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计艰难
“救是沒得救了。”
对上霍荣奇失望的目光,阿昱抓了抓头。
“军械所怎么說?這种结构沒办法仿制么?”
“仿制倒是仿制了……”
霍荣奇抓了抓头。
“军械所那边倒是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可放进火1药就时不时会有漏气的情况。巴虎罗孚在海西洲那边的名气很大,从来沒听說漏气的情况,多半還是他们仿制不精,工艺太差。七郎我知道你最厉害了,王校官的那把长火铳你都给□□好了,现在的准头比之前上升了不少,這把木仓你肯定也能给修补回来。”
說着,他又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冉昱。
虽然很感谢他的信任,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阿昱還是很干脆的摇头。
“真补不了,這木仓坏的太厉害了,就算扳正也很容易炸膛,你用着也不安全。”
“不過我也对木仓很有兴趣,霍大哥要是信得過我,可以把這木仓留下一段時間,让我研究研究。”
這……
霍荣奇有点犹豫。
他点舍不得,毕竟是自己立功晋身的战利品,见证了自己最光荣的时刻。
但也就是几秒钟的事,霍荣奇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那行,就拜托七郎帮我保管一阵子了。”
他也不怕冉昱会把木仓损坏,反正木仓已经给军械所拆解過一回了,本来就是坏木仓,再坏也坏不到哪去。要真能让七郎研究出点门道,說不定他的木仓還有救。
抱着這样一线希望,霍荣奇把木仓留在冉昱的小作坊裡。
临走的时候,冉昱忽然叫住了他。
“霍大哥。”
阿昱拿着這柄木仓颠了颠。
“你這把木仓,用的什么弹丸?”
“应该就是普通的尖头弹加油纸火1药,9毫米弹丸。”
霍荣奇抓了抓头,“子弹我沒有,但是军械所那边试验過,应该就是這個口径沒错了。”
“唔。”
冉昱点了点头,并未再說什么,這让霍荣奇十分失望。
他本来以为七郎叫住他,是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能修理木仓,结果好像他就只是问一问而已,并沒有什么后续。
霍荣奇很失望地走了。
“尖头弹加油纸火1药啊……”
冉昱盯着手中的变形木仓,若有所思。
霍大哥不知道,军械所仿制不出的原因不在木仓的结构,而是木仓使用的弹丸。
木仓這种的东西,永远是根据弹丸的改变而进行修正的,巴虎罗孚是海西洲加卡沙火木仓商社的著名产品,但這家商社最赚钱的产品却是与火木仓匹配的弹丸,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引火药。
他的老师钟杰现在就在研究卡沙引火药,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冉昱找来工具箱,手法麻利地将霍荣奇這支巴虎罗孚手木仓拆开,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裡面的内部结构,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雷酸物,老师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有雷酸物才会造成這种内部结构的腐蚀。”
“所以這個卡扣上面的小瓶子,并不是放置普通的火药,而是引爆火药的激发装置,這個撞针刺进后方的火药,就能直接把前端的弹丸射出。”
他又摆弄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在院子裡团团转了好几圈,忽然猛地一拍巴掌。
“我明白了!”
“巴虎罗孚之所以能够连发,是因为扳机护圈在来回推动火药装填!难怪卡沙的机关师采用了管式的弹仓……他们的弹丸必须是特制的,只能一头尖一头平,只有這样才可以把□□和火帽都塞在弹头的前部,火木仓击发的时候整個弹头飞行的力道才会足够……”
這样的确是能做出连发的效果,可同时弹管的大小也会严重限制木仓的威力。巴虎罗孚的连发虽然听着吓人,可也是出了名的后续无力,一管木仓弹打完,使用者要花费很长時間去填充处理,而且弹丸的穿透力也十分有限,所以多用作高级将校或者贵族的防身武器。
冉昱看着手中已经被拆解开的木仓。
“要是有更大的空间容纳弹丸就好了,這手柄雕刻得這么精致作甚,半点用处都沒有啊,倒不如用来填装弹夹。”
等等,弹夹?!
冉昱的头顶灵光闪烁,只是還来不及抓住,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是崔慎。
三哥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阿弟面前那已经被拆的零散的手木仓,挑了挑眉。
“巴虎罗孚,哪儿来的?”
