎,這與我年幼時對槍械的熟悉脫不開關係。
“律師”察覺不平衡的能力同樣可以應用在戰鬥中,它能讓我更精確地把握時機,同時注意到一些不同尋常的細節。
他的右側身體並不協調,我示意希茲可以朝他的右側進攻,我想那應該是洛克薩斯造成的傷勢,一名序列7非凡者的實力確實遠超我們的想象。
獵魔子彈已被證實對他有效,但看起來很有限,我想只有多發子彈或者直接命中要害纔有可能令他失去行動能力。
惡魔途徑的序列7連環殺手有着超越希茲的強健體質,擁有超乎我們想象的自愈能力,還擁有火焰,詛咒和一系列污穢類法術能力,而這一切他都還沒有展現出來,這值得警惕。
不知道獵魔短刀的淨化效果能抵禦幾分,我悄悄地將左手伸進衣兜。
突然間,正觀察着他尋找一擊必殺機會的我彎着腰劇烈咳嗽起來,內臟被攪動,被翻騰,軀幹裏傳出的痛苦令我眼前一陣昏暗,直指前方的手槍也找不到準頭搖晃起來,
不如說,在這種劇烈的痛苦下,我還能拿穩槍不肯鬆開,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我大口大口地吐出喉嚨裏涌出的鮮血,只覺得自己好像垃圾袋一樣將自己的內臟全都傾泄出來,不,或許真的是這樣,因爲眼前那鮮豔的,大灘的血跡裏,有許多破碎的,內臟的殘片,
那給我帶來了極大的恐懼,讓我感覺下一刻很可能就要死去。
而少了盯梢的槍手,海德.卡巴拉也是驟然發力,黑色的線條順着手腕流向五指,順着脖頸攀上鬢角,他要迅速解決掉眼前擅長格鬥戰的希茲。
纖細的利劍瞬間刺穿了海德.卡巴拉的身體,寧靜符文的效果正順着劍刃傳導過去,希茲卻猛然發現,自己的長劍被海德的肌肉死死鎖住,無法移動分毫,
“砰!”勢頭如炮彈般的一腳,希茲瞬間被擊飛出去,像大塊的沙袋般落到我的身邊,與地面相碰發出石頭的悶響與斷裂的聲音,希茲是有讓身體變得像羽毛一樣輕盈,安穩落地的能力的,可他在這兇猛的暴力面前,連這一點都無法做到。
伴隨着他飛來的還有噴灑的鮮血,以及晚他一步落地的手臂,乍一看就像是他握劍的手沒來得及收回,被那一腳硬生生地撕裂一般。
事實上,希茲在察覺到收不回劍的那一刻,就已經有放手後退的趨勢了,
他也確實放開了手,
但這不影響海德把他的整個手臂都切下來。
戰鬥就是這樣瞬息萬變,只是一瞬間,剛剛還表現得隱隱佔據上風的我和希茲,就這樣在敵人的攻勢下失去了大部分的作戰能力。
“痛痛痛,嘶啊~,這把劍很有意思,它一直在讓我放鬆,想讓我昏昏欲睡,如果拿去給小寶貝唱搖籃曲倒是不錯。”
像是觸電一般,海德.卡巴拉一臉嫌棄地將插在他右肩上的長劍拔出來扔了出去,他的右肩上同時有獵魔子彈和漆黑刺劍造成的傷口,然而他卻表現得無所謂,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
儘管他嘴上叫着痛,卻更像是一種浮誇的表演,在博取人們的同情,眼中凝結的怨毒似乎從不曾凝結或消散過,
“不要以爲你的‘教唆’對我有用噢,魔女教派的教唆者~冷血者掌控情緒的能力已經足以剋制這誘發惡欲的教唆了,我們會讓慾望更合理地得到發泄,更瘋狂,更快樂!”
“還有那邊的小妹妹,不要試圖讓我的思維變得混亂,就算我的思考受到了影響,肉體也會自發性地發動攻擊,到時候的詛咒可就不是你這一般人無異的身體素質能受得了的了。”
“我很好奇一個‘律師’,一個‘教唆者’究竟來自怎樣的組織,但沒關係,我對你們的目的沒有興趣,我對你們的組織沒有興趣,在我們眼裏你們就是一條命而已,一條用來供我們享樂的命。”
“雖然這比不上薔薇主教的血肉魔法靈活,但這‘食人’的法術還是相當不錯的,它可以讓我自由地控制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的變化,讓我的身體每一處都做到咀嚼消化的效果。”
“這是你作爲惡魔的獨特法術?”我的視線搖晃得像是隨時要墜落下來,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強打精神,向眼前的連環殺手打探情報,戰鬥的本質就是看誰更能出乎對方意料。
“沒錯.....沒錯!”海德歡欣鼓舞,像是個要爲觀衆展示才藝的小丑,“每一個‘惡魔’在成爲冷血者的那一刻就會獲得不同的類法術能力,怎麼樣?這很棒吧?是不是讓你感到很痛苦很難受呢?哈哈哈哈哈....”
