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 第21节
她的声音挠在耳膜,微微的痒。
月光下,她目若秋波、双颊酡红,像是勾人堕落的狐妖。
他的视线只是触及她的面庞,便惊乱地,同一只听到弹弓弦子响中的小雀了。
第15章015去吧,孤给你一個机会。……
容凤笙抬袖拭去额头的细汗,觉得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沒有像今日這样痛快過。
“折枝,是繁衣谱的曲子。我今日独自完成了這曲子,很开心。”
她徐徐一笑,那笑容映在他眼底,无比明亮,像是回到了六年前初见的时候。
她的脚尖在地上轻点,画着圈,像是在复习方才的舞步,“我从前总是跳不好那一步,如今,却是无师自通了。”
“我想明白了。”
“其实天底下,本来就沒有贵贱之分。皇族所谓的尊贵体面,也不過是一张遮羞布。”
“公主与舞姬沒有什么分别,”
“我与妙美人沒有分别。”
“皇帝与妓.女,”她眼尾染着红晕,媚眼如丝,“也沒有什么分别。”
谢玉京喉头一滚。
他上前一步,忽然重重握住了她的手,“可是,不论你是谁,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
他手心透出灼伤人皮肤的热度。
“我一点都不喜歡你跳舞。”他专注地盯着她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吐息灼热,酒意撩人。
“我宁愿你做一辈子的公主,不必学会這個舞步、不必明白這些道理。永远都是无忧无虑、张扬明媚的样子。”
冰肌玉骨就在他手心,他指腹有着薄茧,缓缓地摩挲着她肌肤。
容凤笙想自己定是醉了。
否则怎会看到,遗奴用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自己?
灼热、滚烫。
压抑、疯狂。
像是要将人连皮带骨地,吞入腹中。
她心惊肉跳,硬着头皮推开了他,却是站立不稳,连忙扶住旁边的那棵树,
“你說什么胡话。”
少年抬脚,還要向她靠近,她抬起手,又转去扶住额头,“别過来。”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了。
谢絮到底给了她一杯什么酒?
谢玉京站在原地,看着她。
容凤笙缓缓抚上自己胸口,砰、砰砰。心脏跳动得剧烈,像是要冲破胸膛。
她努力使自己口吻冷淡下来,“……太子殿下,我們如今的身份,不能像在锦园时那样了。”
“我們,我們,”对上他漆黑的眼,她结巴着,竟不知该怎么說下去。剧烈的羞耻感席卷過全身,她想,会不会是自己醉了,看错了……
她徐徐叹了口气,决定将這事翻篇,“你如今也长大了,還請殿下,不要再說那样的话了。”
谢玉京挑了下唇,嗓音轻而缓,“那你我之间,旧日的情谊呢?”
她一怔,随即低下头,她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开這裡,去往云寰。
“忘了吧。”容凤笙轻轻地說。
“忘了?”
他咬字很轻,她却是无暇再顾及,快步绕過他,钻入小径不见了身影。
默然许久,谢玉京也冷着脸离去。
谁知,树后缓缓地走出一個人。
妙妃捏着手绢,竟沒想到,温仪长公主与太子殿下……
妙妃咬紧牙关,心想定要将此事回禀陛下。
這容凤笙,根本就是個荡.妇。
竟然勾引自己的继子!
当初,温仪长公主与哀帝乱.伦的谣言传得轰轰烈烈,便是她,也有所耳闻,沒想到……
方才那一支舞,還有陛下的反应,已经让她意识到,若是此女不除,将来必定——
宠冠六宫!
妙妃心裡想着太子殿下那无双的容貌,又是一阵嫉恨,她宫裡有個伺候過静妃的婢女,与自己透露出了一些事。
她之前還想不明白,這位亡国公主到底是凭借着什么,竟然能够再次回宫享受荣华,還一跃就得到了妃位。
谁知,却是知道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据說,在南阳侯府,有一個叫做锦园的所在,便是温仪长公主的居所。整整六年,她都与那位继子生活在锦园,彼此院子间,只一墙之隔。
她心裡恨恨想着,公主又怎样,人前清高,人后却是這般模样!
不知在锦园,与那位继子私通了多少次了!
妙妃出身于微末,床笫之间,亦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于陛下。
可陛下却不是很喜歡碰她。
妙妃知道,自己长得像死去的静妃。也一直以为,這是自己的优势,可是,侍寝的时候,谢絮总是要她背对着他。妙妃不明白,他不是喜歡自己的這张脸嗎,为什么不肯看她。
直到她见到這位温仪长公主。
陛下的书房裡,有一幅画像,他每日都要在画前驻足凝望,足足一個时辰。那上面画的是他珍爱的静妃,却只有一個背影。
妙妃一直以为,陛下对那個女子,情根深种。
直到,见到了容凤笙。
她才猛地意识到,静妃的背影,与這位亡国公主,像了足足有九成!
方才妙妃還在苦苦思索,她们到底哪裡比不上這個公主。
看到她与太子对话,忽然间,她意识到,容凤笙身上有种东西,是她和静妃都沒有的,那就是傲骨。即便是将她踩到最低,踩进烂泥,也依旧存在的那副傲骨!
陛下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曲意逢迎、奴颜婢膝!
想到這,妙妃又是满心的不服气。
与继子乱.伦,罔顾礼教,什么公主,還不是一样的肮脏?她心裡又嫉妒又酸楚又愤恨,不禁恨恨骂道,“长公主?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還不是個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指甲深陷进了肉裡,刚转身,便被一人给挡住了。
“娘娘方才,說什么呢?”
少年红衣墨发,莞尔微笑着。他肤色白净,额心一枚朱砂宛如雪地红梅,闪烁流华。
妙妃就像见了鬼,猛地后退一步,
“太、太子殿下?”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他一直沒走,他知道自己在這?!
谢玉京笑得温和,修长的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娘娘,可以把刚才說的再說一遍嗎?”
他微微倾身,作出一副倾听之态,堪称君子温雅。
妙妃顿时有了底气,“我是你母妃,”
她扬起下巴,“你不该行礼问安嗎?”
谢玉京眼眸骤冷,却依旧微笑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說的不错。”
他轻声道,“或许,你知道俞静婉?”
她当然知道,那個短命的女人。
她就是因为长得像她,才被谢絮纳入后宫的,可谁知道,她们两個竟然都是……
妙妃咬着牙,一脸阴沉。
谢玉京缓缓地抽出佩剑,寒光一闪而過,“但你可能不知道,孤就是用這把剑,割了她的舌头。啧啧。血溅了孤一身,恶心死了。希望,你一会挣扎的时候,不要把血溅到孤的身上。”
他用着商量的口吻。
什么?!妙妃不敢置信地退后,“本宫可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她张口欲叫,腹部瞬间就被什么穿過,剧痛席卷全身。
他……他怎么敢?!
妙妃痛得脸色扭曲,滚到了地上。她眼底满是惊恐,脖颈已被汗水腻湿。
他刺入得不算深,妙妃重重喘着气,艰难地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不、不不,我不会說的。都是那個贱.人,不知廉耻地勾引殿下……”
她死死地抓住谢玉京的手腕,长长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中,渗出微微鲜血。
“你错了。”
感受不到丝毫痛意似的,谢玉京狭长的眼角微眯,轻笑起来,眸底如同天山雪化、深渊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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