“霍校官缴获的。”
冉昱眼睛還黏在手柄上,有些心不在焉。
“說是要我帮着修校,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阿昱的本事可大着呢。”
崔慎对他知之甚深,一看他這模样就知道是有了些想法,当下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地进屋去倒茶。
等再出来的时候,就见阿昱已经举着那只火木仓的手柄,对着天翻来覆去地看,一边看還一边念叨。
“假如把弹夹挪到手柄,在手柄底部安装一個弹簧,那么等上面的弹丸打空以后,弹簧的力道自然会压着下面的弹丸上移。”
“弹丸激发出去会有一個后力,如果把火针挪到木仓管的后侧,刚好可以借用這個位移的空档,让下方的弹簧补弹丸入管,用前段的弹簧压着弹丸进入发射位,避免手工装弹。不過這样一来,弹管和枪管就不能放在一起,不然前置弹簧会干擾到弹丸,并且很容损坏往复装置……”
“還有木仓使用的弹丸也要特制,现在的圆形或是尖头弹丸都不适用,不過巴虎罗孚這弹丸的形状倒是不错,要是火药能装的再多些就好了……”
嘀嘀咕咕了半天,思维陷入了死胡同。好在冉昱从来都不是個钻牛角尖的人,一條路暂时不通他就会去干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說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找到灵感了。
“三哥找我什么事?”
他笑嘻嘻地问道。
崔慎知道他的习惯,指了指手中的汤碗。
“洪叔說你最近忙得不出门,连药也喝的有一顿沒一顿的,我過来监督你。”
一听說喝药,冉昱的头立刻就耷拉了下来,脸上痛苦地扭成一团。
“不用了吧三哥,我都喝了快一個月的汤药了,我本来也沒甚大事……”
话還沒說完,一碗散发着奇异味道的苦汤就放到了他面前。三哥的眼神很严肃,显然今天這事不能蒙混過关。
阿昱叹气一声,也不再多做挣扎,端起汤碗咕咚咚一口气灌下。
唔,是真的难喝,不单单是苦,還又酸又涩,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這是墨宗大学院草药医堂给开的补身药方,以前在船上三哥天天盯着他喝,少一口都不成。现在回了青州城,冉夫人和冉慎忙着处理善后,冉昱這才侥幸逃脱了几天。
如今三哥腾出手了,阿昱的好日子又沒了?
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冉昱抹了把嘴,讪讪地开始转移话题。
“三哥果然见多识广,還知道巴虎罗孚這稀罕玩意。”
“也不算稀罕,在海西洲看见過。”
崔慎倒也沒隐瞒。
“咱们家在海西的熟客裡有個伯爵,他随身携带的就是這种木仓,還曾跟我炫耀過好几次。”
“那边的贵族喜好决斗,动辄拔枪互射,我在海西洲也遇到過好几次,說好生死不论。”
“不過這木仓虽然能够连发,可到了一定范围就会失去准头,所以海西贵族每每都要约定决斗距离,远了還要彼此背对背走近一些,确保能够伤害的对方。”
“我還曾见過一個腿脚快的,连着三次都躲开了对方的木仓弹。不過西洋人觉得這是懦夫的表现,旁边围观的人群還给他喝了倒彩。”
冉昱是很喜歡听三哥讲海西洲的事情的。父亲在世时家中分工明确,大哥负责织坊的运作,二哥管理仓库和运送,三哥带队远航行走海西航线,三位哥哥完美撑起了冉氏织坊的主干。
现在爹和两位哥哥都沒了,家中的织坊也被搬空,只有三哥的船队保留了下来。
想到這裡,阿昱的心情又有点低落,小声问冉慎道。
“三哥,听說你過两日就要出航,可是還要去海西洲?”
听他這样问,冉慎点了点头。
“沒错,一周之后出发,這次要去把之前订好的货物都运送過去,得来尾款顺便帮娘采买一些东西。”
“娘要采买什么?還是织机么?”
冉昱想了想,“海西洲的织机价格不菲,以咱们家目前的财力怕是也买不了几台,更别說分家旁支在阊洲又起了织坊,比规模咱们肯定是不行的。”
现在织坊林立,大家都把利润压制得很低。如果织坊规模比较大,能接到大订单還有赚头,仅仅几台小打小闹,估计也只能勉强糊口吧。
關於以后家中的经营,一家人也商量了许久。除去海西洲已经交了定金的货物,冉夫人把积存在营城和溪湖的仓库都做了清理,拿回来的银钱都先给付了伤亡坊工的抚恤,修缮本家的宅邸也花费了一部分,所剩实在不多。
的确,也挺难的。
想到這裡,两兄弟都口气,最后還是崔慎先开口道。
“现下還沒什么想法,阿昱有空可以去找娘商量商量,左右還有几日才会出发。”
“实在不行,就還是先由我去跑船,总能够家中吃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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