海德一邊笑着,舔了舔嘴脣,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
“它還可以通過詛咒傳遞到別人身上,讓你把鮮豔的內臟全部嘔出來,這怎麼樣啊?看着自己的內臟一點一點嘔出來的感覺怎麼樣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德看着我發笑,大笑個不停,爽朗的笑容純粹地就像個孩子,但這隻會讓人覺得他可怕,邪異又神經質。
我輕微地咳嗽着,擦拭着染血的嘴角和下巴,卻越擦越髒,手帕被徹底染紅,精緻的前襟也帶上了猩紅的肉片,
我感覺自己的內部空空蕩蕩,眼前一片昏花,
可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放下手中的槍,搖晃的手沒辦法瞄準,卻依然指向那道模糊的身影。
“你們待在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麼?”我試圖從他的口裏獲取更多的情報。
“喂,小姐,你有沒有搞錯啊?”海德的笑容從和善逐漸變得猙獰,“現在是我在問你們問題,不要用問題回答問題知道沒有!”
“啊咧?不過,我好像也沒有問問題是吧?”海德故作天真的說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故意裝出來一樣的做作,令人無法把握他的真實想法,
他時而像一個頭腦精明,遊走於各地的高智商犯罪者,時而像一個單純的神經質殺人犯,行動隨心所欲毫無規律,就像野獸一樣,或許只有在揭示出他行爲背後隱藏的真相後,才能真正地瞭解他的內心。
“惡魔”途徑本身對待肉體的控制就更加自由,更勝於非人的“囚犯”與不老不死的“吸血鬼”,也因此更加容易陷入瘋狂和失控,肉體上的變化往往會反饋到精神上來,教人神志不清。
“啊,這樣吧,我趕時間,小姑娘,你的槍裏,最多還有兩發子彈對吧?”
他望向我,對我堅持不懈要舉起槍口的行爲表現出明顯的厭惡,他似乎想要徹底地摧毀我的尊嚴。
“對着你隊友漂亮的腦袋上開一發,把另外一發隨手浪費掉,我就放你走。”海德看了一眼我插在口袋裏的左手,想來是敏銳的直覺讓他注意到了,我的手中還保留着孤注一擲的能力。
“啊,啊,啊,”海德突然像鴨子一樣大叫起來,“不要耍花招噢,我是看你長了張可愛的臉蛋,看起來很對我的胃口才給你這麼個機會,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吧?來!快點!”
我看向倒在地上的希茲,他眼神渙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砰!”一聲槍響,槍口冒出硝煙,依然直直地指向海德.卡巴拉,“我不會玩弄生命,也不想被別人玩弄生命。”我強撐着這麼說道。
“是嗎...”海德的臉上失去了所有的笑容,“真是個不乖的孩子。”他看都沒看一眼划過去的子彈。
“啊,啊啊啊啊啊啊!”希茲突然開始抱頭尖叫,他開始在地上翻滾,骨骼咔咔作響,皮膚變得像石像一樣慘白,長長的頭髮像蛇一樣撲騰掙扎,
“這樣你就下得去手了吧?對待失控的同伴要怎麼做,我想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吧。”
海德的臉上沒有一點笑意,但眼神卻愈發愉悅,他看着我因驚懼與憤怒而圓瞪的雙目,嘴角忍不住要勾起弧度。
“你這混蛋!”
我雙腿猛地發力,動用起最後的力氣向那個罪犯衝去,他不會主動靠近我,就算他要逃,也只是要提防我放黑槍而已,
換而言之,現在的他正享受其中。
“太陽!”在離他幾米遠距離的時候,我向左手灌注最後的靈性,擲出了手中的獵魔短刀,
太陽領域的符咒在空中爆炸,就像宇宙的第一縷光,那光芒是如此地猛烈,足以刺傷任何敢於直視它的人。
巨大的惡魔虛影在空中消散,耗盡了所有的獵魔短刀掉落在地上,上面的魔紋徹底地失去了光彩,
它短暫而充實的一生就此結束,就算再拿去給凱恩斯先生大修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我的整條左臂像煮熟的螃蟹一樣熱得通紅,還滋滋地向外冒着蒸汽,這是由內而外的高溫熱氣破壞了手臂的組織,這條手臂也算是暫時廢了。
就像被扔進沸水滾過一樣,一觸碰到空氣就生生地疼。
不過,即使付出瞭如此大的代價,事情也還沒到結束的時候。
撲——一聲悶響,我緩緩地低下頭,看到了貫穿我胸口的手臂,那手臂粗壯,盤踞着黑色的脈絡,像是野獸的前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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